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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汽车兵的参战日记 原汽车31团 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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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9 18:0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汽车兵的参战日记  
  原汽车31团  建中
  

  序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一九七九年元月,上级一声令下,我随同部队开往祖国西南边陲,在那里参加了一场保卫边疆的局部战争——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
  从开战到撤军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八天时间,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提供后勤保障任务的汽车运输部队,我们得先去后回——战前,要做物资上的准备,战后,要完成有关善后工作。故而,驻守广西边境足足五个月之后才班师回防。
  在那里,我们不分昼夜,运兵运粮,运武器运弹药,运伤员运物资,紧密配合野战部队,在当地人民群众支持下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尽管不担负作战任务,相对野战部队要安全很多,但战争中军队补给线同样是对方攻击的重要目标,汽车部队也常会与敌人狭路相逢——碰到伏击,遭遇偷袭。故而有人员负伤也有牺牲。
  为保护自身和运输物资安全,我们同样配备武器弹药,随时做好应战准备。遇有重特大运输任务时,还需要步兵甚至炮兵协同护卫,才能确保弹药、干粮等重要物资万无一失运送到前沿阵地。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参与者大都两鬓斑白进入老年,但执行战地运输任务那繁忙而紧张,充满激情又险象环生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用文字记下那段经历就成了我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结。故而,我将自己从最初的梦圆汽车兵,到后来的战前受命、开赴前线、完成任务这一过程的部分经历,按时间顺序,以日记形式予以再现,以纪念那段不同寻常而无法忘怀的日子。
  因当时所处位置局限,故对一些事件的了解和感知难免存在偏差,还望当年的首长和战友们指正并谅解,我在此先行拜谢。
  1979.1.6         如愿当上汽车兵
  参军入伍当一名汽车兵,对我们农村青年来说,几乎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可望是的确有人实现了这一愿望,不可及是绝大多数入伍者都不能得到这份幸运。
  1974年底,我应征入伍还真就有幸到了一个汽车部队。可新兵连结束,别人都去当了驾驶员,偏偏让我留下来当了一名文书,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没想到,团部原定放映员人选因故无法到位。新放映员不到,已经超期服役的老放映员年底就没法退伍。团里认为新兵连自己留下的文书理应不差。经派人考察,认为我各方面条件还行,人品自然没有大问题,那就将就着用吧。于是,立即被调到电影组。
  不情愿地当了文书,却又因此而意外地当上了放映员。
  直觉告诉我,这个工作很不错,既能学到技术,又近水楼台常看电影,那个有着各种仪表、灯管和指示灯的机器设备也特别的精致漂亮,全场成百上千观众观看电影于自己的操控之中,这等拉风和惬意远超过汽车驾驶员啊。我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由多云转了晴。
  来到团机关营区,“嘀,嘀嘀,嘀嘀嘀”充满神秘感的电台声,让我仿佛置身于战争年代军营或地下工作那种充满紧张氛围的环境;而省城热闹喧嚣的繁华,又让我这个来自乡下的新兵目不暇接,心花怒放。我再一次在心里确认和肯定:这不是做梦,我真的成为了解放军的一员,还到了大城市,当上了电影放映员。美滋滋的幸福、满足和自豪感充满心头。
  

  兴奋、激动的心情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平复下来。过后,我就沉下心来,认真钻研起了电影放映技术。同时,也开始了横跨安徽中部地区的合肥团部、山界建设中的团部(我新兵连所在地)、炉桥某仓库、武店某仓库、滁县东营房一营、山界一营某连、滁县曲亭小农场、珠龙镇司训队、六安市三营、六安市师腰山仓库和六安东七里站等各个点上的巡回放映的工作任务。
  

  其中曲亭小农场生活环境和条件最为艰苦,地处偏远山区,平日里几乎与世隔绝,远离闹市,一度时间没电没水,照明靠煤油灯,生活用水全靠一口自挖的水井。放映用电需要我们自带发电机,后来索性将发电机就放在了那里。
  我们的放映设备是建制团以上单位全军统一标准配发的解放103型系列产品,件数多,分量重;放映点之间跨度大,距离远,动辄上百公里甚至更远;因而,每次巡映都需要乘火车和汽车(部队专门派出接送的汽车)。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一晃三年多时间就过去了。
  

  1978年4月初的一天,在没有任何预感的情况下,政治处虞股长突然找我谈话,说是当前全国各行各业都在提倡一专多能,作为一名部队战士,多掌握一些本领,无论是现在对部队建设,还是将来退伍回地方工作都有好处。所以决定我离开电影组,去司训二队参加驾驶培训,时间半年,至于毕业后去哪个连队还是回到机关,希望我“服从分配,在哪里都一样为部队工作”。
  并且语重心长地嘱咐我要“发扬在团部工作期间的好作风、好习惯、好传统”。特别强调了“你已是老兵,又是党员,从机关下到连队学驾驶,要给其他新兵放个好样子”云云。
  好吧,既然组织上已作决定,又对我之前的表现如此一番肯定与鼓励,那就只有坚决服从。况且当驾驶员原本就是我当初的理想,岂有不去之理。
  打起背包,我便去了百里开外的司训二队。
  ***
  驾驶培训分为理论课和实践操作课,两者穿插进行。
  理论课有汽车的结构与原理;故障的现象、原因与排除方法;交通规章三大类。
  实践操作课有机件的折装与保养;模拟故障的判断与排除;驾驶操作。同样也是三大类。
  驾驶操作又分为:
  一般道路驾驶;
  复杂道路驾驶(凹凸路面、冰雪路面、城市道路、山区道路等);
  夜间驾驶(重点是正确使用灯光);
  场地驾驶(公路调头、进出车库、桥形倒车、侧方移位等)。
  

  承担驾驶训练任务的共有三个排,九个班,每班十二名学员,正副班长各带六人。
