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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大幅作品,画面势必分成若干部分安排,每个部分再分若干小节目处置。化整为零,“分而治之”,但又不可各个孤立,互不搭界,总体上必须组成一个合乎情理的统一完整的画面。在作大画之前,画出构图稿后再放大,作一番慎重的思考,是十分必要的。因画面大,限于视域,观赏时不可能一览无余,必然要“环顾”或“扫视”。
有个第一眼看哪里,第二眼看哪里,最后看哪里的先后次序的问题。这是个视线扫描过程。观者视线在画面某些部分停留时间的先后和长短,全凭画家调度。一般说来,画面对比强、笔墨细,位置明显的地方无疑引人注目,多为作品的重点所在,目光自然会复停留一会儿。相反,若画得简略,目光则一扫而过。
该画最抢眼处当是右边的瀑布,因瀑水流动,黑白对比强,所占面积又不算小,并且周围景物都有趋向于它的倾向,似以它为中心而展开;其次,左边的几株老松,所占面积大,后面虚白,形体完整突出,对比亦较强,视知觉度仅次于瀑布,当为画面的第二个中心;再次,视线又折回瀑布四周的山水处,上下左右环顾毕,视线爬过右方群山,逐渐移向左上方;这一切都扫视而过,最后才进入统观全景、感受大势、细谛人物、品味意趣的境地。
中国绘画把构图与作文章的组织文字通称章法,是很有道理的,说明不单单是个摆位置的问题,在内容传递上,还有个主从、轻重和先后的问题。这幅大画的章法经营是成功的。
先看右半边。水口的曲折跌宕处黑白分明,画得精心审慎,颇具气势。瀑布的分支流泻具疏密节奏,上实下虚,亦合物理画趣,这些都无可挑剔。两侧山石,特别是左侧,大中套小的各式矾头,形态不一,上下摞迭,左右绵亘,取象造形各各有致。绘制时,淡墨界定轮廓,以枯笔纵向反复干擦,有金石之味,再施淡墨烘染,突出体面关捩,其起伏状态和前后层次交代得一清二楚。
矾头处多留空白,示其受光,下部笔墨密而重,显其阴暗。其间夹有许多不甚明显的小墨点和小石青点,借以调节、丰富笔墨。迨后,石绿铺渲,色泽秀润,有苍秀齐出之妙。山石画法自有创意,不落窠臼,因而形成了与众不同的特殊风格。
有山水画创作经验的人都认为山峰易画,山脚难办。山峰好添加,好改动;山脚变化较大,可平畴,可屋舍,可林木,可水流,可沙渚,一旦落墨便成定局,不象山峰那样易改动。这些部分与立面的山脚成九十度相交的结合部,是关键之处,许多作品处理不当而导致全画的失败。徐悲鸿先生说,人物画的优劣不看其他,只看手腕处画得怎样就知道了,我认为衡量山水画的高下,只要看山与坡脚的衔接处的处理就可以了。
无疑,这幅《峨眉早春》是成功的。在山的坡脚处置一横向地面,锁住山脚,封住画边,其上远布常绿树木,遮去难以描绘的瀑水底脚,近置枯木疏林,遮去或减弱单调的平滑横势,既体现了景物的深远感,又表现了清晨薄雾的空气感。
画面左半边,由巨松、烟云、遥岭和一行人马构成。如果把画面比作一首乐曲的话,那么这部分的出现,恰似副歌。巨松是作品的次高潮。枯笔淡墨勾写枝干,松叶绵密而浑厚,观之古气苍然。
其前后、高低、正斜、浓淡和虚实的组织,笔逢精当,无懈可击。而介于松树与瀑布之间的大片虚白的延宕,当是几节休止符了。可是就在整个乐队停止演奏的当儿,远远传来一串泛音般的蹄声和铃声,与人们听觉愈是微弱愈加入耳一样,视觉愈细微愈引人入目,这蹄声铃声来自何方,必然细寻。
哦,原来是身着披风的两个古代商旅驾御着春晨的清雾,赶着驮负货物的毛驴匆匆赶路哩!他们无心留恋这峨眉秀色,心中装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古训去营生创效益呢!别看这细微的古代人物出场,可是它一下子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唐诗宋词的意境之中去了……。
这《峨眉早春》图,重崖迭嶂,山石青莹,飞瀑浅溪,林菲烟云,寓雄阔高浑于奇丽秀俏之中,寄盛荣卓异于典雅庄静之外,全画无论巨细,处处斟酌设施,耐得推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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