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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天上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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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4 02:35: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烟雨绿(1)
  叶家庄是江南的茶商世家,世代种植、经销茶叶,尤其是以龙井最为出名,传到现任庄主叶青魁已经是第四代了。在叶青魁父亲叶冕任庄主之时,还得到过一件莫大的殊荣,就是至今还挂在山庄大厅里的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茶庄”六个赤金大字,这块牌匾乃先帝所赐。此后,叶家庄不仅在江南赫赫有名,在全国也响当当了。
  叶家庄在叶青魁手里,这些年发展得颇为迅速,除了袭呈祖辈留下来的基业和负责对朝廷进贡上等龙井茶,生意还做到了塞外,每年,庄里都会派一批人到塞外销售茶叶,然后把所获钱财物品带回庄里。
  这一日是清明节,叶浩南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衣物透着一股湿气,阴冷微寒。早上的细雨虽在中午的时候就停了,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重重的雾气,十丈之外已看不清景致了,而且越到傍晚的时候越重。
  “大少爷和林伯回来啦!”家丁小甲道,接过叶浩南和他身后的林管家手中的雨伞,跟着走进院里。
  叶浩南边走边说道:“今日是清明,该准备的爆竹、花灯和祭祀用的物品都准备好了吗?”
  小甲道:“大少爷请放心,都准备好了。”
  叶家虽是商贾之族,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户,对于这样的礼节仪式颇为重视,庄里有供奉历代祖先牌位的祠堂。除此以外,叶浩南的母亲,即叶青魁的发妻在十年前便已过世,家中唯一的女儿叶弯弯也在上年因病去世,二九芳龄,正是待字闺中出嫁的时候。叶青魁为女儿的病故着实伤心了好久,竟一个月缠绵于病榻。所以,在清明这一天,整个叶家庄异常凝重。尤其是庄主叶青魁,平日里对待子女、亲朋好友,甚至下人都极是温和,但每逢清明、妻女忌日,就会变得沉默严肃。庄里的人想这定是庄主由于思念死去妻女的缘故。
  叶浩南先是来到立在左院的祠堂,父亲叶青魁和二弟叶浩远早已等在了那里,旁边有四个身穿墨绿短衫的小厮恭恭敬敬地站着伺候。
  “父亲,孩儿回来了。”叶浩南踏入祠堂门槛。
  “那现在开始吧。”叶青魁道。转身面对放在供案上的各列牌位,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束香,跪在蒲团上,身后叶浩南和叶浩成也跟着父亲做着同样的动作。叶家庄家业甚大,可是门丁却并不旺盛,叶青魁这一脉只有二子一女,且他们叶家祖籍并不在杭州,而是金陵,迁到杭州的只有他们这一房,是以每逢清明中秋元宵等节日,左不过是三四人在祠堂内祭拜。
  “列祖列宗在上,叶家庄第四代孙儿青魁和两个孩子给列祖列宗叩拜,请求祖宗保佑叶家庄世世昌盛,保佑叶家上下平平安安,保佑浩远能学有所成,两年之后高中。”说完,面对牌位叩了三次头,站起身把手里的香插到前面供案上的香炉之中。
  祭拜完了之后,偌大的叶家庄就父子三人围坐成一桌吃上一顿晚饭,平日里这样的时刻并不多,叶浩南经常外出谈生意或是到茶农那里视察情况,鲜少能与父亲弟弟一起吃饭。倒是叶浩远平时不用做事,只要念好书即可。
  叶家世代经商,但是叶青魁认为“士农工商”等级鲜明,要想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就必要出个“士官”才行,因此选择让叶浩南继承山庄的茶叶生意,让叶浩远努力读书以备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只是到了后来,叶青魁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或许是错误的,老大叶浩南稳重踏实,做什么事情都妥妥帖帖,而次子叶浩远则生性顽劣,之前不知气跑了多少先生,最后叶青魁言辞厉绝地说非读好不可,否则就将他赶出叶家庄,这个小儿子才安稳了不少,也不再捉弄请来的先生。
  吃过饭之后,叶青魁把叶浩南叫到书房。
  “今日你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孩儿此番出去,把上一个月那些茶庄所欠的款项都追了回来,可是,”叶浩南站在叶青魁的书桌前,说道,“有三家茶庄的老板说从下半年开始将不与叶家庄合作了。”
  “不与叶家庄做买卖了?你知道原因吗?”叶青魁稍稍坐直了身体,眉头微皱。
  “若是一家也就算了,可是三家茶庄同时提出,孩儿也觉得有点蹊跷,派人仔细打听了才知他们打算与荣菊堂合作,说他们商量的价格比我们定的要低一成。”
  “荣菊堂?张吉泰把荣菊堂发展得很快啊,本来我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没想到竟抢上叶家庄的生意了!”
