楼主: 杨郁离

武侠小说《碧海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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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1: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46.
  翌日,容绫奉龙姬之命,带着师妹莫雨盈和孙令仪外出买剑。她们来到台州,找到了当地最有名的剑铺——名剑坊。名剑坊十分雅致,宽敞的店堂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剑。店主是个中年男子,他滔滔不绝地向容绫介绍店里的剑器。这些宝剑种类繁多,各有特点,容绫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选择哪一种。见容绫犹豫不决,店主指着一把精美的剑,说道:“姑娘,你看看这把软剑。此乃本店最秀气的剑,精致小巧,便于携带,特别适合女子使用。许多官家小姐都中意这一款,你觉得如何?”
  容绫看了看,心想这剑确实好看,然而不太实用。她摇摇头,说道:“我们想要锋利而阳刚的剑,这把不太适合。”
  店主笑了笑,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双手呈着递到容绫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一把。这是绝剑山庄所铸,名曰静女剑,整个台州只有我们名剑坊售卖。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刚硬,削铁如泥。这把剑虽然重了点,但是样式优雅,长度适中,是专为女剑客铸造的。绝剑山庄的二小姐穆少姝的佩剑就是静女剑。”
  容绫接过静女剑,拔出剑身,仔细看了看,又比划了几招剑法,觉得甚是顺手。她满意地点点头,将剑放回鞘中,说道:“确实不错,不知价格如何?”
  “你要多少呢?”店主乐呵呵地说。
  “一百把。”
  “一把四两银子,一共四百两。”说着,店主伸出四个指头。
  听了店主的话,莫雨盈惊道:“这么贵,你这剑是纯银的呀!”
  店主笑道:“姑娘,在名剑坊里头,这剑算是便宜的了。想必你也知道,绝剑山庄的许多宝剑,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这静女剑原是女侠穆纯均亲自铸造,送给妹妹的生辰礼物。能驾驭静女剑的,都是女中豪杰。”
  容绫再三看了看手里的剑,随后将它递给莫雨盈,说道:“雨盈,你意下如何?”
  莫雨盈将剑拔出来看了看,回道:“我觉得还可以,不知师父会不会满意。”说完,雨盈望了望孙令仪,征求她的意见。孙令仪有些为难,说道:“看着挺不错的,两位师姐来决定吧。”
  容绫转向店主,说道:“四两就四两。不过,你可不能以次充好。”
  “姑娘尽管放心,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你们先坐下喝杯茶,我这就让人去仓库里取货。”说完,店主向后院走去。
  拿到货后,容绫和两位师妹走出名剑坊,雇了辆马车,向东海的方向走去。马车一路颠簸,莫雨盈看着那些剑,说道:“绝剑山庄的剑贵是贵了些,但质量挺不错的。”
  容绫点头一笑,“是啊,希望大家都用得惯。”
  “容师姐,我敢保证,姐妹们一定会满意的。”孙令仪笑道。
  莫雨盈说道:“等回到卧龙岛,我必定专心练武,用这静女剑诛杀倭寇,为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孙令仪皱起眉头,“唉,我们离开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倭寇会不会进犯卧龙岛。”
  “别担心,有飞雪帮的人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容师姐,你说是不是?”莫雨盈说。
  容绫看了看两位师妹,说道:“说来也怪,那些倭寇最近都没有出现。也许,他们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了。莫雨盈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容绫掀开帘子,只见前方跑来几个神色慌张的村民。容绫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说道:“别往前走,有倭寇!”
  莫雨盈咬牙切齿地说:“刚刚说到倭寇,倭寇就出来作乱了。”
  车夫转身看了看容绫,紧张地问:“姑娘,怎么办?”
  “倭寇在哪里?”容绫问道。
  妇人哽咽道:“在渔民村,离这儿只有三里,倭寇烧了我们的村子,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他们快要追来了。”
  “师姐,我们还要往前走吗?”孙令仪问道。
  容绫拿起一把剑,沉着地说:“我去前面看看。你俩护送这几个村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去临海客栈等我。”
  莫雨盈急忙抓住容绫的衣袖,说道:“师姐,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要和你一起去。”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如果天黑之前我没有去客栈找你们,你们就先回卧龙岛,不要等我。”说完,容绫轻轻拿开莫雨盈的手。
  “师姐,你务必要小心。”孙令仪紧张地说。
  容绫点点头,走下马车,嘱咐道:“车夫,麻烦把我师妹和这几个村民送到临海客栈。”
  车夫点头答应,并让几个村民上了马车,接着迅速调头往回走。
  看着马车远去,容绫舒了一口气,随即腾空而起,向着渔民村的方向飞去。没过多久,容绫看到前方有个村子处于熊熊烈火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此时,一群倭寇正聚集在村口,把村民们捆绑起来,一个个扔进火海。倭寇们一边残杀村民,一边凶狠地笑着。看到这一幕,容绫顾不得自己孤身一人,毫不犹豫地拔剑飞向离火海最近的那个倭寇。见到容绫,那倭寇惊道:“有人来了……”话音未落,他的脖子便被容绫划出一道血痕,继而倒地身亡。容绫落在地上,背对着火海,怒道:“放了那些村民!”
  为首的倭寇是一个年轻的紫衣女子,她紧握东洋刀,警惕地打量着容绫,问道:“你是何人?”
  容绫压抑着心里的愤怒,说道:“无可奉告!你若再不放人,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一个男人在紫衣女子耳边说道:“薰子,如果我没看错,她就是上次在卧龙岛抓住优子小姐的那个人。只是,她当时穿了男子的衣服。”
  被称为“薰子”的女人点点头,说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卧龙岛的人。如果我没记错,你叫容绫,是吧?我见过你。”
  容绫一下子想起来了,倭寇进犯卧龙岛那天,薰子也在场。想到这里,她不禁怒道:“又是你们。”容绫的目光冰冷得像寒冬的湖水。她看着薰子,想到了那些惨死于倭寇手中的师姐妹。
  薰子笑了笑,“没错,上次你欺负了优子小姐,我们还没去找你报仇,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了这话,容绫冷笑一声,说道:“卑鄙无耻!你们杀了我那么多姐妹,还敢说我欺负野原优子?”容绫看了一眼被绳子捆住的村民,说道:“这些村民都是些无辜百姓,你们竟然下此毒手。今天,我就将新仇旧恨一起做个了断!”说完,容绫运用手里的剑,向薰子发起进攻。
  见状,倭寇围了上来,共同对付容绫。容绫学武多年,却不喜欢打斗、伤人。然而此刻,在仇恨的驱使下,容绫心里对于生命的怜悯,统统化为云烟。在她看来,眼前这些倭寇仿佛是来自阴间的魔鬼,只有消灭他们,世间才有光明。烈火还在燃烧,村子燥热不已。容绫想要尽早结束这场厮杀,她的招式快如闪电,手中的静女剑仿佛一条失控的蛟龙,在倭寇的身体里穿梭。这些倭寇都是些鼠辈,手段凶残,却没有多少真本事。没过多久,数十个倭寇全部倒地。容绫的头发和衣物被汗水浸湿,身上沾满血渍和尘土,显得有些狼狈。她扫视着被自己杀死的这些倭寇,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有着无尽的失落。空气中只有火苗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容绫忽然觉得有点儿冷。她看了看被捆住的村民,只见他们呆呆地看着她,似乎被她吓到了。
  容绫把剑扔在地上,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村民身边,一边将他们松绑,一边说道:“倭寇也许还会再来,你们去安全一点的地方吧。”
  容绫为一个老翁解开了绳子,老翁连连作揖,说道:“女侠,若非你及时出现,我们恐怕已经化为灰烬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多谢女侠……”众人纷纷道谢。
  容绫的眼睛热热的,里面噙满了泪水。她的心里矛盾极了,一边为自己杀人感到难过,一边为自己救人而感到欣慰。这时,一个小男孩说:“女侠姐姐,方才你们打斗的时候,薰子和一个男的跑了。”
  容绫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尸首,果然没有看到薰子。她暗叹不好,忙问:“她往哪里逃了?”
