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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事儿》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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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 05: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到深圳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梁永旬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广州。这次他是从深圳罗湖站坐火车去的,不到2小时就到了广州,出了站再打出租车直接去人民医院。挂号、排队,等到叫号,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接诊的是个面容清瘦戴着眼镜的老医生,尖尖的下巴上留着差不多2寸长的花白胡须。看着医生这样的年纪,梁永旬想他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专家了,肯定接诊过不少这样的病例,心里的期望就提高了很多。医生讲一口地道的广东话,通过旁边护士的翻译,才能够正常交流。但医生好像并没有特别的治疗措施,听护士翻译说,目前这种病全世界都没有特效药,基本上都是采取服用抗生素和糖皮质激素的方式治疗,哪里都一样。如果情况严重,就要进行血浆置换。目前还是先服药治疗吧,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身体素质的提高,或许会慢慢恢复的。
  回去的路上,梁永旬抱着孩子,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跑了这么远的路,找到了广州的大医院,但依然没找到能给人信心的治疗手段,来广州之前寄予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
  来到深圳后,一家三口挤在单间宿舍的一张床上,床垫是梁永旬在路边的私人家具店买的便宜货,睡了不到半个月,加上孩子有时候晚上尿床,床垫中间就塌陷下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找个小垫子垫在中间,把孩子放在那里,他们两个靠两边睡在比较结实的地方。梁永旬每天早上起来,先是去饭堂打一份早餐留给他们娘儿俩,自己不吃饭就上班去了。中午让老婆用电炉子做一点米饭,自己在饭堂打一份菜,一家人就凑合着吃了。饭堂负责打菜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梁永旬感觉她明显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势利婆,给领导打菜的时候,他手里的铁勺就会深深地挖进菜盆,满满当当地打到盘子里。但每次给梁永旬打菜的时候,勺子从菜盆出来后,都要不自觉地抖几下,把勺面上高出来的部分抖掉,才打到他的盘子里。晚上一般都是吃面条,面条是梁永旬在菜市场买的机器压好的面,2块钱的面就够一家人吃了,电炉子放个小铝锅,水烧开了把面下进去,煮好的面盛到碗里,倒上酱油、醋,再把从饭堂打回来的菜给每人碗里拨一点,一日三餐就这样将就着过了。
  一天下午,电炉子上的水开了之后,梁永旬去桌子上拿来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面条,正要解开塑料袋取面条,突然发现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红红的东西在袋子里面跑动。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吓得梁永旬后退了两步,手里的锅盖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老婆和孩子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床边。
  “不知道是什么,在装面的袋子里,还跑来跑去的。”镇定下来之后,梁永旬去门后面拿过扫把,在老婆与孩子惊恐的目光中,使劲朝桌子上的塑料袋上打下去,打了几下之后,发现那个异物不动了,然后才壮着胆子,去慢慢地解开袋子。
  “拿双筷子给我”梁永旬边解袋子边分咐,老婆快速将一双筷子递了过来,梁永旬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在已经成了一团乱麻的面条中间把那个异物找了出来,发现原来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红褐色的昆虫。
  “这家伙应该是能飞的,翅膀还不小,很像我们小时候在夏天的晚上抓来烤着吃过的一种叫红牛的飞虫。”梁永旬把那个异物夹出来,仔细看了看。
  “还是放进去连面一起扔了吧,反正这面也吃不成了。”老婆说。
  梁永旬把虫子又放进了袋子里:“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怎么就会在装面的袋子里?”说着话,梁永旬提着袋子下了楼,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重新去市场上买了面条。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异物原来叫蟑螂,在湿热的南方到处都是,就像北方的苍蝇老鼠一样,是一种誓死都要与人共生的生物。
  半个月后,医生开的药吃完了,梁永旬要上班走不开,就让老婆自己带孩子又去了一次广州。
  一天刚刚上班不久,梁永旬拿着一份写好的稿纸进了打印室。
  “听说了没?大鹏那边一个工厂着火了,烧死了好几十人。”坐在电脑前面的吴小姐一边打字一边说。
  “没有啊,什么工厂?怎么会烧死那么多人?”
