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alice影

长篇-----天上云城

[复制链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1: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日夜晚,四方山庄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早早入睡的花不坠曾一度听到外面的刀剑声,但是那时他睡意正浓,只道是在梦里。
  清晨,当树枝上的第一声鸟儿啼鸣时,就有十个山庄内卫持刀进了迎松居,跟在此守候的五人打了个照面,说明了昨夜发生之事,守卫迎松居的五人听完俱是大惊失色,他们立即想到了昨夜的那阵怪风,想来云北辰就是靠那阵怪风潜出迎松居的,没想到此人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禁又愧又惊。
  白晓寒和花不坠刚刚起来,就看到来了那么多人,心想应该是事态的发展有了眉目。白晓寒看那些内卫的严肃表情就料到事情不会简单,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之后,转到云北辰的房门前,他们的房间正好是紧挨着的,正要敲门,便听得有人在她背后说:“白姑娘不用敲云公子的门了,他已经在前殿了。”
  举起的手一顿,方又落下,白晓寒面对着实木房门,暗地里柳眉一皱,心想果然有事发生,看来云北辰昨夜就出了迎松居,以他的能耐,要混过那五人的眼睛,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内卫气势汹汹前来,想必是要押他们到前殿去。
  花不坠站在院子里,一手抓住剑鞘,他的神情专注,目光如炬,视线仿佛穿透了站在前面的那些人,“庄子前面有人在打斗。”
  来的人当中,为首的是齐赋身边的罗逸,听了花不坠的话,冷面不改,只说道:“还请白姑娘和花少侠赶快跟我们到前殿去。”这些内卫的动作带有一些粗鲁,让白晓寒甚为不适,无奈地跟着他们三步并作两走,“是谁跟谁在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逸脚下的步伐很快,但还是回答道:“肯定是云公子和庄里的人打起来了,再加一个鱼里屠,大家赶紧去前殿!”
  白晓寒听到“鱼里屠”的名字,急问道:“鱼里屠找到了?他之前到哪里去了?”
  按捺了半天的罗逸终于不耐烦了,阴沉着脸喝道:“废话少说!”
  等他们到前殿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糟糕,只见齐庄主和四位部主肃然地站立在玄明殿外面的月台上,旁边围了一群庄内的弟子,孙阳冕手持拐杖也站在其中。令白晓寒最感意外的是在此地竟然看到连莊的四名手下,但她双目四寻,却不见连莊的身影。
  此刻,云北辰和另外一人正被数十人包围着,白晓寒一眼就认出云北辰身边的那人是鱼里屠,她不知道是不是云北辰找出了鱼里屠,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和四方山庄的人打起来,而且看起来对方的阵仗十分大,围住云北辰和鱼里屠的阵型远远望去犹如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站在白晓寒和花不坠身侧的罗逸神色突变,脱口而出道:“七十二人八卦阵!”庄主竟然动用了七十二人八卦阵来困住那两人!要知道从四方山庄成立伊始,领教过此阵的不下百人,但是能成功破阵的却连三人都不到。
  罗逸惶恐地走到齐赋身后,拱手回禀道:“庄主,属下把白姑娘和花少侠带来了。”然而齐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前方的阵局。
  白晓寒来到齐赋跟前,道:“齐庄主,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清楚的吗?”
  齐赋尚未开口,一侧的秦东面赤如血,语气阴冷得让人发颤,“白姑娘,不是我们四方山庄不想与鱼里屠和云公子说清楚。你知道昨夜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鱼里屠吗?”
  白晓寒不知,故而沉默不语,等秦东继续说下去。秦东愤愤地道:“是在莲儿师妹的闺房找到的鱼里屠,鱼里屠这厮以前杀人如麻,没想到还是一个淫贼,妄想欺辱莲儿师妹。大家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如疯狗一样,与庄内的人大打出手,旁人谁也拦不住。”说到此处,四方山庄的人无不满腔愤怒,而作为受害人之一的齐莲儿并没有前来观战,想必是惊魂未定,不便出现,至于连莊,现在或许正陪着齐莲儿。
  鱼里屠是什么样的人,白晓寒是清楚的,其中必有隐情,而此刻不是辩解的时候。花不坠对鱼里屠不熟悉,他关心的只有云北辰现在的安危,毕竟对方出了七十二人的阵型,久闻四方山庄的阵法精妙,这一回齐庄主因为爱女险遭凌辱,看来是动真格的了,“既然是鱼里屠闯的祸,那关云兄弟什么事情啊?你们竟然还派出七十二人的大阵。”
  秦东道:“只怪云公子竟然在这时候帮鱼里屠,所以这番受的罪,也要算他一个!”
  前方的八卦阵,摆阵之人根据八卦的位置排列好方向,每个方向人数不一,天卦位有十二人,承三四之数,砍卦位有八人,内外各两人,中间四人,依次根据卦形分配人数,人数最少的属地卦位,内中外各只二人。他们每个人都手执一面三尺见方的赤底玄龙大旗,挥舞起来真是旌旗蔽空,红云霞光。
  被困于中央的云北辰和鱼里屠背靠着背,小心地应付着周围的众人。之前散乱中跟几个护卫交手毫无吃力,没想到一下子窜出了一群人之后立刻演变出这个八卦阵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云北辰问道:“你怎么样了?”
  鱼里屠咬牙道:“多谢公子相救,鱼某已经无大碍了。”
  云北辰道:“你的鱼鳞白链刀不在手,不要冒然动手。”
  鱼里屠兵刃不在手,眼下又情况危急,怎好让他干躲在云北辰的背后,“可是,公子既要对付这七十二人,还要护住鱼某,鱼某岂不是要给公子扯后腿了。”话音刚落,远远望见玄明殿前的白晓寒,惊道:“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家小姐了。”
  云北辰道:“她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四方山庄。”
  鱼里屠道:“他们不会挟持了小姐吧?”
  云北辰道:“她不会有事的,还是先管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就在这时,一只猎鹰从石柱顶端长啸而起,矫健的身形划破天空,最后静落在孙阳冕的肩头上。八卦阵中的七十二面大旗挥动整齐,声势浩大,一股四面八方的旋风向中心的两人滚滚而来,云北辰抓起鱼里屠的后背,腾空跃起以求避开卷卷旗风袭击。
  看着眼前的激烈战况,花不坠心急如焚,七十二人对两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以多欺少,极为不公平,不禁大骂道:“你们四方山庄就是靠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吗?这是什么鬼山庄!”
  秦东怒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也跟着你的朋友到阵里去领教领教。”
  司天部主道:“花少侠莫怪,四方山庄的阵法向来是以多为一,七十二人阵便是化七十二人为一人,不为欺负。这七十二人阵既可迎战两人,也可抵挡万人。”
  花不坠内心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头向白晓寒问道:“晓寒,你快快想想办法呀!你不是最有注意的吗?”
  白晓寒面色惨白,双手乱颤地交缠成一团,“鱼里屠的鱼鳞白链刀在我这儿,得想办法把它送过去。”她一手拉过花不坠,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臂力有多大,能把刀人过去吗?”
  花不坠的目光从脚下延伸到阵中心,以目力丈量,其间应该有五十丈有余,尽管他不能保证,但是现在只有姑且一试了。于是接过白晓寒拿出来的鱼鳞白链刀,趁别人专注于阵局,猛地使出全身力气,将鱼鳞白链刀飞射了出去,大声喊道:“鱼里屠,接住!”原本白晓寒身边除了一柄短小的匕首以作防身之外,从不带任何兵器,但是在被罗逸领来之前,她就预知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故而就把鱼鳞白链刀带在了身边,没想到这下真的可以用到了,而且是物归原主。
  鱼里屠眼看自己的刀又回来了,大惊之余欣喜更甚,无奈七十二人阵中的地卦位上内侧的两人早已迅速跃起,手中的两面大旗如大鹏展翅般左右施展,呼呼风起,霎时阻挡了鱼鳞白链刀飞来的劲力,就在鱼里屠唾手可得之际又向侧面飞去。
  云北辰审时度势,万般无奈之下腾空使出一记朔风归云掌,袭倒四个方位的内侧之人,在对方注意力分散之时,又脚尖轻点对方的旗杆,跃上空中。此时他在上空俯视阵型,对着北方的斜下方又是一记朔风归云掌,再次袭倒十来人。然而七十二人阵中的大旗有收敛风势之效,第一次被他的掌风击倒的人正是以旗面当去了部分的掌风,故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被击倒之后又迅速站立起来,摆好了阵型。可就在七十二人阵继续摆好阵型之际,云北辰乘着掌风从空中抓住了鱼鳞白链刀的链子,并把它交到了鱼里屠的手中。
  鱼里屠重新触摸到鱼鳞白链刀青中透黑的刀片,细长的银链子,心中百感交集,顿时信心倍增。此前他手失兵刃,犹如被打在岸上的鱼,只能在泥沙中翻滚,任人宰割,如今重获鱼鳞刀,犹如重获新生一般,兴奋道:“多谢云公子!”
  刹那间,阵中立即多了道道银色的电光闪影,那正是鱼里屠在驱使他的鱼鳞白链刀。鱼鳞刀锋利无比,遇木削木,遇铁断铁。在此凌厉的攻击下,阵内之人俱都避开鱼里屠的刀刃,否则必定伤及自己。
  齐赋道:“鱼里屠的兵器是何质地?青中带黑,薄而微透,用起来却是削铁如泥。”
  司地部主一捋长须,叹声道:“依老夫看来,只怕那鱼鳞刀并非金属打造,而是——龙鳞。”
  门下弟子不知“龙鳞”为何物,但齐赋和其余三位部主却知道一二,闻言俱是一怔。齐赋道:“传说青龙栖居于东涯,鱼里屠竟会得到这等神物!”
  司地部主道:“此乃万中存一的机缘。”
  观战的其他人并未留意齐赋和四位部主的的言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阵局。
  云北辰和鱼里屠依旧在阵中,之前云北辰的两掌丝毫没有伤到阵型中的人,他们依旧摆出八个方位,卦位不变。这个阵型仿佛是一道没有通路的全方位屏障,打倒内侧的人,后面的人又会补上来,而刚才倒下的两人迅速回到后卫,源源不绝,前仆后继。
  花不坠喜好武学,但是对于这样的阵型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若是自己落入其中,必定困死在内。他握紧自己的剑鞘,挨到白晓寒身侧,眉头紧皱地问道:“晓寒,你看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他们有七十二人,打下了一批还有一批,而且云兄弟的掌法在其中都被他们的旗风扫去一半威力了,再这样下去,肯定没有出路!”
  白晓寒何尝不心急如焚,一面为他们俩担心,一面又在想破阵之法。这可是全方位水泄不通的一个阵法,八个方位无一可破,即使是力量最为薄弱的地卦位也是难有出路,依照云北辰的轻功,若是想从上空出阵,就立即会有一面人墙叠罗汉一般立于前面阻挡。
  现在的云北辰和鱼里屠犹如是在阵中的两只困兽,四方山庄的所有人全都看得兴致勃勃,他们对这套镇庄之阵颇有自信。
  几番攻击下来,鱼里屠早已耗掉一半的体力,脚力不免酸乏起来。反观云北辰,凭借上乘内力,脚下依然虎虎生风,可是久攻不出,心绪也开始凌乱,“还坚持得住吗?”
  鱼里屠道:“虽然攻不出去,可是我有鱼鳞刀在手,也不怕他们的旗子!”
