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笔细推敲1-5

微尘土

11　风尘怀闺秀
　　甲戌本凡例写：
　　但书中所记何事，又因何而撰是书哉？自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也。当此时则自欲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已至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虽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其风晨月夕，阶柳庭花，亦未有伤于我之襟怀笔墨者。何为不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以悦人之耳目哉？故曰风尘怀闺秀。乃是第一回题纲正义也。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
　　第一回又写：
　　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
　　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
　　开篇这些文字讲的很清楚。作者”风尘碌碌”，怀念当年的女子，所以写这本书。明明是作者自己“风尘怀闺秀”，为什么回目写“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呢？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说儿女闺情故事全是假的；二是说贾雨村是书的作者。
　　回目“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对应的文字是贾雨村风尘中遇到撷花的甄家丫环。
　　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的呆了。那甄家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这丫鬟忙转身回避，心下乃想：这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这样褴褛，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每有意帮助周济，只是没甚机会。我家并无这样贫窘亲友，想定是此人无疑了。怪道又说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来，不免又回头两次。雨村见他回了头，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便狂喜不尽，自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之知己也。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贾雨村与娇杏的故事写为第一回回目，可见很重要。
　　但是回目有两处明显语法错误。汉语中“闺秀”是大家小姐，撷花的是一个丫环，不能称为闺秀。动词“怀”字也不对，怀的宾语应该是故人往事才对，初遇不能说怀。所以清人陈其泰说：贾雨村“怀闺秀未合书中所叙情节。”
　　贾雨村是正式渠道考中的进士，官居知府。古代像他这样的大官，弄几个漂亮的姬妾十分容易，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一个“无十分姿色”的丫头呢？唯一的解释是贾雨村跟贾宝玉一样喜欢丫头。第七十八回贾母说贾宝玉“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就是说作者 “上辈子”是个奴才。
　　原来第一回两人不是初遇，是打过多年交道的故人熟人，所以题目动词用了“怀”。 第十二回批语写“好知青（清）冢骷髅骨，便是红楼掩面人。”甲戌本批开头就说此书是“一部鬼话”，娇杏就是一个鬼。“闺秀”谐“鬼秀”，鬼中之王。此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十分了得。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作者风尘中“怀鬼秀”也。“风尘碌碌”中的作者用假语村言，描写一个死去的鬼。
　　按胡适先生的看法，红楼梦作者的自叙，写自己的家事。曹家后人最不能忘怀的事是什么呢？就是第一回批语写的“南直召祸”。雍正六年，曹铑因亏空库银被抄家籍产，曹家从此一败涂地。作者是曹家后代，他的仇家是谁，应黛玉葬花，花谢花飞是什么原因？就是有人撷花造的孽。撷花，譬喻一个一个收拾政敌。“回头两次”就是照顾了曹家两次，这两次“照顾”让曹家漂泊离散一败涂地。
　　自那日见了甄家之婢曾回顾他两次，自为是个知己，便时刻放在心上。
　　仇家的这两次照顾，作者“时刻放在心上”念念不忘。