  “父亲,要不我们也把价格压低一点,我总觉得荣菊堂这次的举动只是一个前兆,接下来还有行动。”
  “你料得是没错,可是叶家庄对于茶叶的销售价格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遇上灾荒收成不好或是茶叶供应太足,才会变动价格,眼下收成正常,若是变动价格定会引来诸多反应,毕竟这江南大部分的茶庄茶铺都与我们有生意往来。”
  “可是……”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你先派林福去各家茶庄探探,再派人注意荣菊堂的动向。还有,这清明一到,龙井的收成之日也就到了,明前的龙井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雨后还有一波,这两天你到梅家坞上茶农们那儿去看看。”
  “知道了,父亲。没事的话孩儿先出去了。”
  叶青魁点点头。
  叶浩南一出书房的门,穿过长廊,走到后院中的小池。叶家庄处在余杭之地,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庄里楼台水榭,假石假山。
  丫鬟们正在池子里放花灯,一盏一盏地放入池中,池子里顿时星星点点,花灯忽明忽暗,小池上好似长了许多莲花。叶浩远也混在丫鬟们中间,放了好几盏花灯,每放一盏,都要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二弟。”叶浩南叫道。
  “大哥,你从父亲书房出来了!”叶浩远听到哥哥叫唤,忙起身过去。
  “我刚才看见你好像是在许愿,这清明节的你许什么愿?”叶浩南问道。
  “大哥,人许了愿是不能说的,不然就不灵了。”叶浩远说道,他比叶浩南小了七岁,平日里一副顽劣不可教导的样子,可是叶浩南总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弟弟了。
  书房里,叶浩南出去之后,叶青魁就一直坐在书桌前,桌上点了一盏灯笼,光线不亮。荣菊堂的事情,他是有所预料的,当年叶家和张家在茶叶生意上一直有争端矛盾,在这江南,甚至在全国,叶家庄都可以说是老大,荣菊堂在上一辈,也就是张吉泰的父亲张征手里早已没落,没想到在他手里却又壮大了起来。
  叶青魁看着桌上的灯笼,恍惚中陷入了沉思。
  忽然,书房的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那风似有灵性,直冲着书桌的方向而来,桌上的灯烛被风吹灭。整间屋子霎时擦黑一片。叶青魁睁开眼睛,只觉屋子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心里不免有些惊悚。他站起身到书架旁的木格子里找火折子,等找到之后,刚要把灯笼重新点亮,忽然又有一阵风灌了进来。叶青魁前去把书房的门关上,转过身,发现房中有一道黑影闪过,最后定在了面前。
  屋子里没有光亮,今晚无星无月,即使屋外挂有灯笼,可是照到屋子里已是十分昏暗。叶青魁定睛一看眼前的影子——是个人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身的黑色,头上带着一个斗篷,将脸压得很低,连眼睛都是在斗篷底下。
  “叶庄主——”黑衣人开口道,声音沙哑低沉,是个男音。
  叶青魁的双脚像是用浆糊固定了一般,不能移动半步,心提到了嗓子眼处,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动的就是垂下的双臂双手,却是在发抖。
  “叶庄主。”黑衣人再一次叫他。
  “不知阁下是……是谁?深夜……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叶青魁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胆量,说出这断断续续的这两句话。
  “呵呵——”黑夜人的笑声比他的说话声更加凄凉恐怖,沙哑得让人误以为那不是笑声,而是阎罗王的哭声,“叶庄主不必如此害怕,在下此次前来只为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情?”
  “杀了你。”此话一出,黑衣人便没等叶青魁反应,一道寒光在他面前划过,鲜血猛溅,还不幸毁了书房墙壁上的一幅字画。叶青魁的身子顷刻倒地,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手指曲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黑衣人蹲下人,确定已无气息,便飞身从窗户离去。
  叶青魁的尸体是在戌时一刻被发现的,当时家丁正好看到庄里有一人影,跑过去一看又没有了。那家丁把事情告诉了林管家。
  林管家问道:“你是在哪里看到那人影的?”
  “就在后院里,离庄主的书房不远。”
  “看到的就只是人影吗?有没有其他样貌上的?”
  “小的只看到那人是个身材矮小之人,至于样貌,全然没有看清,小的以为是庄里的人,便喊了一声,那人闻声就立马跑了,似乎会武功,我看到他是飞出去的。”
  “赶快四处找找,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来报。我去庄主书房看看。”
  林管家来到书房门前,发现书房里面是暗的,以为叶青魁回卧房歇息去了,可是伺候叶青魁的家丁小李告诉他说庄主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更没回卧房。
  林管家上前敲了两下门,“庄主,庄主,我是林福,您在里面吗?”
  又敲了好几下,里面也没反应,但是今日晚上庄里出了事情,就不得不惊扰庄主了。门没有被拴上,林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后面跟着小李。
  一进门,林伯就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瞧,林管家和小李都惊叫了起来:“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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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2:5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烟雨绿(2)
  戌时三刻,夜色已浓,空气清冷。
  西湖南屏山影阁七霜小筑内,书案前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身穿青色长袍,长发委在身后,却是一丝不苟,眉宇间看不出神情。一旁案上放置的香炉里熏香青烟袅袅。男子正在宣纸上用黑墨画着修竹,笔下的墨竹微曲而劲挺,长于山石一侧,竹叶或疏或密,尖锐洒脱。
  忽地似有微微动静,离门口不远处的烛影颤动起来。男子知道有人来了,却不放下手中的笔,头也不抬,不急不慢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声音说得不大声,但足以使屋外的人听到。
  “任务已经完成。”外面的人回答得干净利落。
  “有无异样发现?”
  门外的人思忖片刻,说道:“属下似乎被人跟踪了。”
  “那你杀了他没有?”
  “没有,正当属下完成任务,从叶家庄里出来,再要寻找那人,已不见其踪影。”
  “哦?”
  “属下办事不利,请阁主责罚。”门外的人掷落手中兵刃,俯身跪在地上。
  屋里的人依旧缓缓道:“你的轻功已属上乘,连你都找不见其踪影,看来是个高手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门外的人起身告退。
  屋里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笔,坐了下来。今日去执行任务的是阁里轻功最好的杀手鬼一,每次他去执行任务都是速战速决,快去快回,以便他能回来好好睡上一觉。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嗜睡,若是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睡上七个时辰。能跟得上鬼一的人可不多!
