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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2: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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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侠《碧海黄沙》23.
回到卧龙岛，龙姬一直忧心忡忡。夜里，她带着容绫到海边散心。晚风吹来，龙姬的衣袂轻轻飘扬。她望着幽暗的海水，心里思绪万千。
容绫低头走在龙姬身后，目光随着脚尖移动。她知道师父有烦心事，却又不敢过问，只好沉默不语。
走了一会儿，龙姬忽然止步。她转身看着容绫，说道：“阿绫，为师问你，你这些师姐师妹，可有意中人？”
容绫愕然，随即轻扬嘴角，含羞说道：“师父，众姐妹日夜待在岛上，鲜少遇见男子，不曾听说谁有意中人。”
龙姬轻轻点头，“这倒也是。说起来，你们也到婚嫁的年纪了。”
容绫不明白师父为何说起这些，她一心想着习武，从未想过男婚女嫁之事。
“若是为师突然要把你许配给陌生男子，你会欣然接受，还是拒绝？”龙姬问道。
容绫看着龙姬，回道：“若可以选择，我会拒绝。”
“如果为师说，你不得不嫁呢？”龙姬盯着容绫的眼睛。
容绫突然有些感伤，她低下头，回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您要徒儿做的事，即使有万般不愿意，我又怎能说一个‘不’字？”
龙姬微微一笑，拍了拍容绫的肩膀，说：“今日，为师在东灵岛遇上难事了。”
“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师父呢？”容绫一脸疑惑。
龙姬的目光黯淡下来，“东灵岛岛主赵飞廉看上了月瑶，想要娶她。”
容绫有些为难，“这……月瑶恐怕不会答应。她说过，这世上除了卫玠、宋玉那样的美男子，她是谁也看不上的。”
“可是，为师不想得罪赵飞廉。如今倭寇横行，我们面临着威胁。若再得罪东灵岛，可谓雪上加霜。”
“师父，月瑶知道这事吗？”
龙姬叹了一口气，“我尚未告诉她。倘若那赵飞廉真的来提亲，她迟早都会知道。”
容绫不再说话。龙姬顿了顿，接着说：“对了，那郑子甫说的事不能忘了。这样吧，过几天你和素荣、星瑶、月瑶一起出去，看看中原武林的情况。敢打着卧龙岛的旗号为非作歹，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听到龙姬说让自己出去，容绫的双眸瞬间变得有神。她看着龙姬，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她这样，龙姬温柔地一笑，说：“这些日子，你一直郁郁寡欢。再不让你出去，我都觉得对不起你了。”
容绫嫣然一笑，“多谢师父。”
“你们去打探一番，弄清那些人的来历。倘若他们只是地痞流氓，就教训教训他们。倘若对方大有来头，定不可轻举妄动，而要回来告诉我。”龙姬说道。
容绫点点头，“好的。”
龙姬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切记，到了外面，行事要低调，尽量不与人起冲突。江湖险恶，不要相信任何人。”
容绫连连点头，“师父放心，徒儿会牢记您的话。”
龙姬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台州有个临海客栈，在那里吃住的多是些江湖中人，便于打探消息。到了岸上，你们几个可以住在那里。”
“徒儿明白了。”
几天后，容绫和秋素荣、沈星瑶、韩月瑶到了台州。四人行走于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着周围的新鲜事物。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琳琅满目的商货堆积如山，看得人眼花缭乱。各种店铺旗帜招摇，来自大江南北的商人集聚于此，车水马龙，好一片繁华之景。
为了方便行事，容绫女扮男装。她白衣飘飘，手持折扇，俨然一位文质彬彬的美少年。这是容绫到卧龙岛之后第一次出远门，繁华世界，对于她来说是如此陌生，她甚至有些紧张，担心自己无法适应这个世界。逛了许久，四人都累了，于是进了一家名叫聚茗阁的茶楼。楼上环境优雅，视野开阔，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光景。入座之后，店小二端来茶水，笑道：“客官，茶来了！”他一边为她们倒茶，一边说道：“客官，我见你们眼生得很，是外地来的吧。”
韩月瑶笑了笑，看着店小二，笑道：“眼生就是外地人，难不成本地人都来这儿喝过茶？”
店小二倒好了茶，站在一旁，露出憨厚的笑，“姑娘，我们聚茗阁是台州最有名的茶楼，达官贵人喝茶，几乎都来这里。我见你们气度不凡，着装体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台州的贵人子弟，以及江湖好汉，都来这儿喝过茶，没有我不认识的。”
容绫喝了一口茶，觉得茶水醇香无比。她不禁想起了儿时在江南客栈的日子。那时都是她给客人沏茶，每次得到客人的赞许，她都会很开心。容绫淡淡一笑，说道：“这茶真不错。”
“客官真是识货，这是上等的普洱。”店小二笑道。
容绫问道：“你说江湖中人都喜欢来这儿喝茶，此话当真？”
店小二不假思索地说：“也有一个例外，就是绝剑山庄的穆公子。”
容绫饶有兴致地问：“那穆公子是什么人？为何不来这儿喝茶呢？”
店小二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那穆公子就是绝剑山庄庄主穆昶的独子，终日待在家中，既不出门，也不见客。说起来，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两年前了。”
沈星瑶问道：“他为何不见人，难道是因为长相吓人？”
店小二摇摇头，“非也，是由于体弱多病，不便出门，久而久之，也就不爱出门了。要说长相，整个台州也找不出比穆公子更好看的。他风姿特秀，容止闲雅，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韩月瑶指了指容绫，笑道：“与我们这位公子比起来，他还算得上一等一吗？”
店小二见容绫面如冠玉，甚是俊美，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说了，怕冒犯客官。”
“无妨。”容绫喝了一口茶，说道。
“那我就老实说了。”店小二嘿嘿一笑，“这位公子也是明眸皓齿，仪表堂堂，可是若与穆公子并肩而坐，也如蒹葭倚玉树。”
韩月瑶“扑哧”笑了出来，“真这么俊，那还不成神仙了！”
店小二笑道：“穆公子确实是神仙似的人物。”
“小二哥，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韩月瑶调侃道。
秋素荣看了看容绫，只见她面无表情，不知是何心思。秋素荣猜想，容绫也许是生气了，于是正色道：“小二，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店小二一脸委屈，道：“客官息怒，我给您赔个不是。若没别的吩咐，我先下去了。”说着，他正要转身离开。
容绫微微一笑，说道：“等一下。小二，你可知道临海客栈在哪里？”
店小二露出热情的笑，“出了门，往左走，一会儿就到了。”
“多谢了，你去忙吧。”
“好。”说完，店小二跑下楼去。
店小二离开后，沈星瑶说道：“阿绫，这店小二也真是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容绫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介意。听他说说也好，可以了解此处的情况，增长见识。”
“阿绫这么大度，怎么会和店小二一般见识？”韩月瑶笑道，“这小二哥真是有趣。”
沈星瑶笑道：“其实那穆公子未必有那么美，可能是因为很少露面，所以被美化了。”
秋素荣点头道：“就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人从聚茗阁出来，朝着临海客栈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临海客栈的门口。四人仰头看着牌匾上用行书刻写的“临海客栈”四个字，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走进客栈，容绫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临海客栈可真是奢华。客栈的前厅十分宽敞，可容纳数百人。后院有假山、池塘，层台累榭，虽然人多，却没有嘈杂之感。
店家为四人安排了住处。房间在二楼，容绫与秋素荣住一间，沈星瑶与韩月瑶住一间，前者坐北朝南，后者在西边。屋里的摆设很简洁，均有两张床，中间用屏风隔开，桌椅被擦得一尘不染。此时，太阳还未西沉。秋素荣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她道：“阿绫，你说我们要上哪里找那些人呢？”
容绫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倒了一杯茶，回道：“郑子甫说，那些人常在夜里活动。他们的目标是名门正派，等天黑了，我们到各大门派附近走走。”
秋素荣转身看了容绫一眼，道：“可我们也不知道这一带有什么门派呀。”
容绫饮了一口茶，说道：“一路上已经打听到不少了，什么绝剑山庄、至义山庄、仕林庄、苍山派，这两天在客栈也可以打听打听。”
秋素荣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同时传来韩月瑶的声音：“师姐，我们可以进来吗？”
容绫放下茶杯，起身开门。沈星瑶与韩月瑶走进房间，月瑶笑着说：“天色尚早，我和星瑶想出去街上逛逛，你们可要同去？”
秋素荣走过来，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要出去办事呢。”
韩月瑶嘟了嘟嘴，“初来乍到，想出去走走嘛，正事可以明天再办，不急于一时呀。”
“是啊，师姐，你就让我们去玩一会儿吧，我们也可以顺便打听那些人的下落。”说着，沈星瑶期待地看着秋素荣。
秋素荣有些为难，她看了容绫一眼，容绫只是微微一笑。犹豫片刻，秋素荣点头道：“好吧，你们多加小心。”
韩月瑶笑逐颜开，说道：“谢谢师姐，那我们走了。”说完，她拉着沈星瑶出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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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3: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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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侠《碧海黄沙》24.