  “往西北方向逃去了。”男孩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
  容绫心想,薰子是野原优子的手下,若是让她逃走了,只怕后患无穷。她道:“你们快走,我这就去找她。”说完,容绫放下手里的绳子,追了上去。
  容绫追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薰子的身影。森林里满是灌木和藤蔓,无法走路,只能运用轻功。薰子的轻功不弱,她如一只飞禽般穿梭在林子里,容绫虽然穷追不舍,却也难以抓到她。俩人你追我赶,谁也不肯停下。薰子扶着一棵树,回过头来,威胁道:“你若是敢杀了我,优子小姐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容绫说道:“找我算账?我求之不得。”
  薰子发出“哼”的一声,继续向前逃去。许久之后,两人出了树林,来到一座围墙下。薰子翻身越入墙内,容绫也跟了进去。围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薰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林子里。容绫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竹林间,寻找着薰子的踪影。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敢肯定,自己从未到过此地。
  薰子弯腰在竹林里走着,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站住。”声音清冷,略带威严。薰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在苍翠的竹林间,他仿佛一尊玉雕。这男子正是穆承影。
  薰子松了一口气,急忙跑了过去,柔声说道:“公子救我。”
  “你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里?”穆承影冷冷地问。
  薰子指了指身后,胆怯地说:“我被坏人追杀,误打误撞逃到了这里,她快追来了,我好害怕,你找个地方让我躲一躲吧。”说着,薰子向前一倾,想要靠在穆承影的怀里。穆承影向后退了两步,与薰子保持距离,说道:“你所说的坏人在哪里?”
  正在这时,容绫追了上来。遇到穆承影,她有些意外。见到薰子和他这么近,容绫急忙提醒:“穆公子小心!她是倭寇。”
  穆承影瞟了薰子一眼,薰子这才知道穆承影和容绫认识。她急忙腾空跃起,攀着一棵竹子向上逃窜。容绫飞了过去,伸手拉住薰子的衣角。薰子恶狠狠地瞪了容绫一眼,接着用力甩手,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立刻从袖子里落下,洒在了容绫的脸上。容绫闭上眼睛,一时失神,掉了下来。穆承影迅速向上一跃,接住了容绫,同时抛出一片竹叶,割破了薰子的喉咙。一瞬间,薰子掉在地上,一命呜呼。
  穆承影抱着容绫,稳稳当当地立在地上。他看着怀里的女子,眼底浮上温柔的笑意,他唤了一声“容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穆承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发现容绫双眸紧闭,全身软若无骨,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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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2:06:51 | 显示全部楼层
47.
  穆承影抱着容绫走出竹园,来到他住的院子。他将容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与容绫重逢,穆承影甚是喜悦。可她迟迟不醒,他心里的欢喜化为了无尽的忧虑。穆承影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唤道:“容绫,容绫,醒醒……”见容绫仍然昏迷,穆承影只好将她扶起,双掌运功,贴在她的后背,为她输送真气。穆承影尝试了几次,容绫仍未醒来。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穆承影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进来”。
  来者是穆纯均和一个丫环。俩人走到穆承影面前,穆纯均说道:“承影,我听人说你从后山抱回了一个女子。”
  “是的。”穆承影微微点头,将容绫平放在床。
  穆纯均看了看容绫,疑惑道:“这……这不是容公子吗?”
  “正是她。”
  穆纯均略感惊讶,说道:“原来她是女子。”她黛眉微蹙,问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庄里呢?”
  “我也不知。她中了倭寇的迷药,怎么也醒不过来。”
  “馨宁,速去请周大夫。”穆纯均对着身后的丫环吩咐道。
  馨宁应道:“是,小姐。”随即转身出了房间。
  馨宁走后,穆纯均正色道:“承影,上次容绫帮着楚游对付我们,可见她和楚游的关系非比寻常。你把她带回来,可想过后果?”
  穆承影看了姐姐一眼,说道:“此刻,我只在乎她的安危。她与楚游是何关系,以后再说。”
  穆纯均欲言又止,继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她拉过容绫的手,为其号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说道:“脉象平稳,呼吸也无异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可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中的是什么毒?”
  “是一种颜色淡黄的粉末。那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就不省人事了。”
  穆纯均想了想,说道:“若是普通的迷药,运功疗伤输送真气,片刻便可苏醒。”
  “我试过了,没用。”
  “这可就难办了。”
  过了许久,馨宁带着一个古稀老人回来了,此人正是浙江第一名医——周颐。周颐检查了容绫的眼睛,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缓缓道:“依我看,她中的毒是长眠散。”
  “长眠散?”穆承影有些惊讶。
  “什么是长眠散?”穆纯均忙问。
  穆承影愁眉紧锁,“我曾听师父说过,人一旦吸入长眠散,会立刻陷入昏睡,只能通过针灸的方式唤醒。如果四日之内不救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颐看着容绫,点头道:“是的,中毒之后,病人的身体一开始看不出变化,但她的呼吸会越来越弱。到了第四天,呼吸停止,人也就没有救了。我见这位姑娘呼吸尚且正常,应是中毒不久,尚能医治。”
  “周大夫,有劳你了,快把她救醒吧。”穆承影连忙恳求。
  周颐一脸为难,他皱起眉头,惭愧地说:“长眠散是一种古老的毒药,极为少见。老朽医术不精,恐怕无能为力……”
  “你是浙江医术最高的大夫,如果连你都治不好,那谁能医治?”穆承影一脸怫然。
  周颐无奈地摇了摇头,“莫说是浙江了,就是整个大明,懂得长眠散针灸疗法的人,只怕也寥寥无几。医者仁心,倘若能治,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谁能医治呢?”穆纯均问道。
  周颐想了想,说道:“隐居大漠的神医夫妇、杏林魔女薛蘅、谪仙谷叶伯予,他们也许会有办法。若连他们都救不活这位姑娘,那就……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穆纯均说道:“大漠和谪仙谷都太远,就算有千里马,也无法在四天之内到达。薛蘅早在几年前就消失了,不知身在何处。周大夫,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
  周颐摇了摇头,“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了。”
  穆承影瞥了馨宁一眼,说道:“速去准备马车。”
  “公子,我这就去。”说完,馨宁跑出了房间。
  “承影,你要去哪儿?”穆纯均问道。
  “神雾山。”
  “好,我和你一起去。”
  “倭寇又来临海了,姐姐还是留在家里吧。爹娘需要你的保护。我去神雾山的事,你暂且不要告诉爹娘,以免他们担心。”
  “那你一路小心。”穆纯均嘱咐道。
  备好马车之后,穆承影带着容绫离开了临海。马车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黄昏到了神雾山。神雾山被笼罩在一片茫茫大雾中,山里的林木极为幽深,山间云雾翻滚,宛若仙境。山的顶峰有一门派,名曰神雾教,教主颜临风武功盖世,有着“冠绝东南”的美称。
  穆承影来到神雾山下,背起容绫,走进了雾中。他越往高处走,身边的雾气越浓,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穆承影看不清路,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腾出右手,在眼前划了一个圈,随即缓缓向前推出手掌。渐渐地,眼前的浓雾向两边散去,前方出现了一条明亮的通道。穆承影收回右手,快步向山顶走去。
  没过多久,穆承影到达了神雾山的顶峰。与山腰不同,峰顶一片明亮,视野开阔,宛如世外桃源。穆承影刚到顶峰,只见十个黑衣人像蝙蝠似的从各个方向飞出,挡在了他面前。在这十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段修长的年轻女子。见到穆承影,她挑唇一笑,走上前来,说道:“我还以为有人来偷袭呢,原来是你。”
  穆承影气定神闲地说:“殷无蕙,我有急事找颜教主,请让出一条路。”
  “穆公子来访,我们自然不敢阻拦。可是,她是谁?”说着,殷无蕙看了一眼穆承影背后的容绫。
  “无可奉告。”穆承影回道。
  殷无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穆承影,说道:“你可以进神雾宫,但她不能。教主正在闭关,他吩咐过,陌生人一律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穆承影神色冷峻,漆黑的瞳孔犹如月光下的寒潭,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气息。他凝视着殷无蕙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对你客气,是给颜教主面子,你可别太过分。”
  殷无蕙从穆承影的眼神里看到了怒意,他虽然面无表情,眼里的杀气却如冰雕的利箭,直逼殷无蕙的心口。殷无蕙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想,自己若再阻拦,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她正想命令身边的人让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娇柔而空灵的女声:“穆公子,有失远迎。”
  穆承影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她身穿水绿色衣裙,两个辫子垂在胸前,娇俏的脸蛋笑靥如花。穆承影的目光柔和下来,说道:“小惟,是你。”
  步小惟欣然一笑,走到穆承影面前。她看着殷无蕙身后的黑衣人,慢悠悠地说:“连穆公子的路你们都敢拦,这若让颜哥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说完,她瞟了殷无蕙一眼。
  听了步小惟的话,殷无蕙身后的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退到一旁。见状,殷无蕙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她克制着心里的愤怒,说道:“我执行教主的命令,哪里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步小惟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殷无蕙,说道:“穆公子的事就是颜哥哥的事,颜哥哥的事,怎么会是闲事呢?”说完,她向穆承影招了招手,“穆公子,请随我来。”说着,她向着神雾宫的方向走去。
  穆承影道了一声“多谢”,跟了上去。
  殷无蕙阴鸷地盯着步小惟的背影,小声说道:“小狐狸精,你得意不了多久。”
  步小惟将穆承影带到了神雾宫的大殿,一边沏茶一边说道:“我已经让人去请颜哥哥了,你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穆承影小心翼翼地将容绫放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容绫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穆承影忧愁不已。
  步小惟看了看容绫,问道:“她受伤了吗?”