  我被编在二排六班,班长是上海人马志刚,后调整为大丰的孙才,副班长是与我同年入伍的大丰老乡乔新华。其它学员有胡建敏、朱建明、权继专、夏风尚、孙业玉、曹德清等等。
  出车前要求学员负责例行检查汽油、机油、冷却水、轮胎汽压等车辆状况。
  汽车内外的擦拭清洗自然都由学员承担,个个都想在班长们面前图个好印象而积极表现,所以,通常油乎乎的发动机竟能擦得一尘不染,差不多比脸还要干净。
  启动发动机一般不用电开关,而由学员用摇车柄摇转发动机启动,以延长蓄电池使用寿命。
  汽车停放时各车保险杠要在同一直线上,如同我们的队列,笔直、整齐、美观、威武。
  道路驾驶训练中,教练将车开出营区后移坐至副驾驶位置,车箱上6名学员按序分别从车箱后面(禁止从两侧)下车,从右侧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室左窗位置,大声报告,得到同意方可进入。
  通过从刹车踏板焊接一根钢筋延伸到副驾驶脚下位置,另设一个副刹车踏板,在发生险情时教练可根据情况直接刹车,确保万无一失。
  每行驶十公里左右更换学员,教练对学员的驾驶操作情况进行总结点评,指出存在问题。下车时从左侧向后至车尾进入车箱。
  车箱上学员不准谈笑取乐,要求集中精神,注意观察车内学员驾驶过程,分析其长短,作出评判。
  训练中,若有学员不认真不专心或反映太过迟钝,乃至发生险情时,教练也会发急而训斥、骂人,甚至出现过个别教练情急之下在驾驶室对学员踢上一两脚的情况。当然,多为恨铁不成钢之举而没有太多恶意,因为教练责任很重,既要顺利完成训练计划和目标,又要确保安全行驶无事故。
  六个月时间不算短,但仍感时间紧张不够用,很多知识还没完全消化吸收,就进入到下一课题。
  

  结构原理方面很多内容需要强记熟背,否则应付不了考试。
  道路驾驶训练正值七至九月份酷暑期间,经常连续三五天出长途,还总是选择那种崎岖不平、曲折难行的山区道路。有两次甚至一直开到了河南境内。白天在车箱上晒,晚在车箱上睡,还真有点幸苦。不过大家都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要学好技术,谁都不在乎这点苦,更别说什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道理了。
  十月底,考核通过,培训结束,连队举行庆典总结表彰,宣布学员分配去向。在充满热烈气份的聚餐宴会上,大家为完成培训和即将走向新岗位而举杯同庆。我被分配到八连六班,班长谢保存,班付王林贵,跟车助教徐国平。
  到连队已两个月时间,各方面情况逐渐熟悉。就盼着能天天出车,使自己的驾驶技术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巩固和提高。
  

  至此,真正圆了我少年时代的梦想——成为一名身穿绿军装、“一颗红心头上带,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Z.G人民解放军汽车驾驶员。
  1979.1.13 风声渐起
  连日来,报纸、广播等新闻媒体中多次报道边界发生冲突的消息,部队里也开始出现各种传闻,诸如:
  不少部队已调往广西云南一线;
  我军有一个汽车团在边界惨遭损失;
  敌军在我境内施放毒气弹,致使不少军民伤亡。
  ……
  还有发生在身边不属传闻的事实,那就是我团机关和部分连队有好几名干部战士已被抽调到其它部队准备去前线参战。
  晚上,三排长郑其华让我陪同他到县人大马主任家去了一趟,马说边界冲突事态已很严重,确有军民伤亡,据他了解,部队已通过民政部门到烈士家中通报和慰问。
  回到宿舍后,发现战士们也都聚在一起谈论着边界冲突和准备打仗的事情。看来,一场战事真是不可避免了。我们部队是否有会调往前线呢?
  1979.1.17  接受任务  
  早上刚起床,就见战士们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在传说什么秘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打听,说是有紧急任务,但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上班后,一声哨音,我们集中到三排宿舍,指导员传达上级命令:部队近日内将要离开驻地执行一项重大任务,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左右,具体到什么地方暂时还“不知道”。
  因此决定,从今天起,停止一切其他工作,全部人员集中精力整理保养车辆。同时要严守机密,不允许在电话、通信及与外界人员接触中谈论此事。
  原来,昨天深夜团部将此通知电话传达到营部,正好被站岗的哨兵听了个大概,一传十,十传百,到早晨就“满城风雨”了。
  1979.1.18  首批单放
  上午,连里从新老搭配、技术力量平衡等方面通盘考虑,对全连驾驶员进行了调整调动。
  经过筛选,在我们这批新驾驶员中选出包括我、上海的花明和另一位战友在内的三名同志宣布首批“单放”——单独驾驶和保管汽车。
  这是对我们驾驶技术和工作表现的充分肯定,我们三人十分兴奋,因为到连队跟车一年都不给“单放”的情况全团比比皆是。
  我驾驶和保管14号车,出车中由一排长坐车任“保险”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连队原本只有36辆车,现在按照战时标准立即增配至45辆。团部决定,将七连的部分汽车先配给我连,七连另行配置车辆。
  上午10时,我们在七连刚办理完接车手续,团部通知又到,汽车调整方案变化,停止交接。我们只得听令而返。后来,从其它不参战的汽车团调配了部分汽车给我们部队。
  1979.1.19  后方的战前动员  
  人员紧急收拢集结,分散在外执行其它任务的人员和车辆全部召回。
  部队统一向探亲休假人员发出立即返回不得延误的加急电报。
  连队确定并宣布去留人员名单,只留数名同志看守营房,其他人员全部参加执行此趟重要任务。
  上午,除部分同志继续整修车辆外,大家陆续开始整理物品,收拾行装,做出发前准备。
  下午,我营全体官兵集中于七一兵站礼堂召开出发前动员大会。任教导员作动员报告,首先宣布这次任务是开赴中越边境,配合野战部队,参加自卫还击作战,打击越修,保卫边疆。
  接着从国际形势说到国内形势,从我国数十年如一日全力支援yuè南,到其如今背信弃义以怨报德的种种倒行逆施,再从军队的作用到军人的职责等多方面进行阐述,充分说明这次还击作战的重要性和伟大意义以及我们每一个革命军人在执行这次任务中应有的表现。
  动员报告通过教导员洪亮有力的声音,不容置辩的语气以及气势磅礴的手势动作,将感染力和鼓动性发挥到无以复加,极大地激发了大家的爱国热情和斗志。
  大会结束,先在各班组织讨论和表态,然后,以连队为单位召开誓师大会。
  大家摩拳擦掌,斗志昂扬,情绪高涨,热血沸腾。
  各班代表纷纷上台发言,并向连里递交用大幅纸张书写的决心书,表达了革命军人听从召唤,义无反顾去前线,一腔热血洒疆场的决心。气氛热烈,场面十分感人。
  1979.1.20  出发前的准备(1)
  到前线去,是要准备打仗的。战争,要求每个军人轻装简从,不允许有太多“坛坛罐罐”。
  当兵四年,一些平时不舍丢弃的物品也慢慢多了起来,现在,只能忍痛割爱,把一些可有可无,作用不大的书籍、信件和杂物统统付之一炬,必须保留的物品则放到了汽车驾驶室。
