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园田......（不断添加中）

阿廖

周末愉快！

园田梦人

再读……

园田梦人

十、“一袋红薯叶”
　　
　　    记得十几年前，那是一个秋天，父亲要带着我到省城去看望一位老亲戚。临走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想到带些什麽去。带饼干点心吧，人家城市里人可能不稀罕，带一些土特产吧，除了地里打的粮食，这地方没什麽特别的东西。还是妈妈想起来，从地里采摘一些红薯叶子带去吧！这些城里人可能吃不到，可父亲却不同意，说现在红薯正在长，把叶子采了不好，可他实在是想不出带什麽礼物去，最后就同意了，于是，我们除了带了一些去年自家种的绿豆外，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大编织袋的红薯叶子了。
　　
　　    我们坐了一辆公共汽车，走了足足半天的功夫，总算是到了，可眼前的景象让父亲作了难，他已经几年没到过这里了，省城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找不到昔日的街道。父亲站在车站外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兜里有亲戚家的电话号码，他左右看了一下，跑到附近的一个报亭外试着打了一个，还好，电话号没有变，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父亲很费力地向对方解释自己是谁，她终于明白了，问明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她告诉父亲在那里不要动，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们，父亲总算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一辆黄色的小汽车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从车里钻出一个约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很时髦的城里人打扮。我偎依在父亲的身旁，她看来是认识我父亲的，下了车直接向我们走来。女人还没说话，先笑了，对我父亲说，你的孩子吧？都这麽大了。几岁了？父亲告诉她我已经十二岁了，明年就上初中了，并让我叫她姑姑，我不知这是按什麽排的，就抬头叫了她一声姑姑，她高兴地答应一声就催着我们上车，说是姥姑在家要等急了，我们三个就一前一后地上了那辆车，这辆像甲壳虫似的黄色小汽车穿过了一道街又一道街，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行，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位姥姑的家。
　　
　　    这是一个由一排排平房组成的家属院，这些排子房又被人为地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院子。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笑容满面地站在一个小院子的前面等候我们，见到我和父亲到来，很是高兴，一把抓住我的手，很亲切地说：“乖！没来过吧，一路辛苦了。”看到父亲提着一个大袋子，埋怨说：“来就来吧，还带什麽东西！”父亲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乡下也没什麽好带的，是一把红薯叶，你们尝尝鲜！”“好，好！这东西我爱吃！”姥姑说，“我小的时候可没少吃，后来进了城就不常见了。丽！快给你哥接过，让他歇歇。”接我们回来的那个姑应声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随口说：“太多了，带这麽多红薯叶干什麽呢？”我看出来，尽管姥姑表示很喜欢那袋子红薯叶，可那个叫丽的姑好像并不那样。
　　
　　    我小心翼翼地进了那个外表看来平常，里面却非常干净讲究的家。一进门的客厅里，两把擦得一尘不染的椅子中间是一个雕花的黑漆方桌，桌子上有一个上圆下方的老式座钟，下面黄色的钟摆一下一下簌簌地有节奏地摆动着。姥姑招呼我们坐下，指挥那个叫丽的姑姑去市场买菜招待我们，给我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又拿出一盒烟递给我父亲，看着他点着烟后就和他拉家常。一会儿，丽姑姑来了，还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姑姥说那是叔叔和婶婶，知道老家来了客人，也过来看看。接着是他们到外面厨房做饭，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父亲则继续和姥姑说那些刚才的话题，陈芝麻烂谷子的，说也说不完。我听的没意思，就把注意力转向厨房，只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话，好像是那个婶婶在说，什麽不好带，带些烂红薯叶，还这麽多，喂猪哪！咋不把乡下的土鸡带些来！接着就听不清了。我只觉得脸上发热，如坐针毡，望望父亲，他正和姑姥说得高兴，一脸的笑容。午饭倒也丰盛，除了一桌的饭菜外，那个叔叔还拿出一瓶酒陪我父亲喝，不知为什麽，一向寡言少语的我那天竟然撒了一次慌，说我妈交代家里还有事，一定要当天赶回，坚持不让父亲多喝，并很倔强地催着父亲赶快回去。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可能因为喝酒的缘故，话多了起来，我却什麽也不愿意说。
　　
　　    自那次进城以后，不知为什麽，我再也没有去过姥姑家，父亲倒是又去了几次，每次知道他去，我就一再交代，把自己家养的鸡带上两只，妈妈夸我懂事了，而父亲则每次从省城回来，总是大包小包地带回一些东西。除了一些糖果、点心外，最显眼的就是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旧衣服，妈妈这时就会像捡到宝贝一样挑选半天。可我从不穿那些衣服，我宁愿穿妈妈织的粗布衣裳。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父母老了，我也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成了一个父亲。那天，我父亲吸着烟对我说，你还记得那个姥姑吧？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前一段我去看她，明显见老了。她提起你，还说起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们给她带了一大袋的红薯叶，街坊邻居都沾了光。她很想见见你，你能抽时间陪我去一趟吗？我望着满头白发、日渐苍老的父亲，心里涌出一丝悲凉，点点头说：“好吧！我也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了。”就在我起身出去，考虑准备带一些什麽礼物的时候，父亲在后面喊道：“你姥姑说下次再来什麽都不用带，就记住带一袋红薯叶子。你到咱地里采些吧！”我应了一声，心里不知什麽滋味，转身向秋天的田野里走去。
　　

园田梦人

晚上好！

园田梦人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