  “她中了长眠散的毒,昏迷两天了。”穆承影回道。
  这时,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快步走向穆承影,热情地笑道:“承影,好久不见。”
  穆承影欣慰地一笑,“颜大哥,久违了。”
  颜临风来到穆承影身旁,感慨道:“说起来,我俩快一年没见了。前几日,我还想着要去找你叙旧,你却先来了。”
  “琐事太多,一直没有时间来神雾山。今日一来,却打扰到您闭关,承影深感歉疚。”
  颜临风拍了拍穆承影的手臂,“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打扰一说?”他的目光落在容绫身上,笑道:“诶?这是弟妹?”
  穆承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容绫,眼神温柔似水。他道:“她是我朋友,容绫。”
  “她怎么了?”
  “颜大哥,事情紧急,我就不绕弯子了。容绫中了长眠散的毒,也许薛蘅能救她。我记得你五年前见过薛蘅,可知她如今的下落?”
  颜临风渐渐收敛了笑容,说道:“长眠散?这几十年来,从没听说谁中了长眠散的毒能醒过来的。就算找到薛蘅,也未必能救醒她。”
  “只要找到薛蘅,总是有一丝希望的。”
  “上次见到薛蘅,是在万蛛山的米囊花谷,不知她如今是否还在。”
  “万蛛山在哪儿?容绫只有两天时间了。”
  “在神雾山以西六百里之处,倘若即刻出发,快马加鞭,明晚也许能到。”
  “多谢颜大哥。”
  颜临风稍加考虑,说道:“万蛛山到处都是毒虫,你自己去,我不太放心。而且薛蘅刁钻古怪,只怕会为难你。这样吧,我陪你去。”
  “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带着姑娘,可想而知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小惟轻轻地拽着颜临风的袖子,请求道:“颜哥哥,带我一起去吧。”
  “路途艰险,你不要去了。”颜临风摇头道。
  小惟目不转睛地看着颜临风,说道:“你不在神雾山,我会害怕。颜哥哥,你就带我去吧……”
  看着小惟楚楚可怜的模样,颜临风心软了。他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说道:“好吧,去收拾东西。”
  “嗯。”小惟欣喜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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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6 03: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又来看啦,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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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3:27:50 | 显示全部楼层
48.
  休息片刻之后,穆承影一行人坐上神雾宫的马车,向着西边前行。马车配了三匹良驹,速度极快,四个车夫皆是神雾宫的高手。马车里左右两边都安置着华丽的软榻,宽敞而舒适。容绫躺在软榻上,面庞光泽如玉,丝毫不像中毒之人。然而,穆承影知道,两天之内若不救醒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此时已是深夜,马车仍在前行。穆承影担心容绫的安危,一刻也不敢休息。他凝视着她那如水的容颜,目光温暖得仿佛可以融化冰雪。颜临风和小惟坐在穆承影对面,俩人都开始打呵欠了。见穆承影一直守着容绫,颜临风劝道 :“承影,你两天没合眼了,躺在榻上歇息片刻吧。”
  “我不困。”穆承影头也不抬地回道。
  小惟说道:“穆公子,你若不休息,到了万蛛山,恐怕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是啊。”颜临风看了看小惟,又看了看穆承影。“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万蛛山的,最早也是明晚,你可得养好精神。”
  穆承影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俩人,说道:“颜大哥,小惟,你俩先歇息吧。”
  “嗯,你也快睡了。”说完,小惟抿嘴一笑,抱着颜临风的一只手,闭起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
  颜临风偏头看着小惟,眼神里满是宠溺。他拿起毯子盖在小惟身上,随后也闭目休息。
  第二天,颜临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睁开眼睛,只见小惟还靠在自己身上。颜临风只觉得胳膊麻木不已,然而他不忍心叫醒小惟,只得忍受着。穆承影斜靠在软榻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脉经》。颜临风小声问道:“你一夜未眠?”
  穆承影放下书,直起身板,说道:“刚醒过来。”
  这时,小惟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接着把毯子折好,放在一旁。见穆承影在看书,小惟把窗户的帘子拉开。她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青山,眼里充满了向往,轻声吟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得青山见我应如是’。”
  “青山再妩媚,也不及小惟。”颜临风笑道。
  小惟露出羞涩的笑,“颜哥哥,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丫头瞎说什么呢?”颜临风故作严肃地说。
  小惟将视线收回马车里,嗔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不好意思了。”
  颜临风有些尴尬,说道:“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要矜持一点,不能胡言乱语。”
  穆承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俩,嘴角带着淡淡笑意。马车陷入了沉默,穆承影瞟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说道:“小惟到神雾山,差不多五年了吧。”
  小惟点点头,温柔地说:“是啊,我十一岁的时候遇到颜哥哥,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现在不也是个孩子?”颜临风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惟露出调皮的笑,“你刚刚才说我是大姑娘,现在又说我是个孩子,前后不一致。”
  “好好好,你是大姑娘了。女大不中留,我要赶紧给你找户人家……”
  小惟打断颜临风:“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神雾山,一辈子陪着颜哥哥。”
  颜临风看着天真烂漫的小惟,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怅惘。自从小惟出现之后,他的生活多了许多乐趣。可在他眼里,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孩。他想,如今小惟年岁渐长,自己与她仍像从前那般亲近,似乎有些不成体统了。
  马车行驶了一天,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了万蛛山。夕阳西下,一缕橘色的阳光透过密林,照进马车里,为马车增添了几分温馨。万蛛山地势陂陀,马车走得很慢,过了没多久,索性停了下来。颜临风掀开前面的帘子,问道:“怎么不走了?”
  一个车夫转身说道:“教主,前方有悬崖,马车过不去了。”
  颜临风看了看,只见前面有一道又宽又长的深渊,使得马车无法通行。颜临风笑道:“承影快看,过了这道沟,就是米囊花谷了。”
  穆承影向前一看,欣喜道:“总算到了。”他看了看容绫,脸上舒展出一个微笑。
  穆承影背着容绫下了马车,颜临风和小惟也走了下来。颜临风望着对面,说道: “那边就是薛蘅的地盘。”
  小惟走到悬崖边,低头一看,只见山腰满是云雾,看不见崖底的情形。颜临风眉头一皱,伸手将她拉了回来,说道:“危险,别靠得太近。”
  小惟面露难色,说道:“颜哥哥,这座悬崖深不见底,若是摔下去,只怕会粉身碎骨。我们要怎么过去呢?”
  “别担心,我早有准备。”说着,颜临风从马车里拿来一条用麻绳和铁棍编成的梯子。他将梯子用力向前一抛,梯子另一头的铁钩立刻钩住了对面的一棵树桩。随后,颜临风将这一头的钩子也固定在地面,于是梯子变成了一座狭窄的桥。颜临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承影的轻功一流,这道沟难不倒你。可你带着容姑娘,从这座桥过去,会更安全些。”
  “颜大哥想得真周到。”穆承影说道。
  颜临风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他将瓶塞打开,往手心里倒了一些细粉,撒在穆承影和容绫身上。穆承影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驱虫粉。万蛛山毒虫满布,寻常百姓进入,很少有人能够活着出来。在身上抹一些驱虫粉,虫子不敢靠近。”说着,他在小惟和自己身上也撒了一些驱虫粉。颜临风把瓶子放回袖子,说道:“这下,我们可以过去了。”
  这时,一个车夫走到颜临风面前,说道:“教主,我等也要同去吗?”