  男子站了起来,走到茶桌边,泡了两杯茶,茶叶是让人刚从梅家坞带回来的,他独自饮了其中一杯,开口道:“你在上面待了那么久,也该下来坐坐了吧!”袖袍一挥,把桌上的另一杯茶掷了出去。
  只见有一男子忽地白衣飘飘而下,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脸阔俊朗,剑眉横飞,一身白色素锦长袍。刚才从梁上下来之时身形轻盈,没有一丝震颤。茶杯被他捏在手中,竟没有一滴洒将出来。
  “不愧是影阁阁主,洞察力如此之好,我已闭息无声,你却依然能觉察到。”白衣男子坐了下来,将刚才接住的一盏茶一饮而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上面的?”
  “在鬼一来报告事情的时候,你的气息在刹那有些乱了。”
  “白宇就是白宇,厉害厉害。看来我的功夫还得多加练习啊!”
  “堂堂云城的少主,竟然也喜欢做梁上君子。”白宇冷哼一声,他最不喜别人不经他同意,私自擅入影阁,而且这人每次来都是这般样子。影阁位于杭州城西湖南屏山,山上树木茂密,草丛灌木尤其之多,岔路盘支错杂,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山顶的影阁,且这路径是根据五行八卦排列,不懂阵法的人只要一入山林,便再也走不出去。若是有人闯上山来,死于林中,白宇便叫人用化尸散淋于尸体之上,使其尸体化为乌有,顷刻间便会骨销肉尽。只有知道路的人或是轻功极佳的人才能上山,找到影阁。
  “我已不是云城少主多时,谁还管我做不做梁上君子?”从梁上下来的男子名叫云北辰,“倒是你,这次影阁派出的杀手竟然失了手!”
  “鬼一已把客人指定的人杀死,何来失手之说?”
  “他是完成了任务,可惜被人给盯上了却无从知晓对方是谁,这恐怕比失手还要危险吧!”云北辰幸灾乐祸地说道,一边也在观察白宇的神情,可惜没有他想看到的怒气。
  白宇冷冷道:“你何时关心起我影阁的事情来了?”
  云北辰只是想揶揄一下白宇,影阁的事情自然上不了他的心,过了一会儿又道:“上个年头秋天,你手下的鱼里屠失了踪,到现在已好几个把月了,还没有回来。我看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白宇道:“不关你事。难道你也想来混口做杀手的饭吃?”
  云北辰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沾上人的血。”
  白宇确实知晓他的这个习惯。然而即使相交数年,白宇对云北辰也是知之甚少。他知此人身怀绝顶武功,可从没见识他施展过。唯一让白宇领略过厉害的便是他那双深邃而又波澜不惊的眼睛。
  三年前的九月,两人同去巴蜀的唐门,唐门历来以毒药毒攻闻名天下,不巧他二人被唐家老三用毒暗算,不到半柱香功夫,一条手臂便已被毒得麻木不仁,可惜西沙不在身边,否则也不会这般受制于人。没想到最后恰是云北辰的那双眼睛救了他们,他已眼中幻术控制了唐家老三,令他乖乖拿出了解药,这才逃过了一劫。解毒之后白宇立刻结果了唐家老三。云北辰却早已跃出窗外。事后白宇问他为何那么快就走了,云北辰只是淡淡地说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别人杀人。
  云北辰道:“你若是缺人手,可以多招几个。只要你放出风声说是影阁广招天下一等一的杀手,相信有些亡命天涯或是身负绝学的人还是愿意来的。”
  “广招?天下间一等一的不多,废物倒是挺多的,我可不能砸了影阁的声誉。”白宇说道。就算是做暗间生意的,也有它自个儿的法则。影阁自创立以来,就从未失过手。
  “三个月前你说有事要离开杭州城。我估摸着也就在这几日。今日是个好日子啊,三月初三,路上的行人都能遇上断魂鬼。”三个月前,白宇曾和云北辰一道去酒楼,云北辰就无意中提到准备离开此地,没有说明原因。白宇不是个话唠子,自然不会多问。
  云北辰道:“这该不会是你用易卦算出来的吧?”
  白宇先是不语,然后道:“这五年你一直住在杭州城西郊外的山谷里,也没见着云城的人来追捕你,或许你父亲早已放弃了。”
  “放弃?你是指我父亲放弃我了,还是放弃追捕我了?”说到追捕之事,云北辰确有遇到过。当年从云城奔逃而出,他父亲曾选了各宫的十名高手出来追拿他,却被他侥幸一一逃过,一路向南,竟来到这江南之地。如今时隔五年,事有突变,云北辰需得离开此地了。白宇是他在杭州城为数不多的交识之人,虽然两人谈不上至交,但有时候倒也惺惺相惜。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我多说。”
  云北辰在白宇的七霜小筑待到亥时一刻方走,只喝了区区两杯淡然无味的茶。云北辰的阵法和奇门术数不及白宇,可是轻功和内力却是极佳,来去影阁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白宇看到云北辰走了以后,对着桌上的空茶杯,道:“云北辰,我就不信你不回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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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3:3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鬼一向白宇回报完情况后,从七霜小筑走向所居住的十字楼,路上恰巧碰到了忘尘——影阁中的女婢。她是白宇去年带回来的,刚来影阁之时,楚楚可怜,处处胆小害怕,过了数月才在这里适应,眼底也没有了当初来之时的惊惧。鬼一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阁主会带这样一个姑娘来,这丫头明显不会武功,来了之后只负责阁里的杂碎琐事。