  瞥眼看见鱼里屠青光闪闪的鱼鳞刀,云北辰竟然还能急中生智,他想到一个计策,“我知道应付他们的对策了。你用你的鱼鳞刀去划破他们的旗子,要对角划破,让他们的扇出来的风力越小越好。记住,专攻地卦位,他们人少。”
  鱼里屠大笑:“这个没问题。”他对自己兵刃的锋利程度非常自信,即使对方挥动的是一面铁旗,他也照样可以把旗子划破两半。正当地卦位的人上前摆动旗形时,鱼里屠“唰唰唰”飞出如小白蛇一般的银链,只听一声“嘣呲”长响,地卦位内侧的一人的大旗就被划破了,一半的玄龙旗掉在了地上,这一来旗子的风力顿时大减。手持破旗的人神色微变,立即转出内阵,转向外阵。云北辰以掌力替鱼里屠挡住其他位置的人,让他专心攻击地卦位。
  地卦位的人一共六人,刚才的那一下着实动摇了他们的信心。鱼里屠故技重施,却没有成功,只削下一人的旗杆的一小段,没想到他们的旗杆钢质的。这一下,鱼里屠也不管旗面或旗杆,只要削弱对方的力量就行。这个时候,他作为杀手的冷酷狠辣顿时发了出来,满身杀气地向地卦位的人袭去。
  白晓寒暗道:“鱼里屠这条笨鱼,开了杀戒,那麻烦不就更大了。”
  突然之间,孙阳冕肩头上的猎鹰不知何时又飞了出去,在阵型的上空盘旋了两圈后,落在旁边的一根巨石柱上。随着猎鹰的出现,阵型中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围在云北辰和鱼里屠四周的八个方位同时变动,内外侧人顺时针旋转,中间的人逆时针旋转,同时玄龙旗随着转动的人也承顺逆时针转动,一时红霞流动,黑龙飞舞,真叫人目不暇接。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铁旗杆随着脚步顿生落地,开出串串火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震天动地,虽没有万人之数,却有万人之势。
  他们的人其实是在变化卦位,原先天卦位的人有几个现在成了地卦位的,离卦位的几个人成了震卦位,有几人变成了巽卦位的人。鱼里屠发现之前被他划破大旗的人竟然到了天卦位。他们的变阵完全打破了刚才的组合格局,把弱势降到了最低程度。
  站在看台处的齐赋、四位部主还有其余众弟子脸上都浮着笑意,自信满满。秦东甚至放肆道:“接下来就要关门打狗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2: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花不坠愤怒于秦东的出言不逊,但双目却又离不开阵局变化,眼下云北辰和鱼里屠的劣势更加明显了,八卦阵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刚才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白晓寒手心里开始冒汗,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原来孙阳冕的猎鹰还是一个指挥使。”侧眼向孙阳冕望去,只见他一手搀着拐杖,站得笔直,脸上却没有他同门师兄弟们的喜色,表情漠然,双眼直视前方。
  秦东的话虽然不雅,却也说出了实情,接下来八卦阵内侧的人哗的一声纷纷卷起旗面,收拢了旗面的大旗只剩下旗杆,顷刻变成了一支长枪,枪头直指阵中心的云北辰和鱼里屠。
  阵内不知何时杀气腾起,很快往四周弥漫开来,就连落在石柱上的猎鹰也感觉到了,当下展开双翅,飞到了稍远的另一根石柱上。这股杀气一直延伸到了玄明殿前的看台处,强烈而又浓重,使人不寒而栗。这绝不是八卦阵中布阵之人所发出的,齐赋只是想凭借八卦阵逮住云北辰和鱼里屠而已,绝非有意伤害。
  鱼里屠倚仗利刃在手,身形向后一矮,鱼鳞刀向上破空划去,只听“哐当”两声,就有两根铁旗杆被他砍断。再看云北辰,周身狂风骤起,凌虚而上,落于旗杆顶端聚集之处,白衣飘飘,长发翩跹,御风屹立。鱼里屠位于空隙之间,后侧正是艮卦位,内侧的两人被他断了兵器,便徒手相搏,艮卦位中间的两人立刻以旗为器,一人单挑鱼里屠一臂。
  花不坠站在看台拳头紧握,不断地为云北辰加油,喜道:“云兄弟真是气势如虹啊!即便是这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他。你说是吧,晓寒?”久不闻白晓寒回应,花不坠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细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不用担心的啦?云兄弟一定能破得了这狗屁八卦阵!”
  白晓寒脸色很差,颤栗道:“不,不,要出事了。北辰和其他人都要出事了……”她依稀记得此前在神农镇的时候,云北辰面对群雄攻击,也是这番神情,这番势头,这番凛冽。只怕他不仅要破阵,更要伤及阵中之人。
  花不坠摸不着头脑,问道:“云兄弟和那些人怎么会出事呢?云兄弟做事向来知道分寸,我看四方山庄也只是想给个下马威而已,不会有事的。”
  许是太紧张了,白晓寒渐渐地喘着粗气,突然一个不稳,几欲倒下去,她单手拉住花不坠的臂膀,努力使自己平稳后,说道:“你不觉得阵中杀气太盛了吗?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感觉到了,你们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北辰的杀气……”说着,她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啊,你们看——”旁边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八卦阵中心狂风呼啸,阵中人被风势刮得左右摇晃,个个掩袖护目。继而听到云北辰如游龙一般狂啸一声,周身寒气冷如万年冰雪,强劲得足可以冰彻大地,使万物萧瑟。
  齐赋惊愕得眯缝起双眼,眉头皱成一团,“好强的杀气,好烈的寒气!”
  白晓寒蹒跚地走到齐庄主面前,虚弱地道:“快去阻止他,不然贵庄的弟子都有危险!”玄明殿前的人都感到了那种严冬里才有的肃杀之气,此时的云北辰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安静尊雅,他的双目呈现出一种迫人的震慑力,他的眼中看到的已不是这区区八卦阵,他看到了更多,就像当年在云城之时一样。在这里,他要把阵内的人全部冻结,变成没有温度,血液凝固的冰人,要他们无法再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忽然空中流转出一连串急促的笛音,猎鹰在听到笛音之后,再度飞起,在八卦阵的上空一遍一遍地划出十字,这是警告的信号,要他们迅速散开!孙阳冕看出了情势的紧迫,在这紧急时刻,笛音传信。然而这一切都太晚了,云北辰的单脚落到地面,万年寒冰之势以他的落脚点往周围迅速扩散,地面冰封,八卦阵内侧的人首先被冰冻,接着是中间一层的人,外层的人只有十人逃出冰封之势,就连位于阵中心的鱼里屠也难逃厄运,他的头发、脸颊、衣服上结满了冰霜,他的鱼鳞刀,裹在一层晶莹的寒冰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青光。
  空中的猎鹰想要逃离这个冰冻的鬼蜮,可是就在它要振翅飞回主人孙阳冕身边之时,云北辰一掌将它击落,在触及地面的刹那间,它的翅膀被折断,全身也被冻住,只有口中残喘声,再后来,就连呜鸣也没有了。
  远在看台处的齐赋看到这一幕,脸色凝重得如八卦阵中的冰雪,大声呼喝道:“大家快退后,四位部主与本庄主前去阻止!”一时之间,众人躁动,恐慌凌乱,纷纷往身后逃窜,有人躲入玄明殿之中,有人从旁边的路径向后庄跑去。孙阳冕拄着拐杖,楞在了那里,目光始终聚焦在他的猎鹰身上,他的眼睛里水雾氤氲。身边的师弟正在劝他退到玄明殿里去,见他不动,于是半抱半拉着把他扶走。
  此刻的花不坠才知道事情不对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北辰。在他印象中,云北辰是一个言语不多,沉稳淡雅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如魔鬼般的男人。短短百丈间,只见他白衣狂舞,发丝凌乱,一步步踏着地狱恶魔的脚印而来。这不是花不坠能挡住的脚步,他只得把这位走火入魔的朋友留给齐赋和四位部主解决了。花不坠抱起虚弱的白晓寒直奔后庄。白晓寒已经身体绵软,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在感受到自己身体颠簸的同时,越来越感到黑暗的临近,她明明记得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为何会觉得如此之冷,如此之暗呢?
  这一日,注定是四方山庄劫难的一日。迎松居一处,就有二十人把手,更甚的是,司命司理两位长老亲自看管此地,他们绝没有想到平静了数十年的四方山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晓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睁开眼睛,就立刻从床上翘起来,脱口而出道:“北辰呢?他怎么样了?”这个房间是她在四方山庄居住的屋子,这里没有肃杀之气,没有寒冷,没有杀戮,她活在现实的世界里。
  花不坠把她抱回来之后,未曾离开半步,见她醒来,安慰道:“没事了,云兄弟已经没事了,是齐庄主和四位部主联手出力,才把他制住。他现在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齐庄主和司天司地两位部主都在。”
  白晓寒拖着轻飘飘的身子下床,“我要去看他。”
  花不坠道:“好好好,我带你去看他。不过千万别激动,你的心脉不好,不可激动。”
  当他们来到云北辰房间的时候,云北辰也醒了,他盘坐在榻上,安静地由司天部主给他把脉,给他扎针。他的脸上几无血色,手背苍白,青筋凸显,甚至能观察到血液的流动,在见到白晓寒和花不坠的时候,尽管一身疲惫,他还是努力微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司天部主替他把金针拔出,抬起手拭去自己额头上的细汗,轻叹一声道:“终于平稳了。”
  白晓寒跑上前去抱住云北辰,满面泪雨梨花,浑身一个劲儿地发抖,“你好点了没有?”
  云北辰掰开裹住自己的一双手臂,用左手替白晓寒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又轻轻滴覆在她的手上,两人都是冰凉一片。云北辰安慰她道:“没事了。我没事了。不要哭了,你不能多哭的。”然后他又向司天司地两位部主微微点头,真诚地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司天部主道:“不碍事就好。那些被你伤到的人,幸好冰冻时间不长,血脉现已流转无恙,都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鱼里屠,眼下他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司地部主道:“云公子,你武功撼世,内力雄厚,可惜心魔潜伏,危险啊!”
  云北辰颔首道:“多谢部主提醒。”
  司天部主和司地部主离开之后,花不坠才开口说话,“云兄弟,你当时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话音刚落,就迎来白晓寒责备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再问今日发生之事。云北辰却不在意,缓缓说道:“你刚才不是听到司地部主的话了吗?心魔所致。”
  花不坠任侠仗义,心思单纯,从未有所谓的心魔困扰,此种泪雨相逢,差点生离死别的气氛让他着实不喜,于是便故意说个讨巧的话题:“云兄弟,你的面子可真大,庄里都派了二十人和两位长老来看护你……”话还没说完,他又意识到说错了,自责地拍了两下脸颊,“哎呀,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们可别介意。”
  见到花不坠那纠结的滑稽样,白晓寒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她扶云北辰靠在榻上,替他垫好枕头,听到了他的微微叹息。云北辰阖眼了一会儿,叹道:“我记得我还攻击了孙兄的猎鹰,不知那只猎鹰怎么样了。”
  花不坠道:“不就是只畜生吗?不用担心,你没听司天部主说的被你伤到的人都已经无碍了,相信那只猎鹰不会有事的。”
  云北辰道:“你们不知道,畜生与人有异。况且孙兄对他豢养的动物向来是倾心相待,爱护有加,昨日他的两只爱犬死于狼口,若是今日他的猎鹰又丧命于我掌下,让我如何心安?这等于是杀了他的一个好朋友。”
  白晓寒道:“即使他的猎鹰死了,除了抱歉,你什么也不能做。快说说看你昨晚趁守卫不备溜出去做什么,怎么会和鱼里屠碰上的?就算鱼里屠当时不受控制,你为何不加以阻止,反而跟他一共对抗庄里的人?我可不信鱼里屠会欺辱齐莲儿,这时间,这地点,没有一样说得过去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2:2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色将暗,华灯初上。
  山庄里的仆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三人当中,除了花不坠,云白二人都是一日未进米粒,杯盘让人收走之后,云北辰才跟他们说起昨夜的事情。
  他在掬月池旁见到孙阳冕的时候,一切都还算平静。孙阳冕静坐在轮椅上,等着他的师弟来,或许是他师弟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放在桌上的陪葬食物。云北辰站在落落清风中,因怕有人打扰,就直接开门见山道:“孙兄与两只猎犬感情如此深厚,好过与旁人的关系啊!”
  孙阳冕不紧不慢道:“我的猎犬和猎鹰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它们就像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一样。更多的时候,我认为它们比人可靠多了,人心难测,它们的心却是单纯质朴。”
  原来孙阳冕有这样的心思,云北辰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孙兄与你的朋友还真是感情深厚!可不知孙兄今早是否看出那些攻击你们的狼群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话音一落,之前一直平静如水的孙阳冕忽而显现出不一样的神情,他的眉间微微皱起,言语却依旧是波澜不惊:“云公子想说什么?”
  云北辰洒然一笑,道:“云某只是想问一下这四方山庄是否只有孙兄一人擅长驯养动物之术?”
  孙阳冕的眼睛突地睁大,后又缓缓垂下眼睑,接着复又抬头道:“不错。云公子是在怀疑山下树林里的狼群是我训练出来的?”
  云北辰道:“若是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四方山庄独立于六盘山顶,数十年来与世隔绝,不想被外人打扰,你训练山中狼群在山下守卫,有何不可?但云某又久闻齐庄主仁厚,对擅闯山庄的人都是以礼相待,从不加以伤害,为何云某在山下村庄借宿之时听闻有些人上山却不幸被狼掏空了肚子?这两者岂不自相矛盾?”
  “师兄,我把祭品带过来了!”忽地有声音传来,恰是孙阳冕的师弟急匆匆地从假山石那边跑过来。孙阳冕循声望去,只见师弟不一会儿已到了眼前,手中提了一只竹篮,里面有一大块排骨和两只烤鸡,师弟接过孙阳冕手中的陶罐,道:“师兄,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孙阳冕这才想起之前站立在身前的云北辰,眼下竟早已不知了去向,又听师弟说道:“师兄,我没找到你放在桌上的东西,特地跑到厨房去找了这些,所以才迟了些。”说着,他把陶罐和包着排骨烤鸡的布裹一并放到事先挖好的土坑中。
  说到这里,云北辰咳嗽了几声,停住了叙述。花不坠急问道:“你觉得孙阳冕有问题?”
  白晓寒道:“除了长老们,待我们最有礼的就属孙阳冕了,不知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你后来有再和孙阳冕说过话吗?”
  云北辰摇摇头,说道:“没有。他和他师弟把猎犬的骨灰陶罐埋了之后就回到自个儿屋里去了。当时我还想着探到他屋里去继续问他,可后来事情完全不受控制了。你们当时睡了,而且这里的迎松居角落偏僻,没有听到别的院落的声音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晓寒忽地抢声道:“之后就跟鱼里屠有关了?”