  颜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道:“这两天,你们辛苦了。这样吧,你们去福来镇的至归客栈休息,等着我们。”
  “属下遵命。”车夫点头道。
  颜临风说道:“承影,我和小惟先过去,你们随后过来。”
  “好。”穆承影点了点头。
  颜临风揽起小惟的纤腰,踩着梯子飞了过去。随后,穆承影也以同样的方式到达了对面。接下来,四人走进了幽深的林子里。正如颜临风所说,树林里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其中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蜘蛛。好在四人身上有驱虫粉,没有虫子敢靠近他们。小惟说道:“这么多蜘蛛,怪不得叫万蛛山。颜哥哥,以前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颜临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时,我派人到各个地方寻找千年灵芝。不久之后,一个属下回来复命,说在万蛛山找到了,然而被薛蘅抢了去。不仅如此,薛蘅还杀了我的一个属下。”
  “你找千年灵芝做什么呢?这事儿,你从未提起过。”小惟好奇地说。
  颜临风看了看小惟,眼里有一丝忧伤。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了?”小惟不依不饶,“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颜临风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目光越来越阴沉。见状,穆承影说道:“是我需要千年灵芝。”
  小惟半信半疑地看着穆承影,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原来如此。”
  颜临风望向穆承影,向他递了一个微笑。
  四人出了林子,视线瞬间变得开阔了。林子的尽头是一个开满米囊花的山谷,金色的夕阳下,殷红的米囊花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如同漂满花朵的海面。
  看着这震撼人心的花海,颜临风感叹道:“‘万里愁容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
  小惟也不禁称赞:“世上竟有这么美的地方。”
  颜临风笑道:“比神雾山还美吗?”
  小惟抬起头来,活泼地一笑,“当然没有了,神雾山是人间仙境,世间最美的地方。”
  “颜大哥,薛蘅住在何处呢?”穆承影问道。
  “杏林居,米囊花海的那一边。趁天还没黑,我们赶紧过去吧。”说完,颜临风阔步走进花海。穆承影和小惟也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她穿着可爱的碎花衣裙,行走在花丛中,仿佛她也是一朵娇艳的花儿。小姑娘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米囊花。见到穆承影一行人,她张开双臂,迎面飞来。片刻之后,小姑娘稳稳地停在了颜临风面前,篮子里的花一朵也没掉。她偏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几人,警惕地问:“你们来此作甚?”
  颜临风看着小姑娘,不禁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你是粟粟?”
  小姑娘说道:“没错,就是我。你怎么又来了?”
  “五年没见,你竟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颜临风笑道。
  “你走之后,五年都没有人来过这儿,我当然记得你。”
  “喔,是这样啊。对了,我有事找你师父,她在不在家?”
  “师父心情欠佳,不见客。”
  “见到我,她的心情就好了。”
  “我才不信。”
  “你师父为何心情不好?”
  “不告诉你。”
  “那你为何不陪她,独自来玩耍?”
  “师父喜欢花,我摘一些回去哄她开心。”
  “你这么孝顺。我若是你师父啊,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油嘴滑舌。”粟粟白了颜临风一眼,把目光落在穆承影身上。她仔细看了看穆承影,心想,这位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看什么看?还不带我们去见你师父。”颜临风假装生气地说。
  粟粟嫣然一笑,“喔,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让我师父救这位昏迷不醒的姐姐,是吧?”
  穆承影恳切地说:“孩子,麻烦你带我去见薛前辈。多谢。”
  粟粟点点头,说道:“这位姐姐这么美,我也不希望她死。跟我来吧。”说完,她转过身,一蹦一跳地向前跑去。
  走出了米囊花海,眼前出现了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向树林。颜临风跟在粟粟身后,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条路呢。”
  粟粟回头一笑,“因为那时我还小,不会铺路。”
  “这么多石头,都是你一个人去捡来铺的?”颜临风问道。
  粟粟摇摇头,“是师父捡的。师父每天都会去河边散步,然后捡一些心形的石子回来。十多年了,后院堆满了小石头。有一天,师父正在午睡。我闲得无聊,就拿小石头来铺路。师父醒来之后骂了我一顿,看得出她很在意这些石头。我说,这些石头堆在院子里也是废物,铺成路还有一点价值。师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原谅我了。”
  “你师父为什么捡石头呢?”
  “我也不知。”
  没多久,几人来到了一座名为“杏林居”的小院。院子里有几间雅致的木屋,屋外摆着许多簸箕,里面晒着各种药材。院子中央睡着一只大黄狗,听到脚步声,它迅速起来,冲着院门狂吠。粟粟打开院门,呵斥道:“犬儿,不许叫!”
  黄狗停止了吠叫,摇着尾巴迎了上来,欢快地在粟粟身边跳来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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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4:59:36 | 显示全部楼层
@skyfly1991  68楼  2018-01-06 09:56:00
  我又来看啦,加油!
  —————————————————
  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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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5:42:59 | 显示全部楼层
49.
  这时,一名女子从一间木屋里款款走出。颜临风定睛一看,只见她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裳,发髻简单,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珠宝首饰作为点缀,却散发着一种贵气,让人移不开眼。见到女子,粟粟开心地跑到她身边,并将花篮呈向前,笑道:“师父,这是我采的花,送给您。”
  薛蘅接过花篮,说道:“好好的花,为何将它摘了下来?一摘下来,它就凋谢了。”
  “只要师父快乐,就算世间所有的花都凋谢了,那也值得。”粟粟认真地说。
  薛蘅优雅地一笑,抬起头来看了看颜临风一行人,说道:“粟儿,你明知我喜欢清静,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师父,是他们自己要来的。”
  “如此,那就送客吧。”说完,薛蘅转身入屋。
  “且慢!”穆承影说道。
  薛蘅转身看着他,说道:“如果是为了你背后的女子,请回吧。”
  颜临风走到薛蘅面前,高声道:“再怎么说,我俩也算是老相识了,你怎能这么绝情?”
  薛蘅露出冷笑,“呵呵,如果不是遇到了事儿,你会想得起我这个老相识吗?”
  颜临风双手叉腰,笑道:“当然想得起啊,无奈你这里毒虫太多,我想来也没胆量。”
  “你若心无杂念,毒虫自然不会伤你。”
  穆承影走上前去,说道:“薛前辈,恳请你救我朋友一命。”
  “你是何人?”薛蘅问道。
  “在下穆承影。”
  “绝剑山庄的穆承影?”
  “正是。”
  薛蘅目光一沉,道:“我与绝剑山庄素无往来,你走吧。”
  “前辈,倘若你肯救她,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
  薛蘅不屑地说:“我没有任何欲求。”
  小惟看着薛蘅,说道:“薛前辈,容绫是被倭寇所伤,你若见死不救,与倭寇有何分别?”
  薛蘅冷笑一声,“对我用激将法,是白费口舌。”
  “那你要怎样才肯救她?”穆承影问道。
  薛蘅略微沉吟,说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姑且救她一次。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穆承影道:“尽管说。”
  薛蘅直视着穆承影的双眼,说道:“放楚游一条生路。”
  穆承影顿时怔住了,内心陷入了两难的抉择。楚游是穆家的仇人,他若不报仇,便愧对死去的爷爷和姑姑。然而,容绫是自己的心上人,如果得不到医治,她就活不过明天……犹豫片刻,穆承影说道:“我可以不杀楚游,但我的家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要你不找楚游报仇,那就够了。毕竟,你那些家人也杀不了他。”薛蘅轻描淡写地说。
  穆承影心里虽有不悦,但他还是沉住了气,说道:“那你现在可以救人了吧。”
  薛蘅露出满意的笑,吩咐道:“粟儿,带他们到客房。”
  粟粟喜出望外,急忙对着穆承影招手,说道:“快随我来。”
  到了客房,粟粟端来一个装有无色药水的瓷盘。薛蘅往瓷盘里放了几十颗针,浸泡片刻之后,她把针取出,并用干净的帕子包了起来。薛蘅来到床边,观察着躺在床上的容绫,说道:“长眠散的针灸疗法,我从未使用过,我不能保证她会醒。”
  穆承影拱手说道:“前辈,拜托了。”
  薛蘅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理了理容绫耳边的发丝。她看着容绫的眉眼,不禁叹道:“如此绝代佳人,若是死了,还真是可惜。”说着,她取出一颗针,轻轻地扎进了容绫的头部。她每扎一颗针,穆承影的心就痛一下,仿佛是扎在自己身上一般。他紧张地盯着容绫,多么希望她能立刻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容绫的头上扎了五颗针。薛蘅将容绫扶起,盘腿坐在她身后,接着又取出五颗针,一一扎在容绫的颈部。随后,薛蘅运用双掌为她输送真气。渐渐地,容绫的额头渗出汗珠。见状,薛蘅收回双手,将那些针取出来,放在一旁。
  穆承影盯着容绫,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了?”