  忘尘今日穿了一身黑白水墨画案的衣裙,她总是穿黑白颜色的衣服,犹如死人的丧服。鬼一这么想着。
  “鬼师兄。”忘尘见到鬼一,屈膝行了一个礼。她对阁里的男子,除了白宇和管事谢文谢武,都叫师兄。恰巧在四个月前,忘尘向鬼一学习行云踏水的轻功绝技,本来应该叫鬼一师父的,可是她和鬼一年纪相仿,鬼一怎么也不肯承受“师父”之名。忘尘便还是叫他师兄。
  鬼一问道:“天色已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阁主还没歇息,忘尘在此候着。”阁里还有一位管事谢文,负责照料影阁闲杂生活琐事,半个月前出了远门,忘尘就暂时顶替了上来。因为这事,鬼一和其他几人都说白宇是否对忘尘怀有情愫,但当西沙提到阁主天天小心浇灌那盆海棠花,从不让人碰触,这就说明阁主对忘尘没有男女之情。其余几人一听西沙的说法纷纷点头。他们都知道白宇的那盆海棠花是为谁而栽。
  “哦,那我先去休息了。今晚阴凉,你自己多加照顾。”两人擦肩而过之际,鬼一侧眼发觉忘尘的长发上沾了许多露珠,许是今晚更深露重的缘故。
  忘尘守在七霜小筑旁的一个亭子里,离七霜小筑只有二十步之遥,看到云北辰出来之后,才走到屋外门口,敲了两下门,问道:“阁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屋里的人回道。
  像今日这般,等到夜深,到最后却没有要紧事吩咐,在忘尘身上时常发生,但是这是她的职责,白宇现在是她的主人。管事谢文就是如此与她说的。
  其实白宇平日里除了基本的日常起居,不会经常劳烦忘尘替他做事。他的屋子永远是干净的,不必天天打扫,忘尘也就每隔三天去打扫整理一番,说是整理,可是书桌上的东西从来不让人动,还有放在卧室窗前的海棠花也从来不让人碰。有一次,见海棠花的枝叶茂盛了许多,忘尘想去剪理一下,还没碰到叶子,就听到白宇在身后叫她住手,让他谨记以后都不可碰他的海棠花。
  忘尘正欲回房之时,屋中又有声音传出来,“忘尘,你的职责,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不要忘记了。还有,你叫忘尘,忘记前尘,你可记下?”
  “是,忘尘谨记。”
  “好了,你去吧!”
  走出七霜小筑的院子后,忘尘的心仍在咚咚狂跳,而且伴着隐隐疼痛。她看向院中伴着微弱灯火摇曳的竹子,心想:“是啊,忘尘,忘尘,忘记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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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4: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烟雨绿(3)
  揽秀楼,是杭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揽天下之秀,故名揽秀。凡是在杭州城的达官显贵,或是来杭州游历经过的,都会到揽秀楼去喝上一壶酒,吃上一桌菜,偶尔还会听上一首小曲儿,这里有专门给客人唱曲弹琴的姑娘和乐师,都是老板红裳夫人亲自挑选的。
  若是有人来杭州城,问路人这里最好的酒楼在哪里,那人定指西湖边的揽秀楼。
  这日,云北辰坐在揽秀楼二楼的包厢里喝酒,桌上摆着三个小菜,都是北方菜式。酒楼处于江南,提供的一般都是江南菜式,只因云北辰和酒楼老板甚熟,算是有些私交,所以他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包括这靠窗的一个包厢也总是给他留着。
  小二阿贵是酒楼最近才招的伙计,看见云北辰他施施然进来,还以为是寻常客人。见小二傻傻地杵在那儿,没有招呼好贵客,掌柜忙喝道:“阿贵,云公子来了,你怎么还傻站着,还不赶快请公子上楼!”
  小二阿贵这才缓过神来,按着掌柜指示,正欲准备带云北辰到楼上的包厢。其实也用不着阿贵带路,云北辰每次来都是这个包厢,来的多了,连从楼下到楼上有几个台阶都数的清了,因此摆摆手,说是自己走上去。
  云北辰进了包厢坐下,酒桌旁的窗户是开着的,正好可以看见下面街道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物,还有街边的各种各样的小摊。这个场景几乎每天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就是喜欢一边喝酒,一边看下面的热闹。有时候,还真会有热闹,上次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披甲的士兵竟然挨着摊主一个一个地收保护费,那些摆摊的无一不谦恭地拿出钱来奉上,表面奉承赔笑,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心里恨透了这些官府和士兵。后来有一个卖字画的文弱书生拒绝交钱,还说了一大堆的礼义道德之类的话,结果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身上的青袍也被撕去了一个大角,头上更是鼻青脸肿,犹如猪头一般,还被撕毁了摊上所有的字画。围观的人只有看热闹的,却没有出手的。
  云北辰有时候喜欢看热闹,但是不关己事,绝不出手。看到这番场景,心里也不免感叹有这样持强凌弱的官府和不知抵抗、麻木不仁的百姓,这国家危矣!
  包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云北辰道:“进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菜。”进来的是一位头上挽着宫髻,佩饰红玉簪子的美妇人,一身红衣艳丽装束,脸上的妆画得精致浓郁,形态妩媚婀娜。
  云北辰道:“放下吧。”
  美妇人道:“是,公子。”
  云北辰道:“红裳,查到消息了吗?”