夜幕降临，容绫与秋素荣走出房间，来到前厅。前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十个人，不是在吃饭，便是在喝茶。见到容绫，一个店小二过来招呼：“二位，需要点什么吗？”
“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秋素荣问道。
“清汤越鸡、宋嫂鱼羹、宁波汤团、群仙羹、东坡脯、莼菜汤、梅花糕……”店小二一连串说了许多菜名。
秋素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多啊。阿绫，你想吃什么？”
店小二说的这些菜，容绫在书上见过，却未曾吃过。她曾读过“莼羹鲈脍”的典故，听店小二说起莼菜汤，她想起了大漠，心里不由得有些哀伤。她淡淡一笑，说道：“我要一份莼菜汤，其余就由师姐来点吧。”
秋素荣回了一句“好的”，随后转向店小二，吩咐道：“小二，我们要莼菜汤、清汤越鸡、外加两个时鲜小菜。”
店小二点点头，“两位稍等，马上就来。”说完，他走向厨房，吩咐厨子做菜。
容绫和秋素荣找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容绫背对着墙，可以将大厅里的事物一览无余。周围的人大多手持兵器，风尘仆仆，看起来不像是平民百姓。
坐在对面的秋素荣小声说道：“听说这家客栈高手如云，看来果真如此。”
容绫微微点头，道：“只怕连那店小二，都是练家子。”
“何以见得？”
“他走路时，鞋底几乎是不碰地的，可见他的轻功不差。”
“这么厉害。”秋素荣有些惊讶。
“菜来了。”容绫说道。
这时，店小二端着菜朝她俩走来。秋素荣斜眼一看，那店小二走路时脚底果然不着地，如同在飘一般。她看着店小二，心里佩服不已。
菜上齐之后，她俩开始用餐。容绫吃了一口莼菜，但觉滑嫩清香，正想称赞一番，却见旁边的两个中年男子起了争执。那俩人互相推搡着，嘴里骂骂咧咧，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方才上菜的店小二急忙过去劝解，可那俩人非但不听，反而闹得更加激烈，其中一个甚至推了店小二一把，好在店小二及时扶住了桌子，并未摔倒。
店小二皱了皱眉，指着门口，说道：“你俩要打就到外面去，别在客栈里闹事。”
那人斥道：“多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他拿起一杯茶，向店小二扔去。
店小二迅速伸出手来，接住了茶杯，杯里的茶水一滴也没有落下。他面露愠色，缓缓放下茶杯，随即聚集内力，使出一掌。掌心未触及那俩人，那俩人却受到冲击，飞出了门外。接着，店小二也走了出去。
秋素荣一脸惊讶，“这店小二真是不简单。”
容绫点点头，“这么大的客栈，没有几个高手也不行。”
客栈恢复了平静，人们继续做自己的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片刻之后，店小二回到大厅。这时，楼上传来一句：“段铮，你上来一下。”
那店小二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站着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相貌堂堂，气质儒雅，语气十分温和。被称为“段铮”的店小二点点头，走上楼去。段铮走到楼上，跟着那男子进了一间屋子。过了一会儿，他下了楼，径直走向厨房。
容绫与秋素荣继续吃菜，没过多久，段铮给她俩端来了一份色泽鲜亮的鱼羹。鱼羹放在洁白的瓷盆里，极为清新。秋素荣有些疑惑，说道：“小二，你是不是上错菜了？我们没有点这道菜。”
段铮彬彬有礼地说：“这是免费赠送的，每桌都有，二位客官慢用。”
秋素荣转身扫视大厅，发现只要是在吃饭的，每一桌都获赠了这道菜。她笑了笑，说道：“那就多谢了。”
“不必客气。”说完，段铮走开了。
秋素荣欣喜道:“这家客栈可真是慷慨，这鱼羹多香啊。唉……只可惜星瑶她们出去了，这么多菜，我俩定是吃不完的。”说着，她惋惜地摇了摇头。
容绫笑了笑，“没事，等她们回来，再给她们点一桌。”
这时，那位书生模样的男子走下楼来，他环视周围一圈，说道：“各位，方才客栈里起了一场纷争，是我这个掌柜失职了。在下深表歉意，特向各位赔礼道歉。”
一位中年男子笑道：“赫连公子，你真是太客气了。”其余人纷纷点头。
赫连公子挑唇一笑，说道：“众所周知，临海客栈的房客多是江湖豪杰，我相信各位都是武林高手，身怀绝技。但是，还请各位给在下一个薄面，勿在客栈里动手，以免伤了和气。”
这时，一位道姑露出讥笑，说道：“客栈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打打杀杀，不是很正常吗？赫连公子，何必小题大做？”
赫连公子瞥了道姑一眼，继续说道：“这份宋嫂鱼羹，是我家主人——此君先生送给各位的礼物。他道，如若有人在此挑衅，下场就如这盆里的鱼，连皮骨都不剩。”
听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容绫用勺子舀了一勺鱼羹，发现果真没有皮骨。她在心里自言自语：“这赫连公子外表文弱，说话竟这般不留情面，他所说的‘主人’，只怕大有来头。”
这时，那位道姑说道：“此君先生的做法未免有些极端。”
赫连公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人可曾听过一句话——‘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道姑露出不屑的笑，不再说话。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赫连公子满意地一笑，说道：“那，在下就不打扰各位用饭了，告辞！”说完，他上了楼。
听了赫连公子那番话，秋素荣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宋嫂鱼羹，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小声说道：“我们以后行事可得小心，万万不能惹事。”
容绫喝了一口鱼羹，笑道：“师姐，喝点鱼羹压压惊。”
“掌柜那番话令人不寒而栗，现在我只会越喝越惊。”秋素荣回道。
容绫笑了笑，“师姐莫慌，我们又不惹事，怕什么？这宋嫂鱼羹不愧是宋高宗赞赏过的佳肴，味道鲜嫩，滑而不腻，真要感谢那位此君先生。”
“宋高宗赞赏过的鱼羹？这又是什么典故？”秋素荣好奇地问。
容绫放下勺子，讲道：“南宋时期，西湖边有一位卖鱼羹的妇人，人称宋嫂。淳熙六年三月十五，宋高宗乘舟游西湖，他吃了宋嫂做的鱼羹，大加赞赏。从那以后，这宋嫂鱼羹就闻名于世了。”
秋素荣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可要尝一尝。”她拿起勺子，正要舀鱼羹，却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秋素荣往门口一看，来者是韩月瑶。她手里拿着剑，板着脸快步来到大厅，正要向后院走去。韩月瑶杀气腾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人们想到赫连公子的那番话，怕引来麻烦，于是都各自做自己的事。秋素荣开口叫道：“月瑶！”
韩月瑶转过头看到了秋素荣，急忙走了过来。
秋素荣放下勺子，问道：“怎么这么匆忙呢？”
韩月瑶把剑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遇上麻烦了。”她在秋素荣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星瑶呢？”秋素荣问道。
韩月瑶握紧拳头，“她被人抓走了。”
秋素荣有些惊讶，盯着韩月瑶，忙问：“怎么会这样？”
韩月瑶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于是说：“我和星瑶在街上逛着，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苍山派掌门遭人暗杀。我俩寻思，这可能是郑子甫说的那帮人干的，所以赶往苍山派，不料在半路就遇到了那帮人。他们以为我们是苍山派请去的帮手，双方起了冲突。”
秋素荣微微皱眉，道：“我再三强调过，不要轻举妄动，你俩为何不先回来告诉我们？”
若不是自己与星瑶过于冲动，星瑶也不会被抓走。韩月瑶自知理亏，心虚地说：“一开始，我们没想到他们武功那么高。”
“你没有受伤吧？”秋素荣问道。
韩月瑶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没有受伤。他们有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三人皆是高手，我们打不过，想要回来找你们，可是星瑶被他们抓了去。”
秋素荣拿起剑，说道：“那些人在哪里？”
韩月瑶回道：“我逃出来之后，又偷偷跟踪他们，发现他们带着星瑶进了一座破庙，就在括苍山。”
容绫的目光轻轻扫过韩月瑶，随即落在站在楼上的赫连公子身上。赫连公子冲着容绫笑了笑，出于礼貌，容绫也微微一笑。紧接着，赫连公子转身离开。
韩月瑶皱眉道：“阿绫，出了这种事，你还笑得出来？”
容绫收敛了笑容，平静地说：“你和星瑶找到了那帮人的下落，这是好事。”
韩月瑶一脸不悦，“我看你是幸灾乐祸。”
“我哪有？”容绫一脸无辜。
“你分明就是！”韩月瑶气愤地说。
秋素荣看了看俩人，韩月瑶气得双颊泛红，容绫却面不改色。秋素荣道：“别说了，我们去救星瑶吧。”说着，她向门口走去。
容绫站起身，拿起折扇，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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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5: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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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5:3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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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侠《碧海黄沙》25.