  “听说是一个塑胶厂,工人正在上班的时候发生了火灾,但工厂的消防通道被货物堵死了,而且窗户上了装了防盗网,火烧起来后,只有一个楼梯可以逃生,工人们一见着火了,马上就乱作一团,全部挤在楼梯口,人挤人,人踩人,反而跑不出去。那塑胶烧起来的烟有毒,人吸入后很快就中毒晕倒了,所以连踩踏带烟熏火烧,听说当下就死了七八十人呢。”
  “而且个个都是20岁上下的女工,都是外来打工的,这下钱没赚到,命倒先没了。真是够惨啊!”正在复印材料的李小姐说。
  “天啦,这下家里人可怎么受得了啊!”梁永旬想着这事,心里马上觉得揪得慌。
  果然,不一会,办公室就通知所有人去会堂开会。来开会的有好几百人,会堂里黑压压地坐了一片,除了机关的全部工作人员,各大村小村的干部、各工业区的负责人都到齐了。会上,区政府的一个副区长通报了这场事故,基本情况和吴小姐说的差不多,只是死亡人数确定为86人,而且不光是女工,其中也有几名男工。副区长在通报中说,这次事故是继前一年清水河危化仓库发生的“8·5”大爆炸之后深圳死伤人数最多的一次安全生产事故。通报完情况后,副区长还痛心疾首地对只顾赚钱而不顾工人生命安全的黑心老板进行了严厉地批评,他敲着桌子,显得非常气愤地说:“这简直就是草管人命!”梁永旬知道领导不是因为气愤才念错了字,而是这位领导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字读“简”而不读管。
  随后,根据区政府的安排,每个镇都成立了事故善后处置工作组,负责接待来深的部分死伤员工的家属。同时,也将全体工作人员分成十多个组,每个组负责一个片区,对所在辖区企业的消防安全隐患开展地毯式的大排查。梁永旬被分到了第三工业区,每天都要到工业区的各个工厂车间检查,中午也不能回来,就在外面吃盒饭。梁永旬把饭卡留在家里,打饭的事就交给老婆了。他不回家,反而不用在家里吃饭,这样中午的一份菜就够他们娘儿俩吃了。
  孩子每天都在按时吃药,虽然浑身还是浮肿虚胖,但身上的血点子没有再出现,梁永旬两口子就没那么紧张了。好在这个病孩子本身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整个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几个月来,孩子就和妈妈两个人守在这个楼上的房子里,无聊的时候就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听着大巴中巴上售票员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广东话的吆喝声。听的多了,儿子也会喊几句“龙岗龙岗、东门东门”。梁永旬在从事消防安全检查的那一个来月,早上起得早,晚上回来的晚,很少跟孩子在一起。有时候偶而回来早了,就发现儿子在楼道的阳台上往楼梯下面张望,身上的吊带背心一边的带子已经洗得稀松,半耷拉在肩膀外面。看到梁永旬上楼了,儿子就快步跑回去,边跑边喊:“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五一”过后,深圳的天气马上就热了起来。天气不热的时候还没感觉,天气一热,晚上就开始受不了了。先是被蚊子叮得没办法,梁永旬就去市场上买了个蚊帐挂上。可蚊帐一挂上,里面空气流通受到了影响,晚上睡觉就很闷热。没办法,他又花几十块钱习了个电扇放在床边,但风一吹起来,蚊帐就会被吹开,起不了防蚊的作用。这个宿舍是位于顶楼的房子,白天一天的太阳,将顶上的楼板晒得发烫,房子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高几度。晚上有时候实在热得睡不着,梁永旬就铺上几张报纸睡在地板上,早上起来,梁永旬找来风油精在抹蚊子叮的包,儿子突然笑着说:“妈妈,你快看爸爸的背。”老婆一看就笑出了声来,梁永旬忙问怎么了,老婆说:“报纸上的文字都印到你背上了,你这成了一张活生生的人皮报纸了啊!”