  不少人将积蓄的现金、粮票等贵重物品寄了回去,以防不测。但听说邮局对部队发往地方的信件已采取缓发措施,不知真假。
  连队对每个干部战士的家庭住址作了一次详细登记造册与核对,各人将家庭住址、联系人及自己姓名写上一块统一发放的白布条并系到各自旅行包上。文书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便于统一保管,但我觉得应该不仅仅如此吧。
  谁都不希望牺牲,但战争是残酷的,生死往往不能由自己决定,思想上不能不做好最坏准备。
  已是老兵的我,早就不象新兵那样想家了,可这几天夜深人静时,却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家中亲人,隐约有一股悲壮情愫缠绵于胸间。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一旦发生战争,谁都有血染疆场的可能。这已不是空洞的大道理,而是即将到来的现实。
  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年迈的父母该如何承受这种打击呢。
  1979.1.22 出发前的准备(2)
  上班后,按统一部署给汽车车箱装上蓬布,外面罩上草绿色尼龙伪装网,各车配发防滑链条。
  连里杀猪宰羊,采摘蔬菜。
  下午,对准备好的粮食、蔬菜、肉品、汽油桶、配件材料、活动木板床等物品进行装车。
  下班前,从团里运来急救包、防毒面具和皮手套,随即分发到各人手中。
  1979.1.23  出发前的准备(3)
  出发时间已定——明天凌晨。
  回家探亲包括回去结婚的同志接到加紧电报全部返回到位。
  考虑到去前线途中无法按时正常就餐,连里给每人发了三斤牛奶饼干和一斤芝麻糖,同时通知各班可让战士们轮流出营区就近购买一些所需食品。我在营房前的路边小店购了一斤软糖、三斤炒熟的带壳花生和三斤苹果,自我感觉已经非常丰富。
  就要出发了,不知以后这段时间内能不能正常通信。
  本想写封信给回去,但考虑到部队规定已声明在先——不得泄密。即使没有保密要求,若告知实情,那也是让他们徒增牵挂和担忧。可家中总要有个人知道大概情况才好,可又怎么说呢?想了一想,便给在县剧团工作的姐姐发了一信,大意是部队要外出执行任务一段时间,去的地方比较偏僻,也比较忙,短期内通信不太方便,让他们不要牵挂。同时寄去四年来积蓄的一百块钱和几十斤粮票请她代为保管。
  下午,每车配备冲锋枪一支,子弹50发。凡有两个驾驶员的便由付驾驶员保管,对于正、付驾驶集于一身的我来说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除了今晚睡觉仍要用的被子外,其他物品都搬上了汽车。临睡之前,对汽车的汽油、机油、冷却水、电瓶液、轮胎气压等情况和启动性能再次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了心。
  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1979.1.24  告别驻地 向边疆进发
  一有心事,就睡不安稳,若遇情绪波动大起大落,可至通霄不眠,这个毛病不知起于何时。凌晨三时前,起床哨音未响我就先于别人醒了。
  没当过兵的人可能很难想像,一百多号人起床、洗漱、打背包、吃早饭、装运物品,一切都能在紧张而有秩、快速但悄无声息中进行完毕。
  在万籁俱寂的朦胧夜色中,全连队伍集合到车库前。
  虽然相互间看不清对方的脸色,但能感觉到情绪都很饱满。连长以低沉有力的嗓音作了简短动员,然后,车队便按班排顺序开向省城合肥。此时,人们大都还酣睡在黎明前的梦乡中。
  下午一时,全连45辆军车在合肥车站装上了火车平板车,三节待客车安插在平板车的中间位置,尾部一节车装载营卫生所医疗设备和药品。远远看去恰似一条绿色长龙,威武雄壮,气势非凡。
  为确保安全,驾驶员分单、双号(车号)轮流在驾驶室值班,随时观察和检查汽车在火车上的固定情况,同时,也防止人为破坏事故发生。每24小时为一班。不值班者在待客车中休息。
  出发时间终于到来,一时三十六分,气笛长呜,蒸汽机向天空喷发出一股股浓浓烟雾,列车在嘹亮的《运动员进行曲》乐曲声中徐徐启动。
  团首长率司政后机关领导们前来送行:“同志们,祝你们一路顺风,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咱们前线见!”
  我们纷纷簇拥到火车窗口和尚未完全关闭的待客车车门边,争相挥舞着手中军帽,向首长们告别致意,车上车下喊声一片:“再见!”“前线见!”“前线见哪!”,不少战士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坚信,那一刻,“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雄豪情在许多人心中油然而生。
  此时是一月下旬,天气依然十分寒冷,而我们的火车待客车内却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大家将背包沿着车箱四壁按序摆开,席地而坐,开始展开想象的翅膀,涌跃地描绘、叙述、争辨着前线的种种情形和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后来,各人根据自己的喜好,有的搭班子打牌,有的下起象棋军棋,也有的倚窗观看沿途风景,还有的看书读报,更有那谈天说地的精神抖擞,摆开“龙门阵”,聊起“三海经”。
  我打了一会儿牌后,便靠着背包,半趟半坐,随着火车行驶中有节奏的颠簸和声响,睡意阵阵袭来,脑海中竟慢慢幻化出一幅幅五十年代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时边境送别的画面,何其相似啊!
  1979.1.25   我的连队——8连
  “咯噔,咯噔……”
  列车,随着车轮通过铁轨接头处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并伴随着轻微振动与摇晃。
  这是在哪里呢?迷迷糊糊中醒来,估计已近午夜,战友们大都进入梦乡,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
  哦,想起来了,这是在开赴前线的火车上,不仅是我,而是我们整个连队。其中,有我的战友、同乡,还有班长、排长和连队领导们。为了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我们正在履行军人保家卫国的职责。
  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就是名符其实同生死共患难的战斗集体了。这个大家庭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形像在我脑海中浮现:
  许连长:沉稳,有魄力。厚道,与人为善。细致,善于观察。总能及时捕捉到连队里倾向性问题苗头并防患于未然。浙江海宁人。
  陈指导员:儒雅中透着点清高,能说会写,谈吐不俗,风度翩翩。浙江人。
  路副连长:原任司令部军务参谋,军事素质不错,一个硬汉军人的形象。江苏射阳人,1969年入伍。