三人来到括苍山时，天已经黑了。括苍山山势险峻，林木幽深，走进密林之后，月光照不进来，四周极为昏暗。秋素荣问道：“月瑶，这座山这么大，你还记得那座庙在哪儿吗？”
韩月瑶观察着周围的林木，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快到了。”
森林里时不时传来阵阵鸟鸣，声音诡异而阴森。三人往括苍山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是幽暗，仿佛随时都会有妖魔鬼怪出现。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远远望去，如同一只萤火虫。韩月瑶指着亮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道：“破庙就在那里。”
三人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就到了破庙前面。看得出，这座庙早已废弃多年，牌匾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缠满蜘蛛网，无法看清上面的字。门口堆了些破碎的瓦片和木头，十分凌乱。三人走进庙门，隔着院子看到殿内烧着一堆火，火堆旁边坐着三个年轻人，两个女子，一个男子，此时正在打坐。沈星瑶则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一块布。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三人警觉地睁开眼，立马站起来，走出大殿。
韩月瑶指着他们，说道：“就是这三个！”
见到韩月瑶带了两个帮手来，其中一个女子笑道：“不错嘛，还请来了两个帮手。”
韩月瑶说道：“快放了星瑶！”
对方冷笑一声，“我白洛姗抓的人，岂会轻易放掉？”
韩月瑶看了秋素荣和容绫一眼，说道：“另外那个女的叫白洛娆，男的叫何瑞堂，他们就是郑子甫说的那群人。”
秋素荣看着白洛姗，说道：“快放人，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白洛姗露出傲慢的笑，“休想！现在，我正好可以把你们三个也一起抓了。”
白洛娆说道：“姐姐，别和她们废话了，动手吧！”说着，她拔剑出鞘，攻向秋素荣。见状，白洛姗与何瑞堂也拔出剑，向韩月瑶与容绫发起攻击。
何瑞堂的剑快如闪电，径直朝着容绫的眉心刺来。容绫向上一跃，迅速飞到了何瑞堂身后。容绫学武已有八年之久，她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曾施展过。这是容绫第一次与人交手，她有些不适应。何瑞堂转过身，再次向容绫发起进攻。容绫手里没有剑，只好用折扇来对付他。一瞬间，俩人打得不可开交。打斗的间隙，容绫瞥了韩月瑶一眼，发现她被白洛姗打了一掌，摔倒在地。见状，容绫急忙飞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月瑶，你没事吧？”容绫问道。
韩月瑶右手拄着剑，左手捂住胸口，道：“我没事。”
这时，白洛姗与何瑞堂联合起来，向容绫与韩月瑶发起进攻。韩月瑶惊了一下，愣在原地。容绫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说道：“你去救星瑶。”
韩月瑶点点头，转身跑进大殿。容绫手持折扇，迎向白洛姗与何瑞堂。三人出招都极快，打斗时如同三阵旋风缠在一起，难分胜负。打了一会儿，容绫的折扇击中了白洛姗的胸口。白洛姗吃痛，急忙向后退去。容绫抓住机会，欺身向前，用折扇在白洛姗的双肩各敲打了一下，白洛姗痛得扔掉了剑。这时，何瑞堂自容绫身后袭来。容绫伸手抓住白洛姗的左臂，将她转了个身，挡在自己面前。何瑞堂出招太猛，来不及收回剑，眼看着剑刃就要落在白洛姗的脸上，白洛姗吓得闭上了眼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容绫伸出左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何瑞堂的剑。由于险些伤了自己人，何瑞堂吓得目瞪口呆。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顷刻，白洛姗睁开眼，发现剑尖距离自己的印堂不到一寸。她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早已吓得四肢无力，没想到捡回了一条命，瞬间松了一口气。容绫将夹住剑刃的手指向右一掰，剑刃便断了一截。
这时，星月双瑶从殿里跑出来。趁着何瑞堂分神，沈星瑶急忙抛出绳子，将他捆住。白洛娆也被秋素荣制服了，此时正跪在地上，双手被钳制在后背。
秋素荣与星月双瑶将这三人押进殿内，并将他们绑在柱子上。秋素荣站在白洛姗面前，问道：“你们为何打着卧龙岛的旗号为非作歹？”
白洛姗虽然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眼里的傲气却丝毫未减。她盯着秋素荣的双眼，回道：“我要澄清两点。第一，我们没有打着卧龙岛的旗号。第二，我们没有为非作歹。”
韩月瑶走了过来，说道：“还敢说自己没有为非作歹，今天傍晚不是你们杀了苍山派掌门吗？”
“我们是为民除害，如何变成了为非作歹？”白洛姗反问。
韩月瑶说道：“那苍山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正派，你为何要杀了它的掌门？”
白洛姗不屑地瞟了韩月瑶一眼，道：“你可知上个月陈家庄为何遭到倭寇洗劫？”
站在门外的容绫听到白洛姗的话，顿时产生了兴趣。她走了过来，听着白洛姗往下说。白洛姗说道：“那苍山派的掌门私通倭寇，让倭寇假扮苍山派的弟子，混入台州府，以致陈家庄二十余人被杀。你说，他该不该死？”
“有这种事？”秋素荣一脸惊讶。
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的白洛娆点点头，说道：“我姐姐说的句句属实。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只知道比谁的武功高，谁的名声响亮，可曾做过什么正事？我们做好事，反而被惩罚。”
沈星瑶有些疑惑，“那你们以前偷袭过那么多帮派，都是因为他们私通倭寇？”
白洛娆抬起下巴，说道：“当然不是了。但我们必须澄清，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我们杀的，都是一些大奸大恶之人，他们是死有余辜！”
秋素荣想了想，问道：“那郑子甫做了什么坏事？为何也成了你们的目标？”
白洛娆冷笑一声，“那个老色鬼，强抢民女，把姑娘玩腻了就送给妓院老鸨。我们只是打了他一顿，没有杀他，已经很仁慈了。”
沈星瑶看了看秋素荣，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
秋素荣看了看白洛姗，说道：“郑子甫说，你们自称是卧龙岛的人，可有此事？”
白洛姗睥睨着她，回道：“卧龙岛算什么？我们若自称是卧龙岛的人，岂不是降低了身份？”
“你说什么？”韩月瑶怒道。
白洛姗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只是说我们来自东海第一岛，从未说过来自卧龙岛。莫非你们觉得卧龙岛是东海第一岛？真是可笑。”
韩月瑶扬起手，重重地在白洛姗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斥道：“我让你再口出狂言。”
白洛姗的嘴角溢出一滴血，她慢悠悠地抬起头，阴冷的目光落在韩月瑶脸上。见她这么狼狈，韩月瑶得意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总算报了刚才那一掌之仇。
看到白洛姗被打，何瑞堂又气又急。他想要挣脱绳子，却挣不脱，于是怒道：“泼妇，你要打人就冲我来！”
韩月瑶走到何瑞堂面前，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骂道：“你说谁是泼妇？”她再次扬起手，想要挥向何瑞堂，却被秋素荣阻止了。秋素荣握住韩月瑶抬起的手，说道：“月瑶，够了。”
韩月瑶看着秋素荣，委屈地说：“师姐，你不知道刚刚白洛姗打我的那一掌有多疼。”
“你不是已经打她一掌了吗？就不要再打何瑞堂了。”秋素荣说道。
韩月瑶不情愿地放下手，说：“师姐，对敌人可不能太仁慈。”
秋素荣略微沉思，在白洛姗与何瑞堂之间踱来踱去，说道：“十几年前，卧龙岛在东海的势力是最大的，因此被江湖中人誉为‘东海第一岛’。近年来，随着一些新岛的崛起，卧龙岛失去了‘东海第一’的名称。究竟哪个岛有资格称‘东海第一’，尚无定论。就目前看来，能担得起‘东海第一岛’的无非是卧龙岛、东灵岛，以及雪岛。”秋素荣看着何瑞堂，顿时恍然大悟，“莫非你们是雪岛飞雪帮的人？”
何瑞堂道：“不错，在下正是飞雪帮北堂堂主。”
秋素荣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想，这下可惹上麻烦了。
“师姐，现在该怎么办？”沈星瑶问道。
听说对方是飞雪帮的人，韩月瑶心里有些慌了。她拉了拉秋素荣的袖子，示意秋素荣跟自己出去。俩人到了殿外，韩月瑶说道：“师姐，干脆把他们灭口算了，反正飞雪帮帮主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如果他们活着出去，飞雪帮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秋素荣摇摇头，道：“万万不可，若是让飞雪帮的人知道，他们会将卧龙岛夷为平地的。”
“倘若我们把他们杀了，将其抛尸荒野，谁会知道？”韩月瑶说道。
“说什么也不行，若是让师父知道我们滥杀无辜，她定不会再认我们这些徒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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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5:4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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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侠《碧海黄沙》26.
