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008杜甫七律《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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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七律155首读记之（008）
--杜甫七律《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读记
原文：

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

五夜
漏声
催晓箭，九重春色醉
仙桃
。
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
珠玉
在挥毫。
欲知
世掌丝纶
美，池上于今
有凤毛
。
题注：贾至，洛阳人，与父曾俱为中书舍人。
笔记：
此诗作于唐肃宗
乾元元年（758）春天，时杜甫47岁。
至德二载（757）九月，长安收复。十月唐肃宗还京，入居大明宫。至德三载（758）二月，大赦天下，改元乾元。初现中兴气象。中书舍人贾至写了《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请幕僚们来和。和诗留存下来的有王维、岑参、杜甫的三首。当时王维
为太子中允、
岑参
为右补阙、杜甫为
左拾遗
。虽有歌功颂德、点缀升平的意味，但从艺术角度看，贾至这首七律及其和诗在七律发展史上有重要地位。（七律虽然在初唐已有成篇，不仅题材狭窄，数量也不多。安史之乱前创作的七律保存下来的只有几十首）。

首联：“五夜
漏声
催晓箭，九重春色醉
仙桃
。”

五夜：指五更（凌晨三至五点）。《寄司勋卢员外》（唐-李颀）：“归鸿欲度千门雪，侍女新添五夜香。”《送员外侍御入朝》（唐-钱起）：“含香
五夜客，持赋十年兄。”
晓箭：拂晓时漏壶中指示时刻的箭。常借指凌晨。《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唐-王维）：“寒更传晓箭，清镜览衰颜。”《元日楼前观仗》（唐-薛逢）：“千门曙色锁寒梅，五夜疏钟晓箭催。”
九重：即九重门。指宫禁之地。《
帝京篇》（唐-骆宾王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仙桃：宫中之桃。代表宫内春景。
大意：：从五夜时分就开始忙碌着准备上朝，拂晓的宫中桃花盛开、春色醉人。（此联上句的“催”，下句的“醉”形象。上句言“早”，下句说“春”。这里的春指大自然的春色也指大唐王朝的春天。）

颔联：“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龙蛇：指旗帜上绣的龙蛇图案。
燕雀：应是实景。也有典“燕雀相贺”。《淮南子-说林训》：“大厦成而燕雀相贺。”说燕雀因大厦落成有栖身之所而互相庆贺。当然，这里的大厦是指大唐江山。
大意：在温暖的阳光下，龙蛇随旌旗舞动；在和煦的春风中，燕雀在宫殿中穿飞。这首先是写景，对“春色”具体铺陈。龙蛇春天复苏；燕雀春天归来。第二也是写“早朝”仪仗。写早朝上旌旗龙蛇舞动、早朝上燕雀高飞。相比而言，杜甫写早朝仪仗较虚。贾至原诗中写早朝有“剑佩玉墀步，衣冠御炉香”。（当然，单从写“早朝”而言，王维写的丰满：写了“开宫殿”，“拜冕旒”，“
仙掌
动”，“衮龙浮”。）第三包含寓意。龙蛇可指贾至这样的朝中重臣，燕雀可指作者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员。均在享受皇恩。根据典“燕雀相贺”，还有为大唐的新气象祝贺的意思。（龙蛇与燕雀是借对。）

颈联：“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
珠玉
在挥毫。”

香烟：焚香的烟雾。《奉和阐弘二教应诏》（北周-庾信）：“香烟聚为塔，花雨积成台。”《生春》（唐-元稹）：“药树香烟重，天颜瑞气融。”
珠玉：常喻优美珍贵之物，此处指贾至原诗。《赠刘都使》（唐-李白）：“吐言贵珠玉，落笔回风霜。”《广府胡尚书频寄诗因答绝句》（唐-白居易）：“唯向诗中得珠玉，时时寄到帝乡来。”
大意：说贾至退朝还带着满袖香烟，挥笔写下这首珠玉般的诗。（一个备受恩宠、春风得意、风流儒雅的中书舍人形象）。

尾联：“欲知
世掌丝纶
美，池上于今
有凤毛
。”

掌丝纶：在
中书省任职，掌握皇帝诏书。丝纶：代指帝王诏书。《礼记·缁（zī）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酒中留上襄阳李相公》（唐-韩愈）：“浊水污泥清路尘，还曾同制掌丝纶。”《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唐-白居易）：“走笔
往来盈卷轴，除官递互掌
丝纶
。”
池：指
凤凰池。魏晋时设中书省于禁苑，掌管机要，接近皇帝，故称中书省为“凤凰池”。《古意赠王中书》（南朝梁-范云）：“摄官青琐闼，遥望凤凰池。”《赋得鹤送史司马赴崔相公幕》（唐-李白）：“峥嵘丞相府，清切凤凰池
。”
凤毛：一是指
凤凰的羽毛，寓意稀少。二是喻人有文采，不弱其父。贾至父子均曾在中书省任中书舍人。《感时留别从兄徐王延年从弟延陵》（唐-李白）：“令弟字延陵，凤毛
出天姿。”
典“凤毛”。《南齐书-谢超宗传》：南朝时有谢凤和谢超宗父子，文章和成就很出众，梁武帝赞：“超宗殊有凤毛”。《世说新语-容止》（南朝宋-刘义庆
）：“王敬伦（王导儿子）风姿似父，作侍中，…从大门入。桓公望之，曰：'大奴固自有凤毛。’”
大意：能世代在中书省任职、执掌机要的美事，本就是凤毛麟角，而今天，贾至大人就是今天的“池上凤毛”。（贾至原诗尾联：“共沐恩波
凤池
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本诗前二联写早朝大明宫。首联先写“早”再写春。杜甫写春色，用的是“仙桃”意向。贾至原诗中也写春色，用了“弱柳”、“流莺”两个意向。岑参的和诗写春色，用了“花”、“柳”、“莺”三个意向。颔联写景兼写早朝仪仗。景中叙事，寓意丰富。后二联写贾至舍人，用典贴切。（相比较，王维、岑参的和诗中只有尾联写贾至。）这是一首写上朝的和诗，当然有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意味，有很浓的政治色彩。本诗合律。
参考阅读1：《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贾至）：“银烛熏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千条弱柳
垂青琐，
百啭
流莺绕建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
凤池
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注：紫陌：大路。建章：指代大明宫。墀（chí）：台阶。
参考阅读2：《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王维）：绛帻鸡人报晓筹
，尚衣方进
翠云裘
。
九天
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
仙掌
动，香烟欲傍衮龙浮。朝罢须裁
五色诏
，佩声归向凤池头。
注：绛帻（zé）：红头巾。晓筹：拂晓的更筹。此指拂晓。尚衣：即尚衣局，掌管皇帝的衣服。翠云裘（qiú）：饰有绿色云纹的皮衣。阊阖（chānghé）：天门，此处指宫门。冕旒（liú）：帝王礼冠。这里指皇帝。仙掌：一种仪仗，用以蔽日障风。衮（gǔn）龙：指皇帝的龙袍。
参考阅读3：《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岑参）：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
春色阑。金阙晓钟开万户，
玉阶仙仗
拥千官。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独有凤皇池上客，
阳春
一曲和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