  云北辰点头道:“是的。我本来想先回来的,可是刹那间听到一声大叫,有好几队的护卫都前去了,一时之间那个院落灯火通明。我跟在护卫后面,方才发现那里是齐姑娘住的莲心小苑。齐姑娘没有出屋,我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哭声,戚戚然然。我一开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护卫进去似乎是在抓捕一个人,而且是好几个抓一个,等到他们把人抓出来之后,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鱼里屠。他的脸色本来是跟鱼肚白一样死白的,可是我当时看到他的脸色在烛光下通红发赤,气喘吁吁。鱼里屠久匿不出,竟然在齐姑娘的房中被发现,当然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齐庄主赶来之后听到齐姑娘嚎啕大哭,发了大火,没有把鱼里屠关进牢房,就说直接押到玄明殿,然后进了屋去安慰女儿。”
  “鱼里屠是被五花大绑地带走的,我在后面一路跟着,发现鱼里屠有点不正常,他走路的时候极不安稳,脚步沉重。”云北辰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在被押往玄明殿的路上,鱼里屠竟然奋力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时之间,护卫全都围上去想要再捆住他,可是这个时候的鱼里屠就像是一只脱了笼子的猛兽,横冲直撞,我想他的神志可能是不清晰了,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出跑,他面对一大群护卫的时候,眼神迷离浑浊,脚步虚浮,力气却是惊人的大,并且吼声如雷,一把手就能把一个护卫扔得老远,有两个护卫甚至都重伤在他手下。”
  “鱼里屠之前肯定经历了什么?否则怎么会那个样子呢?”白晓寒惊叫道。
  云北辰又道:“是的,我当时也注意到了这点。我当初在影阁见到鱼里屠的时候记得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我昨夜见到的明显是失了控的鱼里屠。我想他或许是被人下了药,亦或是受了什么刺激。就在护卫极力抓捕鱼里屠的时候,连莊迅速从一个地方急窜而出,他可能是听到了关于齐姑娘的事情后赶来的。令我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能在三招之内将鱼里屠拿下,并且点中鱼里屠身上八处大穴。最后是护卫将鱼里屠抬到玄明殿的。”
  花不坠皱了皱眉头,道:“你说连莊用了三招就能制住鱼里屠?你不是说鱼里屠失去控制了吗?我跟这厮交过手,武功没那么厉害啊!”
  云北辰叹道:“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我看连莊此人城府极深,说不定他之前在跟花兄你比试之时,有意战败。亦或是……”
  “亦或是他在制住鱼里屠之时使了某些手段。思前想后,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白晓寒细细说道。
  花不坠则大为震惊,愠怒道:“你们说那个姓连的是有意输给我的!这怎么可能?我花不坠堂堂一名剑客,要他让?”
  白晓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一笑,道:“你如此生气干什么?刚才不是说了吗?连莊的意图,我们还不知道呢?天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
  “鱼里屠的确是被连莊下了毒。他之后的狂性大发都跟这个有关。”云北辰道。
  花不坠一听这个,立刻发觉自己的发怒不合时宜,太过孩子气,收敛起来后说道:“原来姓连的如此恶毒!唉,说了这么多,云兄你还没说你怎么跟鱼里屠一起和山庄的人打起来的。”
  云北辰这才说到关键:“我记得齐庄主是在一炷香之后到的玄明殿。那时候齐庄主和众名护卫都在玄明殿之中,我不好进去,以防被他们发现。只记得过了半晌,里面竟然传来滔天的响声,鱼里屠从里面冲出来,见人就撞,无人能克制,迷失心智之时,竟然把一名护卫扔到了柱子上,那名护卫立即脑浆迸裂而死。如此一来,平日里和善宽厚的齐庄主也是变得怒不可遏,下令护卫动用上了刀剑,是不顾鱼里屠的死活了。我在情急之下,才出手相救的。等我相助鱼里屠的时候,天色差不多亮了。当我碰触到鱼里屠之时,发觉到他全身滚烫,经脉膨胀。我渡了点寒冰真气给他,他方才冷静下来,血脉才不至于那么奔腾,否则即使齐庄主不下死令,他也可能因为全身经脉爆裂而死。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白晓寒眉间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连管事呢?鱼里屠找到了,那连管事人呢?”
  云北辰道:“不知道。我没有看到连管事,齐庄主对鱼里屠的审讯我没有听到。至于我和鱼里屠共同抵抗八卦阵之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说及这个啊!”
  白晓寒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去看一下鱼里屠。”
  花不坠叫嚷道:“你疯啦!他们好不容易抓到鱼里屠,现在又是晚上,怎么可能让你去看望他呢?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们俩见面后会串通供词呢!”
  白晓寒道:“我知道是我心急了,可是你们不觉得我们所有人都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吗?鱼里屠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难道我们不是吗?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现在根本就没有定论,连莊?孙阳冕?又或者他们两个都有份?说实话,连莊用毒迫害鱼里屠,讲到连管事失踪和齐姑娘的情分上,都是有理解释的。那么孙阳冕呢?他的嫌疑呢?”
  云北辰道:“你说的对,可是再怎么样,也要等到明日再说。”话为说完,复又咳嗽了两声。
  忽然,花不坠嘿嘿笑了两声,在云北辰耳边小声说道:“云兄,你的眼睛不是可以控制别人吗?何不以此来调查事情真相呢?就算查不出真相,也可以帮晓寒顺利去见鱼里屠啊!”
  云北辰微微阖了一会儿眼睛,花不坠说的正是他的术法“云雾幻境”,但这个时间,实在不好使用,所以复又睁开,淡笑道:“恐怕若我施展我的术法,他们就更加有借口怀疑我们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能再乱一点吗?”
  花不坠听后挠着脑袋瘪瘪嘴,不复作响。
  白晓寒不曾见过云北辰施展云雾幻境,因此听得不明所以,况且花不坠还遮遮掩掩地小声说话,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不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术法?”
  云北辰道:“没什么,一点小伎俩而已。”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白姑娘若是想去看望鱼里屠,老夫倒是可以让你去看。”进来的是司命部主。他一直都守在门外,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刻竟然进屋说要带白晓寒去地牢看望鱼里屠。
  三个人哑然地望着进来的司命部主。司命部主依其外颜而算,顶多比云北辰他们大个十来岁,而且话语也非司天司地两位长老那么苍劲沉稳。只见司命部主面对他们的狐疑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白姑娘,如何?你是否要去了解一下鱼里屠的情况?老夫此番作为,也是为了早日查出真相而已。”
  白晓寒思忖了一会儿,坚定地说道:“好,我去。”云北辰本来想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开口道:“既然晓寒去,那由花兄弟陪伴着比较好。”他现在完全不放心四方山庄里的一切,即使是由司命部主亲自带领,他也不放心。
  司命部主点头道:“就这样吧,老夫现在就带你们两个去地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3: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屋外月光皎洁,树影婆娑。
  白晓寒与花不坠跟着司命部主一出门,立即引来院子里的守卫和司理部主的注意。司理部主上前一步,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要带他们两个去地牢?”
  司命部主淡淡一笑,“不错。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我还是看得住的。”言语颇为自信,容不得司理部主再作反对。司理部主对自己的这位师兄,还是了解的,他的武功可是在四位部主中最好的,理当不会有事,况且屋里的那位云公子尚在这里修养。
  不过司命部主的话却引得花不坠心中不快,口中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司命部主故意假装没听到,风度潇洒地带他们出了迎松居。
  四方山庄的地牢是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他们几人在路上看到了拄着拐杖蹒跚走路的孙阳冕。孙阳冕见到司命部主,立即半躬了腰行了个礼,道:“师叔,您这是……”
  司命部主道:“白姑娘想去看望一下鱼里屠,所以我给他们带带路。”
  孙阳冕神色微变,说道:“可是鱼里屠关在地牢,现在又这么晚了。”
  司命部主道:“无妨,恐怕明日庄主就会审问鱼里屠,今日让白姑娘了解一下情况也好。”
  孙阳冕垂首道:“是。师叔、白姑娘、花少侠,慢走。我还想在这儿再散散步。”于是双方告别。因为之前云北辰说了对孙阳冕的怀疑,白晓寒不免在错身之际多瞧了他一眼。
  地牢的位置果真是隐秘之极,入口竟然是在离观星塔南面百步左右的一处的假山。这处假山东西分布,形状瘦长曲折,全身百孔,姿态百怪,是巨型赏石中的珍品。入口掩映在几条茂盛的爬山虎后。
  白晓寒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只觉一片静寂,最近的守卫离这里也有五十丈之遥,于是问道:“这是山庄的地牢,怎么没个人把守?贵庄就不怕有人劫狱?”
  司命部主提着一盏纸皮灯笼,拂开错综的爬山虎,他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丫头,你何不向那观星塔一看呢?”
  白晓寒依言向北面的观星塔仰头望去,只见塔高七层,上面每一层都灯火闪烁,尤其是最高一层,好似有人在上面走动,便立即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心想若有人私闯地牢,观星塔上定会有人发现。其实她还有所不知,观星塔顶处不仅有灯火和人,还有一口大钟,若是有人擅闯地牢,只要晃动大钟,钟声会立刻响彻山庄,山庄内所有的人都会听到,届时庄里的护卫不消片刻便能赶到。观星塔上更是备好了百余架弓弩,情急之下,可万箭齐发。
  地牢里面并没有白晓寒和花不坠想象中的阴暗潮湿,每过一丈就有两盏油灯各照一边,因而光线通明。地上的路坚硬干燥,是用石砖铺成的。司命部主边走边道:“这地牢很久没有关过人了,里面的空间可不大,来了一个鱼里屠就已经占了大地方。”
  果不其然,走到深处,里面竟然只有一个牢间,旁边有两名山庄守卫把守。守卫见了司命部主,立刻行礼,道:“不知部主深夜探牢,有何要事?”
  司命部主把灯笼放置在地上,说道:“白姑娘想探望鱼里屠。”再看看牢中的鱼里屠,原本倚着墙壁阖着眼,似在睡觉,可在听到“白姑娘”三个字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从草堆中跳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栅栏外的白晓寒,惊呼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白晓寒道:“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并且来问一下你前几日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里屠本想开口,却看到司命部主和两个守卫仍站在原地,又把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司命部主察觉其意图,淡笑道:“我等先行走开一会儿吧,不然你们也不能畅所欲言。”说着,挥手示意让两名守卫跟着走到地牢的转弯处,却不料白晓寒道:“不用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听的话,况且明日齐庄主审问鱼里屠时,什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司命部主听白晓寒如此说,也就不回避了。地牢里面有一张八仙桌和两只长凳,是给守卫休息用的,此刻,司命部主正好坐着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白晓寒道:“好了,你先说说你之前到底去了哪里。”
  鱼里屠低垂了头,闷声道:“属下不知道。”
  不仅白晓寒,就连地牢里的其他人俱是惊讶不解,司命部主更是双眼眯起,眉头微微皱起。白晓寒道:“不知道?怎么可能?那连管事呢?他是你劫走的吗?”
  鱼里屠神色十分憔悴,说到连管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异样,道:“连管事,我这几日都与连管事在一起,可他一直都在深度昏迷当中。”
  连管事没有死。这个消息给在场所有人一丝安慰。白晓寒继续问道:“你和连管事在一起?你不知道你们当时在哪里?”
  鱼里屠点点头,无奈地回答道:“是的。我们在一个四处都是白壁的屋子里,没有床,没有桌子、凳子,什么都没有,门是一扇铁门,牢固得很,我打不开。只有一扇半尺见方的小窗跟外面联通,每日都会有人送来饭菜。连管事身上被人刺了一刀,血流了很多,当时已经气息奄奄,后来外面的人在送饭菜的时候给了一瓶金疮药和一卷纱布,这才帮连管事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白晓寒问道:“你知道是谁伤了连管事吗?”
  鱼里屠摇头,“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但是到了差不多子夜之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就起来出门看看,发现原来是一只猫,便又继续回去睡觉了,可是当我一触到床,发现有一张小纸条落在床头,我点灯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连管事有难,速去’七个字,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就直接去了连管事的房间,里面亮着灯,我推门进去竟然看到连管事腰上中了一刀,正流血不止。我立即给连管事用衣服上的布料止血。可就在那个时候,我想逃离四方山庄的私心指使着我利用连管事帮我逃出去,于是我背起连管事往外面跑,我想他没有伤到要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在此之间,我正好可以利用他熟悉地形和迷阵林的优势来帮我脱困。然而事情并非我想的那样,在我背着连管事进入山庄外的两仪阵林之时,就被几只狼给盯上了,可是它们并没有立即攻击我,只用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仿佛是在看守我。之后,有个黑衣人出现把我打晕了,我和连管事就出现在了那个不知名的屋子里。”
  白晓寒一边听,一边想象当时的情景,听起来那些山林中的狼似乎与那个黑衣人是一起的,狼是黑衣人的手下。那么,黑衣人定然是懂得驯养动物之人,如此看来,孙阳冕的嫌疑……白晓寒问道:“你看清楚那个黑衣人了吗?他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鱼里屠道:“当时正值黑夜,属下背上又背了一人,实在是没有看清楚,但是属下能确定那应该是一名男子的形象。”
  听到这里,白晓寒心中对孙阳冕的疑虑又多了一分。但是鱼里屠又怎会出现在齐莲儿的房间里呢?于是继续问道:“那你出现在齐姑娘的房间里又是怎么回事?齐姑娘说你差点侮辱了她。”
  鱼里屠一时之间又变得满脸懊丧,脸色纠结痛苦,沉吟了半天后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吃过晚饭之后,便觉昏昏沉沉,后来就睡过去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极为雅致的屋子里,但我眼神模糊,只隐约看见藕荷色的帘幔,还有桌上似乎摆着酒菜,那时候我忽然感觉特别渴,就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喝了那壶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了。”
  花不坠一直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道:“你这是着了什么人的道儿了!你吃的饭菜,还有那壶酒肯定有问题!”