俩人在外面讨论着，殿内一片死寂。容绫看了看白洛姗，不解地问：“既然你们做的是好事，为何不直接说你们是飞雪帮的，而要说是东海第一岛的呢？”
方才挨了一巴掌，白洛姗还在气头上，原本不想回答。然而，容绫救了自己一命，加之她外表俊美，温文尔雅，白洛姗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好感。白洛姗的目光柔和下来，回道：“帮主告诫过我们，在外不许说自己是飞雪帮的。所以，我们被人问及来历时，胡乱说了个‘东海第一岛’。结果，郑子甫那帮人就说我们是卧龙岛来的。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想让卧龙岛背黑锅。”
容绫点点头，“原来如此。”
何瑞堂说道：“更何况，这也不算是黑锅。”
沈星瑶对容绫说道：“看来，郑子甫那帮人不仅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们，还想引起东海几个大岛之间的矛盾。”
容绫摇了摇扇子，说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时，韩月瑶和秋素荣走了进来。俩人交换了个眼神，秋素荣说道：“毫无疑问，卧龙岛与飞雪帮若是打起来，结果定是两败俱伤。”
“那可不一定。”何瑞堂的口吻充满自信。
秋素荣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们现在杀了你们三个，那便不会两败俱伤。你说是吧？”
何瑞堂无话可说，只是挺直了身躯，假装不在乎。
秋素荣继续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们。相反地，我们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何瑞堂神情警惕。
“你们必须保证，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此后，我们卧龙岛与飞雪帮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如何？”秋素荣道。
何瑞堂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他看了白洛姗一眼，想要征求她的意见。白洛姗点了点头，何瑞堂说道：“好，我答应。”
秋素荣笑道：“大丈夫说话算话，那就这么定了。”
“你们可以替我们松绑了吧？”白洛姗问道。
韩月瑶来到白洛姗面前，说道：“松绑之后，你可不许动手。”
白洛姗心里愤怒不已，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她思忖着，等重获自由之后，再找机会报仇。她看了看容绫，笑道：“那位公子武艺超群，我岂敢动手？再说了，我手无寸铁，也打不过你。”
听到她这么说，韩月瑶有些得意。她双手环胸，傲慢地说：“谅你也不敢。”
秋素荣让沈星瑶等人退到火堆的另一侧，随即走到何瑞堂面前，说道：“我先替你松绑。”说着，她用剑挑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何瑞堂轻轻一挣，绳子便掉落在地。他活动活动手臂，向前走了两步，说道：“该替她俩松绑了。”
“你自己去吧。”说完，秋素荣绕到火堆的另一边。
何瑞堂将白氏姐妹解开了绳子。重获自由之后，白洛姗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她恶狠狠地瞪着韩月瑶，恨不得将韩月瑶碎尸万段。何瑞堂猜到了白洛姗的心思，他怕她太冲动，会再次落入对方手中，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白洛姗委屈地撇了撇嘴，只唤了一声“堂主”。白洛娆来到白洛姗身边，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着，白洛姗微微一笑，为白洛娆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
秋素荣说道：“何瑞堂，你们可以走了。”
何瑞堂看了看外面，没好气地说：“下雨了，怎么走？”
秋素荣往外一看，果然在下雨。方才只顾着谈话，竟丝毫没有觉察到。雨越下越大，阵阵寒风吹进殿内，火苗渐渐变得微弱。何瑞堂从墙角找来几块木板，加入火堆中，说道：“等雨停了我们就走。”随后，他与白氏姐妹在火堆旁边坐下。
由于下着雨，秋素荣一行人也走不了，只好坐在地上等着雨停。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殿内的火堆发出亮光。隔着火堆，双方如同楚河与汉界，互相不侵犯，也无言语的交流。不知过了多久，容绫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白洛姗。白洛姗妩媚地笑了笑，依旧看着容绫。容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站起身，走到殿外。呼吸着殿外清新的空气，容绫倍感轻松。
她在外面伫立了一会儿，隐约看到庙外走来一个人影。雨雾迷蒙，容绫看不清楚，只觉得像是梦境一样。人影踏进庙门，走进院子，渐渐变得清晰。他打着白色的伞，身着雪白的衣袍，宛若一片游云，来到容绫面前。容绫凝眸注视着眼前的人，只见他双目如同闪电，似乎能够照亮这漆黑的雨夜。白衣人眉目如画，面如凝脂，整个人像是美玉雕琢而成的一般。他看了容绫一眼，说道：“我可以在此避雨吗？”他的声音圆润而清朗，极为悦耳。
容绫尚未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那人淡淡一笑，收了伞，将其靠在墙上。
他从容地理了理衣襟，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你？”
容绫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盯着一个男子看，真是有失体面，还好现在是女扮男装。她淡淡一笑，说：“我姓容，单名一个绫字。你呢？”
“在下姓穆，名承影。”
“穆承影……可是‘蛟分承影，雁落忘归’的‘承影’？”
“正是。”
容绫见他的衣裳被雨淋湿了，于是建议：“穆公子，你要不要进去把衣服烘干？”
穆承影看了看殿内的火堆，心里感受到一丝暖意。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容公子。”
容绫把穆承影请入殿中。见到穆承影，殿里的人都为之一惊。在这破败不堪的庙里，他高贵得像一位神君。容绫给穆承影拿了一个凳子，说道：“穆公子，请坐。”
穆承影道了一句“多谢”，坐了下来。见到这双方对峙之势，穆承影揣度到了双方有矛盾，却不知矛盾因何而起。
见到穆承影，韩月瑶顿时心生爱慕。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忸怩，小声问道：“阿绫，这位是？”
容绫说道：“这位是穆承影，穆公子。”说完，她又转向穆承影，介绍道：“穆公子，这是我师妹，韩月瑶。另外两位分别是我师姐秋素荣，师妹沈星瑶。”说着，她用扇子指了指秋素荣与沈星瑶。
穆承影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又落到了容绫身上。他忽然发现，容绫的颈项光洁如玉，并无喉结。他看着容绫，脸上浮现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韩月瑶说道：“穆公子，你可是绝剑山庄的穆公子？”
穆承影点头道：“正是，姑娘怎会知道？”
韩月瑶羞涩地一笑，轻声细语地说：“曾听人说，绝剑山庄的穆公子仪表堂堂，俊美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穆承影腼腆一笑，“皮相而已。”
“不过，我还听说你身体抱恙，你怎么大半夜还在括苍山呢？”韩月瑶好奇地问。
穆承影看了看外面的雨，淡然道：“在家待的时间久了，心里略感烦闷。听闻括苍山的夜空极美，日出也颇为壮观，于是前来观赏，不料遇上了风雨。”
韩月瑶惋惜地说：“穆公子有此雅兴，却选错了时间，甚是可惜啊。”
听到这里，火堆对面的白洛姗忍不住哈哈大笑。白洛娆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白洛姗微微倾斜上身，靠近白洛娆，笑道：“见到美男子，泼妇也变成淑女了。”
韩月瑶听到白氏姐妹的对话，心里极为不悦，但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她不便发火，只好露出委屈的神情，说道：“你说谁呢？”
“当然是你咯。”白洛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你太过分了。”韩月瑶嗔道。
白洛姗啧啧笑道：“韩月瑶，你这么温柔，我一点都不习惯哦。我看你装得也挺累的，就别再装了。”
“你……”韩月瑶欲言又止。她咬着下嘴唇，气鼓鼓地瞪着白洛姗。
秋素荣看着何瑞堂，正色道：“姓何的，管好你的人。”
何瑞堂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她这人说话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韩月瑶说道：“师姐，她这是故意挑衅。”
秋素荣瞪了白洛姗一眼，沉声道：“算了，别理她。”
白洛姗不屑地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双方陷入沉默，没过多久，众人都有些困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火苗越来越弱，何瑞堂往火堆里加了些柴，随后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白氏姐妹也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见沈星瑶在打盹，秋素荣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师姐，我怕睡着了会遭到暗算。”沈星瑶在她耳边小声说。
秋素荣道：“没事，他们睡着了。”说着，秋素荣闭上双目。
听到秋素荣这么说，沈星瑶也放心了，于是靠着柱子休息。韩月瑶走到穆承影身边，小声问道：“穆公子，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穆承影微微一笑，“我不困。”
韩月瑶打了个呵欠，道：“我好困啊，那我休息了。”说完，她走到沈星瑶身边坐下，也靠在柱子上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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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6: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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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殿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容绫起身走出了大殿。她站在院子中央，身上淋不到一滴雨，不禁抒怀一笑。这时，身后传来一句：“雨停了。”
容绫转身一看，是穆承影。他会心一笑，问道：“容公子不困吗？”
容绫露出疲倦的微笑，“困。但是殿里人多，我睡不着。”
穆承影走到容绫身旁，说道：“我正要上山观赏夜空，不知你是否有意同行？”
容绫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散去，一些星星渐渐显现，在夜空中闪烁着，十分可爱。容绫有些心动，但又怕师姐妹们在这里有危险。犹豫片刻，她垂下头来，说道:“多谢穆公子。我放心不下同伴，还是不去了。”
穆承影看了一眼殿内的情形，说道:“他们醒来之前，我会送你回来。”
容绫想了想，说道:“可是刚下过雨，山上满是泥泞，可以去吗？”
穆承影看了看容绫的鞋，问道：“你怕鞋子脏了？”
容绫点点头，“嗯。”
穆承影的嘴角轻轻上扬，“不走路就不会脏了。”说着，他伸出左手，轻轻揽起容绫纤细的腰，向上飞去。容绫十分轻盈，穆承影拥着她飞向主峰，丝毫不觉得累。
容绫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刚认识的男子拥在了怀中。她呆呆地望着穆承影，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穆承影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隐约笑意，“容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容绫一脸疑惑。
“好红。”
容绫感到窘迫，赶紧低下了头。她看着脚下连绵起伏的山峦，生怕自己掉下去，于是紧紧抓着穆承影的衣襟。她一用力，穆承影的衣襟向下敞开，露出了如玉的锁骨。容绫不敢看，急忙别过脸去。
到了山顶，穆承影将容绫放下。他理了理被容绫扯乱的衣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容绫尴尬地低下头，连忙道歉。
“没事。”穆承影温和一笑。
穆承影立于山顶，衣袂飘扬，宛若一位仙人。他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天空，道：“山顶的夜色，果然不错。”
容绫抬起头，看到空中布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在她看来，似乎穆承影也是其中的一颗。她不禁叹了一句“真美”，不知是在称赞夜空，还是在称赞人。