  日子虽然苦,但一家人在一起,天天能见上面,梁永旬的心里起码是安宁的。但工作上的事情却一直没有着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得单位的认可,能不能最终把关系正式调过,这让梁永旬的心一直悬着。眼看办了一年的停薪留职时间快到了,是去是留,让梁永旬非常纠结。为了不增加老婆的心里负担,这事他在家里从来不提。
  一天,张秘书开完班子会回来,趁王主任不在,悄悄告诉梁永旬:“今天书记在班子会上发话了,说办公室现在有两个写材料的临时工,你们办公室自己看着办,两个人只能留一个。那个王文正是高副主任找来的,高副主任和书记的关系又比较近,所以我感觉你得有点心理准备啊!”
  张秘书所说的那个王文正也是个临聘的文员,比梁永旬还来得早两个月,据说是办公室高副主任的什么亲戚介绍过来的,这个情况很早听两个打字员说过。梁永旬成天对着墙忙着埋头写材料,很少去那个大办公室转悠,跟那边的几个人都认识,但交流很少。高副主任与几个办事员坐在那个大办公室,他刚来的时候,高副主任对他非常排斥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她曾不止一次当着同事的面说:这镇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一般的高中生都能干的来,大专生来都委屈了,你个研究生来这里不嫌大材小用了么!有一次他去打字室打文件,两个打字员都忙着印材料,他就自己在电脑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结果正好碰到高副主任进来,一看到他在电脑前打字,就很不客气的训斥到:“你会用吗?办公室的电脑是谁都随便能用的么?你弄坏了怎么办?快起来起来,干你自己该干的事儿去!”
  听张秘书这么一说,梁永旬的心一下子就像数九寒天里喝了一碗凉水,一下子就凉透了。老婆孩子现在都住在这里,老婆停了薪,孩子的病还没看好,这个时候如果单位把他开了,那他这一家人该怎么办啊!
  看着梁永旬心情低落的样子,张秘书安慰他说:“你先别着急,等王主任回来我跟他再说说,王主任还是很认可你的,再说了,他是办公室的主任,留谁不留谁,他才有发言权。”
  “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让王主任为难,王主任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再说不能为了我的事情,让两个主任之间产生矛盾。不行我就另外再找吧。“梁永旬后面的话说得明显没有底气。
  正说着话,王主任拿着文件夹进来了。看到张秘书和梁永旬在说着什么,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放下文件夹说:“阿梁,张秘书可能已经跟你说了,我也会跟书记说,但最后到底怎么定,还得办公室几个主任一起商量。你先别着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万一真的留不了,我也会托人帮你再找个事的,你放心吧!”
  梁永旬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主任关照,谢谢!”
  回到家里,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样和孩子很开心地玩耍。他不想把这个让人十分沮丧的消息让老婆知道,虽然他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人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这算是把车开到悬崖边了,前面的路在哪里,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那天下了班,梁永旬在办公室坐了很久,之前很少抽烟的他,那天晚上一根接一根地抽了一整盒。
  六月的天气比五月更热得难受,梁永旬心里盘算着先让老婆带孩子回宁夏去,反正广州的医院也没有比宁夏好多少,吃这种药片子在哪里都一样。另一方面,如果单位很快叫他走人,他不想老婆孩子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跟着一起难受。
  晚,孩子睡了之后,梁永旬对老婆说:“你看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房子也没有空调,你和孩子天天闷在里面也难受,不如你们先回去。我记得前两年新市区那里成立了一家中医研究院,你回去后去那里看看,这种病西医没什么办法,那就看看中医,说不定中医有什么秘方呢。”
  “也是啊,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动不动就一身汗,又不方便洗澡,再待下去,我都要被热疯了。”
  于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早上,梁永旬把他们娘儿俩送到了广州,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后来的事实证明,梁永旬的这个决定是非常的英明。老婆一回去,就带孩子去了中医研究院,结果正好碰到一个陕西籍的医生,这个医生看了孩子的病情后说:“这个病你找我算是找对了,你按照我开的方子吃药,不出三个月就会好,而且保证5年内不会复发。5 年之后,随着孩子年龄长大,免疫能力增强了,这个病自然就好了。”