  陈副指导员:为人活络,很活跃。团结下属,有凝聚力,祖籍大丰的上海人,1973年入伍。
  彭排长:正派,性格好,善于与各类人打交道,亲和力强,为其属下无压抑感。安徽巢县人,1971年入伍。
  郑排长:严格而能宽容,严肃又不死板,军人气质特出。安徽巢县人,1971年入伍。
  单排长:新官上任,锋芒初露。江苏吴江人,1973年入伍。
  胡司务长:不怎么熟悉,但能感受到那种老兵的气场。江苏射阳人,1969年入伍。
  文书小胡:这是一个有几份机敏并透着一点可爱的入伍不久的小战士。
  通讯员邹欣,执行任务后,常见其身背着两支手枪,其中一支是特殊情况下使用的信号枪,无疑这时已华丽转身为传令兵和警卫员双重角色,好不威武神气!江苏大丰人,1975年入伍。
  材料员吴正国:我的同乡好友。
  

  我自己呢,75年入伍的大丰人,虽为老兵但却是新驾驶员,开14号车,我决定明天起离开侍客车,“常驻”驾驶室,总不能让排长还为我代班吧。
  1979.1.28   四天的旅程生活
  不知不觉,在火车上已度过了四五天时间。这几天,正值春节前夕。
  春节,是辞旧迎新的象征,是喜庆热闹快乐的代名词。
  欢度春节,是人们对幸福美满、兴旺发达的企盼,也是一年中人们最轻松的时候。
  可以想像,为迎接这一年一度的传统佳节,千家万户都在忙着擦窗除尘,清洗衣物,添置新衣,买酒买菜,做饼蒸糕,准备对联……
  我们则枪不离人、人不离车,日夜兼程,开赴前线。
  多少年没有战争了,部队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干部也走了一代又一代,他们抱着保卫祖国锻炼自己的愿望来,又带着未有战火经历的遗憾走。
  年轻一代对战争已感到遥远和陌生,仅有的了解也都间接来自于电影或小说。而我们这批军人,能有机会参加一场战事,应该是很幸运的,尽管同时带来的还有生和死的考验。因此,大家非但没有表现出畏惧或恐慌,反而感到兴奋和激动,对未来的日子感到神秘而充满向往。
  列车行驶路线依次是:安徽——江苏——河南——湖北——湖南——广西。
  靠站停车就餐的是:
  24日晚饭-安徽蚌埠;    25日午饭-河南郑州;
  27日早饭-湖南衡阳;    27日晚饭-广西桂林;
  28日早饭-广西黎塘;    28日午饭-广西南宁;
  28日晚饭-广西崇左。
  此外各人以自备干粮代替。
  为配合部队调动,铁道沿线有关车站设立了军供站,铁路局和部队后勤部门根据列车运行路线和时间,提前安排好军供站的接待任务,将茶水饭菜运送到站台,列车停站就餐时间约半小时左右。
  不知是靠近年关,还是慰问参战部队的原因,或许兼而有之吧,伙食标准比以往明显提高,每餐都有荤菜,且常有三、四个花色品种。
  每当军列靠站,都能从站台喇叭里听到拥护人民军队、歌颂解放军的乐曲,让我们心中顿时涌入一股暖流,一种被尊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下车吃饭时,虽有机会与当地人接触,但由于语言不通,几乎很少交谈。
  越向南走,天气越暖和。
  刚上火车时,我们是棉衣棉裤外加大衣一身冬装。行至河南郑州时,坐在驾驶室双脚还冻得发麻;行至湖北,驾驶室里就有了暖洋洋的感觉。
  这之后随着列车不断南行,气温也不断升高,每到军供站吃一顿饭,总是跑得混身发热、面红耳赤,里面衬衫都湿透了。
  当地人的春夏装与我们的一身冬装形成显明对照,惹得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纷纷议论着 “这是北方来的军队”。终于,在到达一个名叫“黎塘”的小站后得令,脱去冬服,换上春装。
  纵观铁道沿线地理环境,江苏大都为平原,人们的衣着、住房及地里的庄稼长势等情况相对还可以,其它一些省份多为山区或丘陵地带,相比之下经济状况似乎要略逊色一些。
  进入广西后,火车竟然走走停停地行驶了两天。
  虽已临近新年,但这里似乎感觉不到节日的气氛。乡民大都赤着脚,衣着陈旧。
  但这里景色独特,群山连绵,异峰凸起,草木葱茏,四季如春,到处是充满生机的绿色。
  铁道边上有一种树木给我印象很深:灰白色树干,叶似杨柳,高大挺拔,树梢直指天空。
  广西名城桂林,自然是山清水秀,景色怡人,称甲天下。不巧的是我们经过此处已是晚间,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以及城市灯光在湖河中的倒影。
  省城南宁则是一座新兴的现代化中等城市,列车进入郊区后,那鳞次栉比、依山而立的建筑物即印入眼帘。火车站也很雄伟状观。
  市内,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大街小巷,柏油路、水泥路、立交桥,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人们衣着服饰也很鲜亮时尚。欢庆节日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这儿距离边境尚有两百多公里,所以还看不出有可能发生战争的阴影存在。
  原定目的地是边境凭祥市,不知为什么改成了崇左县靖西农场。下午四时车到崇左县城便终止行驶,汽车从火车上开下来比较麻烦,必须有人在前面指挥,沿着一端搭在火车平板车上的两块木板慢慢行驶,全连车辆安全驶下火车用了近两小时,四周已是一片暮色。就地匆匆晚餐后,立即启程。
  这里距靖西农场仅有三十多公里,路程虽不算远,但环境生疏,山高路窄,车队在大山中左盘右旋,竞然行驶了三四个小时才到。紧接着卸床铺,停放车辆,一直忙到深夜一点多钟才休息。
  休息前,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同志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指的是来到边疆的第一个夜晚,
  “经过南宁市没听到鞭炮声吗?”大家这才想起今天就是那千家团圆万家欢乐的日子——春节,而对我们来说,这才真是标标准准的革命化春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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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1.29 边疆第一天
  “正月里来呀是呀么是新春,赶着牛羊呀出呀么出了村,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呀么解呀么解放军……”
  早上六时,室外高音喇叭里这一优美歌声将我们从梦中唤醒。
  过去多次听过这首老歌,没什么特别感觉。可此时此地的今天听起来却分外亲切。不用说,这是驻地农场为欢迎部队到来而特意反复播放的,让我们一下子真切地感受到了当地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关心和依赖之情,也让我们来到边疆的第一天就有了个特别好的心情和印象。
  农场广播室在我们宿舍东隔壁,是一座两间的小平房,设备也很简陋,一台小功率收扩音两用机,一台电唱机,两只话筒,室外装有两只高音喇叭。广播员是位女青年,每天早中晚按时播放三次,以播放唱片和转播广播电台节目为主。有时会播送农场的一些通知或广播稿,用的是纯当地方言,我们虽也尝试着侧耳细听,但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副连长宣布工作任务:全天保养整理车辆。