雨后，山间笼罩着浓雾，容绫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仙境。她站在穆承影身边，赞道：“俯瞰临海，真像一幅画卷啊。对了，穆公子可知道，这括苍山之名，有何来历？”
穆承影目视前方，回道:“‘登之见苍海，以其色苍苍然接海，故名括苍。’”说罢，他转头看了容绫一眼，又道：“‘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蓬。万象画图里，千崖玉界中。’文天祥的《乱礁洋》，容公子可曾读过？”
“‘风摇春浪软，礁激暮潮雄。云气东南密，龙腾上碧空。’正巧，上个月闲来无事，重温了他的诗。”
“这诗的意境很符合眼前的景象。”穆承影的目光黯淡下来，似乎有心事。
过了一会儿，穆承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容公子，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方才殿里的那些人是何人？你们双方有仇吗？”
“他们是飞雪帮的，其实也不算有仇。听闻他们打着卧龙岛的旗号为非作歹，我们想要教训他们，不料是一场误会。”
“如此说来，你们是卧龙岛的。”
“是呀。”
穆承影微微一笑，“卧龙岛是什么样子的呢？听说风景很美。”
容绫来了兴致，说道：“我跟你说说吧。卧龙岛特别漂亮，到处都是花……”
他俩边赏星空边聊天，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红日升起，山顶上云蒸霞蔚。翻滚的云雾如同巨浪滔天的大海，而那些云雾中的山峰，就像一座座小岛。容绫看着脚下的云海，说道：“美得令人窒息。”
穆承影说道：“只可惜烟云飘渺，终会消散。”
容绫许久没有结交朋友，心里有许多话，却无处倾诉。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彻夜攀谈，俩人虽然刚结识，却有说不完的话。一想到即将与穆承影分别，容绫心里有些难过。她看着霞光中的穆承影，只见他眼如点漆，光映照人。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容公子将往何处去？”穆承影问道。
容绫一脸幸福地说：“先下山，去庙里找我的同伴，然后回临海客栈，可能过两天就回卧龙岛。你呢？”
“回绝剑山庄。”
“你很少出门，是吧？”
他轻轻点头，平静地说：“是的。昨晚，我是瞒着家人出来的。你陪我看星星，我很欢喜，谢谢你。”
“我也很欢喜。”容绫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失落。她想，他每天待在家里，正如自己终日待在卧龙岛一样，一定很孤独。俩人都鲜少出门，今后只怕难以再相遇了。
沉默片刻，穆承影问：“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容绫看着远方，说道：“来日方长，会见到的。”
穆承影露出温和的笑，“八月十五，我们一同来赏月，可好？”
容绫想了想，说道:“八月十五？如果我能出来，那就可以。”
“一言为定。”
“嗯。”
穆承影看着容绫，眼神温柔得像山里的云烟。他道:“你现在还担心鞋子染上泥泞吗？”
容绫摇摇头，“不担心了，我们一起走下山吧。”
“好。”他点点头。
穆承影与容绫向山下走去，一路欣赏括苍山的旖旎风光。山上云雾缭绕，奇峰挺拔，苍崖溅瀑随处可见。俩人皆身着白衣，宛若深山里的两缕烟云。走了没多久，他俩到了庙外。穆承影止步不前，容绫问道：“你不进去吗？”
他摇摇头，“不了，你进去吧。”
容绫微微一笑，“我们可以一起下山。”
“绝剑山庄与临海客栈不是一个方向。”
容绫神色黯然，“那好，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嗯。”他顿了顿，“八月十五，勿要忘记。”
容绫点点头，“不会忘的。”
“我告辞了。再会。”说完，穆承影转身离去。容绫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丝伤感。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个白点，消失在了树林里。
容绫转过身，走进庙里。她经过院子，走进殿内，发现火堆已经熄灭了，里面的人都还没醒。容绫走到殿里，脚步声惊醒了何瑞堂。他站起来，赶紧叫醒白氏姐妹。秋素荣等人也醒了，纷纷站起来。韩月瑶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说道：“欸，穆公子呢？”她见容绫的鞋子上有些泥泞，猜测容绫出去过，于是问道：“阿绫，穆公子去哪里了？”
容绫看了一眼门口，说道：“他回去了。”
“什么？”韩月瑶一脸惊讶，“他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韩月瑶的反应让容绫不解，她道：“你在睡觉，我不便吵醒你。”
韩月瑶嗔道：“你真是……唉……”她急忙跑出大殿，想要去看看穆承影是否还在外面。
这时，何瑞堂叫白氏姐妹出去。白洛姗看着容绫，有些不舍。她想向容绫告别，却又有所顾虑。白洛姗正犹豫着，何瑞堂却拉了拉她的袖子，正色道：“走了！”白洛姗只好跟着他走出大殿。
到了院子里，何瑞堂与白洛娆忽然止步。他俩相互使了个眼色，继而转过身，一起出掌，隔空打向大殿。大殿原本就破旧不堪，柱子与房梁都已经枯了，被他俩这么一击，瞬间坍塌。秋素荣大喊一声：“快走！”瞬间飞出大殿。容绫与沈星瑶慢了一步，被压在了砖石瓦砾之下。秋素荣毫发无损地逃出了大殿，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她顾不得去对付何瑞堂等人，而是急忙跑回去，将那些满地的砖瓦掀开，想要救出师妹。
何瑞堂与白洛娆收回手，相视一笑。白洛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惊道：“你俩在做什么？容公子还在里面。”她想要跑回去，手却被白洛娆拉住了。
“快走。”白洛娆说道。
“帮主说过不许滥杀无辜，你俩怎么不听？”白洛姗斥道。
何瑞堂急忙说道：“我们只想吓吓她们，没想到这破庙这么不禁打，轻轻一打就倒了。”
“容公子！”白洛姗喊道。
“别管他了。”说着，何瑞堂强行拽着白洛姗，腾空一跃，逃离了此地。白洛娆也跟了上去。
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站在庙外的韩月瑶转过身，看到大殿只剩一堆破碎的土石。她吓得愣在了原地，当她回过神来，跑进院子，何瑞堂等人已经逃了，只剩下秋素荣一人。秋素荣一边把那些砖瓦掀开，一边唤道：“阿绫！星瑶！”
韩月瑶跑到秋素荣身边，问道：“这房子怎么突然倒了？星瑶她们吗？”
秋素荣咬牙切齿地说：“是飞雪帮那些人干的。星瑶和阿绫被压在废墟下了。”
韩月瑶瞪大眼睛，气愤地说：“我要杀了他们！”说着，她想要追上去。
“站住！”秋素荣喝道，“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快来帮忙救人。”
韩月瑶从未被秋素荣这么呵斥过，她心里有些委屈，说道：“她们还能活吗？”
“她们一定还活着。”秋素荣喃喃道。
秋素荣费了好长时间才把一部分废物除去，找到了不省人事的容绫。秋素荣用手臂托起容绫的后背，并摇着她的肩膀，焦急地喊道：“阿绫，你没事吧？醒醒，快醒醒啊！”过了一会儿，容绫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唤了一声“师姐”。
秋素荣喜极而泣，“阿绫，你还好吧？”
容绫的嘴角微微上扬，“还好，只是有点头晕。”她用手掌摸了摸头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容绫立起上半身，环顾四周，问道：“星瑶呢？”
“她还在废墟底下。”韩月瑶一边清除废物，一边回答。“啊，找到了！”她忽然惊道。
秋素荣放开容绫，来到韩月瑶身边，帮助她把沈星瑶扶起来。容绫艰难地站起身，尽管觉得眩晕不已，头痛欲裂，她还是走到了沈星瑶身边。沈星瑶的头部流着血，气息尚存，却怎么也唤不醒。
“这可怎么办？”韩月瑶焦急地说。秋素荣镇定地说：“别慌，我们赶紧回客栈，为她请个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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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7: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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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回到客栈，秋素荣从附近的医馆找来了大夫。大夫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翁，他为沈星瑶包扎了伤口，又给她开了几副药。他道，沈星瑶的后脑受到重击，没有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能否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大夫走后，秋素荣的心情极为沉重，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星瑶的床前，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沉默许久，韩月瑶提议：“要不我们回卧龙岛吧，师父或许有办法救醒她。”
秋素荣望向韩月瑶，叹息一声，道：“路程那么远，最快也得两三天，一路颠簸，只怕会加重星瑶的伤势。万一在海上出了事，可就难办了。”
“我也觉得此时回去不妥，陆上名医众多，我们多找些大夫，总有人能医治星瑶。”容绫说道。
韩月瑶想了想，觉得两位师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好吧，那就等星瑶醒了再回去。”顷刻，她目露愠色，咬牙切齿地说：“飞雪帮那些混蛋，如果星瑶醒不过来，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下次再遇到他们，定不能心慈手软。”秋素荣沉声道。
师姐妹三人一整天都在照顾沈星瑶，都有些困倦了。到了晚上，三人轮流守夜。二更时分，客栈一片寂静。秋素荣与韩月瑶睡在另一张床上，容绫则坐在沈星瑶的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容绫开始打瞌睡。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想到屋外吹吹风，于是出了门。出了房间，容绫将门虚掩，站在栏杆前。走廊上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显得院子更加落寞。她仰头看着夜空，感觉乌黑的天幕正往自己的心头压来。她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抑郁。
容绫沿着走廊徐徐走着，抬头的一瞬，瞥见对面屋顶趴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趴在房顶，像是在窥视屋里的动静。昨天刚到客栈时，容绫见过那间屋子里住的人。那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独身一人。容绫心想，这黑衣人半夜在一个姑娘的屋顶偷窥，定是居心不良。倘若自己坐视不管，任由他继续，只怕会导致屋里的姑娘清白不保。于是，她伸手摘了一朵木槿花，稍微用力，向那黑衣人掷去。木槿花击中了黑衣人的头，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从屋顶掉了下来。黑衣人没有摔在地上，而是伸手抓住了二楼的栏杆，并爬到了走廊上。他正想逃走，容绫又扔出一朵木槿花，打中了他的小腿。黑衣人腿上吃痛，跪倒在地。容绫运用轻功，飞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只见屋子的门开了，走出一位富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这女子拥有国色天姿之貌，青丝高绾，妆容精致，身上散发着一种魅惑的气息。她看着黑衣人，蹙额道:“你这登徒子，真是色胆包天！三番五次地来偷看我，今夜总算被我逮到了。”
黑衣人被当场抓住，心里有些害怕。他头也不敢抬，怯怯地说:“我听说住在这里的是杭州浣花楼的头牌，黛音姑娘，心里仰慕，想一睹姑娘芳容……”
“既然是仰慕我的美貌，为何不在白天来，而是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来偷窥？”黛音怒视着黑衣人，眼神冰冷。顷刻，她忽然点了黑衣人的穴。黑衣人动弹不得，心里愈发害怕，不禁苦苦哀求:“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娘饶命……饶命……”
“饶你？哼！”黛音目露凶光，伸手捏住了黑衣人的脖颈。
容绫见黑衣人呼吸困难，不禁心头一紧，忙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他一条命吧。”
黛音饶有兴致地看了容绫一眼，笑道:“你俩是一伙的？”说着，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容绫帮了对方，却被冤枉，心里有些不快。她摇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快死了，你放了他吧。”
“那便不要多管闲事。”
“临海客栈里不许闹事，姑娘你是知道的吧？”
“那我不在客栈里闹，行了吧？”说着，黛音携着黑衣人，飞到了楼顶。她像炫耀一般看着容绫，继而冷笑一声，将黑衣人重重地扔出了客栈。