  鱼里屠深感愧疚,垂首不言。白晓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回首向司命部主问道:“部主,那壶酒可是齐姑娘的,若是有问题,也应该再问问齐姑娘吧!”
  司命部主的右手刚才一直握拳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听到白晓寒的疑问,停下了叩击,说道:“这是自然,明日定当让莲丫头做出解释。”
  与鱼里屠告别之后,两名守卫继续看守地牢中的鱼里屠。司命部主则原路送白晓寒和花不坠回迎松居。
  这个时候,夜已深,起了风,吹动着柳浪里的柳枝,犹如美丽的女子在夜里舞着纤腰,树叶随风簌簌作响,却没有丝毫寒意。到了迎松居,云北辰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竟然没有等他们回来就先睡下了。待白晓寒和鱼里屠都进了房间休息,司命部主继续守在院子里。
  司理部主问道:“此番前去,有何发现?”
  司命部主坐在大理石凳上,长叹道:“白家丫头一去,鱼里屠果然说了很多。看来事情的眉目快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心中灵念一转,叫来两名守卫,在他们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叫他们天亮之前必须完成。
  司理部主对于司命部主的秘密行动,毫不介意。望了望天上已经西沉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斑驳摇动的树影,司理部主以地上的树影枝数在心中暗暗卜了一卦,手指扣念,算到最后,却是卦象非佳,于是脸上开始隐隐显出哀伤叹惋的神色。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4: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肃穆巍峨的玄明殿上,齐赋高坐在主位,两侧站立着天地命理四位部主。其余众弟子分立两侧。云北辰三人也是被带到了殿上,四方山庄的人看到云北辰安然无恙之时,都在诧异他的恢复能力,昨日齐庄主和四位部主合力才制住了他,没想到今日的云北辰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并无异样,只是清冷的双目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意。
  鱼里屠被人从地牢押解到了大殿之上。虽然明知他前日是被人下了毒,但山庄的人始终不放心,点住了他的左右肩井穴,好叫他只能慢慢地走路,手臂却无法动弹。
  此刻的鱼里屠与前两日的疯狂模样全然不同,脚步迟钝,眼神如死鱼一般苍寂,脸色如鱼肚白一般毫无颜色。鱼里屠面对殿上的众人,默默地跪下,全身上下毫无戾气。
  齐赋一看到鱼里屠,就想起了前日他把几名守卫打成重伤,其中一人还惨死在他的手下,胸中便憋了一股愤怒之气,但现在的关键是在于审问此人前些日子的行踪还有连管事的下落,于是按压住内心的怒气,对着下面垂首跪着的鱼里屠问道:“鱼里屠,你失踪的日子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你把连管事怎么了?”
  鱼里屠把昨日对白晓寒坦白的话一一说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听。然而他的话却让齐赋更加难以接受,这分明是在说四方山庄内有图谋不轨之人,这比起一个鱼里屠更加危险!
  齐赋端坐在主位上,抚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咯咯作响,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女儿齐莲儿和孙阳冕一眼。只见齐莲儿的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正在纠结于自己的裙带。齐莲儿今日原本不想来玄明殿,可是父命难为,只好前来。齐赋对自己的女儿是了解的,他知道齐莲儿有所隐瞒。反观孙阳冕,他依旧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双目中却微微显出惊讶之色。
  待鱼里屠说完了话之后,齐赋开始对孙阳冕发问:“阳冕,本庄主知道你的两条爱犬都是被山林中的灰狼所害,还有你的腿伤,可是依据鱼里屠的供词,那些狼应该是经过人为训练出来的,而全庄上下,只有你爱好驯养动物之术,你对此有何解释?”
  孙阳冕拄着拐杖,脚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到大殿中央,依着拐杖慢慢地跪了下来,说道:“山林中的灰狼的确是弟子驯养出来的,目的是想守卫山庄,阻止一些擅闯山庄的人。”
  此言一出,引得殿上一片哗然。云北辰与白晓寒都是眉头微皱,但是又看看孙阳冕的表情,无比淡然,说话的口气安然自若,好不作掩。司天部主是孙阳冕的师父,对于徒弟的话,半信半疑,他深知孙阳冕对于动物的喜爱和亲近,也知道他和动物交流的能力,却从不知徒儿竟然把山林中的灰狼驯养成了山庄的门卫。大殿之上,还有一个对孙阳冕的话不敢相信的人,这人便是齐莲儿,她的双眸瞬间睁大,震惊万分,一双手几乎忘了纠缠自己的裙带。
  齐赋继续问道:“那是你抓了当时要出逃的鱼里屠还有气息奄奄的连管事吗?”
  孙阳冕沉默半晌,语气坚定地道:“是。”霎时,大殿上就像沸腾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孙阳冕,谁都无法相信平日里和善的孙师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未等齐赋继续发问,孙阳冕就供认不讳地回答道:“弟子与连管事有些过节,一不小心争吵了起来,最后拿匕首刺伤了连管事,因而想找鱼里屠来顶罪,却不知鱼里屠想利用连管事逃出山庄。弟子知道鱼里屠绝不会有意伤害连管事,等连管事在外面伤好了之后,定会回到山庄,到那个时候,弟子肯定在劫难逃,所以就利用山下的狼群找到了他们两个,把他们藏在了山庄里。”
  齐庄主听着孙阳冕供出的一字一句,气得胸口起伏,怒道:“那你就不怕此事泄露之后,你也是在劫难逃吗?”
  孙阳冕道:“知道,所以弟子在这里向庄主坦白所有事情。”
  司天部主颤声道:“阳冕,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水,孙阳冕向司天部主伏地一拜,道:“是的。徒儿不孝,还望师父不要太过伤心恼怒。”
  司天部主一听这言,双脚绵软,几欲摔倒,幸好有身旁的司地部主扶住,这真当是痛心疾首啊!
  过度的震惊并没有扰乱齐赋的心智,“那连管事呢?他现在如何了?”
  “死了。重伤不治,死了。”眼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孙阳冕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调,说出了连管事的消息。
  “什么?”齐庄主惊道,“连管事死了。可是鱼里屠说你明明给了金疮药给连管事医治。”
  孙阳冕道:“那是一开始的情况,后来因为有云公子搅局,鱼里屠恢复了神志,却没有立即被庄主处决,弟子觉得再留着连管事就太危险了。”
  齐赋道:“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把鱼里屠放入莲儿房间的,好叫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再使计让鱼里屠发疯,重伤打死守卫,让本庄主不得不下令处死他,让他为你的罪行闭嘴,是吗?”
  孙阳冕道:“是的。”
  齐赋道:“可是鱼里屠说他是喝了莲儿放在桌上的酒才觉得浑身不对劲的,这你又如何解释?”
  孙阳冕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齐莲儿,继而收回目光,说道:“那是弟子趁师妹不在房中,特意在酒中下的药。”
  齐庄主喝道:“那你就不怕鱼里屠真的害了莲儿!?”
  孙阳冕道:“依师妹的武功,再加上山庄的守卫,应该不会让鱼里屠得逞,这些都是弟子事先算好了的。”
  齐庄主突然站起身,指着孙阳冕喝道:“你,你……”说着,又一觉头痛难当,猛得落座到座位上。
  孙阳冕静静地跪着,双手握紧了拳头,不敢松懈。他的眼泪已经停止了,滴在手背上的泪水却还未干涸。
  正当齐赋准备给孙阳冕定罪之时,司命部主站出来道:“庄主且慢定罪。”
  齐赋道:“部主可是要为孙阳冕辩护?”
  司命部主看了一眼孙阳冕,眼神又朝其他方向瞥了瞥,淡笑道:“老夫这不算是辩护,只是说明一些事实而已。其实,连管事并未死。”
  连管事没有死!孙阳冕听到之后瞳孔倏地变大,紧握拳头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但是他没有抬起头来。只听司命部主朗声吩咐外面的人把连管事带进来。
  众人齐齐地看向从大殿门外被两名守卫搀扶着进来的连管事。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连管事两鬓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脸上似乎一下子多了好几条皱纹,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袍,慢慢地走进来,一见到齐庄主,立刻跪下道:“连周见过庄主。”熟识连管事的人还发现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苍老了。
  在见到连管事安然无恙地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了些许的安慰。齐赋对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的连管事分外仁和,和声道:“连管事,你先起来吧!”说着,两名守卫把连管事搀扶起来。齐赋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重伤你的人?这人就跪在你旁边。”
  连管事佝偻着背,向身侧的人仔细看了看,方才看清那是孙阳冕,于是向齐庄主作揖回答道:“伤我的人怎么会是阳冕呢?”
  孙阳冕亲口承认捅了连管事一刀,还把他和鱼里屠一同囚禁,但是当连管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又说孙阳冕不是凶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赋急道:“那是何人?”
  连管事的背更加佝偻了,整个人显得更加老迈,他的脸上甚至有了几行清泪,为了不在庄主面前失了仪态,立即用袖子抹去,勉强挺直了腰板,说道:“是我那万恶的侄儿——连莊啊!”
  原来是连莊!那孙阳冕为何要为连莊顶罪?白晓寒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口中小声说道:“应该是为了齐姑娘吧。”云北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花不坠却是一根经,在这时说道:“那应该赶快把连莊抓起来才对啊!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连自己的舅舅也敢害,还算是人吗?”
  连管事忍不住声泪俱下地说道:“我那黑心肠的侄儿竟然对山庄里的阵法秘籍看上了眼,还从藏书阁中偷了出来,被我知道之后,我就叫他来我的房里,谁知他见了我就拿出匕首来刺伤我,后来还把我和鱼里屠抓到了一间密室里。”
  连管事作为受害者,连莊又是他的侄儿,这种事情断不会瞎说。如此说来,一切都已明了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连莊。齐赋对此深恶痛绝,满心懊丧,他甚至还想把女儿嫁给此人,看来一切都错了。
  孙阳冕默默地跪着,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是悲伤,还是庆幸。他偷偷地抬起眼皮向齐莲儿望去一眼,她的双眼都红肿了,眼泪正簌簌地往下落。孙阳冕只能报以一种悲切的淡笑。
  齐赋道:“这么说来,阳冕之前所说的话都是假话,都是在为连莊开脱,阳冕,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孙阳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和连莊的关系不是特别的亲密,在旁人看来没有理由去帮一个不是朋友的人顶罪。
  “师兄可能是怕女儿伤心。”齐莲儿站了出来,她那张不精致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女儿自小与孙师兄一同长大,如同兄妹,他知道女儿心系连莊,因此即使知道了连莊是幕后的凶手,但是为了不让女儿伤心失望,一时鬼迷心窍,为连莊顶了罪。”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都觉得齐莲儿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孙阳冕竟然会有这样一份勇气。
  齐赋对孙阳冕的态度一下子从怒恶转变成了疼惜与欣赏,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多年前这两个孩子在山庄内嬉戏的情景。云北辰依然持着冷冷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在他看来,这样一场兄妹情深的场面,漏洞百出,孙阳冕在维护齐莲儿不假,但是齐莲儿背后难道就没有在维护别人吗?
  然而齐赋也并非是平庸之辈,向司命部主问道:“部主是从何地解救出连管事的?”
  司命部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莲儿还有孙阳冕,淡淡一笑,说道:“回庄主,是在景华阁之中,庄主应该记得景华阁已经久未有人居住,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齐赋点点头,道:“的确。好了,眼下事情都已真相大白,传令下去,立即缉拿连莊,抓到之后,废其武功,收回阵法秘籍,逐出六盘山,永世都不得再踏入六盘山。”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5:4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撤去了守卫监视的迎松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甚至是有些寂寥。没有迎松的迎松居,只有几颗参天的古树。这一日的阳光依旧灿烂,只是有些过热了。
  白晓寒在长廊下来回踱步,她的脑中还在回想着当他们走出玄明殿之时,齐莲儿所说的话,“白姑娘,莲儿若是有姑娘这样美丽的容貌就好了。”齐莲儿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笑容,那不是一种悲凉的笑容,更像是一种无奈,一种解脱,一种妥协……白晓寒无法理解齐莲儿神情,她知道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希望自己有美丽的容貌,所以她把齐莲儿的话当成了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的羡慕和嫉妒。
  “唉,你怎么不进去啊?”不知何时,花不坠也出现在长廊下,看着走来走去的白晓寒,不禁问道。
  白晓寒道:“我进不进去也无关重要,司地部主定是早已知道长白山的事情,这下正在给北辰解说,我不在旁边也无所谓。倒是……”
  花不坠深知白晓寒对云北辰的关心,笑问道:“倒是——倒是什么?”