  要求通过检查、保养和调整,发现和解决问题,问题严重的及时申报由更具有专业水平和经验的修理班进行维修,使每辆车都要达到最佳技术状态,以适应战时紧急运输任务之需要。具体要达到四个标准:
  1、一踩能启动(用脚踩下电启动开关后汽车即能发动,说明电启动装置和发动机工作状态正常);
  2、一人能推动(汽车停放于平坦场地,置空档,松开手刹,凭一人之力气可将汽车向前推动,说明汽车相关机件的配合间隙调整适当);
  3、一点能走动(脚尖轻踩油门汽车即可行驶,说明发动机动力性能良好,怠速调整合适);
  4、一脚能制动(脚踩刹车踏板后,刹车立刻生效,说明刹车效果好,可确保安全)。
  1979.1.31 第一个驻点
  这是一个华侨农场,一部分老华侨在穿着打扮和语言上与我境内边民相似,能说些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与我们交流。而另一部分被越方驱赶回国的新华侨,在服饰打扮上有明显区别,许多年轻男子长发披肩,上身着花色衬衫,下身穿长及拖地的喇叭裤,似乎中等身材、峰腰细臀者偏多。那些十一、二岁的小孩,有点分不清男女。
  上午,一支迎亲队伍徒步通过营房门前,前面七、八人敲锣打鼓,吹奏乐器。中间是一对新人及伴郎伴娘。后面一行人有拎着包的,扛着箱子的,肩上背着物品的,还有双手捧着什么东西的,估计应该是嫁妆。
  却说那新郎一身深色西服,新娘身着白色婚纱,拖地的婚纱不时被踩到脚下。于是,一边走,一边用手提着婚纱一角。
  这新娘似乎对我们这些内地来的军人有所好奇,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对我们看着。看那架势,年龄很小,不超过二十岁。两人本是手挽着手的,猛然间意识到我们这么多人也都在远远观看着他们,新郎便有些害羞和不自然而放开了手。
  农场场部,约十几幢长排的平房分散座落在两百米范围内。
  我们两个排同住在最北边的一幢平房。房子比较简陋,普通砖木结构。屋面上未使用油毡和隔板,瓦片直接盖在木瓦条上。有风吹过,瓦片缝隙中的尘土随即飘洒而下,弄得床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到灰尘,部队内务卫生要求很高,哪怕是在前线也不含糊,所以只要回到宿舍,就不停地打扫整理。
  宿舍对面的山坡下有一块相对平坦的田地,上面长满碧绿、整齐的剑麻。
  场部范围内,三三两两、不规则地长着南方特有的香蕉树、铁树和一簇簇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就餐时,各班大都就在树旁或树下蹲着进行。
  放眼望去,四周山峦叠嶂,连绵起伏,苍苍茫茫。
  场部除正常上班的工作人员外,常住家庭不多,似乎只有十几户人家,没有想像中的车呜马嘶、鸡飞狗叫的热闹和喧啸,显得异常安静。
  部队初来昨到,各方面情况不熟,华侨中是否有敌方特工人员混入其中无法预料。所以,上级要求我们不得擅自与当地任何人接触,单人不允许外出。即使有人主动攀谈,也要尽量回避。所以,我们与场部人员相遇时,只是象征友好地点头致意,并不多说什么。
  因大批华侨在短时间内被驱赶回国,当地Z.F一下子来不及建房,很多人都还居住在临时搭建的帐蓬里。
  上午卸货,整理住房。
  为检查昨天整修车辆的效果,下午上班后,全连集中于车场进行车辆启动检测。副连长看着手表,一声令下,大家以最快动作奔向驾驶室。不到一分钟,45辆汽车全部顺利启动,车场上马达声轰呜如雷。
  1979.2.5  溶入备战氛围
  我军备战之前,越军经常肆无忌惮地来这里搔扰和破坏;
  现在,不少道路上都是昼夜行驶的军车,发动机沉重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对方公然的搔扰逐渐没了;
  边防军在不断集结,并来来往往地调整驻防;
  步兵单位开始利用夜色掩护悄然向边界线集结;
  相关战备物资随之向边境运送;
  ……
  边境浓罩着战前的紧张气氛。
  连队召开紧急会议,传达广州军区和前线指挥部指示精神:
  这次来,已不是准备打仗的问题,而是此仗必打!正式宣布从现在起进入战争状态。
  战地运输任务即将开始。全体人员思想要迅速转过弯来,充分做好各种准备工作。我们的一切都要适应战争要求。因此规定:
  一、重申严格遵守安全保密规定,在通信或与他人接触中严禁涉及军事行动和部队调防情况;
  二、提高警惕,防止敌人特工偷袭。此后岗哨所持枪械一律装实弹夹,特别强调夜间要注意隐蔽自己;
  三、对车辆要反复检查,排除一切可能出现的故障。
  四、从思想、车辆、行装等方面做好充分准备,不分白天或夜间,随时准备执行任务。
  会议结束后,每班配发一套野炊用具,每车自备两捆木柴,以备野炊之用。
  为防空需要,在检查加固车箱伪装网的同时,各车驾驶室顶部做一个前伸支架,蒙上伪装网,以遮挡汽车玻璃和引擎盖的反光。
  各班组织进行了汽车轮胎防滑链条拆装的训练。
  个人物品按照部队统一规定进行“三分四定”。(略)
  连队派小胡文书再次核对了各人的家庭住址。
  1979.2.7 战地运输开始—— 一上“老虎洞”
  昨天,我们一行十多辆车组成车队,于崇左车站装运弹药,送到一个叫做“老虎洞”的临时弹药库。
  因车辆较多,炊事班也随车队同行,途中就在田埂边上利用沟坎埋锅造饭,这是个传统的但现代军队较少用到的技术活。
  途中翻越两座大山,坡陡弯急,我的14号车车龄较长,动力不足,属于调侃中常说的那种“老爷车”,满负装载运行有点吃力,很多地方要用一档才能通过,上大坡过程中若是减档操作不当而停了车,很难在坡道上再起步。
  一路上,不同部队的车辆很多,争先恐后,抢着行驶。
  沿途不少村庄驻满了部队。
  老虎洞是一个天然山洞,位于数百米高的半山腰,里面空间很大。当年用它存放各种抗美援越专用物资,仅仅过了短短几年时间,今天用它存放各种弹药,为的却是对付越方的挑衅。
  汽车在山洞里面行驶、调头、装卸物资方便自如。但进出洞口检查很严格,火种禁止带入。装卸物资的人员为当地男女武装民兵。
  今天从老虎洞返回,全程250多公里。途中遇七连车队,他们的任务也是装运弹药。其中,有几辆车发生故障,修复后驾驶员加速追赶车队,结果因车速过快而翻了两辆。其中一辆车在施救中因吊车钢丝索断裂而从空中坠落,造成严重的二次损坏。
  1979.2.8  提高士气  明确规定
  七连连续翻车,我连也开始出现事故苗头,这反映了面对战地驾驶,部分战士存在紧张和恐惧心理,发生意外情况后不能正确处置,以至险情不断出现。
  为此,连队开展了宣传我军正义、强大和准备充分之优势,剖析敌军非正义、腐败虚弱本质之劣势的专题教育。并就车队行驶作出以下规定:
  1、山区行驶时速不超过35公里,上、下坡及时变换档位,操作动作要迅速、准确。
  2、不准超越本车队的车。
  3、在一般平坦道路上车距保持80-100米,山区上坡时保持50米。
  4、中途停车时不得随便下车,要挂好档,拉紧手刹,必要时还要在轮胎的适当位置垫上石块。
  5、不准随便带人。
  6、驾驶室中不准吸烟。
  7、发生故障而掉队后不允许不顾安全追赶车队。