容绫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狠毒，早知这样，她就不会插手这事了。她不禁为黑衣人的死感到自责，心想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也不会害他丧命。黛音站在楼顶，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慢地俯视着容绫。容绫看着黛音，自责与愤怒在心里交织，心情极为复杂。她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最终转身回了房间。
今晚的事，容绫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卧龙岛的这些天，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江湖险恶”。此时，容绫只想将星瑶救醒，尽快回到师父身边。
第二日，容绫与秋素荣继续寻访名医，为沈星瑶诊治，可还是无人能把她医好。在大厅吃午饭的时候，容绫听到邻桌的两个男子谈论今天在客栈外面发现一具尸体，她心里有些难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了客栈。
容绫独自在东湖岸边走着，东湖风景如画，她却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地站在湖边。容绫正看着湖水出神，忽然被一个迎面跑来的少年撞了一下。那少年浑身脏兮兮的，狼狈不堪。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起来很不友善。少年嘿嘿一笑，对容绫说了一句“抱歉”，将她推到一边。这时，那些人已将少年围住。为首的是个壮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色衣服。他一步步逼近少年，喝道:“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湖了。”少年后退几步，站在水边。
那人指着少年，“你倒是跳呀！不过，跳之前先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少年张开双手，说道:“我说了，我没偷任何东西。”
“你还不承认！”说着，他拔剑出鞘，想要去打那少年。
容绫见那少年着实可怜，于是用扇子将蓝衣男子的剑挡了回去，说道:“前辈，有话好好说，切勿伤人性命。”
那男子看着容绫，说道:“这小叫花子跑到我们庄里偷东西，他还不承认，不好好教训他，他是不会知错的。”
“他偷了什么东西？”容绫问道。
“谁知道呢，他也不承认。”
“我没偷。”少年说道。
“你让我搜一搜身，我才知道你偷了没有。”蓝衣男子说道。
“我说了我没偷，我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搜身的。你们既然不相信，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他跳进湖里，一下子没了踪影。
蓝衣男子急忙跑到湖边，见少年迟迟没有浮上来，说道:“算了，我们走吧。”
他身后的一人说道:“头儿，庄主说了不许伤人，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我们还是把他救上来吧。”
蓝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回道:“你可真没脑子，这孩子若是不会泅水，早就在水面挣扎了。我们要是多待一会儿，恐怕他就真的要淹死了呢。”他看了容绫一眼，说道:“告辞。”
容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些人走远之后，容绫走到水边，说道:“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水面冒出了一个头，那少年仰头呼吸着空气，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脸上的灰尘被水洗去，露出一张俏丽的脸蛋。容绫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是个小姑娘。她站在清澈的湖水中，脸上挂着些水珠，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姑娘缓缓游到湖边，爬上了岸。她松了一口气，拧着衣服上的水，笑道:“谢谢你。”她的眼神纯真，笑容可爱，就像个孩子一般。
容绫温柔一笑，“不客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水真深，还好他们走了，不然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看来那位前辈是有意放你走呢。”容绫笑了笑。
“嘿，他们其实不坏。”
这时，容绫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毛笔，说道:“刚才你撞了我，把这支笔放进我的衣袖，想必它对你很重要吧。”
“确实很重要。”她甜甜地笑着，接过毛笔，随后把它尾部的塞子取下，从笔杆中取出一张纸。她把纸打开，容绫才发现这是一位女子的画像。容绫看了看，画中人和眼前的姑娘长得有些相似。她好奇地问:“画里的人是你吗？”
她摇摇头，小声说道:“不是，这幅画是我从绝剑山庄偷来的。”
“你真的拿了他们的东西呀。”容绫尴尬地一笑。
“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我觉得画上的人和我有点像，挺有缘的，所以就顺手拿来了。”
容绫看了看周围，说道：“东西在你这里，只怕那些人还会回来，你赶紧离开这儿吧。”
姑娘看着容绫，一脸无辜地说：“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回家啊。”
“我家离这儿太远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根本就回不去。”说着，她沮丧地低下头。
容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觉得她与忆慈有些相似，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来自哪里？”
“我叫萱萱，家在云南。”
“哦。”容绫有些失望，心想自己太天真了，忆慈远在大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更何况忆慈身体孱弱，沉默寡言，眼前的女孩却面色红润，灵活得像只兔子。除了容貌有点儿像，她和忆慈没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容绫问道：“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我现在流落街头，只能跟着你了。”萱萱楚楚可怜地说。
容绫看着萱萱，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沙鹰死后，她流落他乡，无依无靠。若不是遇到师父，恐怕还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想到这些，她不禁同情萱萱。她想了想，说道：“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我先带你回客栈换身衣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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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7: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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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回到临海客栈，萱萱梳洗一番，换上新衣，整个人显得水灵灵的，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容绫带着萱萱来到沈星瑶的房间时，秋素荣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床沿。见到容绫带了个人回来，她急忙起身迎过去，问道:“阿绫，你又找来了一位大夫吗？”
容绫摇头道:“不是，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叫萱萱。”接着，她转向萱萱，介绍说:“这位是秋师姐，那位是月瑶，床上的是星瑶。”
萱萱露出笑脸，说道:“见过秋师姐。”
韩月瑶看了看萱萱，嘀咕道：“出去这么久，我还以为是找大夫去了。”
回来的路上，容绫对萱萱提起过最近发生的事。故而，萱萱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星瑶，对韩月瑶说：“容公子确实是找大夫去了。”
“大夫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韩月瑶撇了撇嘴。
萱萱笑了笑，自信满满地说：“我就是呀。”她拉着容绫来到床边，俯身观察着沈星瑶。
“你？”韩月瑶打量着她，眼里满是不屑。
“萱萱，别闹。”容绫说道。
萱萱抬起头，道：“我是认真的，相信我。”说着，她嫣然一笑，在床边坐下。
“你能治好我师妹？”秋素荣欣喜地问。
“我试试。”萱萱笑道。
“如果被你医治之后更严重了怎么办？”韩月瑶问道。
“若是人人都这么想，世间就不需要大夫了。”萱萱回道。
韩月瑶半信半疑地看着萱萱，接着站了起来，在一旁观望。
萱萱解开缠在沈星瑶头上的纱布，将伤口上的草药弄了下来。她看了看草药，又闻了闻，说道：“这药还行，就是见效太慢了。”随后，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这是什么？”秋素荣问。
“这是‘回生水’。”说着，萱萱打开瓶塞，把透明而黏稠的药液滴在星瑶的伤口上。她道：“伤口不用包扎了，涂药水即可。两个时辰一次，一次五滴。”而后，她将药瓶放在沈星瑶的枕边。
“这药真有那么厉害吗？”韩月瑶问道。
“放心吧。”接着，萱萱从袖子里取出一根三寸长的小竹棍。她拔出塞子，竹棍里立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韩月瑶凑过去闻了闻，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她道：“好香啊，这也是药吗？”
“这是神香，能使人清醒。”说着，萱萱将神香凑到沈星瑶的鼻子面前，并用手指轻弹竹棍的尾部。渐渐地，神香的味道充满了整间屋子。过了一会儿，沈星瑶的眼皮微微动了动。萱萱露出欣慰的笑，说道：“快醒来。”她话音刚落，星瑶便睁开了眼睛。
韩月瑶睁大双眼，急忙来到星瑶的床边，欣喜道：“星瑶真的醒了！”她摸了摸沈星瑶的额头，关切地问：“你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
沈星瑶皱了皱眉，无力地回道：“伤口有点疼。”
萱萱收起了神香，笑道：“沈姑娘若是按时用回生水涂抹伤口，并多加休息，过几天就痊愈了。”
听她这么说，秋素荣舒了一口气，说道：“萱萱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萱萱笑了笑，“不客气。”
晚上，萱萱说想出去走走，容绫便带她到东湖游玩。二人来到湖心亭，萱萱跪在护栏的长椅上，望着湖水出神。湖边的乐坊传来一阵琵琶声，曲声如泣如诉，哀怨缠绵。容绫倚靠着柱子，聆听曲声，心里平静如水。
萱萱凝视着灯影摇曳的湖水，缓缓说道：“听到这曲子，我就想起师叔曾经教我的诗文——‘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师叔离家已有半年，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萱萱转过身坐在长椅上，眼里含着泪光。
容绫在萱萱身边坐下，说道：“知道他离开的原因，或许更利于你找到他。”
萱萱摇了摇头，“可是，我不知道。师叔是我唯一的依靠，他特别疼我。然而从去年开始，他忽然变得冷漠了，不再带我上山采药，不再教我写诗，不再让我进他的房间。虽然他对我还是很好，可我们之间产生了距离。一日，师叔说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得出一趟远门。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却只字不提。我央求他带我走，他也不答应，还说很快就会回来。一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师叔已经离开山谷了。我日夜盼着师叔回来，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那你怎么不继续等呢？或许他就要回去了呢。”容绫说道。
萱萱接着说：“前不久，一个女子来到山谷。她点了我的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不知为何，当她看我的时候，她的眼里有泪。可是她没哭，而是放声大笑。她像是发疯似的笑了很久，还毁了师叔研制的药。后来她走了，没有伤害我。我怕那个女人再回山谷，所以才出来寻找师叔。师叔曾经说过，他儿时在江浙住过几年，我就来这一带找他了。可是我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结果。”萱萱失落地垂下头。