  白晓寒道:“我想去看望一下齐姑娘,我觉得她今日有点不对劲。”
  花不坠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齐莲儿或许是一位好姑娘,但是看上连莊这样的大坏蛋,就是不应该,于是不屑道:“她相好的成了凶手,她当然会不对劲啦!有什么好去瞧的?”
  白晓寒靠在一根木柱上,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齐姑娘是连莊的帮凶吗?孙公子为连莊顶罪,也是出于保护齐姑娘的意图。你说,现在的齐姑娘会是什么样的心思?”花不坠还未来得及对这话细想,白晓寒猛然间转身惊呼道:“不好!”说着便跑了出去。
  白晓寒一跑,花不坠自然是要跟出去的,他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喊道:“你干什么去啊?”
  房间里,云北辰听着司地部主拿着羊皮纸讲解,听到屋外的声音,稍稍分了神,但很快又集中到了重要事情上面。云北辰面色凝重,略一沉吟后问道:“部主的意思是在丁酉年,长白山会有一场地震和火山爆发?”
  司地部主一手捋了捋短须,点头道:“不错,山庄里的地动仪近些年来总是蠢蠢欲动,所指的方向一直是东北方,经老夫仔细推算,这事发生的时间应该就是在五年后的丁酉年。你带来的这张羊皮纸乃是出自百年之前,绘出这张星象图的人,想必是在长白山专心观察过其地质变化,才能在百年之前就预料此事,真是一位奇才啊!”
  云北辰苦笑道:“可是这样的奇才却是一生都被禁锢在了天池牢底,到死都没有见到天日。火山和地震的威力,晚辈是知道的,若真的如纸上所写,天池倒转,玄武出世,恐怕云城就要毁于一旦了。”
  司地部主道:“只要事先撤离,便不会有事。云公子无须哀伤。不过据闻玄武乃是上古神兽,想不到竟然是在云城,传说玄武带着远古的巨大神力,可庇佑一方。”
  云北辰道:“这只是一个传说。自晚辈出生之日起,就听长辈们说玄武会佑护云城世代安泰,可是当灾难来临之时,谁又能保证呢?”
  司地部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坚毅与理智,即使心中有魔性,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
  莲心小苑,门前小池塘中的莲花已经开了四朵,有白色的也有粉色的,另外还有三个花骨朵。这些美丽圣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在水面上,有绿油油的大圆盘莲叶相衬,美不胜收,宛如一片瑶池仙境。这一池的莲花给莲心小苑带来了一丝清凉,一抹淡雅。
  齐莲儿坐在门前的石板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绽放的莲花,心情却如这一池不起一丝涟漪的池水一般平静。
  从玄明殿走出来,齐莲儿看到孙阳冕伸出手想要挽留她说几句话,她却报之以一笑,摇摇头拒绝了。她拖着沉重得如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回莲心小苑,感觉沿途走了好久的路。一回来,就把两个贴身丫鬟给支走了,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看着一池的荷花,时而沉默,时而傻笑。
  等她觉着看够了,就站起来,进了自己的闺房。齐莲儿把衣橱中她最喜欢的一套藕荷色纱裙拿了出来,安静地换上。她用一幅绣帕盖在梳妆台上的镜子上,这样她就用不着看自己的脸了。很小的时候,奶娘就告诉过她每一个女孩的房间里都要有一面镜子,否则就无法梳妆,无法打扮了。这一回,齐莲儿终于再也不用看镜子了。在把脸洗净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一只玉白瓷盒,用指甲抠了一点儿轻白红香的水粉,在掌中摊开后扑在自己脸上,再从另一只盒子中挑了些石榴胭脂,抹在两腮上,接着又拿起画眉石给自己描上黛色的柳叶眉。她幻想着自己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正当齐莲儿画眉之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齐莲儿知道他是谁,即使没有了身前的镜子,她也猜得到是谁。她放下眉笔,拿起梳子梳起肩头的长发,问道:“连哥,你看我这样美吗?”
  “当然。你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了。”
  齐莲儿转过身,看到连莊眉目间散发着疲倦和焦灼。可她却是不紧不慢地停止了梳发,她依然坐着,没有站起来,和绝大多数淑女一般,把双手整齐地放置在膝盖上,蝌蚪大小的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连莊。
  连莊已经知道了他舅父回来的讯息,知道了齐庄主对他的逮捕令,他知道此生已再无机会在四方山庄安生立命,现在只求寻得一线生机,而他的生机正是齐莲儿。他一生的夙愿只想出人头地,想做人上人,可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将重新做回他的市井之徒,遭受白眼和耻辱。但他不甘心!
  齐莲儿站了起来,走到连莊身前,说道:“连哥,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连莊感到今日的齐莲儿与往常不一样,她比以往更加妩媚,但是她那浓妆艳抹的姿容却是更加的丑陋扭曲。连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天下间任何地方,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去。”
  齐莲儿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笑得更加灿烂了,脸上的胭脂就和晚霞一般光艳。她走得更近了,一只青葱般的手搭在连莊的手臂上,脸慢慢地挨到他的肩上。就在这时,连莊几乎不可信地瞪大了双目,袍子上已经涌出了大朵大朵的血花。他握住那把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摸到了柄上的花纹,他认得这把匕首,因为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他的舅舅。后来这把匕首就一直被齐莲儿保管着,没想到今日会插进自己的胸膛。
  齐莲儿的神情就在那一刹那变成了冰霜般的冷酷,就连再红的胭脂也掩盖不住她眼神中的冰冷和绝望。齐莲儿说道:“连哥,你为何不一直骗到我死呢?你知不知道一辈子被一个人欺骗,那莲儿也圆满了呀?”她的手上、藕荷色的袖子上沾满了连莊的血,鲜红的血。那把匕首还在她的手中,就那么一直被她握着。她看着连莊慢慢地倒下去。而她就这么冷冰冰地站着。
  白晓寒和花不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的一幕。连莊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扭曲,胸口血流不止,最后在抽搐中死去。而自始至终,齐莲儿就这么站着,直到看着连莊不动了,她才又慢慢地走回梳妆台坐下,放下匕首,用白色的手绢擦拭掉手上的血,尽管还有红色的血迹,但她毫不在意。
  花不坠是第一个冲进屋子的人,他先探了探连莊的呼吸,确定了他的死亡。白晓寒带着对血和死亡的忌讳,犹豫地提起脚步走进屋子,屋子里充满着鲜血的腥味,和屋外莲花的清香混合在了一起,让人莫名的寒栗。
  虽然看不起连莊的为人,但花不坠从来都没想过齐莲儿会杀了他。花不坠一直都以为连莊是齐莲儿的情人,在这种关头,更可能的是把他送出山庄去,而不是杀了他。
  齐莲儿面对突然而至的白晓寒和花不坠,竟然笑了笑,淡淡地说:“他死了。”说的时候露出一种只有小女孩才有的天真神情。齐莲儿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在鼓凳上坐下,撇过头将脸贴在冰凉的梳妆台上。她微微笑着,天真地笑着。
  直到看到了藕荷色的衣裙染上了红色,白晓寒才惊恐地大叫道:“齐姑娘!”
  花不坠马上跑过去扶起倒在梳妆台旁的齐莲儿,她竟然用同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红色的鲜血顺着衣裳渐渐地印染下来。花不坠一时乱了阵脚,连忙用旁边的手绢替她捂住伤口,可是血还在不住的流。白晓寒跑到莲心小苑的门口,向外大声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快来人啊!”
  第一个跑进来的是孙阳冕,他一直都在离莲心小苑不远处的长廊中徘徊,听到喊声之后,立刻拖着尚未痊愈的腿脚一步一跛地跑了过去,当中差点摔倒两次。当他跑到屋子门外时,看到齐莲儿浑身是血的靠在梳妆台上,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白晓寒站在门外,她不想看到死人,所以就没进门。而孙阳冕站在门外,双脚想踏进屋子,却怎么也迈不进去。
  后来人来得越来越多,一时混乱极了。齐赋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企图挽回女儿的性命。
  孙阳冕始终木讷地站在门外,门口处的人来来往往,喊得撕心裂肺,仿佛都与他无关,被撞倒了就自个儿爬起来,然后靠在门框上,等待时间的流逝。花不坠走出房间的时候,他问道:“师妹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花不坠为齐莲儿的死感到一阵伤感,他明明看到临死前的齐莲儿一直望着门外的孙阳冕,却始终未见她抬起手叫他进来,或许是流血过多的齐莲儿已经没有了力气。花不坠道:“她说:‘师兄,你可曾记得莲儿十岁生日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外人无从得知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孙阳冕却渐渐想起了一件事情。齐赋为女儿的生日准备了丰厚的礼物,那一天的齐莲儿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山庄里的众多弟子都来给她过生日,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在于一起玩耍,玩游戏输了的齐莲儿哭了起来,齐赋过去给女儿擦眼泪,问她为什么哭啊。稚嫩的齐莲儿一边啜泣一边说:“他们说我要是再哭,就更不可能嫁出去了。”十岁左右的孩子尚且懂得了美与丑的概念,那个概念就这样一直扎根在了齐莲儿的心中。齐赋为排解女儿心中的苦恼,就把众多弟子中的孙阳冕拉了过来,问道:“阳冕,你愿不愿意长大了娶莲儿?”那时候的孙阳冕已经十五岁了,他一再看了看泪雨梨花的齐莲儿,沉默了好一会儿,上牙咬着嘴唇纠结,终于说出了口:“不想。”齐庄主为孙阳冕的话感到震惊,甚至有些气愤,可是在听到孙阳冕说的“人应该诚实”的话之后竟然哑口无言。
  没想到多年以后的今日,结局会是这样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7:25: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事实上,齐莲儿没有死,匕首离她的心脏偏离了几分,因而在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齐赋为此庆幸不已,一行老泪地感谢上苍对女儿的眷顾怜悯。昏迷了两天之后,齐莲儿曾一度醒来过,没有说半句话,喝了一点汤药后就继续昏睡了。
  白晓寒靠着云北辰的肩膀,细细地品味着最后在四方山庄的日子。白晓寒的脑中一直浮现着齐莲儿出事那一天的情景,一想到鲜血和死亡,她的手就不住地颤抖。云北辰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了,不用害怕。”
  白晓寒问他:“你觉得孙公子爱齐姑娘吗?”
  云北辰道:“爱,不过是兄妹之爱,无可改变。不能因为孙兄为了齐姑娘而自愿牺牲,就能把这种兄妹之情解释为男女之爱的。”
  白晓寒听了这话,过了片刻,方才点点头表示赞同。
  云北辰一行人是在两天后离开的,一起走的还有鱼里屠,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在女儿齐莲儿重伤后,齐赋看开了很多事情,愿意放鱼里屠平安离去。
  临走时,司地部主送了云北辰一卷北国地质图,说他以后兴许会用得到。“这块玉牌是司命师弟让老夫代为转赠云公子的。”送完了自己的礼之后,司地部主又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青团花纹的锦囊。
  云北辰双手接过锦囊,摸到里面的玉牌方正有棱、不足半掌,当下拱手道:“云某在此多谢司命部主的厚礼,还望部主向司命部主转达云某的谢意。”
  司地部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送他们下山的是罗逸,一路将客人从四方山庄的大门送到六盘山下。道别时,哪知云北辰却说了声“且慢”,话音未了,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林影间,余下的人不明所以,只在原地等待,见他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嗷嗷待哺的鸟儿。云北辰道:“这是我刚才在经过的一处悬崖上看见的,这两只应该是雏鹰,云某想把它们赠给孙兄,还请罗兄代为送达。”
  却不料罗逸并没有接,只说道:“孙师兄虽然喜欢豢养鹰犬,但若把这两只雏鹰送到孙师兄手里,那雏鹰的父母老鹰岂不是要担心了。为人父母的有担忧子女之心,这老鹰也是如此。罗某还请云公子把它们送回原处吧。”
  云北辰左手端着鹰巢,赞赏地一笑,说道:“还是罗兄想的周到,但还请罗兄把这两只雏鹰送回悬崖处,那正好是在离这里不到一里的地方。”
  罗逸听此一言,心想他们要下山,自己却是要回山庄的,正好可以送还鹰巢,因此接过鹰巢,再次作揖道别之后,转身走往回庄之路。
  云北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一笑。
  白晓寒一看云北辰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就觉其中有诈,便在他身旁小声问道:“那两只雏鹰的母亲怎么了?你不会是做了杀母夺子的事情吧?”
  云北辰收回望向罗逸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村庄,沉默不响。白晓寒以为他不会作答时,忽然听到云北辰轻声说道:“是又怎么样?”
  白晓寒微微一怔,心中暗忖:“这难道就是他心中的魔性吗?”