  这名美妇人的名字叫红裳,正是这揽秀楼的老板。这里原本是她夫家的产业,只因夫君患病早死,死后家族内部财产纷争不断,她一弱女子,无出子嗣,也争不到什么,夫家其余在世的兄弟有四个,各个觊觎着庞大的家业,最后因怕旁人说道,最后分给了她这一酒楼。原先这酒楼还没有现在这么兴隆,在杭州城的名气也没这么响。红裳自丈夫死后,知道那个家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而娘家因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又做了寡妇,便与她日渐淡了下来,于是一个人带着两个丫鬟搬了出来,苦心经营酒楼,做了数年,终于渐渐有了口碑名声。
  说到机遇,还真让红裳给碰到了,在第二年的七夕佳节,揽秀楼来了位贵客,把整个楼都包下了,在这里吃了一顿,连连称赞这里的佳肴美味,服务周到。三日之后竟送来了一块牌匾,就是酒楼楼下大厅中央摆着的“揽天下之秀”。经仔细探问,红裳才知那日来的竟是当今的靖南王,那一次的宴请使他俘获了一位美人的芳心,因而才特别高兴,还特意送匾以示谢意。这件事情后来经过各种版本传遍杭州城的大街小巷,揽秀楼因此名扬了整个杭州城还有江南。
  红裳静静地站在云北辰的左前侧,妩媚妖娆,轻轻笑道:“公子可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不才昨天晌午之时接到的飞鸽传书。”
  “信上说了什么?”
  “阿木的信上说近日来神农镇上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外来人,其中不乏江湖人士,瞧着他们的架势,似乎不是前去求医的,阿木说他们去都是为了一样宝贝,但听得一些人总说时日未到,时日未到。敢情取那宝贝还得算着日子?”
  “就这些?”
  “公子,得到这些消息,奴家也要花不少的功夫,您也不瞧瞧那神农镇是什么地方,神农镇上的神农堂本来就是天下闻名,有疑难杂症者前去求医问药的不计其数。眼下前去的各路人马都伺机不动,看来大家都还未找到那件宝贝呢!”红裳说道。
  “我知道了。”云北辰望了一眼楼下的大街,道,“你下下去吧!”
  “是,奴家告退。”
  等红裳走后,整个包厢里就只剩下云北辰一人,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畅饮。红裳这里的酒已经算是好酒了,他每次来,点的都是陈酿,可是每次饮起来,总觉得不痛快,心里总想着在云城静冥长老那里的陈年老窖。
  三年前,他从白宇那里得知揽秀楼除了做酒楼生意外,还做情报生意,出价虽高,可是消息多半可靠。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试过红裳的武功,结果试出这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功夫的女子。虽然是暗地里的,可是生意还真不少,有时候接不接还得看老板的面子。
  有一次,白宇难得的出了影阁,和他一起来揽秀楼。白宇要了一壶茶,他要了一壶酒。那也是他第一次来这揽秀楼。白宇私下里和红裳颇有点交情。因为有贵客来了,老板红裳亲自出来端酒菜,直到两位贵客没有什么事要吩咐,方退出包间。
  那时候,云北辰一边喝酒,一边说道:“这红裳夫人,虽然看起来厉害,处世圆滑,八面玲珑,可终究是个女子,怎么会做起了情报买卖?”
  “背后有人。”白宇淡淡道。
  “哦?谁?”
  “不知道。”白宇道,“她这情报生意也不是一开始就做的,好像是后来这揽秀楼生意好了之后才开始的。因为要价高昂,找她的除了朝廷权贵,就是江湖人士。这些年做下来,不知道网罗了多少人的秘密。”
  “那依你猜测,她背后的人会是谁?”
  “若是要猜,我觉得某个朝廷权贵倒是极有可能。”
  “想来也是,要在杭州城这地界儿混得如她这般有声有色,和某些人当然是不能分开的。”
  红裳的背后是谁,云北辰一点都不关心。他在这里没有利益关系。偶尔出清溪涧,最讨厌的就是一些所谓正义之士动不动就把“武林安危”挂在嘴边,他们哪里知道就是因为江湖人士,江湖才有安危。
  可是想不到今时今日,他也与这中原武林扯上点关系了。此番前去神农镇,必要与那里聚集的众多人物交上手,说不定还要碰上那个人。
  过了半刻,红裳又端了一壶酒进来,笑道:“这是前些时候我的一位朋友从山西的杏花村带来的汾酒,我刚才倒是忘了,这不,掌柜向我提起,我就给您拿来了。”
  云北辰谢过后,红裳给他斟了一杯。
  “咦,那不是白姑娘吗?”红裳向窗户外望下去,见一女子在糕点摊位前买糕点。
  云北辰一瞧,见那女子果真是白宇的妹妹白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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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影 楼主你好,这样的文章为什么不在专业的小说网站发文呢?可以来试一下的。我来自一千零一页,这是我企鹅二九六二六一一二六。做个朋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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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5:2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白晓寒正是从苏州城回来,一同去的还有影阁的管事谢文和她的丫鬟珠儿,三人坐马车进了杭州城之后,白晓寒便叫他们二人先回南屏山去了,想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一番。正值中午吃饭的点儿,看到路边的糕点摊上有卖红豆糕的,就上前买了一份。等包好的糕点拿在手里,白晓寒一摸腰间,钱袋子竟不翼而飞!她记得明明是带在身上的,回想刚才下马车一路走来的情景,偏巧中途被一小孩给撞上过,估计就是那孩子把她的钱袋子偷去的。这时珠儿又不在身边,白晓寒无奈,只好把没有吃过的红豆糕还回去,“我没带钱,不要了。”
  可这卖糕点的大叔竟不是个善主儿,认定了卖出去的东西就不能退回来。其实他是看准了这姑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眼看她身穿绫罗,头上一侧还戴着两支晶莹剔透的白玉钗,怎会是给不了钱的人呢?
  白晓寒听这大叔这么说,笑了起来,当场吃了一口红豆糕,嬉笑道:“唔,一点都不好吃!”
  “姑娘,你现在吃都吃了,那就一定要给钱了。”
  “哦?”
  “唉!你这小丫头。”糕点大叔明显恼怒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家的糕点不好吃,而且还是一个买了不给钱的小丫头,但是钱一定是要讨回来的。只听他接着道:“天下没有这般吃白食的。你说你拿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抵押吧!不如就你头上的钗子,如何?”