  其实医生开的药倒不复杂,一副药也才十几块钱,就是配合着中药,还要吃花生里面的红衣,就是花生仁上面的那层薄薄的红皮。孩子的姥姥每天按时给孩子煎药,姥爷则端着一盘花生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剥着花生仁的薄皮。
  “孩子真的很听话,吃那么苦的中药,从来不耍赖扯皮,端起碗,咕咚咕咚就喝完了。”老婆在电话中说道。
  “这孩子可能天生就是个苦命的人,苦没吃够,就不能健健康康地成长啊。”梁永旬在电话这头感叹道。
  “只要这个医生敢说这个话,就说明他治好过不少人,那我们心里就有底了。坚持按他的方子治,肯定很快就会好的,你就放心好好工作吧,发了工资把钱寄回来就行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没钱借钱也要给你啊,只要能把孩子的病看好,哪怕把我抵押出去我都愿意。”梁永旬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有些暖暖的了。
  果然,到了秋天,老婆来信说,孩子虚胖青黑的脸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白里透红的底色又回来了。
  梁永旬终究还是被留了下来,主要原因是那个王正文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了问题,听说他私自用镇政府的公章给别人开了个担保证明,结果那个人出了问题,把这事儿给抖出来了。在镇党政班子会议上,书记狠狠地把王主任骂了一顿:“几个星期前就让你们办公室只能留一个人,结果到现在你们还没有确定下来,看看出了问题了吧!现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开完会马上就办。”
  开完会回来,张秘书面带微笑地对梁永旬说:“梁老师,真是老天在帮你啊,这下你肯定不用走了。”然后说了王文正私用公章的事,接着说,如果前几天让你走了,把他留下来,现在就更麻烦了。有些事情还是拖一拖一比较好!“
  酷暑将近,带着凉意的秋风缓缓吹来,深圳的气候又进入了一年之中最宜人的季节。
  俗话说,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可这话用在时来运转的梁永旬身上,好像不太适合了。就在孩子的病情明显恢复之后不久,有一天,张秘书告诉他,说他调动的事已经过了党委会,如果区里没什么意见,估计很快就可以回去办调动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永旬觉得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一年多来所经受的种种煎熬和压力,一下子都值了。要知道,如果调过来,梁永旬就是政府部门的正式工作人员了,工资一下子就可以翻几番啊!扔下大学老师的工作不要,跑到这离家几千里的地方当临时工,忍受着每个月与扫地倒水的服务员一样的几百块钱的工资,每天不停地写着各种各样的材料,办公桌下面的6个抽屉装满了他一笔一画写出来的草稿。孩子有病,他却不在身边,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在经济上打个翻身仗么!回顾之前三十年的生活,梁永旬是太穷了,穷怕了,他和他的家庭多年来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那种贫困给梁永旬带来的痛心切肤的感受,是别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梁永旬几十年来心情最好的时候,可能就是在回去办理调动手续的飞机上那一阵子。俗话说,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梁永旬跟老婆没领证之前就住在一起了,后来去领证的路上,两个人还闹了别扭,坐公交车的时候都是一个从前门上,一个就从后门上。所以洞房花烛夜的感觉基本上没什么印象。大学通知书领到手的时候,梁永旬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显得非常失望。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当老师,所以就不想读师范院校,可是命运就是要跟他开玩笑,拿到手的录取通知书偏偏是师范院校。只有在经历了一年多背井离乡的艰难,经历了从高校老师到乡镇临时工的职业落差,忍受了生活上与精神上的种种痛苦与折磨,希望与失望,通过辛苦的努力,终于实现了自己期盼的愿望的时候,这种发自内心的满足,这种幸福来敲门的感觉才是最激动人心的。
  另一件让梁永旬高兴的事,是他办完调动手续后不几天,王主任就安排后勤主任带他去看房子了。