  这一日,他们在山下的村庄里借住了一宿,第二日便赶往最近的小镇,在那里买了四匹马驹,顺便在镇上的客栈里休息了一晚。
  日落之后,天意微凉。在六盘山上待了数日,只因山势高绝,气候凉爽,不知到了山下,也已过了酷暑时节,秋意渐起。
  云北辰和白晓寒走在客栈的庭院中,看到夏花渐渐稀落,草木尚自茂盛。忽而从天际吹来一阵小风,白晓寒不禁浑身一颤,道:“没想到我们去了四方山庄不到半月,重回这个小镇,就感觉不一样了。”
  云北辰的衣袍迎风微微鼓起,感叹道:“秋天快要到了。”
  这时,从前面的厅堂里传来一串爽朗的喜悦笑声,恰逢客栈里的伙计到庭院里倒水,白晓寒就问伙计:“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伙计端着木盆,笑道:“镇上的老李家媳妇儿今日生了个大胖小子,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得给每家每户送糕点,讨个吉利,这不,刚才老李还在和掌柜说话呢?听说他今日笑得就没合拢过嘴。这也难怪,他都五十了,也算是老来得子了。”
  伙计一走,白晓寒笑道:“我们在四方山庄数日,却不知山下已是个把年月。我倒觉得有点南柯一梦人间千年的感觉。”
  云北辰边走边笑,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却又不加回应。过了片刻,白晓寒又问道:“隔了四五天,我都还没有问你,你的谜题解开了,剩下的时日是多少?”
  云北辰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五年。”
  白晓寒道:“这对你来说,是长是短?”
  云北辰道:“对于整个云城来说,不短。但对我来说,不长。”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此番前来,不知会救出一个鱼里屠。他昨日还在问你何时回杭州,你却一直拿话搪塞,这也终归不是办法。”
  说到了眼下的正事,一抹烦恼之色爬上了白晓寒的眉间,她偏头看了看庭院中在暮色映衬下渐渐发暗的紫薇花,说道:“你不打算回清溪涧了吧!”
  云北辰道:“清溪涧本就不是我的安生立命之所。”
  白晓寒心中暗道:“那我也本不是你的心中所属,如此说来,倒是我有意为难你了。”一念及此,便觉心中不适。
  花不坠和鱼里屠聊起了他在南屏山和鬼一比剑的事情,鱼里屠一听他们两个最终未分胜负,不禁开始对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敬佩起来,“鬼一的剑法快如闪电,如影似魅,你竟然能和他打个平手,看来小兄弟剑法也是十分了得。不过鬼一的剑法尚未练全,他日你们若是再行比试,就不知道小兄弟可否能跟鬼一再打个平手了。”
  鱼里屠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褒鬼一,贬他花不坠了,花不坠听了心中大不为快,哼声道:“我的剑法也没有练全,等过些时日,我和他再比一次,谁说我一定会输?”
  鱼里屠见他小小年纪,志气远大,自信满满,连忙给他把酒倒满,赔礼道:“小兄弟说的极是,原是鱼某刚才失礼了,还请小兄弟见谅。”
  花不坠大人不计小人过,喝了鱼里屠倒的酒,酒劲苦辣,嘴中啧啧了两声,说道:“你出了四方山庄,何日回影阁给白阁主复命去啊?”
  鱼里屠叹了口气道:“鱼某此番被四方山庄关了大半年,给影阁丢了大脸,回去只求阁主不要重罚,别的也都还好。只是这归期,还得看我家小姐的意思。”
  花不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拍桌案,笑道:“你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跟我们出来的吗?你要等她一同回去,不知要等上何年马月呢?而且自从我们出了杭州,也未见白阁主派人来寻,不知白阁主是不是默许了晓寒和云兄的关系。”
  “什么?小姐是偷跑出来的?”鱼里屠瞬间变得惊慌起来,他不知道以往机灵可爱,却又不失温婉的小姐会为了一个云北辰从家中跑出来,“阁主怎会任凭小姐和云公子在一起呢?”
  一看鱼里屠惊讶的那个样儿,还有他急促的口吻,花不坠笑得更加厉害了,拍得桌子四脚直颤,差点把杯中的酒给洒出来,最后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说道:“原先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迟钝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迟钝,哈哈哈!”
  白晓寒与云北辰一同去神农镇之时,鱼里屠早已被困在四方山庄,外界一切大小事情传闻他都不知,自是不知白晓寒与云北辰在一起的日子暗中生起情愫,现在知道,当然是大为惊讶。鱼里屠默默地喝了杯酒,不知酒中滋味,心中苦恼。他已重获自由,若不回影阁亲见阁主,往后被阁主知道,罪责定会不小,可经过花不坠的提醒,看来小姐回影阁的心思不大,这番矛盾,叫他该如何是好?
  这日夜里,花不坠在客栈的房顶上找到了吹凉风的云北辰。花不坠踩着咔嚓咔嚓的瓦片声,坐到云北辰身边,打着哈哈,笑道:“原来云兄你也没有睡啊?”
  云北辰见花不坠手中提了坛酒,就直接拿了过来畅饮,喝得畅快了之后把酒坛重新丢给花不坠。花不坠轻轻地晃了晃坛中的酒,嘴上假意不满:“我好心拿坛酒来跟你一块儿喝,你却自个儿喝了大半。”
  云北辰怎会不知花不坠的说笑,喝的酒劲猛,刚一喝完就觉得有一股热劲儿从胃里往四肢百骸急蹿,于是双臂一张,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望着藏蓝的夜空。
  花不坠看他沉默,刚才故意说的趣话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喝了三大口酒后,抱着酒坛也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两人一时无话,花不坠心中其实憋闷得慌,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兄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云北辰道:“往北走。”
  花不坠猛地坐了起来,“啊,你要出关,回云城了?”
  云北辰道:“暂且不是回云城。”
  花不坠道:“那你为何不先跟晓寒回杭州……”见云北辰瞟了自己一个冷眼后,便讪笑两声,住了口。
  云北辰忽地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沉和,说道:“你怎么知道晓寒就一定想回杭州,莫不是鱼里屠要回去吧?”
  云北辰一语中的,花不坠便直接说道:“鱼里屠要回影阁,确实不假,而且他被关大半年,唯恐白阁主怪罪,正所谓归心似箭啊!可是话说晓寒跟着我们从杭州出来,说实在的,有那么点像是……”
  “像是什么?”
  “哎呀,要是在我老家的山村里,向她这样的行为,为你离家出走,就是跟情人私奔啊!你……”话为说完,花不坠头上就被胖揍了一拳。
  云北辰严肃道:“不得瞎说。姑娘家的名誉岂是让你这样毁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湖儿女,没有乡间女子的那般唯唯诺诺。但是她离家出走,而我又是一个无家可回之人,哈哈……”说完,在寂静的夜里癫笑了起来。
  鱼里屠整夜未睡,一夜都在思忖着该如何劝说白晓寒一同回影阁。他在天晓时分起床后,在房间里徘徊踱步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出门去吃早饭。客栈里的伙计一看到他,就上来问道:“客官可是鱼里屠鱼大爷?”
  一夜未睡的鱼里屠眼眶通红,眼袋深陷,与惨白的肤色相衬,如同清晨在客栈中游走过来的白面僵尸一般,听伙计问他是不是鱼里屠,道:“你有何事情?”
  其实伙计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僵尸”说话,只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他,说是一位住在客栈里的姑娘给他的。鱼里屠一听是一位姑娘给的,连忙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已离开,你速回影阁”九个字。鱼里屠捏住手中的纸条,手指咯咯作响,突然揪起伙计的衣领,充血的双眼,惨白的脸孔逼近伙计,问道:“那位姑娘呢?她去哪儿了?”
  掌柜见有客官一大早就在客栈中闹事,赶忙上前劝住,说道:“那位姑娘和另外两位客官天不亮就走了。小店也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鱼里屠这才放开被吓得直打哆嗦的伙计,顺了顺气儿,问道:“他们走了有多久,是往什么方向走的?”
  掌柜道:“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是往南边的方向走的。”话音刚落,鱼里屠就立刻从客栈里跑了出去。
  辰时一刻,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纷纷起床,叫了早饭。见白晓寒走过来,花不坠又唠叨起来:“那条死鱼怎么还不起来?”
  白晓寒坐下后,叫来伙计,伙计忙哈腰笑道:“姑娘,您交代的事情已经给您办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往南边的方向去了。”白晓寒听了,微微一笑,递给伙计一两银子,接着叫了两个肉包作早饭。
  云北辰和花不坠顿时全都看向白晓寒。看着白晓寒一早起来春风得意的样儿,再听刚才伙计说的话,云北辰就知道了个大概。原来他们三个并没有离开客栈,鱼里屠清晨从掌柜和伙计那里听到的话,是白晓寒让他们说的,她算准了鱼里屠早起的习惯,故意让他以为他们已经先行离开,然后再出去空追一场。这是白晓寒昨天夜里跟掌柜交代的事情。鱼里屠一夜苦恼,却在今日一个早晨被白晓寒戏弄一番,还不知就里。
  云北辰为白晓寒的计谋而感叹,说道:“你骗走了鱼里屠,真打算跟我一起浪迹天涯不成?”
  白晓寒淡淡一笑,眼光波动,似有无限柔情,道:“你觉得呢?”
  花不坠则扑哧的大叫一声,把嘴巴里的馒头碎末喷了满桌子,咳嗽了两声后,道:“鱼里屠就这么走啦?那我们昨日还纠结什么啊?话说有晓寒在旁边,有什么难事儿都能解决。”言罢,不禁拍案大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8: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鱼里屠往南,云北辰等人向北,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白晓寒说:“鱼里屠的心思比花小哥还简单,等到他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肯定已经放弃找我,转而回杭州了。”无论她说的对不对,后来鱼里屠没有找到他们是事实。一路走来,秋意渐浓,落叶开始凋落,满山满路的枯黄之色。
  一到汾州,云北辰和白晓寒就找了一家客栈歇歇脚。此时,花不坠已经不和他们一道儿了,只因在晋州之时,听闻了秦岭金门的惨案,心中那颗好管闲事、行侠仗义的心又燃起了火焰。“秦岭金氏一门,老幼共三十六口人,竟然在一夜之间被红叶谷灭门,这也太惨不人道了!”着实是愤恨到了极点,花不坠说的时候咬牙切齿,按在剑柄上的手蠢蠢欲动,通红的眼睛放着神光,如雷似电,仿佛想穿透千万里将凶手千刀万剐。在客栈说起这遭惨事的是几个带了长剑的江湖中人,据他们说,已经有好几个门派集结英雄豪杰,要为金门讨回公道。
  云北辰知道花不坠终究喜欢那热闹纷繁的江湖,要实现他当大侠的愿望,便给他斟了一杯酒,说道:“花兄是想和众豪杰一起到红叶谷去讨回公道,是吗?”
  花不坠道:“不错。”
  云北辰淡然一笑,“如此说来,那就先喝下兄弟的这杯酒,预祝花兄马到成功。”
  花不坠又向说起此事的几名大汉询问了诸多讨伐之事,决定马上就走。这一日,他跟云北辰共饮了六坛好酒,晚上,连客栈都没有下榻,直接奔赴宁县,走得着实匆忙。原本那红叶谷就在洛河以西一个山谷,离晋州并不远,可惜组织此次讨伐的是与金家有亲缘关系的赵家,讨伐令出于七日之前,请各路的英雄豪杰于令出十日之后在红叶谷外二十里的宁县集合,共商讨伐大计,因而算下来也不过三天时间了,花不坠这才急着要赶往宁县。
  花不坠走了之后,云北辰和白晓寒在客栈里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白晓寒暗自感叹。云北辰以为她是为了花不坠与他们的分手而叹,没想到白晓寒道:“上回去四方山庄之时,我还与你说要去红叶谷一赏满山红叶的美景,不料红叶谷竟做出这等灭人家门之事,惹得武林人士同仇敌忾。”
  云北辰道:“听闻红叶谷近几年出了位妖孽的谷主,长得冷峻妖冶,风华绝世,可惜性情残忍嗜杀,甚至有人说红叶谷中的红叶就是被这位谷主刀下的血给染红的。”
  两人谈论红叶谷之时,云北辰忽地发现身旁竟有人在细细听他们的话,趁着伙计上酒菜之时,便转了话题。
  他们选择到汾州,完全是冲着汾州杏花村酒去的。云北辰喜好喝酒,眼下又值秋尽冬来,日渐寒冷,饮酒正好可以驱寒。白晓寒曾哂笑他练得一身冷冰冰的功夫,能把四方山庄的八卦阵都给冻住,还要饮酒驱寒干什么。当时云北辰提着手中的酒壶,脸色凝重,望着远处的山峦美景,喃喃道:“北国的冬天可冷了!”