  薛蘅没有回答,而是对粟粟说道:“去把我的绝寐丹拿来。”
  粟粟应了一声,急忙跑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药瓶回来了。薛蘅接过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喂进了容绫的嘴里。薛蘅把药瓶放进袖中,站起身来,说道:“院子里的客房,你们随便住。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薛前辈,您确定她今晚会醒吗?”穆承影问道。
  薛蘅瞟了容绫一眼,道:“我不确定她今晚会醒。但我确定,若今晚不醒,她就醒不过来了。”说完,她带着粟粟离开了房间。
  穆承影走到床边,呆呆地看着容绫。不知不觉,他的双眸湿润了。连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个女子,也许是因为她陪他看了一次星空吧。
  颜临风来到穆承影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薛蘅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
  穆承影木然地点点头,低声道:“颜大哥,谢谢你。”
  看着穆承影憔悴的面容,小惟叹了一口气,劝道:“穆公子,你休息片刻吧,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穆承影黯然道:“你们去休息,我留下来陪她。”说着,他弯腰为容绫盖被子。拉被子时,穆承影不小心碰到了容绫的手。一瞬间,指尖传来寒冷的触感,仿佛碰到冰雪。穆承影看着容绫,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冷?”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紧紧握住容绫的手,让她取暖。穆承影深情地凝视着容绫,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二人。见他这样,颜临风和小惟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走出了房间。
  寒夜渐深,不知过了多久,穆承影累得实在睁不开眼,竟倒在了床边。屋里的蜡烛静静燃烧,屋外传来蟋蟀的声音。容绫梦到自己在雪地里迷了路,冷得瑟瑟发抖。她在冰天雪地里走着,忽然遇到了一堆火。容绫急忙走了过去,把冻得通红的手伸到火边取暖。渐渐地,暖意从双手传至全身……
  容绫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床边趴着一个男子,自己的手正被他握着。容绫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却又停住了。她谨慎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他的脸。认出穆承影,容绫松了一口气,心却怦怦直跳。他的双手温软如绵,自己的手被捂得暖暖的。容绫慢慢直起身子,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起身的时候,她的手动了一下,惊醒了穆承影。   
  穆承影疲倦地抬起头来,看到容绫醒过来了,他的双眼立刻变得明亮而有神。他望着她,欣喜道:“你醒了。”
  容绫点点头,环顾四周,问道:“这儿是哪里?我怎么了?”
  “你中了倭寇的长眠散,昏迷四天了,是薛蘅救了你。”
  “杏林魔女薛蘅?”
  “正是。”
  容绫有些惊讶,“是你带我来找她的吧?谢谢你。”
  “你我是朋友,何必言谢?”
  容绫温婉地一笑,低头的一瞬看到了自己被穆承影握着的手。她有些不好意思,脸蛋微微泛红。穆承影急忙收回手,解释道:“你的手太冷了,所以……”
  容绫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道:“谢谢你。”
  “你此刻感觉如何?”
  “头晕无力,好饿……”容绫摸了摸腹部,仰视着穆承影。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穆承影的心都融化了。他道:“你等着,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说着,他向门口跑去。
  “慢着。”容绫叫住他。
  “还需要什么吗?”穆承影转过身。
  “我和你一起去。”
  穆承影和容绫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厨房。厨房很宽敞,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厨具。穆承影点燃桌上的蜡烛,说道:“找一找有没有吃的。”
  容绫打开食柜,看到里面有一些蔬菜和面条,她欣喜道:“这里有面条,可以煮了吃。”
  “我不会煮面。”
  “没事儿,我会。”容绫把面条取出来,麻利地生火烹煮,没过多久,面条就出锅了。她盛了两碗面,放在桌上,说道:“穆公子,可以吃了。”
  穆承影看了看桌上的面,心想,这么素的面,会好吃吗?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是味同嚼蜡。他勉强咽了下去,没有表现出难吃的样子。吃了一口,穆承影便放下了筷子。
  容绫抬起头来看着穆承影,说道:“你怎么不吃呢?”
  “我吃过晚饭,不饿。”穆承影微微一笑。
  容绫欣喜道:“你不吃,那就全归我了。我实在太饿了。”说着,她把穆承影的碗拿了过来。
  穆承影起身走到柜子面前,问道:“你经常下厨吗?”
  容绫摇摇头,“只是偶尔。”
  “除了煮面,你还会煮些什么呢?”他看了看柜子里的食材,“东坡肉会不会?”
  容绫正吃得津津有味,摇头道:“不会。”
  穆承影低头看到桶里的鱼,期待地望向容绫,问道:“会不会做斩鱼圆?”
  容绫看了看穆承影,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不是饿了?”容绫心想,穆承影是富家子弟,吃的自然是很讲究的,让他吃这素面,确实是难为他了。容绫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我都不会。你若想吃,改天我请你去酒楼吃一顿。”
  穆承影关上柜门,沮丧地来到容绫身边,端起了容绫的碗。容绫说道:“这碗是我的,我都吃掉一半了。”
  穆承影吃了一口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你的比较好吃。”
  “不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容绫嘀咕道。
  “这碗就是更好吃,你吃我那碗。”穆承影边吃边说。
  看着穆承影,容绫忍俊不禁,说道:“传说中冷峻高贵的穆公子,竟然也会耍赖。”
  吃完面条,容绫正要洗碗,却发现屋子里没有水了,于是约着穆承影出来外面提水。他俩来到井边,只见井口用一块厚厚的铁板盖着。穆承影走上前去,想要把它打开,却是徒劳。他轻轻握了握拳,说道:“这井盖可真严实。”
  “也许是怕有人掉进去。”
  穆承影看了看容绫,说道:“我倒觉得,像是怕有人出来。这里只有薛蘅和粟粟,若是怕粟粟落井,用一块木板盖住即可,何必用这么坚硬的铁块呢?”说完,穆承影让容绫退到一边。接着,他运用内力,冲着铁盖打了一掌。刹那间,铁盖飞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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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7: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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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8:4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穆承影走上前,将木桶放入井里。他一直往下放绳子,却始终没有触到水面。绳子放完之后,他看向容绫,说道:“这是枯井,里面没水。”
  容绫微微一笑,“那我们到别处找找吧。”
  穆承影正要把桶提上来,却感到绳子被一股力量牵制住了。他用力一扯,那股力量又消失了。他疑惑道:“方才似乎有人在井下拉绳子,后来又放开了。”
  “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容绫问道。
  这时,井底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穆承影低头望向井口,诧异道:“里面果然有人。”
  容绫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谨慎地问:“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穆承影接过灯笼,稍一迟疑,说道:“也不知底下是什么情况,只怕会有危险。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我要和你一起去。”容绫拉了拉穆承影的袖子。
  穆承影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吧,跟在我身后。”说完,他将绳子系在井边。接着,穆承影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壁往下走。他往下走了四十多尺,终于踩到了地面,原来,这不是一口井,而是一个摆满家当的密室。
  过了一会儿,容绫也下来了。她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这儿可真奇怪。”
  穆承影用灯笼照了照,只见石床上躺着一个白衣人。他指着白衣人,说道:“阿绫,你看那儿。”
  容绫看向石床,只见那白衣人静静地躺在上面,看起来十分虚弱。她收回目光,与穆承影四目相对,俩人都心生疑惑。穆承影走到白衣人身边,俯身问道:“你是何人?怎会住在这里?”
  白衣人慢慢睁开眼睛,正欲开口说话,却晕过去了。容绫来到穆承影身边,问道:“他是不是病了?”
  穆承影将灯笼放在一旁,说:“可能是吧。”他用手背触碰白衣人的额头,顿时觉得寒冷如冰。他收回手,说道:“好冰。”说完,穆承影盘腿坐在石床上,扶起白衣人,为他疗伤。
  这时,容绫起身点燃桌子上的蜡烛,照亮了密室。随后,她来到穆承影身边,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没过多久,白衣人缓缓睁开了双眼。容绫欣喜道:“他醒了。”
  穆承影收回手,走下石床。他扶着白衣人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样了?”
  白衣人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二人,说道:“我没事,多谢二位。”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穆承影问道。
  白衣人艰难地走下石床,理了理衣服,回答说:“我叫叶伯予。”
  穆承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是楚游的师兄?
  “正是。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叶伯予问道。
  得知对方是楚游的师兄,穆承影脸色一沉,冷声回道:“我叫穆承影。”他将容绫拉到身边,“这是我的同伴,容绫。”
  叶伯予儒雅地一笑,说:“穆公子虽然年少,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叶某着实佩服。我有一个疑问,方才你为我运功疗伤,所用的可是重九掌?”