  后勤主任带梁永旬去看的房子的位置就在之前文化站那栋楼的旁边,上楼的时候,后勤主任边走边介绍说:“这是去年刚建成的新房,是镇政府与其他几个单位联合建的一栋商住综合楼,就在综合市场边上,属于镇区中心的黄金地段。三楼以下是几个合建单位自用或者出租作商业经营的,四楼以上就安排给几个单位的职工作为福利性住房。镇政府正式的干部职工,除了在平岗有自建房不需要安排的,基本上每人都能分到一套。当然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两个人都在政府上班的,也是一套。”梁永旬的眼睛跟着后勤主任的手势不停地转动着,边看边嗯啊地应承着。
  这栋楼是一个长方形地环形建筑,一楼中间有一个通道进来,南北两边是相通的,通道中间有两个方向相反的楼梯,沿着楼梯上到三楼,眼前豁然开朗,三楼上面是一个平台,中间是一个长条形的天井,周边是连成一圈的住宅楼,沿着天井的周边平台,可以通到各栋楼的入口。因为从一楼上来的楼梯在中间的位置,从楼梯一上到平台,就处在平台中间南北连通的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将长方形的天井从三楼平台这里分割成了两个正方形。沿着中间的通道,他们进入了正对着通道的一栋楼。
  “房子位置不错,买东西很方便,上班也很近,走路5分钟就到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电梯,最高一层是八楼。年轻人还好,如果有老人,住在这里就有点不太方便了。”后勤主任补充说。
  梁永旬赶紧接过话说:“已经很不错了,三楼这个平台是一个很好的缓冲地带,在这里缓冲一下就不会感觉有多高了。再说了,多爬楼对身体健康有好处,全当锻炼身体了。”
  后勤主任把梁永旬带到七楼的一套房门口,边开门边说:“去年参与分房的人多,六楼以下的房子都已经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七八两层还有几间空房。”
  打开门进去,展现在眼前是一套水泥地面和墙面完全裸露的毛坯房,因而房子里面显得非常空阔,感觉面积很大。
  “这是套三房两厅的房子,面积差不多100个平方了。房间坐北朝南,通风采光都非常好。”
  之前,梁永旬住在文化站宿舍那个用木板隔出来的空间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南方人建房子,客厅留的面积非常大。在宁夏好几年,也去过好几个住单元楼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一进门就一个小门厅 ,门厅周围是几个房间的门。如果没有主人带,客人根本不知道推开哪个门才是客厅。所谓的客厅,也就是用其中的一个房间摆上沙发茶几装上电视而已。房间的建筑格局与其他卧室基本没什么区别。而眼前的这个房子还是个毛坯房,客厅与餐厅相连,客厅的大落地窗与厨房的阳台南北通透,十分敞亮。里面是三个房间,两大一小,布局非常合理。梁永旬感觉这是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房子了。能住上这样的房子,那才真正是俗话说的鸟枪换炮了啊!想想去年学校分给年轻老师的房子才50多个平方,还要交3000块钱,而现在一分钱不要,就能分到差不多100个平方的房子,这差别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还要不要再看看其他房?”
  “可以了可以了,这套就非常不错了,谢谢主任,谢谢主任!”梁永旬点着头连声说着感谢。
  回到办公室,王主任问:“房子看好了?还满意吧?”
  “非常满意,非常满意。谢谢主任关心!”梁永旬狠不得把内心所有的感谢都堆到脸上来。
  “过完年就可以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了,刚好那个楼下的建设银行要开业,等你老婆来了,看能不能安排进去那里工作。”
  “真是太感谢了!感谢!”对于这样真心关爱下属的领导,梁永旬感觉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感谢”两个字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法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情。他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说:“你和张秘书都是我人生中遇到的贵人啊!”
  “听说你去看房子了,定好了吗?”一进打字室,吴小姐就问。
  “定好了。”梁永旬笑得有点合不拢嘴。
  “怪不得看你笑得那么开心。这下子就好了,过完年把老婆孩子接过来,就可以安家了。”李小姐说。
  “不过房子还是毛坯的,得收拾一下,一时还没有那么多钱。”说到钱,笑容从梁永旬的脸上一下子就消失了。
  “没事的,简单铺个地砖,装个窗帘,买些生活用品,花不了几个钱。需要钱我拿给你。”吴小姐说。
  “对啊,需要多少钱就说话,我也拿点给你。”李小姐也不落后。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需要的时候一定找你们。”梁永旬双手合十,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来到广东这一年多的时间,梁永旬真正地感受到了广东人待人的真诚与热情,不管是张秘书、王主任,还是打字室的两位女士,对他都是热忱相待。难怪广东人做生意在全国那么有名气,原来待人热情诚恳才是他们成功的最大法宝啊!