  “好啊!”说着,白晓寒笑盈盈地正欲拿下头上的玉钗。
  这下,周围的人纷纷唏嘘议论起来了。
  有人道:“那红豆糕不过就五文钱,可这玉钗却是个好东西啊!”
  有人道:“这卖家分明是在讹诈这小姑娘。”
  也有人道:“这姑娘何必这么傻,不就是块不值钱的破糕点吗!”
  ……
  连在楼上看热闹的红裳也不禁叫道:“哟哟哟,这可不得了!这白姑娘平日里可是不一般的聪明,怎么这会子竟变得这般糊涂?那玉钗少值也得千两银子,怎可去换一块糕点呢?”
  云北辰手执酒杯,坐在楼上浅笑不语。
  正当那卖糕点的人暗自窃喜之时,突然,人群中有个玄衣少年走了出来,手中递过五文钱,道:“一点小钱,给你。何须逼一位姑娘?”
  随即,人群中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一块红豆糕就值五文钱,给了钱也只好收下,收钱的时候,那卖糕点的人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望着姑娘头上的玉钗,心想这少年器宇不凡,若硬要讹那姑娘头上的钗子,必定得不了什么便宜,还要引来周围人不少唾沫星子,因此也只能干瞪着眼收下了铜钱。围观的人觉得戏也看完了,于是纷纷散场。
  等到大家差不多都散了,玄衣少年仍是站在原地。
  白晓寒诧异,想起刚才他帮自己解围,便说道:“谢谢你刚才为我付钱,其实他的红豆糕一点都不好吃。”此时,她手上还有那吃了一小口剩下的红豆糕。
  “不客气,路见不平仗义相助是应该的。”玄衣少年道。
  “我哥说欠了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以后我把钱还给你。”白晓寒道。
  “不用,就五文钱而已,而且今日我就要离开杭州城,去往别处。”玄衣少年道,“我看姑娘还是尽快回家的好,若再碰上这般难缠的人可就不好了。”
  白晓寒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想我总不会这么倒霉,一日里碰上两个这样的人吧!”
  “是在下多虑了。请姑娘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玄衣少年转身往城西门走去,他转身之时,白晓寒才注意到少年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和一把剑。
  走了几步,只见那少年回过身来,向白晓寒喊道:“我叫叶浩远。”
  白晓寒听后甜甜一笑,倒也没有自报姓名。
  红裳站在楼上看着叶浩远远去的背影,道:“今日也算是看足了热闹,竟还看到这位公子爷。”
  云北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红裳道:“公子刚才不是听见了吗?这位小爷就是叶家庄的二公子叶浩远。前些天,叶家庄庄主叶青魁死于非命,让这杭州城着实惊动了不小。如今叶家庄的事务都由大公子叶浩南掌管。据奴家所知,刚才那位叶二公子从小就被叶老庄主逼着学习诗书礼义、孔孟文章,就等着哪一天能考取功名。不过叶庄主这一死,恐怕对小儿子的这个愿望也难以实现了。公子刚才也肯定看见了,叶二公子顾不得给父亲守孝,竟提着个包袱要出城,可是手上还提着把剑,估计是要到哪个门派去拜师学艺,指不定哪一日回来就要为父报仇呢!这叶二公子是个性子爆烈莽撞的人,老庄主被人一剑劈死在自家书房里,他一口咬定是那荣菊堂的张老爷派人干的事,披孝跑到人家张老爷府前说要报仇,无奈功夫不济,被张家的一群小厮给打得挨在地上,叶大公子带人前去救助,这才不至于被人打死打残。叶大公子为这事一再地给张老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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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6: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叶大公子为这事一再地给张老爷作揖道歉,张老爷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算了,念他俩近遭丧父之痛,情有可原,就放过了二公子的无理行径。”
  云北辰道:“哦?看来这少年真是血气方刚啊!不过看他今日所为,也算得上是个仗义之人。”
  红裳道:“十来岁的少年,冲动是难免的,况且是碰到父亲被害的头等大仇,失了理智也是平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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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6:5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烟雨绿(4)
  杭州西郊十里外的小山谷,暮色四合,皓月当空,谷内一片银白朦胧。
  这曾是云北辰五年前不经意间找到的一个地方,此地环境清幽,三面环山,山上长着四季常青的树林,两山之间有一道清泉倾泻而下,自西向东流过山谷,泉水的源头是山上的一个小湖,终年不干涸。正因为如此,云北辰便叫这个地方“清溪涧”。他第一次来到此地,便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里的青山绿水,恰巧溪泉旁有两间小木屋,里面尘灰布满,显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也不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是否还会回来。云北辰曾仔细看过木屋里的摆设,家具齐全,而且木料竟不是山上的寻常木头,而是上好的水杉木,心想木屋的原主人定不是一般的樵农之辈,而当时自己又没有去处,就决定暂且住下再说,这一住便是五年,期间从未见过那木屋主人。
  今年春日里多雨水,溪水比往年涨了一倍,但依旧清澈无比,在月光下星星点点,隐约可以看到溪底的鹅卵石。
  云北辰今日喝了不少酒,竟没有一丝睡意。他独自坐在溪水三丈旁的大石上已有一炷香的时间,突地一跃而起奔到溪水旁,全身内力凝聚到左臂,再灌输到左掌,以气掌运出,气道如细流一般源源不断。渐渐的,自东而去的溪水开始停止在一线上,上游流下来的水在此都不能流下去,水势越来越高,激溅浪花无数,慢慢地形成了一道水屏。看水屏差不多到了腰身的时候,云北辰手臂一挥,撤出内力,溪流如脱缰野马一般顺着河床奔腾而下。
  他刚才使的一招,是从静静居回到白云峰之后,父亲教他的第一招,当时他的内力远不及父亲,把水势控制得非常不稳,若有若无,水屏也没有刚才那么高。父亲看了之后只说要多加练习方可运用自如。这并不是什么杀伤性的武功,只是父亲教他用来测算自己内力达到何种程度的方法而已。
  云北辰使完这一招之后,仰天长叹一声,举起自己的右臂。他的这条右臂曾在雪天里受过冻伤,虽曾有医术高明之人救治,不至全废,可以拿起杯碗等小物什,在旁人眼里无异,但再也没有力道使内家功夫了。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与残废有何区别?如今正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叫他如何能放弃呢?