  穆承影微微摇头,“重九掌是世间至刚的掌法,我若使用,只怕会伤到你。我所用的,是我自己所创的掌法——东隅掌。”
  叶伯予不由得心生敬意,叹道:“你有如此天赋,真是不简单。”
  穆承影淡淡一笑,“过奖了。”
  “前辈,您怎么会在井里呢?”容绫问道。
  叶伯予看了看容绫,说道:“其实,这不是井,而是一个密道的出口。”他顿了顿,接着说:“多年前,我服下了薛蘅的玉沙寒冰。前一阵子,我来找她拿解药,不料被她困在了地道。我身中剧毒,无法运功打开盖子,所以逃不出去。”
  “玉沙寒冰是什么毒药?”
  “一旦饮下,常年身体冰冷。运功时,如同千百个冰锥扎入身体,又冷又疼。到了第十年,五脏六腑和血液结成冰,人也就死了。”
  “玉沙寒冰的毒,除了薛蘅,就没人能解吗?”
  “薛蘅能医治的,别人未必不能医治。然而,薛蘅研制的毒药,却无人能解。否则,她也不会被称为杏林魔女了。”
  容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这薛蘅果然不简单。她忽然想到了萱萱,说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师侄叫做萱萱?”
  “你如何得知?”叶伯予疑惑道。
  “两个月前我在台州见过她,她正四处找你呢。她流落街头,看起来很可怜。”
  叶伯予担忧地问:“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容绫摇摇头,“不知道,我把她带到客栈,她却不辞而别了,说是要去找你。”
  叶伯予面露愁容,“这孩子……没想到她会离开山谷。”他抬头看了井口一眼,说道:“我得去找她。”
  “天快亮了,我们先出去吧。”容绫说道。
  三人出了井口,发现天色微亮,此时已是黎明。由于用了轻功,叶伯予感到浑身疼痛,险些站不稳。他左手扶着井口,右手按在胸口上,说道:“今日能够重见天日,多亏了二位。叶某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穆承影说道。
  这时,薛蘅和粟粟从前院走了出来。见到叶伯予,薛蘅脸色一沉,斥道:“穆承影,你竟敢私自把他放了出来!”
  “不关他的事。”叶伯予急忙挡在穆承影面前。
  薛蘅睥睨着叶伯予,讥道:“就算你从密室出来了,你也休想离开万蛛山,否则,你永远拿不到解药。今年是第十年,你若不吃解药,不久就会毒发身亡。”
  叶伯予凝视着薛蘅,目光柔和下来。他沉默片刻,平静地说:“如今,生死对我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
  薛蘅愣了愣,继而冷笑一声,“你连命都不要了,是为了那个丫头吗?”
  叶伯予露出苦笑,“没有自由,生命再长,又有何意义?”他微微抬头,望着东方的朝霞,“我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自由。”
  薛蘅看着叶伯予,眼里有一丝失落,“你若是喜欢自由,又怎会把自己禁锢在谪仙谷?”
  “对我而言,谪仙谷不是牢笼,而是个自由自在之地,它能让我的心灵得到解脱。”
  薛蘅皱起眉头,“好,那你就走吧。当玉沙寒冰发作时,你会知道,你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有多冷,多痛。”
  叶伯予看着薛蘅的眼睛,沉默良久,说道:“蘅儿,好自珍重。”
  听到叶伯予唤自己“蘅儿”,薛蘅的心跳仿佛停了一下。她快忘了,他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称呼她。他最后唤了她一声“蘅儿”,是意味着他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吗?薛蘅的眼里有一丝泪光,她转过脸,避开叶伯予的注视,决绝地说:“你走!”
  叶伯予的眼里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哀伤,他最终低下头来,转身离去。  
  容绫目送叶伯予离开,心里百感交集。从叶伯予的眼神里,她看得出,他对薛蘅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她不明白,为何薛蘅感受不到呢?
  叶伯予走后,院子陷入了沉默。薛蘅看了穆承影一眼,冷声说道:“容绫已醒,你们走吧。”
  容绫意识到眼前的薛蘅是自己的恩人,连忙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多谢前辈相救。容绫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薛蘅心如死灰,早已无心理会他人。她瞥了容绫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必报答我。此刻,我只希望你们离开这儿,让杏林居恢复清静。粟儿,送客。”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前院走去。
  粟粟看了看穆承影和容绫,说道:“师父已下逐客令,你们再不走,就是为难我了。”
  穆承影心平气和地说:“我们即刻就走,麻烦你去请一下颜大哥和小惟姑娘。”
  粟粟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朝阳升起,粟粟送穆承影一行人离开。路上,颜临风说道:“小粟粟,你师父怎么了?我刚才去找她道别,她都不见。”
  粟粟看着颜临风,怏怏不乐地说:“那个人走了,师父心情不悦。”
  “他和你师父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师父的旧友,我只知道师父很想把他留在这儿。别的,我也不知。”粟粟摇了摇头。
  “我发现你师父对别人都爱理不理,唯独把你当宝贝宠着。”
  粟粟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是啊,师父最疼我了。我从小就被师父收养,她就像我的娘亲一样。”
  “你自小生活在这荒山野岭,就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转转吗?”
  “如果师父肯出去,那我当然会跟着出去,无奈师父不肯啊。”粟粟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好不?”
  “不,我要陪着师父。”粟粟摇头道。
  颜临风会心一笑,感慨道:“粟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一行人来到万蛛山断崖旁,粟粟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多谢粟粟姑娘。”穆承影说道。
  “不必客气,望你们守口如瓶,切莫将家师的行踪说出去。”粟粟恳切地说。
  “放心吧。”穆承影点点头。
  四人到了悬崖对面,粟粟朝着他们挥手作别,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山中。粟粟走后,颜临风说道:“承影,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跟我回神雾山吧。”
  穆承影说道:“我离家多时,也不知家里的情况如何,我得尽早回去了。改日,我再去神雾山拜访颜大哥。”
  颜临风点点头,“也好,那我先送你们到台州,再回神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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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09: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临海,穆承影和容绫来到城郊,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石板路散步。路边是一座围墙,抬头可见墙内高大的梧桐树。容绫未曾来过此地,不知前面是何地方。走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周围,问穆承影:“这条路的尽头是哪里呢?”
  “绝剑山庄。”穆承影答道。
  “你家?”容绫愕然。
  “是的。”穆承影点点头。
  得知要去绝剑山庄,容绫心里有些忐忑,说道:“我不方便去吧。”
  “怎会不方便?”穆承影道,“你是我朋友。”
  容绫止步不前,为难地说:“穆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离家多日,得回去了。”
  “都到门口了,进去喝杯茶再走也不迟。你看,围墙的尽头就是正门。”说着,穆承影指了指绝剑山庄的大门。
  这时,穆纯均和馨宁从山庄里走了出来。穆纯均站在牌匾下,问道:“方才不是有人说看见承影回来了吗?”
  馨宁走下台阶,看了看周围,忽然高兴地说:“小姐,你看那!”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穆承影。
  穆纯均顺着馨宁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又惊又喜。她快步迎了过来,说道:“承影,你总算回来了!”见到容绫安然无恙,穆纯均不禁暗叹她命大。她冲着容绫笑了笑,问道:“容姑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容绫抿嘴一笑,回答说:“已经好了,谢谢姐姐关心。”
  “看你们风尘仆仆,这些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穆纯均看着承影那略显憔悴的脸,口吻里满是心疼。
  穆承影露出微笑,说:“就当是外出游玩了。”
  穆纯均优雅一笑,道:“别站着了,快进门,去跟娘报平安。”
  穆承影说了一声“好”,接着转向容绫,请她进门。几人来到前院,只见陆桢钰正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看书。   
  来到陌生的环境,容绫有些拘谨,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穆承影知道她腼腆,于是拉起她的手,走向母亲。来到陆桢钰身边,穆承影说道:“娘,我们回来了。”
  自己的手突然被穆承影握住,容绫的头脑一片空白,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陆桢钰身旁了。容绫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抽回了手。   
  陆桢钰抬起头来,容绫不禁看傻眼了,她看起来这么年轻美丽,竟然是穆承影的母亲。不过,她的眉眼与穆承影确实有些相似呢。陆桢钰放下手里的《孙子兵法》,站起身来,说道:“回来就好。”她瞟了一眼容绫,问:“这位,就是容姑娘?”