　　那贾雨村为什么把他视为知己呢？ “知己”就是互相了解，孙子兵法中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传统文人笔下的仇敌也是“知己”，《三国演义》中周瑜不停地用计害诸葛亮，当周瑜被诸葛亮气死后，诸葛亮还要过江吊孝，哭得像好朋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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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1　总帽（戚序本原批为总冒）
　　《石头记》戚序本（蒙古王府本同）第二回批语写：“以百回之大文，先以此回作两大笔以帽之”（回前评）。“雨村之遇娇杏，是此文之总帽，故在前。冷子兴之谈，是事迹之总帽。”（回后总评）
　　“雨村之遇娇杏。是此文之总帽。”注意“此文”不是“此回”，因为第二回的内容除了介绍贾雨村和林黛玉外，主要内容是冷子兴的演说，跟娇杏很难扯上关系。“此文”二字，指石头记全书。“此文之总帽”，即全书的“总帽”。
　　甲戌庚辰各本的第二回都有前批：“观其后文，可知此一回则是虚敲傍击之文，笔则是反逆隐回之笔。”提醒看官，第二回是用“虚敲傍击”“反逆隐回”的笔法，不能光看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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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又寄一封密书与封肃，转托问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
　　却说娇杏这丫鬟，便是那年回顾雨村者。因偶然一顾，便弄出这段事来，亦是自己意料不到之奇缘。【甲戌侧批：注明一笔更妥当】谁想他命运两济，【甲戌眉批：好极，英莲有命无运四字遥遥相映射。莲主也，杏仆也，今莲反无运而杏则两全，可知世人原在运数不在眼下之高低也。此则大有深意存焉】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册作正室夫人了。正是：偶因一着错，【甲戌侧批：妙极。盖女儿原不应私顾外人之谓】便为人上人。【更妙。可知守礼俟命终为俄莩。其调侃寓意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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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语“此则大有深意存焉”“其调侃寓意不小”，后世读者还是一头雾水，不知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
　　前面说了，怀闺秀，就是“怀鬼秀”。甄家丫头撷花，譬喻一个一个收拾政敌。“回头两次”就是照顾了曹家两次，这两次“照顾”让曹家家亡人散。
　　贾雨村认为她“是个知己”“时刻放在心上”。此处“知己”就是互相熟悉了解的意思。《三国演义》写周瑜死后，诸葛亮还过江吊孝，哭得像是老相好，那是假的。真正是“既生瑜而何生亮”，两人势不两立。还有曹操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好像英雄相惜的意思，其实也是假的。煮酒论英雄之时，刘备已签名参加了“衣带诏”秘密反曹组织，准备待时起事。这叫汉贼不两立。
　　第二回贾雨村讨娇杏做二房，并不是对这个丫头一见钟情，而是红楼梦的特殊构思，即意淫故事。
　　娇杏二字也有讲究。“娇”为“乔女”，即乔装假扮的女人，真的是个男人。杏是最早花落结果的，比喻早死，第五十八回有长篇说明。批语提示，娇杏即侥幸，侥幸成为“人上人”的那个人。“杏”拆“木口”，清代只有一个年号无“口”。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文意看似说丫头娇杏的，她看了贾雨村几眼，这是违背做女儿规矩的。但因错得福，后来当了府尹的正妻，身为人上。
　　看官如果相信以上脂批这些故意打岔的话，以为是嬌杏丫头真的当了夫人，跟英莲的“有命无运”作对照，就又被作者瞒过了。批语中“此则大有深意存焉”是不能明写的。
　　脂批说：“元知守礼俟命者，终为俄莩其调侃寓意不小。”文字表面是说娇杏，“调侃寓意”暗指朝廷。雍正采用不正当手段坐上龙位，位居万人之上。“守礼俟命者终为俄莩”，指的是被雍正惩处过的人们。
　　其实贾雨村是在梦中，娶这娇杏做小老婆，是报复这个“一着错”侥幸成了“人上人”的仇家，书中把这叫做意淫。原来我是奴才，受尽了你的凌辱。在虚构的故事里，让你也尝尝压在主人身下被“淫”的滋味。汉字的淫，有“欺负”“糟蹋”的意思。
　　为什么说雨村遇娇杏是“总帽”呢？贾雨村讨娇杏是全书故事情节的浓缩或概括。
　　红楼故事的主要内容，习惯都认为是写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的恋情，其实不是作者的本意。