“别难过了，你总会找到他的。”容绫安慰道。
萱萱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恳切地说：“容公子，以后你若是遇见我师叔，你定要告诉他，我很想念他，让他早些回家。”
容绫微微一笑，“好的，我会帮你转告他。可是，你也得告诉我他的名字，以及相貌啊。”
萱萱抿嘴一笑，“忘了告诉你，我师叔姓叶，字伯予。他相貌英俊，有八尺多高。时常身着白衣，气质淡雅，宛若谪仙。他医术精湛，武艺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富五车，还会奇门幻术……”萱萱微微仰头，一脸幸福地描述着叶伯予，双目炯炯有神。
听完萱萱的描述，容绫羡慕地说:“你师叔是奇才啊！我真想见一见他，向他请教奇门幻术。”
萱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容绫，说道：“我师叔说，如果我在一个男子面前极力夸赞另一个男子，前者不但没有愠色，反而与我一起夸对方，那我可以和他互称姐妹。”
“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萱萱调皮地笑了笑，“若我称你为‘姐姐’，你会不会生气？”
容绫怔了怔，说道:“当然不会。”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继而伸手取下发簪。刹那间，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在背。
萱萱呆呆地看着容绫，叹道：“好美！原来你真的是女子。”
“你师叔真是神机妙算。”容绫说道。
“我是逗你的呀，我师叔没说过这话。”
“啊？你骗我。”
“是啊，可我知道你是女子哦。”
“你如何得知？”
“你这冰肌玉骨，一看就不像男子。我也曾经女扮男装过，所以能够识破。”萱萱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师妹对你的态度。若你真是个男子，你相貌美好，性格温润，武功又高，一定很受姑娘欢迎。可是那位韩姑娘却不是很喜欢你，这点让我想不通。”
“你真善于观察。”
“你得罪过她吗？”
容绫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不善于与人相处。”
“那你师父一定很喜欢你。”
容绫觉得不可思议，叹道:“这你都猜得到。”
“一个人不受同门待见，通常是因为他品行不好，或是他过于优秀。我看你的品行甚好，可还是有人不喜欢你，想必是由于你太优秀了。”
容绫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水边，她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在师父的几个徒儿中，我并不是最好的。论勤奋，二师姐最佳。论天赋，大师姐远胜于我。论品格，星瑶最是优良。我算不上优秀，但是不知为何，师父确实对我关爱有加。”
萱萱来到她身后，说道：“这就是你师妹不喜欢你的原因。”
“唉……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容绫笑道，“你只说了你师叔，怎么不说你师父呢？他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我师父确实厉害，可是他从不管我。师父把我托付给我师叔之后就很少出现了。我的武功、医术、奇门幻术，一切都是师叔教我的。事实上，师叔才是我真正的师父。”提起师叔，萱萱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语调也更加平和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找你师叔呢？”
“我找遍了台州府，也没有看到他。明天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你一个人可要多加小心啊。”
“这个倒是不要紧，可是我没有盘缠了。”萱萱望着容绫，眼里有些无奈。
容绫低下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些碎银子和一串珍珠。她拉过萱萱的手，说道：“我带的银子不多，只有这些了。这串珍珠是我从卧龙岛带来的，价值不菲。你拿着它，必要的时候可以卖了。”说完，她把东西放在萱萱的掌心。
珍珠晶莹剔透，仿佛与萱萱洁白的小手融为一体。她看了看手里的珍珠，又看了看容绫，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可是你怎么办？”
“没事，我过两天就要回家了。”容绫微微一笑。她看着萱萱，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哀愁。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姐姐，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
容绫轻轻摇头，说道:“不必报答。和你共处，我倍感亲切。你使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忆慈，你们二人真的很像呢。自从遇见你，我一整天都在想着她。我甚至在想，你会不会就是她……”想起忆慈，容绫心里隐隐作痛。
听着容绫的一席话，萱萱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容绫，眼里有一丝落寞。
“抱歉，我或许有些失礼。但……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找到她的机会……”容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忆慈。
萱萱凝视着容绫，双眸渐渐染上一层水雾。沉默了一会儿，她拉过容绫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你的忆慈，一定在某个地方，过着很好的生活。”
“但愿如此……”容绫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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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8: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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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容绫与萱萱在东湖聊了许久，深夜才回客栈。次日上午，容绫去叫萱萱起来吃饭，却迟迟没人来开门。她推门而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堆着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字迹皆是奔逸的草书，淡淡墨香萦绕其间。容绫拿起一张，看到上面写着一段文字:“容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却对我肝胆相照。我虽有谢意，然而无以为报。昨日见你有意于奇门遁甲术，故而连夜书其精髓。以你之天资，定能无师自通。我已北上寻人，后会有期。”
容绫拿起其它纸张，只见上面写满了奇门遁甲术的知识。她昨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萱萱竟然记下了。容绫心里甚是感激，自言道：“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愿你与师叔早日团聚。”容绫会心一笑，把这些纸张拿回了房间，而后走下楼去。
大厅里的几百号人都在吃饭，人来人往，却无喧闹之感。容绫来到师姐妹们这一桌，只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她在沈星瑶对面坐下，星瑶迫不及待地问道：“阿绫，萱萱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
“她不告而别了。”容绫回道。
“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有答谢她。”星瑶有些失望，她看着满桌的佳肴，却没有了食欲。
韩月瑶端起饭碗，说道：“既然她走了，我们就吃饭吧，快饿死了。”
星瑶瞟了韩月瑶一眼，闷闷不乐地说：“我没有报答她，心里愧疚，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何必愧疚？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她是大夫，救你是应该的。她若不救你，那就不配当大夫了。再说，也许唤醒你的根本就不是那什么‘神香’，而是你本来就快醒了，碰巧而已。”韩月瑶说道。
听到韩月瑶这么说，容绫一言不发地看着桌子。秋素荣觉察到她的不快，正色道：“月瑶，好好吃饭！”说完，她给容绫的碗里夹了些菜，笑道：“阿绫，你也饿了吧，多吃点。”
容绫微微一笑，道了声“谢谢”。她望向沈星瑶，说道：“星瑶，你先养好身体，以后总会有机会向她道谢的。”
星瑶微笑着点点头，“好的。”
韩月瑶边吃边说：“师姐，我们这几天要做什么？天天待在客栈也不行呀。”
秋素荣想了想，说道：“等星瑶的伤痊愈了，我们就回卧龙岛。”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还没有玩够呢。而且星瑶不能白白受伤啊，我们还没教训何瑞堂那帮人呢。”
“可是我们打得过他们吗？还是先回去禀告师父吧。”
“当然打得过了，星瑶受伤是因为中了他们的奸计。如果单打独斗，他们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秋素荣看了看韩月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望向容绫和沈星瑶，问道：“你俩怎么看？”
沈星瑶说道：“师姐，我同意月瑶说的。如果不教训一下那些人，也许他们又要四处作恶了。”
“我没意见。”容绫说道。
秋素荣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多待几天。只是他们来去如风，不知何时才会出现。”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忽然骚动起来，许多人对着门口窃窃私语。容绫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风尘仆仆，身形消瘦，面容虽然憔悴，却俊秀无比。不知为何，容绫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甚是亲切。她凝视着白衣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白衣男子觉察到了容绫的注视，也看向她。容绫自知失礼，于是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那男子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他径直来到柜台面前，把剑平放在柜台上，冷声说道：“一间僻静的客房。”
“好的，客官尊姓大名？”段铮热情地笑道。
“楚游。”
听到他的名字，段铮的笑容僵住了。愣了片刻，他问道：“是‘剑痴’楚游？”
楚游的目光柔和下来，点了点头。这时，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果然是他”、“他还敢来这里”、“也不知谁家又要遭殃了”、“据说他这几年都不杀人了”、“他多年没有出现了”、“许多人都说他死了”、“我们小点声”……闲言碎语如龙卷风似的袭来，容绫听在耳里，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剑痴楚游”到底是什么人物。
接过楚游递来的银子，段铮给了楚游一个木牌，笑道：“这是住店的凭证，您收好。”
楚游接过木牌，道了声“谢谢”。
这时，赫连公子徐徐走下楼来。他摇着折扇，扫视着大厅里的人，笑道：“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是饭菜不好，还是服务不周呢？”
见到赫连公子，大家都不再议论，而是低头吃饭。毕竟谁也不敢在临海客栈惹事。赫连公子走到楚游面前，问道：“请问阁下是？”
楚游警惕地看着赫连公子，回道：“我叫楚游。”
赫连公子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原来是楚大侠，有失远迎。”
“‘大侠’二字，不敢当。”楚游面无表情，口吻有些落寞。
“这十几年来，你屡做善事，是当之无愧的大侠。在下一直仰慕你，今日一见，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你是？”
“在下赫连雨歇。”
“‘玉面掌柜’赫连雨歇，我也久闻大名。听说曾有倭寇来临海犯事，你用一个算盘打伤三百倭寇，可有此事？”
赫连雨歇笑了笑，“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楚大侠，我带你去房间吧。”
“有劳了。”
赫连雨歇带着楚游去了后院，大厅恢复了平静。秋素荣说道：“这赫连公子竟然这么厉害，难怪大家都尊重他。”
沈星瑶说道：“我很好奇，一个算盘是怎么打伤三百倭寇的。”
韩月瑶笑道：“这还不简单，把算盘拆了，一颗子打一个人呗。”
“可是一个算盘也没有那么多珠子呀。”
“那就是一个珠子打几个人。”