  白晓寒问云北辰准备在汾州住多久,不料云北辰却想在杏花村停脚,意欲住个一年半载。其实云北辰选择在此落脚,不仅因为这里的酒,更考虑到此地已是处于北方,他日去往长白山云城会更加方便,一来北风呼啸,更有利于他的修行练武。于是两人便在离杏花村外不远的一处山林中搭建了一所林间小屋。小屋景色虽不比清溪涧来的秀丽,可是站在山上,正好可以眺望山下杏花村的户户人家。
  杏花村以酒闻名,村内有多家酒肆,最好的要数张家的酒肆,他们家专卖竹叶青酒。云北辰觉得他家的酒更加醇香浓厚,每次下山,每每都会到张家酒肆里痛饮一番。连日来,冬日渐进,山上一片肃杀萧瑟,树叶飘零殆尽,小屋在寒风中瑟瑟嘎吱,云北辰便打算在张家酒肆里买上数坛好酒,存在小屋中。
  这一日,寒风呼啸,张家酒肆外的帆布酒幌被刮得猎猎作响,今日一早起来,这面旗子还被寒风给冻了起来,上面封着一层厚厚的冰霜,旗面褶皱清晰,欲飘不动,过了中午,方才又活动起来。这日来喝酒的人特别多,整个酒肆里都坐满了人,暖烘烘的一片,多半是村里的乡野山夫,在山上砍完柴之后来酒肆里喝酒取暖。云北辰经常来这个张家酒肆,酒肆的老板张平便认识了他,看他不是村里的人,原先还想着或许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但是后来云北辰隔三差五地就到他的酒肆里来喝酒,有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心中难免起了疑,但是嘴上总是不好多问。
  张家酒肆,除了老板张平,还有他的儿子和一个伙计。这日,张平的儿子浮生到城里的酒楼客栈去送酒了,还没有回来,因而张平和伙计对酒肆里的客人有些照顾不过来。云北辰和白晓寒一同坐在一张酒桌上,叫了一壶酒还有几样小菜。
  忽然,外面传来哭声和责打声。仔细一听,才知是隔壁的荣家孩子昨日和几个孩子竟然去了沉风穴,幸好没出什么事情,各自捡回了一条小命。荣家嫂子正在用竹条抽打孩子好叫他长个记性。
  白晓寒听着外面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生怜悯,“孩子贪玩是常事,何苦这般笞打?”
  同在酒肆里喝酒的人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荣大娘若不教训得严厉点,荣家小子以后又跑到沉风穴去贪玩,闹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荣大娘这也是心疼孩子啊!”
  白晓寒惊讶道:“沉风穴?那是什么地方?很可怕吗?”
  酒肆里的人一听这言,便知她是从外地来的,不仅杏花村,整个汾州的人都知道沉风穴。刚才说话的人接着道:“沉风穴是一个南北方向的狭长山洞,这山洞有个蹊跷,南北接通,洞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而且温度极低。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人进去过,结果被那狂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左撞右跌,一路被风势卷到了山洞口,方才保得一条性命。姑娘你想想,若是那人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洞内石壁上,或是被一块飞石击中脑袋,岂不是连命都没了吗?”
  “不仅如此,据闻洞里无水无草,石头都被吹成了小沙粒,甚是荒凉,听说里面还有死掉的豺狼虎豹的骸骨呢?”
  白晓寒惊叹道:“原来沉风穴这么可怕啊!”
  “沉风穴。”云北辰在心中默默念道,“若是真有这洞穴,对我而言,练起朔风归云掌来岂不是事半功倍。”于是问道:“不知这沉风穴的具体位置是在何处?”
  一位穿着破棉絮的白发老者道:“就在离我们村西北方向十五里的地方。怎么,公子是想到沉风穴去?那可不行,太危险啦!眼下正值隆冬,正是沉风穴中风力最大之时。”
  云北辰道:“我也只是对这沉风穴好奇而已,没有其他。多谢老人家提醒。”
  冬日昼短夜长,倏忽间,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云北辰提着两坛酒,和白晓寒从酒肆里出来,恰逢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如丢棉扯絮般,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被落了个满头雪花。酒肆旁边的泥瓦砖头上和前方的枯草地上都布了一层晶莹素白。云北辰道:“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到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我们不好回。”
  白晓寒裹紧身上的大红色鹅绒斗篷,点头“嗯”了一声。
  酒肆中穿着破旧青袄的是一个穷酸秀才,他问张平:“那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那位公子眉飞入鬓,丰神俊朗,那位姑娘天姿国色,清丽绝俗,不像是农家人啊!”
  张平道:“我也不知道,只知他二人似乎是住在附近,经常来我这里饮酒。”
  有人道:“住在这里?老头子我住在杏花村几十年了,方圆五十里有几户人家几口人,一清二楚,可就是不知何时住来了这二位。”
  张平道:“就算是不住在杏花村,那也必定是离这里非常近的地方,不然怎会三天两头来我的酒肆里喝酒呢?”
  全村中最信鬼怪邪说的李老头煞有介事地说道:“不会是山上下来的神仙或是妖怪吧?”
  众人一听,纷纷唏嘘,都说李老头太过危言耸听了。
  云北辰和白晓寒回到山上小屋之时,雪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了,木屋顶上早已覆盖了三寸厚的积雪。两人进屋,立刻先在屋里生了炭火,围着炭火烤了好一会儿,才把身子暖回来。
  白晓寒盯着云北辰问道:“你打听沉风穴的位置,是不是想去一瞧究竟?”
  云北辰道:“不错。”
  白晓寒道:“你去沉风穴干什么?”
  云北辰也不作隐瞒,“练功。”
  白晓寒道:“什么功夫,非要到那个危险的山洞中去练?”
  云北辰道:“你见识过我的朔风归云掌,这种掌法,要逆风出掌,方可练到上乘。”云北辰所说的朔风归云掌,白晓寒确实见过,见过两回,掌力雄厚,犹如排山倒海的狂风呼啸扑来,使人无处藏身。听到他说逆风练掌之后,心中才知其中的奥妙。
  沉风穴确实是在杏花村西北方向十里处,是在一座秃山之中,承南北走径,东西两边俱是高山绝壁,而洞穴前后却是平地如履。沉风穴所在的秃山实是地处在一个狭长的山谷之中,北风在此因无山峦阻挡,可从北方长驱直入,故而洞穴之中风力巨大。秃山上没有一点植被,附近的泥土多是沙粒,踩上去松松软软。抬头远望,秃山约有五十丈之高。未到洞口,云北辰就觉源源不绝的风力从山洞里鱼贯而出,刮得他的外衣猎猎鼓起,若不是他下盘功夫练得扎实,早就被洞穴内的风力吹得如纸片儿一般飘起来了。
  洞口沙石横飞,雪花乱舞。云北辰掩着脸,进入风穴,强劲的风力使他透不过气来,胸口滞闷。云北辰暗道:“如此强烈的风,竟比长白山上冬季时的山风更加猛烈!我只进洞内不到五十步,就被它吹得喘不过气来。练掌之事,欲速则不达。这里风力之强,犹是练归云掌的好地方。”
  想到其中的益处,云北辰脚尖一点,整个人便离开了地面,随风而出至洞口。
  从那以后,整个冬季,云北辰每日必到沉风穴。循序渐进,过了三个月,他已能站在洞穴中心。一日,云北辰悬空立于洞穴空中,全身劲气输于左掌,一掌推出,已能逆风回转,洞中沙石随之逆向朝北面洞口走去。一掌击出,又是一掌,掌掌威力无比,不知不觉,云北辰连贯使出六次归云掌,身子随着风劲向前旋转飞去,最后竟到了沉风穴的北洞口。
  一出洞口,别有一番景象。不知不觉已是孟春一月,偶有小雪,风儿寒冷和细,远方的山峦渐渐有了青绿,雾霭沉沉,朦胧一片。恍然之间,果真是韶光易逝,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19:30: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日,张家酒肆老板张平的儿子浮生驾着驴车到城里给一家酒家和一家客栈送酒。客栈里的伙计搬完了酒坛之后,叫浮生到掌柜那里去结账。浮生收过了银两,转身恰巧跟一名白衣男子相撞。浮生本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尚且矮小,还未完全长大,刚才他的头正好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揉着脑袋,看到对方穿了件白袍,当下脱口而出道:“啊,对不起了,云公子!”
  抬头一看,他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对方大概有八九人,每人穿着灰色格子长袍,为首的一人,就是刚才被他撞到的那人一身素衣格子长袍,身材高大,气质却甚是温和。浮生低着头,红着脸再次地说了声对不起,揣着刚才掌柜给的银子,一溜烟地跑出了客栈。至始至终,那白衣人都没有对浮生说半句话。浮生回头看看站在客栈门口的那群人,才隐约发现那白衣人腰后插了一支玉箫。
  每次到城里送酒都是浮生最开心的时候,而且这次掌柜给的酒钱不少,浮生回去的一路上都心情无比舒畅,他斜坐在木板驴车上,双脚一荡一荡,手中挥舞着刚吐绿的柳枝儿,欣赏着沿途的初春景象,一时不注意竟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但丝毫没有影响心情,口中还轻声地哼起了家乡的乡野小调。
  突然,身后传来簌簌之声,有人喊道:“请留步!”声音迅速地由远而近。浮生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人,暗想:“我已经道过谦了,他们跟来干什么呀?”心中不免害怕焦急起来,手中的柳枝不小心一晃,竟挥到了驴背上,驴子受了鞭策,加快了脚步往前奔去,震得木板车咯噔咯噔直作响。
  令浮生更加惊恐的是,有两个人竟然从他的头顶呼啸飞过,轻飘飘地落在他驴车的前方,挡在道儿上。浮生生怕撞倒他们,连忙拉住了驴子。紧接着,后面的人也立刻赶到,霎时把这个年轻人团团围住。
  浮生不明就里,只知这几人身怀武功,又人多势众,自己只是一个卖酒的穷家小子,心中惶恐之极,哆嗦着从驴车上跳下来,还不小心歪了一脚,站直了之后,颤颤巍巍地问道:“各位,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一身素白格子长袍,腰后插有一支玉箫的人站出来,问道:“小兄弟可否认识一位姓云的公子,此人名叫云北辰,身长七尺有余,长眉长眼。”
  浮生道:“我的确知道一位姓云的公子,他常到我们家酒肆来喝酒,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云北辰,但听你的描述,倒也差不多。”
  眼前的人双目中似乎闪过一丝神光,脸上浮起温和的微笑,继续道:“依小兄弟的意思,他就在汾州附近?”
  农家小伙子性情直率坦诚,不知眼前的这几人到底是何来路,就一股脑儿的把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家住在杏花村,就是以酒闻名的杏花村。至于云公子住在何处,我们大伙儿都不知道,因为他和白姑娘每次都是来无踪去的无踪。他们不住在杏花村,不过应该是在汾州。”
  听浮生说完,白格子长袍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中若有所思。浮生见对方不再发问,于是道:“我现在可不可以走了吗?我阿爹还等着我回去帮忙干活呢!”
  白格子长袍的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兄弟,你可以走了。”说着,让其他人让开了道。
  望着浮生的驴车渐行渐远,就有人说道:“这小子说的应该就是少主了吧。”
  白格子长袍的人叹道:“我们还未见到少主的人,不能擅自下定论。我们先到客栈安顿,刚才小兄弟说那位姓云的公子经常到他家酒肆喝酒,到时候我们到那家酒肆查探,难道还找不出真假来?”
  话一甫落,几人纷纷掉头回汾州的客栈。
  原来这几人正是出自云城,为首的一人是云城新任的左护法行泱,此人师从静静居静炎长老,为人谦和有礼,温文尔雅,武功更是得了静炎长老的真传,上一任的左护法不幸辞世,云城主力排众议,封了年轻的行泱为左护法。此番,云城主派遣左护法和座下护卫队中的八人出城寻找流亡在外的云北辰。
  浮生回到杏花村的张家酒肆,看到云北辰和白晓寒正在酒肆里饮酒吃菜,便上去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回身要到父亲那边去帮忙温酒,刚走出两步,心内踌躇了两下,又走回来,向云北辰问道:“云公子可是姓云名北辰?”
  云北辰一听,心中一抖,这里的人皆知他姓云,却没有一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浮生从城里送酒回来,却一下子问了这个问题,不免要他心生疑虑,于是道:“你从何得知云北辰这个名字的?”他只问了浮生问题,却没有直接说明他的名字。
  浮生“哦”了一声,道:“我到城里的福祥客栈送完酒,正好碰上了几个人,在我回来的道儿上,他们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云北辰的人。我就说我认识一位姓云的公子,也就是公子您了。”
  云北辰道:“问你话的那几个人什么模样,穿着打扮如何?”
  浮生道:“一共有九个人,全都是高大威猛的男子,为首的一人是一个身穿素白格子长袍的人,他的身上带了一支玉箫。”
  听到“玉箫”二字,云北辰便不再说话,低眉沉吟,左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搭在桌面上。白晓寒看他神情异样,就叫浮生先走吧。
  “行泱,还有父亲的护卫队也来了。他们来找我?!”一面想着,云北辰握住拳头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让白晓寒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你认识那几个人?”