  8、战地运输任务没有时间规律,无法按照平时作息时间按部就班工作和休息。因此,要有连续作战的吃苦精神。
  下图为当时团政治处放映员、现上海市美术家协会会员陈大健的作品。
  

  1979.2.11  雨中翻山越岭 二去“老虎洞”
  昨天,接到任务继续向“老虎洞”运送炮弹,这是一种加浓炮的炮弹,每箱重79公斤,两名身体强壮的民兵抬起来向车上搬运时都很费劲。
  为确保安全,车队负责同志将车速压得很慢,几乎始终未超过40公里。
  下午翻越第一座大山时,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儿下起了瓢泼大雨,泥泞路面不时打滑。雨水随着雨刮片的摆动在玻璃窗上刷刷地往下淌,视线已受到影响,向外望去,前方模模糊糊一片。
  入夜,翻越第二座大山,雨势更猛,老天爷似乎有意考验我们这些年轻战士的驾驶技术和意志。
  山高路窄,坡陡弯急,路的一侧是笔陡的山体,另一侧是深不到见底的悬崖峭壁。而四周一片漆黑,解放牌卡车的灯光已很难穿透密集雨丝而显得昏黄暗淡,坐在一侧的彭排长不时地用抹布为我擦去前窗玻璃内壁凝结的雾气。
  汽车开始不时地打滑而扭动车身,由于轮胎与地面附着力的减小使得转动方向盘时没有了阻力。此时,操作上稍有失误,可能发生的就不仅仅是事故而更可能是灾难,每当车头一偏,或车尾一甩,心一下子就提到噪子眼。
  于是,我抖擞精神,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将身体向前窗贴近,尽可能看清路面,一边紧握方向盘,根据打滑程度和车身扭动幅度,及时、适当、小幅度地修正方向,吃力地向前慢慢行驶。
  一直开到天亮才云开雨停,我们也到达目的地“老虎洞”。
  正想着停下来喘口气,可“老虎洞”兵站接到上级通知,根据前线需要,让我们将这批炮弹直接送到更靠近边境的靖西县城。
  马不停蹄,掉转车头向靖西开进,到靖西卸车后已是黄昏。
  这里距边境仅十公里之遥,备战情形又上了一个台阶,民兵们上街办事或在田间劳动都身背步枪。驻军战士按战时要求都理光了头发,以便于负伤后包扎施救。县城四周布满炮兵阵地,一门门大炮已架设定位,炮口直指边境方向。炮手们昼夜值班,严阵以待。
  向导告诉我们,前几天还抓获了几名到这里侦探的敌方特工人员。他提醒我们,夜间汽车不要紧靠山边停放,否则,敌人容易破坏,我们发现却难。
  1979.2.14  节奏加快  向前推进
  昨天晚饭刚结束,文书通知所有干部到连部开会。战友中的几个老资格“形势观察家”一番分析并作出肯定性预测“必有重要行动”。
  果然,连队接到紧急运送一批备战物资任务。晚八时许,副连长、一排长率十台车奉命火速出发,并带走了各自所有背包行李。
  备战节奏在加快,我们也和野战部队同步向前节节推进。
  清晨,连部电话骤然响起,接通知,此处只留一名战士看守保管电视机、小木橱和部分同志的旅行包等物品,全连移防至友谊关旁的凭祥市。
  早饭后,全连移防还未开始,随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上级任务又到,又一车队匆匆领命而去。
  上午,我所在的三班装运完伙房、汽车配件材料和油料,最后一批离开靖西华侨农场。
  晚八时行至龙州,边烧饭,边等待昨晚和今天清晨出发的两支车队来汇合。这里群众对军人很热情,见我们蹲在地上吃饭,纷纷送来小橙子、小木椅。
  等到晚上十点多钟,两支车队仍未来汇合,也没有任何消息,连长自然着急,但身为一家之主,只能不露声色,宣布休息。大家就坐在驾驶室将就了一夜。
  1979.2.15  十万火急:限时运走凭祥库存弹药!
  天亮了,连长决定不再等待,大家草草吃了口干粮便起程向凭祥开进。
  一路上,遇到很多拉着大炮和运送兵员的车辆。路窄处,常要停车交会和让行。
  车轮滚滚, 尘土飞扬。
  随着凭祥市的临近,普通沙石公路终于被甩在了身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条较为平坦宽阔闪闪发亮的柏油公路,心情也随之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才发现,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两侧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生机昂然。这里,虽非名胜风景,但却空气新鲜,景色怡人,显然一派南国风光。
  但浓烈的战争气氛也扑面而来。
  大凡交叉路口、桥梁等处均设有部队交通调整哨位,一个个身板笔直,面色严肃,果断有力地挥舞着红绿色小旗,指挥来来往往的车辆。
  数处路口插着红十字标记白旗,下立指示牌,上面书有“××野战医院由此前进”字样,并画着示意方位的箭头。
  因凭祥市地处两国交界的边境,故市民已在当地Z.F组织下撤离疏散。
  大街上行人稀少,住户、商铺大都关门落锁,几乎是一座空城。
  我连被派驻在一所已撤之一空的地方医院。紧赶慢赶卸完车,将背包送往新安排的宿舍,推门一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每间只安排四人,条件真是不错。此时已中午十二点出头,心想回头再慢慢欣赏,先丢下背包,直奔临时饭堂。
  可才吃了几口,紧急通知就到,连长大专传达上级命令:开战在即,要我们立即赶赴凭祥某弹药库将库存弹药于明晨八时前全部转移出去。
  形势紧迫,军令如山。丢下碗筷,按最新弹药配备方案去连部领了二百四十发子弹,背起尚未解开的背包,奔向停车场。
  南方的中午,骄阳似火,又闷又热,等坐进驾驶室中已是汗流胛背。
  卸货地点是一个叫下冻的地方。路线由凭祥折回龙州,继续西行约20公里,向左拐进一条狭窄土路,5公里后,通过一河闸,闸面宽度刚能免强使汽车通行。闸门处于关闭状态,两边的水位差使闸面形成约50公分深的横向水流,汽车通过时,须握紧方向盘,不让前轮在水流作用下发生偏转而发生意外。
  这里是一所中学,桌椅板凳大多集中堆放在几个教室,有一部分则散乱在走廊。弹药就卸在室外空地上。
  卸完弹药,立即二上凭祥。此时,连队接到移防通知撤出凭祥医院,那里的物品已由其他几个班搬向新的驻地。我心里还有点可惜:那么好的住宿条件就饱了一下眼福。
  从凭祥返回途经龙州时已是夜间,步兵调整哨将车队拦下:为避免暴露目标,命令我们关灯驾驶,那就只好盯着前车黑影“摸索”着前进。
  不一会儿,遇到大量开进中的步兵车队。他们对汽车的伪装措施比我们做得还要好。不但装了伪装网,还在伪装网上扎满鲜绿树枝,这样,在远处还真不易被发现。
  突然,耳旁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达轰呜声,随之,从路旁丛林岔道中不时窜出一个个黑乎乎庞然大物,原来,是经过伪装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在利用夜色掩护,向目的地进发。这些混身钢铁的家伙非常利害,我们的汽车是经不住它碰擦的,只好靠边停车“让它老人家先请”。
  到学校一看,好家伙,到处都是汽车。夜里已无人卸货。找了个合适位置停好车,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弹药箱调整搬平,放开背包就趟下了,不过心里还是嘀咕着:
  “这身下一车弹药万一要是被引暴炸起来还有命了吗?”