  穆承影点点头,“是的,看来姐姐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我朋友,容绫。”说完,他又向容绫介绍了自己的母亲。   
  容绫面带笑意,彬彬有礼地说:“晚辈见过穆夫人。”
  陆桢钰礼貌性地一笑,道:“不必客气。你们刚回来,先去吃点东西吧。承影,半个时辰之后到书房来找我。”说完,陆桢钰拿起石桌上的书,径直走进了前厅。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不知为何,容绫觉得穆夫人对自己有一丝敌意。她有些失落,心道,莫非是因为自己给穆承影添了麻烦,触怒了她?
  饭后,穆承影准时到书房找母亲。书房的门开着,陆桢钰正背对着门,望着一面墙出神。穆承影轻轻敲门,得到母亲的应允之后,他走进屋内。陆桢钰转过身来,徐徐走向穆承影。
  穆承影问道:“娘,您找我有何事?”
  陆桢钰指着那面墙,说道:“你可还记得,这里曾挂着一幅画?”她的语气有些苍凉。
  穆承影点点头,“那是姑姑的画像,几个月前被人盗走了。”
  “你可知道你姑姑是怎么死的?”
  穆承影凝视着那面墙,双眸浮起一丝忧伤。他缓缓道:“去找楚游报仇,死在了大漠。”
  陆桢钰叹了一口气,道:“你爷爷被害之后,穆家就失去了顶梁柱,受尽欺凌。镆剑山庄失火时,你患了重病,你爹和我带你外出求诊,这才躲过一劫。你要牢记,是楚游毁了镆剑山庄,害死了你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
  这些话,穆承影从小听到大,早已烂熟于心。他深知楚游对穆家的伤害有多大,然而听的次数太多,心里也渐渐失去儿时那种激愤的情绪了。他低下头来,平静地回道:“孩儿不曾忘记。”
  陆桢钰盯着穆承影的眼睛,低声道:“你姐姐告诉我,上次你们刺杀楚游时,容绫站在楚游那边。这事若让你爹知晓,他定会杀了容绫。”
  穆承影微微蹙眉,抬眼与母亲对视,说道:“娘,害死爷爷的是楚游,我们不能是非不分啊。”
  陆桢钰正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楚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朋友也绝非善类。凡是楚家之友,皆是穆家之敌。希望你和容绫能够划清界限。”
  “绝无可能。”穆承影坚定地说。
  “放肆!”陆桢钰斥道。
  穆承影望着母亲,心中虽有怨言,却也没有说话。沉默片刻,陆桢钰的神色温和了一些,道:“你别忘了,你和袁子瑛还有婚约。你把容绫带回家,若是被袁家知晓,你该如何解释?”
  “我根本不必解释。这门婚事,我从来都没有同意过。”穆承影回道。
  “承影,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门亲事,是十五年前就定下的,如何能更改?”
  “娘,我绝不娶袁子瑛。”
  “是为了容绫吗?”陆桢钰质问。
  穆承影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没有回答。从穆承影的眼神里,陆桢钰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冷笑一声,道:“论相貌,论家世,子瑛哪一点不如容绫?”
  “她哪一点都不如容绫。”穆承影冷冷地说。
  陆桢钰扬起手来,想要打在穆承影的脸上,却还是忍住了。她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又缓缓落了下来。她克制着怒意,转身背对着穆承影,说道:“倘若你想悔婚,还是亲自去跟你爹说吧。”
  穆承影的目光有些落寞,他道:“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孩儿先回房了。”
  “你去吧。”陆桢钰冷漠地说。
  穆承影从书房里出来,走向后山。山坡绿草如茵,溪水潺湲,容绫和一个丫环正在亭子里下围棋。见到穆承影走来,那丫环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起身来,道:“公子,你回来了。”
  “攸宁,你先下去吧。”穆承影对那丫环说道。攸宁点点头,转向容绫,笑说:“容姑娘,那我先走了。”
  容绫温婉一笑,点了点头。
  攸宁走后,穆承影在容绫对面坐下。他低头瞟了一眼棋盘,拿起一颗棋子,顿了顿,又将它放回原处。容绫说道:“既然拿起了棋子,为何又不走了?”
  “无论怎么走,都会输。”
  容绫温柔一笑,“只要棋局没有结束,就会有扭转乾坤的机会。”说着,她移动了几颗棋子,使自己输了。穆承影看着棋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神却是落寞的,他道:“不是每一个对手,都像你这样仁慈。”
  容绫站起身,来到穆承影旁边坐下,关切地问:“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呢?”
  “没什么。”穆承影轻描淡写地说。
  容绫失落地低下头来,说道:“穆公子,我得回卧龙岛了。”
  穆承影的目光微微颤了颤,道:“何必如此匆忙?多住几天吧。”
  容绫轻轻摇头,“我久久未归,师父定然很担心。你救了我,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的,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
  “我自愿救你,无需报答。只是,这附近的港口都被封了,你要如何回去?”
  容绫想了想,说道:“我的计划是,先往北走,再从岑港乘船回去。”
  “岑港已被倭寇占领,明军正与之交战,混乱不堪,太危险了。”
  说到倭寇,容绫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她将一颗棋子紧紧攥在手中,说道:“没事,我不怕倭寇,也不怕战乱。”
  “这样吧,我陪你一起走。正好,我想出去外面走一走。”
  “不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容绫看向穆承影,神色有些紧张。
  “你一个姑娘都不怕,我怎会怕呢?”
  容绫犹豫片刻,最终点头道:“那我们今天就走吧。”
  穆承影和容绫来到岑港时,已是傍晚。他俩骑着马,在逶迤的山岭上走着。容绫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说道:“夜色渐黑,再过一会儿就连路都看不清了,我们得尽早赶到海边。”
  “放心吧,就快到了。”穆承影说道, “这条路,我曾经走过。海边有一些渔民,我们可以租船自己去,也可以雇船夫载我们。你想怎么走呢?”
  容绫稍加思索,道:“从这儿到卧龙岛,需要多天才能到,还是找两个船夫吧。”
  穆承影点头道:“听你的。”
  俩人继续走着,前方的天空越来越亮。容绫抬头看了看,疑惑道:“太阳都落山了,前方为何明亮如昼呢?”
  穆承影勒住了马,警惕地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容绫也停了下来,隐约听到一阵厮杀声。她眼睛一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前方是岑港战场。”
  穆承影目光一沉,说道:“是的,看来双方正在激战。既然遇到了,我们就去助明军一臂之力吧。”
  “嗯,义不容辞。”容绫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俩人快马加鞭,向前赶去。
  来到山顶,只见前边还有一座大山,倭寇的寨子就在顶峰。此时,山腰战火纷飞,鼓声震天,明军正试图攻上山顶,然而倭寇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位。一旦有明军进攻,倭寇就放石头下来,并以火炮和利箭攻击。许多受伤的明军将士滚下山坡,场面极为惨烈。尽管如此,明军还是一批接着一批地上山,冒死挺进。
  容绫微微仰头,眺望前方,说道:“山路崎岖,倭寇的寨子易守难攻,依我看,明军的胜算不大。”
  “岑港久困不克,这群倭寇确实难对付。”穆承影冷静地说。
  容绫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山顶,说道:“我们能看到的倭寇不多,看来,主战场不在这边。”
  穆承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这面山的路多数都被巨石和栅栏封死了。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这儿进攻,难度不小。显然,明军的主力也不在这边。”
  容绫望着穆承影,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穆承影转过头来看着容绫,说道:“不用,倭寇仗着西边山势险要,疏于防守,我们正好可以从这儿杀出一条路,直取巢穴,令倭寇措手不及。”
  容绫看了看手里的佩剑,又看了看穆承影,说道:“你没有带兵器。”
  穆承影从袖子里取出五把竹叶形的飞镖,说道:“这就是我的兵器。”他将飞镖放回袖中,接着说:“阿绫,虽说你武艺精湛,但倭寇人多势众,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定要保护好自己。”
  容绫说道:“好的,你也要时刻小心。战斗结束之后,我俩在山顶汇合。”
  “好。”穆承影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过去吧。”
  说完,穆承影和容绫腾空而起,运用轻功,飞向前边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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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0:39: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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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他俩来到战场,加入了打斗。在战场中,穆承影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战神附体,轻轻拂袖都能掀起一阵风,将倭寇抛到几丈之外。穆承影如一条白龙,敏捷地在诸寇之间穿梭,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敌数十。接着,他赶到容绫前边,对付那些死守关卡的倭寇。面对穆承影这个突然出现的强敌,倭寇有些慌了,急忙将一整排火炮对准了他。开火时,穆承影闪身避开,腾空飞向前,出掌将控制火炮的二十余名倭寇打倒在地。其余倭寇见了,又惊又怒,立马向他发起攻击。此时,倭寇忙着与穆承影周旋,关卡无人看守,容绫和明军趁机攻了上来。他们迅速攻破关卡,砍倒栅栏,上千将士如逆流的瀑布,向着山顶冲去。倭寇哪里想得到局势会扭转得这么快,一个个都傻了眼,急忙转身逃往山顶。
  明军穷追不舍,一路奋勇杀敌,不多时就闯入了倭寇的寨子。眼看着明军攻进寨子,倭寇们只能逃往东面战场,将形势禀报给正在阻击明军的倭寇头目毛海峰。毛海峰听闻明军攻入了山寨,早已乱了阵脚,急忙命令下属撤退回营,试图去保住老巢。这对于明军而言,无疑是歼敌的最好时机。明军一鼓作气,奔向山顶,与倭寇大军拼死一搏。这时,穆承影、容绫,以及西面的明军都赶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对付倭寇,浴血奋战,枪械与火炮的声音响彻苍穹,寨子混乱不堪。一些倭寇见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跑向东边,想要乘船逃往大海,但都被守在岸边的明军截住,不仅没保住命,连船只都被烧了。
  半个时辰过了,战斗还未结束,穆承影只好将目标瞄准了毛海峰。他轻挥右手,一枚竹叶镖如流星一般从袖子里飞出,穿过人群上空,刺进了毛海峰的右臂。毛海峰痛得扔下刀子,向后连退几步。穆承影飞到毛海峰面前,只用了几招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擒住了。穆承影将毛海峰的双手捆住,随后把他绑在了柱子上。见状,倭寇大军彻底溃败,投降的投降,逃命的逃命,至于那些继续抵抗的,则被明军生擒或是杀死。
  战事结束,寨子渐渐静了下来。这时,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走到穆承影面前,惊讶地说:“这位少侠,你擒住了毛海峰!”