  明月当空西去,夜色已晚,云北辰止住感慨,欲回小木屋休息之时,看到一人站在前面,一袭鹅黄色衣衫,面带浅笑,不是今日在城中所见的白晓寒又是谁?只见她笑盈盈地拍掌赞道:“想不到你功夫这么好,竟能控制自上倾泻而下的流水,这恐怕比在急湍中逆水行舟还要不易吧!”
  云北辰蹙眉道:“你怎么会来?”
  白晓寒道:“来找你算账啊!今日你在揽秀楼可是看够了我的笑话。”
  云北辰道:“不是有位少年公子出手相助了吗?况且你说我瞧够了你的笑话,此话可是大大的不妥,若非中间冒出个叶二公子,后面的热闹才好看呢!你和你哥哥虽说是一样的聪明,可白宇是正儿八经的聪明,你却是刁钻古怪的伶俐。”
  白晓寒听后娇笑道:“我哥哥正儿八经,我是刁钻古怪。唔……这评语用的好!”细细品味之后,白晓寒接着又道:“我下午回家之时听哥哥说你要离开这清溪涧了。”
  云北辰道:“不错。”
  白晓寒道:“你要去哪里?”
  云北辰道:“这是我的事情。”
  白晓寒听了颇有些不自在,沉默片刻后,转而笑道:“你不说,我自有法子知道你的去处。”
  云北辰道:“天色已晚,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这时,林间传来几处鸟啼声,正是这山上林子里特有的夜莺,婉转凄凉,给这夜色平添了几分寂寥之意。白晓寒道:“那好,你送我回去。你也知道,我不会什么武功轻功的,这里离南屏山还有些路程,我若单靠脚力,恐怕到了天明也回不了。”
  云北辰漠然道:“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为何要我送你?”
  白晓寒努嘴道:“哎,是我考虑不周,叫了鬼一用轻功携我而来,又让他先回去了。”
  云北辰心里忖道:“这小丫头心思不比一般女孩子,她这分明是故意的。算了,从这里到南屏山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我且送她回去便是。”于是道:“好吧。”
  白晓寒心下喜悦,露出娇花一样的笑容,叫云北辰不觉为之一动。
  云北辰背着白晓寒一路飞奔,从清溪涧到南屏山,果真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南屏山脚下,放下背上之人,云北辰又如夜里魅影一般去了。白晓寒从山下小路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去,走到半腰之际,丫鬟珠儿早已提着个灯笼等在那儿,看到姑娘身影,忙走上前去迎接。珠儿道:“小姐,你让鬼一先回来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白晓寒道:“自然是有人送我回来的。”
  珠儿道:“是那位云公子?”
  白晓寒道:“我去找他,当然是要他送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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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08: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农局(1)
  次日,云北辰从清溪涧出发,在马市买了一匹骏马赶路,当天晚上在野外露宿了一宿。第四日已到达离神农镇五十里外的千花镇,他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打算暂住一宿,心里盘算道:“按着日子推算,应该就在七日之后,时间定是来得及的。”
  正当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云北辰:“云兄弟,你果真来了!”往后瞧去,叫他的是一个跛脚老汉,此人脸型瘦削,却是红光满面,精神充沛。只见这老汉一脸笑容,“我早就料到你要来。”
  两人闲话客套了几句后,云北辰随小二到客房,放下包袱之后方下楼,看到跛脚老汉坐在凳子上正吃着菜。原来这跛脚老汉正是云北辰五年前认识的医术高人莫珏,人称跛脚仙。莫珏等云北辰坐下后,开口问道:“一别五年,云兄弟这几年是在哪儿过的?”
  云北辰道:“晚辈在杭州城住了几年,最近听说生魂草现世,才动身前往神农镇。”
  莫珏道:“你的右手怎么样了?”
  云北辰用右手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送,咀嚼完之后道:“做些寻常小事还是可以的,可要是跟人动起刀剑来就不行了。”
  莫珏道:“怎么?还想与人动手?”
  云北辰面容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忽然天空惊现春雷,不久便下起了一场雨。莫珏面对外面的雨帘,愁眉道:“真不是什么好时候,这雨一下,老头子我的这一双腿脚又要酸痛了。”
  云北辰既已与莫珏相逢,又知道他对神农镇了解颇深,因而当下就决定和他一同赶往神农镇。只因这雨水一下,天气便立刻变得阴冷,莫珏腿脚上的风湿也随之发作了起来,原本残疾的腿现在更是走得不利索了。云北辰叫小二烧了两壶热水,亲自端到莫珏房中,用热毛巾敷在莫珏高肿的膝盖骨上,以减轻他的痛楚,又照莫珏所说在他的包袱里拿出一瓶药丸,倒出两粒给他服下。
  莫珏呻吟道:“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生魂草了吧!”云北辰心想这平常人有风湿病也不似这般苦楚,怎么他会痛成这样,于是道:“您老好点了吗?”