  “管它呢,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就着睡吧。”心中另一个声音在说。
  1979.2.16  临时机场
  上午卸弹药用了半天时间。
  中午,各班用自备炊具生火做饭。
  午后,三上凭祥,行至中途,联络人员拦车告知:凭祥的弹药已经运完,前方通往凭祥的道路已实行管制,禁止通行,要我们到龙州临时机场听令。
  原来,临时机场就是我连从凭祥移防后新的驻址,那里是当地的一个养殖场,前面有一块较开阔的泥巴场地,可供直升飞机临时起降。连里其它几个班的同志们已将全部物品搬到此处,并为全连和营部架设好临时居住的帐蓬,铺好活动板床。先到的车辆已经以班为单位分散停放,车身上用刚折下来的树枝进行了伪装。
  养殖场员工住在两排简易平房里,借了一间给我们作伙房用,因仓促来到,照明灯也没有,烧饭、吃饭就在暗中摸索着进行,住户们见状,纷纷将自家的电灯泡拉到窗外提供照明,让所有干部战士无不心中一热。
  今晚加强了警戒:既有明岗,又有暗哨。不少人已稍稍将子弹上了枪膛。
  1979.2.17 炮声中拉开还击序幕
  我们,曾经一度被誉为友好联邦,双方的关系号称同志加兄弟。
  在那百废待兴的建国之初,我们自身也面临很多困难。但老一代当家人和无私的Z.G人民发扬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克服困难,宁可自己勒紧裤带过苦日子,也对友邻慷慨解囊。
  帮他们健全军事组织,为其指导军事斗争,多次参与重大战役的指挥,甚至还派出过工程建设队伍为其筑路修桥。
  几十年间,一辆辆装满粮食的卡车满载着我国人民的深情厚意向南疾驰,一列列装满各种物资的列车通过友谊关旁的铁路线向南飞奔……
  可是,在他们刚刚胜利之后,为了讨好某一大国并企图在东南亚扩张称霸,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无视多少年来我国的无偿支援和相助,侵我边塞,犯我领土,不断地制造边界流血事件,进行各种军事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该国背信弃义的种种倒行逆施,我国Z.F决定给予坚决反击,边疆人民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来。
  拂晓,随着冲天而起讯号弹的亮起,我军全线发起攻击。一时间,万炮齐呜,地动山摇。各式各样的炮弹如暴雨般倾泄到敌方阵地。倾刻间,敌前沿工事、暗堡被掀到半空,敌军阵地山石横飞,一片火海。
  随后,我英勇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敌方发起冲锋。
  一小时后,捷报传来,我驻地附近的水口关边防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口气打进去七公里!顿时,帐蓬内外一片欢腾。官兵们欢欣鼓舞,大声喊好。
  根据前线战斗需要,今天,我们从三供站运送弹药到四供站。
  三供站位在龙州城外约七公里。从龙州往西一公里处左拐进入便道。途中经一由舟桥部队临时架起的浮桥,桥面随着承载重量的变化而上下浮动。弹药库设在山谷之中,两条道路,一进一出。
  库场上集聚着无数突击铺设道路和装卸弹药当地群众,为支援前线,他们随喊随到,日夜加班,且自带干粮,不回家吃饭。工作强度大,也非常辛苦,但积极性很高。他们说:为了家乡的安宁,配合解放军做些后勤保障工作,他们非常愿意。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与离乡背景、随时要作出牺牲的解放军相比,他们吃这一点苦算不了什么。
  一位老乡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叫小连城,由山上的古迹得名。抬头向上望去,果然,隐掩在山林中的楼台亭阁依希可见。风光虽好,可前方激战刚起,后方军民也在全力以赴,此时此刻已没了观赏景点的闲情逸致。
  今天的运输任务量很大,但大家精神抖擞,士气旺盛,都不觉得累。共同的信念激励着我们:紧密配合野战部队,一切服从前线需要,早日打垮这条以怨报德、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
  

  1979.2.18  午休时修车,防患于未然
  连日来,任务频繁,昼夜行驶,十分疲劳。昨晚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凌晨两时许,营部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大家不约而同“竖起”耳朵,估计任务又到。
  果然,前方急需干粮,令我部到一供站装运罐头送往叫堪。
  任务一下达,大家翻身而起,直奔车场。仅几分钟,车队就出发了。目的地在下冻方向右拐路旁的广场。
  ……
  从教堪返回后,已中午十二时许,大家抓紧时间立即休息,为随时接受新任务而养精蓄锐。
  上午行驶中,汽车出现“加油”(踩油门提速)不畅,化油器“放炮”现象,有几次还差点“熄火”,当时着实让我紧张了一番。从现象上看,故障应在供油系统。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汽车无论如何不能有潜在故障而带“病”行驶,不能有侥幸心理,必须找出问题,将故障排除,否则坏在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已很疲劳但怎么也不敢休息,便爬上车头掀开引擎盖,将化油器、汽油滤清器、汽油泵、火花塞等配件拆下仔细清洗保养了一遍,甚至连局部油管都拆下来吹了一吹。再钻到车底下检查底盘,调整了手刹、打了黄油。最后试车感觉良好,这才算放了心,松了一口气。
  整理工具,脱下工作服,洗手擦脸,刚刚收拾停当,便接到送火箭弹去北耀农场的任务。真悬!再慢一点怕是要挨批了。
  去农场那里的道路也不宽阔,交会车辆时要仔细把握好两边距离,小心翼翼,谨慎通过。
  该农场一侧有一炮兵阵地,虽然前方已经打响,但随着一声声剌耳警报,炮兵们仍在不时进行各种演练。
  一路上,军车南来北往,川流不息;
  运伤员的车队从前线驶回;
  一批批炮兵车队仍在向前开进;
  被汽车牵引着的高射机枪操作位置上都坐着射手。
  天气干燥闷热。车队刮起的黄色尘土如烟雾般遮天蔽日,能见度大受影响,十几米外就是茫茫一片。我们不得不降低车速,有时甚至要打开灯光,但没有效果,因为这不是光线弱的问题,而是空气过于混浊而阻碍了视线。
  1979.2.19  医院里的景象
  上午统一安排检查整修车辆。
  下午送手榴弹去下冻。那里有一所野战医院,前方伤员不断运来,军医、护士们进进出出,一溜烟小跑步地忙碌着。空地上停着一排排运送伤员用的卡车,反光镜上扎着红十字小旗,驾驶员上臂上统一扎着白色布条作为标记。
  回来途中在超越一车队时发现,前车车箱里我军战士押着一名俘虏,上着草绿军装,款式类似于我们修理连战士的工作服。此时正搭落着脑袋,神情沮丧。据说是敌军的一名营职军官,活该!