  穆承影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只见他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穿着一身盔甲,神色坚毅,威武的身躯仿佛铜铁铸成。穆承影见这人气度不凡,心里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穆承影微微一笑,拱手说道:“想必,您就是戚继光戚将军吧?”
  戚继光点头回道:“在下正是戚继光。”
  顷刻,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将领走了过来。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毛海峰面前,重重地将长枪插在地上,怒道:“恶贼,你也有今天!”
  毛海峰怒视对方,高声喝道:“俞大猷,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终有一日会杀了你,为我义父报仇!”
  见毛海峰如此嚣张,俞大猷斥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再多说一句,我就刺穿你的头颅!”说着,他举起长枪,抵在毛海峰的眉心。毛海峰见俞大猷正在气头上,生怕他杀了自己,只好忍住怨气,闭口不言。
  戚继光看了看俞大猷,介绍说:“那位是俞大猷将军。”
  听到戚继光的话,俞大猷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说道:“朝廷早已将我革职,这‘将军’二字,就别再提了。”他苦涩地一笑,眼里尽是悲凉。
  俞大猷注意到穆承影,问道:“这位侠士,不知怎么称呼?”穆承影说出姓名,俞大猷面露惊讶之色,摸了摸胡子,说:“我听闻穆家公子终日抱病宅中,如何有这么高的武功?”
  穆承影说道:“江湖上的传闻,也不可全信。”他扫视周围,没有看到容绫,问道:“二位是否见到一位白衣姑娘?”        
  戚继光看了看周围,说道:“混战之时见过,而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穆承影有些担忧,正想去找容绫,却见她从对面的人群中走来了。容绫将两个倭寇交给明军,快步来到穆承影面前。见到容绫安然无恙,穆承影舒了一口气,忙问:“你还好吧?”
  容绫露出微笑,“我没事,你呢?”她上下打量穆承影,生怕他受了伤。
  戚继光见这女子武艺超群,又有倾城之貌,不由得心生敬意。他看着容绫,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我朋友,容绫。”穆承影说道。
  这时,一名士兵来到俞大猷面前,说道:“将军,还有一些倭寇逃窜了,我们要不要去追?”
  俞大猷看到自己的属下死伤惨重,面色有些凝重,说道:“先把这些俘虏抓回营,治疗伤员。”
  回到营地,安置好俘虏和伤员之后,明军才吃晚餐。营中的空地上摆了几十桌酒菜,经过激烈的战斗,众将士都饿了,一个个都在狼吞虎咽。席间,穆承影和容绫并排而坐,戚继光坐在他俩对面。戚继光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将士们,感慨道:“今日若非遇到二位,真不知何时才能拿下岑港。穆公子,我敬你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
  穆承影举杯回应,饮了一口酒,说道:“将军言重了,你有如此精良的一支队伍,取胜是早晚的事。”
  戚继光摇摇头,叹道:“岑港这块心病,折磨我太久了。虽然最终取胜,但我军伤亡人数太多。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我愧对朝廷,更愧对那些死去的将士。你有所不知,由于岑港久攻不下,我和俞将军上个月被革职,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他喝了一口酒,顿了顿,“我曾发誓,若是一个月之内不能取胜,就自刎谢罪。所幸,今天大获全胜。 ”
  容绫说道:“将军,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岂能因为一时失意就想不开呢?除了你,还有谁能平定倭患?”
  戚继光倒了一杯酒,借着烛光,凝视自己在杯中的倒影。他参军多年,立功无数,却因为没能及时拿下岑港而被革职,心里的苦楚惟有自己知晓。他缓缓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若能平定倭患,我这辈子就没白活了。”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正聊着,俞大猷走了过来。他在戚继光身边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说:“穆少侠,容姑娘,今日取胜,你俩功不可没。”他放下酒壶,看着穆容二人,笑道:“一个是少年英雄,一个是女中豪杰,我邀请两位加入明军,与我们并肩作战,抗击倭寇。不知,你们肯不肯?”
  穆承影浅浅一笑,回道:“多谢将军美意。只是,容姑娘和在下都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军营生活,不适合我们。”
  “二位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们,我明早就带你们去见胡大人。”俞大猷热情地说。
  容绫说道:“将军,真的不必了。穆公子和我身处江湖,也可以抗击倭寇。” 她偏过头来看着穆承影,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点了点头。
  俞大猷看了看他俩,惋惜地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更何况,朝廷奸人当道,说不定哪天我就……”说到这里,俞大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苦笑一声,接着说道:“这样吧,如果将来你们想通了,而我还在抗倭,尽管来找我。”
  穆承影说道:“多谢将军。”
  没过多久,饭局结束,休息时间到了。戚继光喝了不少酒,此刻已有醉意。他扶桌站起,笑道:“穆少侠,我给你们准备了一间营房,有些简陋,你俩将就着住吧。”
  容绫问道: “只有一间吗?”
  戚继光看了看容绫,又望了望穆承影,答道:“当然只有一间了。”
  穆承影对容绫说道:“没事的,你住里面。我在外面和将士们住。”
  听了这话,戚继光疑惑道:“你俩不是一对吗?”
  容绫有些不好意思,她用余光看了穆承影一眼,见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穆承影温和地一笑,说:“将军这个问题,真让人难以回答。容姑娘是个极好的女子,我确实愿意她成为我的伴侣,但她还未答应,你这个问题让我如何作答呢?她若说不是,我可就难为情了。”
  听到这里,戚继光大笑两声,说道:“哎呀,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江湖儿女,应该干脆一些。我看得出,你俩是郎情妾意。趁着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订下姻缘吧。”
  今日大获全胜,戚继光心里的愁绪得以疏解,本来就高兴,如今能够促成一桩好事,心中更是欢喜。他高兴地说:“我今日就为你们做媒。容姑娘,你也别总是称呼他为‘穆公子’了,干脆唤他‘穆郎’,也显得亲切。待你们成亲之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穆承影和容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不好意思。戚继光笑道:“你俩都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这婚事就这么订下了。”
  俞大猷笑了笑,连忙去搀扶戚继光,说道:“继光,你啊,又喝醉了。”
  戚继光转头看着俞大猷,认真地说:“有的人醉了,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俞老,我活了快三十年,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官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
  俞大猷听懂了戚继光话里的深意,不禁悲从中来。他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说道:“好好好,快去歇着吧,不要着凉了。明天,不知战场又在何方。”
  戚继光对着穆承影招了招手,醉醺醺地笑道:“穆公子,今日良辰好景,早些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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