  莫珏道:“吃了两粒舒筋散湿丸,比刚才好多了。”
  这时,楼下震动,嘈杂一片,似又有客人来了客栈。云北辰下楼,看到四个彪形大汉身穿蓑衣站在大堂之中,蓑衣下摆还滴着如断了线的颗颗水珠。其中为首的一人左脸上有一条约莫三寸长的刀疤,对掌柜的叫道:“掌柜,给我们四人每人一间房间!先给我们来几样小菜还有两壶酒!”此人声音如撞钟鼓,震得旁人耳膜着实不适。
  小二见来了这么几个粗壮大汉,一时吓得躲在一角,不敢出来,听到大汉吩咐,又畏畏缩缩地去厨房端酒上菜。
  只见这四名大汉围坐在一桌,除下身上的蓑衣蓑笠,原来四人腰间还各自佩戴了一把九环刀。小二把酒菜端上来之后,四人开始大吃大饮。
  只待他们干完了两大碗酒,其中一人开口道:“这里离神农镇不远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总算可以坐下来歇歇脚了。”
  一人道:“听说现在神农镇上聚集了好多人,此番孔老爷出高价请我们前往相助,却不说明原委。这叫怎么回事?”
  一人道:“我们追魂四刀鬼向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管他是什么事情,到时候咱们完了事拿着银两离开便是。这回孔老爷给的银子着实不少,咱们要是干成了,这一年都不用再做其他买卖了,只顾喝酒享乐便是!”
  说完,四人哈哈大笑,痛饮起来。
  云北辰在饭堂里喝了壶酒,正要上楼回房休息时,忽见一样金灿灿的东西落在一个大汉脚边。那个大汉看到之后忙拾起来塞进自己衣襟里。身旁一人问:“你刚才藏好的是什么东西?”
  那名大汉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蝴蝶面具。”说着,把面具又重新拿了出来,给大伙儿看看。众人的眼睛看到蝴蝶面具,皆是金光一闪。
  “这可是镶金的呀!少说也值几十两钱!老三,你怎么会有这女人喜欢的玩意儿?”
  老三道:“昨日我在路上捡到的,就是咱们昨天碰到的那个丫头身上掉下来的。我打算拿回去送给我那婆娘。”
  “就是昨日我们在茶肆里碰到的那个丫头?”
  云北辰坐在远处,把那蝴蝶面具瞧了个仔细。别人不知道这蝴蝶面具是谁的,只道是从一个姑娘身上掉下来的,他可知道。这蝴蝶面具是白晓寒私有之物,这丫头平日里喜欢装神弄鬼之时,便喜欢带着它以作掩饰。思忖片刻之后,云北辰找小二问道:“千花镇只这一家客栈吗?”
  小二道:“就我们这一家。咱千花镇是小地方,比不得五十里外的神农镇,这儿平日里往来的客官并不多。客官,你还想知道点什么?”
  云北辰道:“谢谢小哥。”随即给了小二半钱碎银子。小二拿着银子,笑嘻嘻地跑开了。
  这一日的雨从中午下到傍晚也没有停止,正所谓春雨绵绵,看得人心乱烦躁。下午酉时,客栈里又来了两个前来避雨住店的客人,两人皆是文人书生打扮,年长的一身粗布长袍,手中持着一把折扇,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另一人则是年轻许多,不出二十,身形瘦小,眉清目秀。
  小二把他们领到楼上天字五号房和六号房,道:“请问两位客官,晚饭是送上来,还是客官自己下去吃?”
  年长的书生道:“下去吃。”
  年轻的书生道:“送上来吃。”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小二楞了稍许,方笑着恍然道:“两位客官不是一道儿的啊!我看二位的打扮还以为是兄弟或是父子呢!”
  原来这两位一同前来避雨住店的客人虽是同等书生文人模样,却也只是萍水相逢,恰巧在路上碰上了而已。
  年长的书生洒然笑道:“承蒙小二哥的吉言,在下若有这么一位俊秀的公子做兄弟,那可是三生有幸!”言下颇有想结交这位年轻人之意。
  那年轻的书生道:“承蒙先生赞赏,待我且去换身衣裳,过会儿就和先生一起到楼下用饭。”
  一盏茶的工夫后,年轻的书生换上了一身青衫。桌上早已摆上了四道菜色,那年长的书生道:“小兄弟,快请坐。”年轻的书生当即入座,道:“还不知先生姓名,你我既已同坐一桌吃饭,也算是一场朋友了。”
  年长的书生道:“在下不才,姓周名子穆。敢问小兄弟贵姓。”
  年轻的书生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道:“小弟姓谷名雨。”
  周子穆颔首浅笑道:“这名字雅致,正好应了现在谷雨时节之意。”
  谷雨笑道:“或许父母在小弟出生之时正好赶上了这样一场细雨,所以才给小弟取了这个名字”
  周子穆叹道:“天点纷林际,虚檐写梦中。古人所作的诗应景写情,好啊!”
  谷雨赞道:“周大哥好才气!”
  周子穆笑道:“谷兄弟谬赞了,不过是拾了前人的牙慧而已。我自个儿断没有此等才情。听谷兄弟的口音,似乎是江浙人士,不知为何来了此地?”
  谷雨道:“不瞒周大哥,小弟最近失了一样东西,想必是被人拿了不曾归还,所以特地前来找寻。”
  周子穆道:“不知谷兄弟的东西是什么模样,哪天若大哥看见了,就给兄弟送回去。”
  谷雨道:“是件小玩意儿,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小弟却喜爱得紧,因而定要取回来。”
  周子穆心想这是别人的私事,不便再探明,当下就没有多问。两人聊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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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4 08:58:41 | 显示全部楼层
名字包括姓名地名都取得很带感,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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