  作为梁永旬的引荐人,一年多来,张秘书从一开始就对梁永旬很尊敬,一直称呼他为梁老师,直到二十多年后,单位的有些同事还一直叫他梁老师。张秘书话不多,但为人非常厚道,对梁永旬的关心可以说是做到了无微不至。知道梁永旬一个人晚上也没地方可去,张秘书就经常拉着梁永旬去他家里吃饭,而且是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是一天接碰上一天,一到下班就叫梁永旬跟他走,搞得梁永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拒绝,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得知梁永旬孩子有病之后,张秘书好几次拿了钱塞给梁永旬,每次都是一两千,而且不允许推辞。上半年老婆孩子在这里的时候,也经常被张秘书拉到他家里去吃饭。一家人第一次去张秘书家,张秘书的老婆就跑到楼下去,给梁永旬的儿子买了两套衣服回来。梁永旬去年春节前之所以能坐飞机回家,也是因为张秘给他塞了钱。这次得知梁永旬分到房子之后,张秘书比梁永旬还热心,下班后就让梁永旬带他去看了房子,看完房子也没说什么,站在客厅,从包里取出砖头块一样的大哥大,就拨起了电话。讲了一通电话,梁永旬一个字也没听懂。张秘书是潮汕人,说起潮汕话来比普通话顺遛多了。
  讲完电话,张秘书说:“我刚给一个做工程的朋友说了,叫他找人来帮你把地砖一铺,简单收拾一下,你只管买点生活用品就可以了。走,去家里吃饭。”
  有这样像大哥一样的领导,梁永旬还能说什么呢?
  不到一个星期,地砖就铺好了。那天梁永旬验收完之后,问负责工程的黄老板:“总共多少钱?”
  黄老板说:“钱的事情你不用管,张秘书说由他负责。你只管看这地铺得怎么样?满意吗?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梁永旬赶紧说:“非常好,活你们做了,钱肯定要我来付,多少钱你说吧。”
  “没有多少钱,张秘书交代过了,不能让你付钱。我们只管做工,没办法,张秘书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啊。”
  黄老板死活不说数,梁永旬也没办法付钱。只能感叹自己命好,才会遇到这么体贴人关心人的领导!周围这么多人的关心,让梁永旬感觉到这里的工作环境非常有人情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温暖。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后来,梁永旬还是从打字室的两位女士那里各拿了5000元,给客厅和几个房子装了窗帘,买了床上用品和灶具,还在卫生间装上了热水器和沐浴设备。一切收拾完了之后,也差不多快到了年终放假的时间了。放假离开之前,他还买了一副对联贴在门外面。
  梁永旬做事不喜欢张扬,房子前后收拾了一个月,他也没有跟老婆详细讲过,只是在信中说单位给他换了个房子,比之前的大,可以居家过日子了。所以过完年那天晚上回来,当他们一家人进门开了灯,宽敞明亮的客厅展现在老婆面前的时候,她竟然一下子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的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把各个房间和厨房卫生间看了个遍,然后还一个劲地说:“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从那一天起,4岁的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开始单独睡觉了。
  梁永旬老婆在家里待了半年,一开始天天拿着金融方面的资料在复习,准备参加楼下建行的招聘考试。后来区教育局要在平岗办一个高级中学,而且筹备的很快,准备9月份就开学了。梁永旬老婆本来就是大学老师,进中学基本没什么障碍,所以就转而报了名,很快就被通知去学校上班,做开学的筹备工作了。老婆的工作问题一解决,这个家算是完全安下来了。到了9月孩子也送去了幼儿园,梁永旬一家算是完完全全成了名符其实的深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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