“这得有多深的内力啊。”沈星瑶不禁感叹。
来到后院，赫连雨歇把楚游带到了一间僻静的客房。屋外栽着几棵桃树，树下苔藓青青，十分清幽。到了客房，赫连雨歇支开随从。他在桌前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楚大侠，你为何来台州府？”
楚游伫立在窗前，凝视着屋外的桃树，说道：“这些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行善积德，只为弥补曾经的罪过。我听闻这一带倭乱严重，所以想来为这边的百姓做些事。”
“倭寇作乱之地那么多，你为何偏偏来台州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赫连雨歇喝了一口茶，说道。
“此话怎讲？”楚游来到桌前，疑惑地看着赫连雨歇。
“穆遨死后，镆剑山庄失火，烧死了许多人。穆遨的次子穆含光活了下来，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却不知真假。可是镆剑山庄不在浙江啊。”
赫连雨歇点点头，“是的，镆剑山庄不在浙江。可是后来，穆含光带着妻儿来了浙江，并定居于台州府。”
楚游握着茶杯，杯子里的水泛起波纹。他冷静地说：“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来到台州之后，穆含光一心习武，并改名为穆昶，建立绝剑山庄。”
“原来绝剑山庄的庄主是穆遨的儿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镆剑山庄只知道铸剑，却不注重剑术。当年穆遨老前辈输给你，也是必然的。可是绝剑山庄就不同了。穆遨死后，穆含光四处拜师，学习武艺。如今，他的武功在台州是数一数二的，其家眷也都是人中龙凤。穆含光的夫人和两个女儿皆是这一带的侠女，长子穆承影也不简单。穆家没去找你报仇，你却送上门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楚游苦涩地一笑，“血债难还。我有许多债主，却只有一条命。我的命就在这儿，就看他能不能拿去了。”
赫连雨歇沉默片刻，说道：“实不相瞒，绝剑山庄的穆承影与我素来有交情，倘若他来取你性命，我也为难。所以，我劝你尽早离开台州。”
“既然你是他的朋友，为何要帮我？”楚游盯着赫连雨歇，脸上写满狐疑。
“八年前，你在庐州救了一位弱冠之年的公子，可还记得？”
楚游想了想，点头道：“有点印象，那位公子被山匪劫持，我刚好路过，就把他救了。”
赫连雨歇笑道：“那位公子正是我的兄长。”
“这么巧，他现在可还好？”楚游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
“家兄如今在庐州做官，一直念着您的恩德。可你来无影去无踪，他想要报答您，却没有机会。”
“这不，你已经替他报答我了。”楚游露出和蔼的笑。
“先生，那您要不要离开台州？”
楚游喝了一口茶，叹道:“既然来了，我就待一阵子。倘若穆家真的来找我报仇，我也认了。”
“那您定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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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09: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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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一条清溪自山坡蜿蜒而下，汇入明净的湖水。湖边盛开着一片桃花，美得像是梦境。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桃花的间隙，落在穆承影的脸上。此时，他闭着双目，独自靠坐在一株桃树下。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接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走到了穆承影面前。她端详着他，脸上露出隐约笑意。
“姐姐。”穆承影淡淡地说。
穆纯均露出温和的笑，“承影，你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道。”
“昨日。”
“可我没见到你啊。你在后山待了一夜？”
“是的。”穆承影睁开双眼，看着穆纯均。微风吹来，空中飞着一些桃花。穆承影摊开掌心，接住了一片花瓣。他看着手里的花瓣，说道：“儿时，想见姐姐一面，比让这桃花重返树枝还难。”
穆纯均的笑容渐渐退去，似是不愿意提起过往。沉默片刻，她道：“承影，父亲有事找你。”
“走吧。”穆承影站起身，抖落了身上的花瓣。
姐弟俩离开后山，绕过园林，来到前院。他俩走进前厅，只见父亲穆昶和母亲陆桢钰正坐在椅子上。俩人都面色严肃，一言不发。见到姐弟俩进门，陆桢钰站了起来，问道：“承影，你前几天去哪里了？”
“括苍山。”
“你去括苍山做什么？”
“观赏夜空。”
“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娘很担心你。以后要去哪里，至少要说一声。”陆桢钰伸出手，从穆承影的头发上拿下一片花瓣，轻轻地扔在地上。
穆承影微微点头，“孩儿知道了。”他走到穆昶面前，问道：“爹，您找我来，所为何事？”
穆昶摆了摆手，示意仆人们退下。待仆人离开后，他才站起来，缓缓开口：“楚游来了台州，你可知道？”
“真的？”穆承影略感惊讶。
“错不了，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他。他今日刚到台州，就住在临海客栈。我前几天还打算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没想到他自己出现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十八年了。”穆昶冷笑一声，在屋子里缓缓走动着。
“父亲的意思是？”
穆昶斩钉截铁地说：“杀了他！”他捏紧了拳头，“想当年，楚游为了一把剑，竟然残忍地将你的爷爷杀害。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自责不已。若是我幼时勤于练武，或许还能阻止他。可是当父亲被害时，我却无能为力。不光是我，庄里上下几十口人，没有一个人能对付楚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了你的爷爷。”说到这里，穆昶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也湿润了。他将拳头在桌子一击，怒道：“楚游这个恶贼，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陆桢钰走到穆昶面前，安慰道：“相公勿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穆昶面露无奈之色，“当年镆剑山庄只知道铸造宝剑，却不注重剑术的研习。庄里那么多优良的兵刃，却没有派上用场。你让我如何不自责？”
穆纯均走到父亲面前，说道：“爹，我们定会杀了楚游，为爷爷报仇。”
穆昶感慨道:“楚游武功高强，行踪飘忽不定。若是单打独斗，可能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姐弟俩定要同心协力，联手杀了他。”
穆承影点点头，“爹放心。”
这时，一个少女跑进前厅，说道：“爹，我也要去。我定要手刃楚游，用他的人头来拜祭爷爷。”她期待地望着父亲，眼里满是自信。
“少姝，别添乱。”陆桢钰一脸严肃。
穆少姝看了看母亲，一脸委屈地说：“娘，我是认真的。如果不能报仇，我学武做什么？”
穆昶看着穆少姝，摆了摆手，“穆家人学武，目的就是诛杀楚游。但是少姝，你的武力尚浅，难以担此大任。”他转向承影，说道：“楚游神出鬼没，若不尽早杀他，恐怕会错失良机。承影，纯均，你们今晚就去临海客栈。”
穆纯均点头道：“好。”
夜幕降临，临海客栈静了下来。楚游躺在床上，回忆着十八年前在镆剑山庄杀死穆遨时的场景。穆家人的哭声回荡在他耳边，使他心烦意乱，难以入眠。无奈之下，他只好翻身起床，点亮蜡烛。
楚游坐在桌前，心道：“我是不是该去一趟绝剑山庄呢？可是穆家人恨我入骨，如果去了，只怕免不了一场争斗。”他静静地看着火焰，心里犹豫不决。这时，窗外飞速地闪过一个人影，楚游有所警觉，急忙拿起剑。顷刻，一阵敲门声传来。楚游舒了一口气，说道：“门没锁，进来。”
紧接着，门被推开，外面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她妩媚地笑了笑，走进房间，并合上了门。楚游放下剑，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疑惑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不认识你。”
女子娇羞地看着楚游，说道：“小女子叫黛音，曾是浣花楼的姑娘。前些日子因为得罪了客人，被妈妈赶了出来。如今无家可归，只能流连于各个客栈。客官若不嫌弃，今晚就让小女子伺候你吧。”
“我不需要。”楚游冷冷地说。
黛音向楚游走来，柔声说道：“客官，这长夜漫漫，你孤身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何睡得着呢？你我皆是寂寞之人，何不惺惺相惜？”
“是否睡得着，这是我的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至于惺惺相惜，不必了，你走吧。”
“客官，就当是做件善事吧。黛音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说着，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楚游见黛音双眸含泪，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从袖中取出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这些银子你拿着，去买些东西吃。”
黛音面露喜色，却没有伸手去接银子。她来到楚游面前，笑脸盈盈地说：“多谢客官，那就让黛音好好服侍你吧。”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抚上楚游的胸膛。黛音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味，楚游连忙后退两步，正色道：“姑娘，请自重！我给你银子，是因为可怜你。你拿了银子就走吧。”他伸出手，将银子递了过去。
“不伺候客官，我岂能白拿银子？”黛音慢慢地接过银子，又将其放在桌子上，目光从未离开楚游的脸。她走到楚游面前，褪下外面那层纱衣，露出洁白如藕的手臂。她将纱衣轻轻一扬，香味越来越浓。纱衣落地，楚游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坐了下来，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楚游摸了摸额头，说道：“你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黛音毫无愠色，“你头疼吗？让我来帮你揉一揉。”说着，她绕到楚游身后，轻轻地按摩他的太阳穴。
按了一会儿，头晕的感觉果然缓解了一些。楚游的目光柔和下来，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你还会治病，多谢。”
黛音边按边说：“该是我说谢谢你才对。你若是难受，就把眼睛闭上，养养神，片刻就好了。”
楚游点点头，合上了双目。见状，黛音露出邪魅的笑。黛音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少顷，她忽然将双手往外移去，尖尖的指甲对准楚游的太阳穴。黛音目露凶光，正欲将指甲刺入楚游的太阳穴，楚游却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楚游猛地起身，将黛音的手用力一扳，使她动弹不得。他冷笑一声，嘲讽道：“黑鹏的手下，一代不如一代，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黛音面不改色，“你怎知我是黑鹏的手下？”
“你身上的香味出卖了你。这几年，听说黑鹏娶了五个夫人，想必，你就是其中的冷香夫人。”
“楚游，你还算有点见识。不过，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说着，黛音挣脱楚游的手，并抬腿向他踢去。楚游接招，俩人打了起来。他想去拿桌子上的剑，却只拿到剑鞘，剑已经被黛音抢先拿走。黛音露出得意的笑，“剑痴楚游，没有了剑，我看你还怎么威风！”
楚游“哼”了一声，将剑鞘扔向黛音，继而抬脚将桌上的茶具踢向她。黛音闪身避过，继续向楚游出招。他手无寸铁，只好翻身逃到窗外，黛音立马跟了出去。楚游迅速跃上桃树，随手抓了一把枝叶，用力抛向黛音。枝叶如同飞镖一般飞向黛音，几乎都被她用剑挡住，只有一片叶子划破了她的手臂。伤口溢出鲜血，黛音咬了咬牙，奋力跃上桃树。楚游趁机折了一根树枝，转身对付她。在楚游手中，树枝时而刚强似剑，时而灵活如鞭，威力与黛音手中的宝剑不分伯仲。
过了几十招，楚游的树枝被剑斩断。他只好赤手空拳地与黛音对打。黛音正与楚游打斗，忽见远处有人提着灯笼向后院走来。临海客栈高手如云，她担心被人发现，招来麻烦，于是将楚游引出了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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