　　第一回解读中已说过，贾宝玉是幻形入世，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林黛玉不过是作者的眼泪。二玉是主人跟眼泪的关系，两人是一体的。第五十回林黛玉的诗“主人指示风雷动”就是证明。书中把两人写为恋人，其实是一对假情侣，用来瞒哄御用文人的。
　　红楼故事真正是写 “意淫”故事，就是所谓“情不情”。“不情”就是仇，对仇人假装有情。
　　跟书中男主角贾宝玉有过婚姻“瓜葛”的，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秦可卿，是全书中重中之重的人物。情僧录即“秦生录”，所有故事全是秦可卿生出来的。第五回太虚幻境里，警幻仙姑把“字可卿者”就是秦可卿“许配”给贾宝玉，并且“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事。”
　　第二个是花袭人。男主角太虚梦醒后，
　　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
　　这个袭人就是龙衣人，秦可卿化来的。或者说是秦氏投胎转世。脂批说袭人的身份就是陪睡丫头，为主人泄欲是应尽的义务，所以贾宝玉对她是用“强”，不必商量。后来贾宝玉还狠狠踢了她一脚，踢得吐了血。
　　第三个是薛宝钗。薛宝钗的第一志愿是待选进宫当“娘娘”的，因为没有选上，所以只能追求第二志愿，就是嫁到荣国府。她有一个金锁，上面的字是癞头和尚送的，跟贾宝玉的宝玉是“一对儿”，和尚说她的婚姻一定要配玉。薛家赖在荣府不走就是为这事儿。
　　红楼的意淫故事，就是贾宝玉跟秦薛花三人的故事。娇杏是这三人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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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娇杏与薛宝钗。
　　这日，那甄家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听得街上喝道之声，众人都说新太爷到任。丫鬟于是隐在门内看时，只见军牢快手，一对一对的过去，俄而大轿抬着一个乌帽猩袍的官府过去。【甲戌侧批：雨村别来无恙否？可贺可贺。甲戌眉批：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是也】丫鬟倒发了个怔，自思这官好面善，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于是进入房中，也就丢过不在心上。【甲戌侧批：是无儿女之情，故有夫人之分】（第一回）
　　甲戌回末对娇杏的批语：“是无儿女之情”。跟正文驴头不对马嘴。儿女之情是人的本能，正常人到一定年龄都有。有一句话叫：哪一个少女不怀春。甄家这个大丫头撷花时看见贾雨村穿得破烂，相貌“雄壮”，想起主人说此人“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来，不免又回头两次”。两三年之后，隐在门内看到大街上轿里坐着的官，好像哪里见过，也没当回事。她跟贾雨村只见过一次，两三年后再遇此人，原来衣衫褴褛的穷鬼是换穿“乌帽猩袍”大变样了，觉得面熟，说明她好记性。这些文字入情入理。这丫环后来嫁给贾雨村后，很快生了孩子。批书人怎么就说人家没有儿女之情呢？
　　更为奇怪的是，蒙古王府本在描写撷花丫头的心理活动时，批语是“如此忖度岂得为无情？”明显是跟甲戌本的批书人讨论，你根据什么说此人“无情”呢？
　　其实这些批语是在提醒看官，娇杏并不是一个丫环，真正是一个心狠手毒冷酷无情的仇人。
　　第五回曲子写“中山狼，无情兽。”第二十七回《葬花诗》：“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葬花词）撷花的娇杏就是啄花的燕子，此人太无情了，翻脸不认人，它的位子坐稳了，立即一个一个收拾政敌，把花啄完了，画梁春尽，人去梁甲戌批语说娇杏“是无儿女之情”，蒙府批语也说到“无情”，正文写她“也有动人之处”（己卯本）暗合第六十三回宝钗的花签“任是无情也动人”。
　　再看第一回贾雨村的诗：
　　玉在匮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
　　上联“玉在匮中”，把玉放在容器中，意即将玉含。书中男主角出生时嘴里含着一块玉，就是贾宝玉。还有一个戏子叫蒋玉菡。求善价，价拆“贾人”，善价，善于做假之人。第八回开头有个单聘仁，即善骗人，这几个清客的语言动作全是模拟和嘲笑薛家的。求善假，在虚构故事里，善骗人者写为男主角的小老婆。
　　书中男主角跟薛宝钗是什么关系呢？贾雨村“表字时飞”，“钗于奁内待时飞”，宝钗最终嫁了贾雨村为妾。贾雨村娶宝钗写在第二回，不过换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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