  云北辰不答,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出酒肆。白晓寒丢下酒钱连忙跟了上去。云北辰一路沉默,脚步飞快,白晓寒在后面跟都跟不上,最后云北辰所幸丢下白晓寒,踏着轻功,先行一步回到了山间小屋。
  白晓寒回到山间小屋的时候,只见云北辰暗自坐在小屋前的大木桩上,面容沉寂得犹如一尊石像,知道她回来,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眨。白晓寒知道他心中有事,担忧地望了他两眼,便回了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晓寒走出小屋,一看,他竟还坐在木桩上,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免揪心起来。
  直到傍晚,太阳西斜,百鸟归巢,云北辰都没有站起来。白晓寒站在木屋门口,右手轻轻地搭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如石像一般的云北辰。她很少见到他这样,千愁万绪犹如一团乱麻堆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是问,长叹一声,又回了屋。
  初春的晚上,夜凉如水,林间寒风萧瑟。白晓寒躺在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暗道:“他该不会是还坐在外面吧?”原本她想披衣到窗口看看,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起来。
  云北辰坐在木桩上,周身是彻骨的冷风,但此刻却不知寒意,他的脸上开始结了层淡淡的霜,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内心却是狂风骤雨,惶恐不安。原本都是按着自己计划好的走下去,却没有算到这个时候父亲会派人来寻找他这个不孝的儿子。父亲的意欲何在,他不知道。回去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与待遇,他不知道。他在外五年,云城的人都不曾出来寻找,为何现在又来找他了,难道是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是父亲有恙,还是他们也知道了天池火山爆发的事情?在阴冷的夜空下,云北辰的双眼犹如结了冰的寒潭,又深有冷。
  第二日早上,白晓寒起床出屋,院子里已不见了云北辰的身影,到另一间屋子一看,才见到他坐在里面喝着从杏花村带回来的竹叶青酒。刚要开口,却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袍子的角上有微微的霜白,心想他真的是在外面待了一整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使他如此不安?
  云北辰见白晓寒站在门口,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白晓寒进屋之后与他面对面坐下,这张木桌还是上个年头他砍了林子里的一颗老树做出来的,做工算是马马虎虎。云北辰给她斟了一杯酒,请她喝下。白晓寒犹豫着喝下了酒,一放下酒杯,就听到他说:“你走吧!”
  白晓寒微微一怔,听得不甚明白,让他再说一遍。这一遍的回答是:“你走吧。之前都是我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我利用你去闯四方山庄,利用你达到我目的。”
  这时,白晓寒才知道这杯酒的含义,离别酒。她甚至能猜出云北辰说这些伤人心的狠话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白晓寒强压住内心的伤感,眼中的泪水氤氲,含糊地说了声:“好的。”说完,立刻捂着口跑出了屋子。她知道“你走吧”这三个字的含义,他们就要分别了,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这一切终归不过是自己的一场任性。
  午间,白晓寒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在乡野小道上,看见有农家打扮的人赶着一辆板车要去汾州,便请求着载她一程。赶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下巴上满是胡渣,一双黑黝黝的手满是老茧,一脸憨态。老实善良的农家人同意载这位姑娘一程。
  白晓寒一路坐着,没有心情看路边的早春景色,若是她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青嫩的草儿已经钻出了土壤,草色遥看近却无,两旁的树木枝条上抽出了一枚枚嫩芽。可是这些,白晓寒都没有看到,她垂着头,一脸冰凉,脸上有泪水的痕迹,微寒的春风拂过脸,更觉得冷。
  到了城里,白晓寒跳下板车,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决定先寻一家客栈住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75

帖子

356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56
 楼主| 发表于 2020-9-26 20: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福祥客栈是汾州最大的客栈,招牌金光灿灿,气派显摆。白晓寒站在街道上,仰头看向“福祥客栈”四字招牌,抹了一下冰凉的脸孔,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木讷地说:“给我一间客房。”
  伙计领着这位双眼通红的姑娘到后院去她的房间,推开门后,殷勤地说道:“这是小店的上房,姑娘有什么事情,直管叫小的。”白晓寒眼风不转地进了屋,要关上门之时,伙计微笑着哈腰问道:“姑娘,这会儿都到午时了,我看您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你是要出来吃呢,还是让小的送过来?”
  白晓寒轻声道:“不用了。”便不管伙计的脸色,直接关上了房门。一摸到床,倒头就睡。她需要休息,需要睡眠,她需要睡一觉来让自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晓寒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时醒时迷,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走到镜子前,白晓寒才发现眼角边尚有斑驳的泪痕,环顾四周,只觉着屋子比她之前进来时暗了很多,外面的光线穿过窗户纸透进来,变成了一种暗暗的橙紫色。推门出去,才知太阳落山了,天空的西方满是紫红色的彩霞。白晓寒坐在愈见黑暗的客房里,想着自己无处可去,只有回杭州,于是在房里的书桌旁拿起笔墨修书一封,出门找到客栈里的伙计,叫他请人送出去。
  在客栈里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天色已全黑了,就连西方天边的霞光异彩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然而从客栈的大门外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欢闹声,往外一看,竟觉东边的天空有一层祥和的红色,忽闪忽暗。白晓寒问伙计:“今日是什么日子,外面如此热闹?”
  伙计笑道:“姑娘,今日是城里的庙会,热闹着呢?您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可以去看看,大街上好玩得很!”
  白晓寒扯开嘴角兀自笑了笑,喃喃道:“庙会应该会很好玩吧!”于是出了客栈的大门。走了五六步路,迎面就遇到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白晓寒和那名白衣男子四目相碰,仿佛觉得两人以前像是认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身形有点像云北辰,但是眉目中多了一丝柔和,他的瞳孔很淡,像极了琥珀的颜色。
  行泱呆立着与一位姑娘互相凝视,方知自己有失礼数,便若有若无地一笑,径直往客栈的大门走去。回到客栈的九人在行泱的房间里商量了一会儿。他们这两日到杏花村的张家酒肆,并未等到有姓云的公子来喝酒,两日里,都是等到傍晚日落都不见其踪迹,老板张平说云公子并不是每天都来的,但从张平和其他来喝酒的人口中,那位姓云的公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少主云北辰了。
  行泱道:“你们都是云城新进的护卫队,少主离城五年,并不与你们相识。”过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两人,又道:“明日你们两人到张家酒肆继续守候,其余人守在附近。我们九人当中,少主认识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人。”说到此处,行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汾州的庙会的确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河边火树银花,将河面映得辉煌灿烂,并不比江南的庙会差。白晓寒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庙会大街上,好似身边各色各样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她听不真切旁边的人在讲些什么,笑些什么。因为今日早上流了太多的眼泪,导致她现在眼睛干涩,于是走到街道旁边,揉了揉眼睛,但映入眼帘的景物越发模糊了,仿佛都蒙了一层纱似的,偶然转身之际,看到庙会上有卖各式各样的面具,心中的喜好瞬间又被唤起,当下决定过去瞧瞧。
  卖面具的是个中年妇人,身后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玩打陀螺,想必两人应该是母子。妇人殷切地道:“姑娘,想买面具吗?这些啊,都是我自个儿做的,漂亮得很。姑娘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比起我这些面具啊,更甚!”
  白晓寒听着妇人的恭维话,头却一直低着,她在挑面具,最后看上了一副白色的梨花面具,绣工精细,左上角绣着细细密密、大朵大朵的梨花,旁边更是用银丝围串,模样雅致,不经考虑就决定买下来。
  手中拿着一副银丝梨花面具,白晓寒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不少。走在路上,不时地把面具戴到脸上,又不时地拿下来把玩。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个面具,一个危险正在向她袭来。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与四个人擦肩而过,这四个人正是追魂四刀鬼,他们在这年头正好接了一档生意,雇主恰巧是汾州人。今日,这四人趁着庙会出来松散松散。
  追魂四刀鬼中的沈老三曾经因为白晓寒在千花镇客栈住宿的晚上戴了一副黄金蝴蝶面具而被吓得丢尽颜面,因而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成了他心头的一道魔障。他们四兄弟闲散地走在庙会的大街上,沈老三正好看到了刚才戴着梨花面具的白晓寒,就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夜戴着面具的女人的模样。
  沈老三不由地停下脚步,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景象,刚才他遇到的那个姑娘的模样,两人的样子渐渐重叠在了一起。顿时,沈老三脑中灵光大开,转过身四处寻刚才的那个姑娘,还没趁另外三个兄弟反应过来,沈老三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抓住了白晓寒的手腕。
  白晓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吓住了,被沈老三拽住了手腕的那只手中还捏着面具边缘。沈老三发出嘿嘿的冷笑,一把扯下白晓寒手中的面具,想要把它再戴到白晓寒的脸上,以作确认。白晓寒在灯火的光亮中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在千花镇和神农镇遇到的沈老三,心下一片骇然,眼见面具快要贴到脸上时,怒口喝道:“你干什么?”
  沈老三冷笑道:“干什么?别以为隔了大半年,我认不出你来了,你就是那个‘女鬼’!”其实沈老三的心中是没有底的,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因为当初在千花镇之时,白晓寒是以书生的形象出场的,沈老三在千花镇客栈并没有见到任何的女子。而到了神农镇,白晓寒虽是女子打扮,装扮不同,落到沈老三的心中,样子也就不一样了。那时候,追魂四刀鬼个个都想着如何夺取生魂草,如何取悦孔老爷,对于白晓寒这样一位姑娘并没有特别留意。
  追魂四刀鬼中的另外三人也走到了白晓寒的面前。在此种情况下,她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的确是害怕的,手心里渐渐地冒出了冷汗,然而残存的理智提醒着她要镇定,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白晓寒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比那面具上的梨花还要美丽,“这位大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老三扯着嗓子道:“认错人?我怎么会认错人?明明就是你?让我把面具在你脸上一戴,参照参照,岂不明了?”说着,就把银丝梨花面具往白晓寒的脸上贴过去。可是白晓寒旋过身躲开了,她这次说话的声音更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你们要非礼吗?”
  这几句话,立刻把行人都引了过来。追魂四刀鬼中的另外三个人顿时觉得无比尴尬,陈老大看到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大感脸上无光,扯了扯沈老三的膀子,厉声道:“老三,别再胡闹了!”
  沈老三死盯着白晓寒的脸,越来越觉得熟悉。追魂四刀鬼眼下面临群众的指责围观,哪还有心思去确认白晓寒是不是曾经吓唬过沈老三的“女鬼”。陈老大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一拳砸在沈老三的头脑勺上,“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走!”
  白晓寒趁着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说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一句话已经明了,意思是这四个大汉有意要欺负一个柔弱的姑娘,于是唾沫星子就更多了。
  陈老大是个好面子的人,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颜面,于是拎着沈老三在人群中冲出一条路来,临走时还不忘把沈老三手中的梨花面具扔还给白晓寒。
  于是,围着的人相继散去。有惊无险的白晓寒继续走在大街上,可是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姑娘,姑娘,请留步!”街上人来人往,摊贩买主都在说话,因而她自嘲道:“这里又没有同我认识的人,怎会有人叫我呢?”想着,继续往前走。
  可是真的是有人在喊她,那是一位少年,他们曾经在杭州见过面。追逐上来的少年跑到白晓寒的面前,稍有气喘,平定了之后,露出张扬的笑容:“姑娘,我刚才一直喊你,你怎么没听见?”
  白晓寒看着眼前这个壮实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不禁眉头一蹙,问道:“我们认识吗?”
  少年道:“我们曾经在杭州见过的,姑娘应该是杭州人士吧?”
  白晓寒对少年的话感到惊讶,不知他何以知道她来自杭州,想再出口询问,心急的少年已先声说道:“红豆糕啊!我当初替你付了五文钱的红豆糕,你不记得了吗?”
  原来这名少年就是从叶家庄出门拜师学艺的叶浩远,白晓寒终于记起来了。没想到这会儿的世界如此之小,在一个不大的汾州,会遇到如此多的熟人。
  白晓寒一边走一边问道:“叶公子怎么会在汾州?”叶浩远跟在白晓寒的身边,道:“我跟我师父一起来的,他老人家喜欢到处游历,我正好在他老人家身边伺候。姑娘是跟谁一起来的?你怎么一个人来逛庙会,若不是姑娘机智,岂不是要被那四个登徒浪子给欺负了去?”
  白晓寒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打算着明日启程回杭州,也无所谓骗骗他。”于是便跟叶浩远说自己是跟着家人来汾州游玩的,只因近日心中有所忧思,便想一个人出来逛逛。叶浩远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最好身边有个人陪着。”
  白晓寒停步看向叶浩远。对方才知自己刚才说话不妥,挠头笑道:“我说的意思是你有个家人或是朋友陪你一起逛庙会比较好。”
  两人信步走在庙会大街上,谈了诸多,不过多半都是叶浩远在说,白晓寒听着。此时,白晓寒方才知道叶浩远是杭州叶家庄的二公子,他父亲叶老庄主在一夜间被杀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叶浩远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于是不顾他大哥阻挠,一个人出门去拜师学艺,在黄山寻得了一位修为深厚的绝尘道人做师父,从此就一边在绝尘道人身边伺候,一边学习道人的武功。
  逛了约一个时辰,白晓寒与也叶浩远在福祥客栈门前作了别。叶浩远因师父绝尘道人与汾州太守有交情,遂住在他府上。目送白晓寒走进客栈,叶浩远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客栈的招牌,心中默念道:“福祥客栈。”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刻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 师哈哈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19-2025 Www.biiyy.Com.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X3.4( 苏ICP备14049462号-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