  1979.2.20  “遭遇” 毒气弹
  今天的运输路线是三供站至北耀九队。
  这里靠近水口关,我们在一卫生所吃过晚饭后正忙着卸货。
  突然有人大叫“快戴防毒面具!”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事情,奔向防毒面具存放处。
  我急以最快动作带好防毒面具和手套,钻进驾驶室。
  那些没有防毒面具或来不及到存放地点的人,就地找一块湿布捂住口鼻。
  防毒面具有点闷气,带着它真不是一种享受。待半小时后解除警报时,已憋了一头汗。但环顾四周,没见毒气弹飞来,也未闻到异常气味,是误会?还是谁搞的恶作剧?当然,应当是前者,谁敢拿这种事情开“国际玩笑”的话是不是太不知深浅了。总之,让大家虚惊一场。
  不过也罢,就算作是一次预防毒气弹袭击的演练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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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2.21  深入敌境
  上午任务:运送82-65无后坐力炮弹。
  行驶路线:小连城——下冻。
  卸货地点已不是上次的那所学校,而在另外一处更靠边境、更趋隐蔽的山角里。
  车刚停稳,负责装卸物资的当地民兵们便不由分说地推开准备帮忙的我,跳上车箱忙碌起来。
  利用这个空档,我到周围转了一下,蓦然发现不远处竟有一个新建的烈士墓园,每个墓前立有一块临时的小木牌,上面书有烈士姓名和部队代号。粗略看了一下,约有一百多个。
  虽有预料,但还是超出想像,太震撼了,开战这才几天哪,仅这条线上就有这么多战士牺牲,战斗的激烈和战争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
  顿时,悲痛、难过以及对敌人的愤恨之情在我胸中涌动翻滚……我只能默默地为他们哀悼:安息吧战友们,你们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了边疆的安宁,捍卫了祖国的尊严,履行了军人的职责,你们是英雄,部队不会忘记你们,边疆人民也将永远铭记你们!
  而这天下午接到的任务则是深入敌境运送一批既普通又特殊的物资——长度和直径达到一定标准的整木(未经加工成其它材形的整根杉木或松木,下同),这还得从一个名叫“水口”的边关说起。
  水口关为两国之分界,出该关大桥,有一公路先后经福和、东溪县城直通敌方军事重镇高平省城。
  2月17日拂晓,我龙州某部打出水口,百里奔袭高坪,却在福和遭遇敌军拼死抵抗,部队暂时受阻。
  可我部却是兵分两路,暗中另有一军通过布局(地名)经东溪直奔高平。布局至东溪沿途乃崇山峻岭,唯有一小道穿行于山谷,中间还被沟河隔成数段。山高路窄,地形险峻,其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敌军凭借天险,修筑工事,以逸待劳,自以为高枕无忧。
  这天,高平的公共汽车按部就班驶向东溪。东溪医院的伤病员们无所顾忌地聊天说笑,拉着胡琴,唱着小曲。他们哪能想到17日凌晨一阵猛炮之后,我军竟另有部队避开福合取道布局,出其不意直取侗溪,他们没想到我军的坦克能从这种小道上开进去。
  该部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突破敌军关卡和防守,仅数小时就到达东溪。当我坦克出现在东溪街头时,对方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部队。直至坦克向军事目标开炮,这才醒过梦来,见我军已到面前,立时魂飞魄散,乱成一团。
  攻占东溪后,我军多路部队向高平挺进,当日即抵达高平外围。守敌见大兵压境,一时惊恐万状,为切断我军后路和补给线,便狗急跳墙,派兵将一个水库炸开,造成大面积洪水泛滥,道路立时被淹没并冲坏。我后援部队和弹药、给养运送一时受阻。
  一线部队坚守数日得不到及时增援和给养补充,异常艰苦,无法发起更猛烈进攻,双方数度出现胶着和对峙局面。形势十分危急!
  此时,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立即修通道路,可谓十万火急。
  按常规采用砖石泥沙修筑,用时太长。前线指挥部果断决定,不惜一切成本和代价,打开增援通道。
  于是,双管齐下,一边派民工就地取材,填坑堵洼;一边从龙州县城拉运整木,铺设到几处特别差的路段上。
  下午约四时,我连接到命令,派20辆车运送这批木材。
  来到龙州木材公司,场地上已架设起多台电锯。只见锯片飞旋,木屑四溅,一根根整木在工人们手下一断为二(长约一丈,粗约五寸),锯好后立即装上车箱。为节省时间,炊事班从驻地送来晚饭。这边晚饭结束,那边装车也大体完毕。此时约五时许。
  首次深入敌境,大家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紧张。虽然行驶路线多为我军攻克之地,但化整为零的小股敌军和游兵散勇常常到我后方偷袭骚扰,开黑枪放冷炮。
  出发前,为加强自身保护,我们将背包(特指由被子、雨衣等物按部队统一格式用专用背包带捆扎成长方体的单兵随行物件。)固定到驾驶室外两侧玻璃处,这对流弹或弹片可起到一定防御作用。
  随行乔副政委和营连领导根据路上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出三项规定:
  一、行驶中不开大灯,以减少暴露目标的可能;
  二、如有汽车发生故障而“抛锚”,以短促喇叭声通知车队暂停行驶。副驾驶负责照明,正驾驶排除故障。其他各车人员下车警卫;
  三、若故障无法排除,立即丢下故障车,驾驶员上其他车,继续前进。
  黄昏时分,车队出发。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我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驾驶台,仪表显示汽车各系统工作正常,便将百叶窗手柄调整到合适位置,关闭大小灯光,目光紧盯前车车影,握紧方向盘,谨慎地驾驶着。
  这条路在我境内尚好,只是浮土多一些而已。一过国境就不一样了,七高八低,坑坑洼洼。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硬是由坦克压出一条通道,免强通行。有的路段呈波浪形,车速稍快,车身就会大幅度跳动而难以控制,经常只能用一、二档低速通过。
  随着阵阵恶臭味传来,路边发现有被击毙的敌军尸体。
  途经的村庄空无一人,大门敞开或虚掩着。室外散落着衣服、破损的家具、树枝、芭蕉叶等杂物,可以想象对方人员撤离时的仓皇与慌乱。
  四野漆黑一片,不见任何灯光,也无一点声息,只有汽车发动机发出的沉闷的轰鸣声。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彭排长将手枪放在驾驶台上,双手紧握冲锋枪,打开保险,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
  不久,迎面撤回一支看上去好似骑兵的队伍。但让我感到纳闷的是,他们有马不骑,一个个牵着马步行。很多人行走时一拐一瘸,有的衣帽不整,有的满身泥污,显得筋疲力尽,无精打采。这是为什么?莫非前方战事不顺?
  后来才知道,就是他们在这条道路遭受破坏,车辆不能通行的情况下,奉命在第一时间用马匹、驴子将部分后勤给养送到高平前线的,现在刚从高平返回。由于马不停蹄,人不歇脚,连日奔波,故十分疲惫。
  不一会儿,我们车队赶上了大量向高平增援的我军步兵部队,战士们背着枪、子弹、水壶、防毒面具、干粮,有的扛着机枪、火箭筒和火箭弹,一路小跑步前进,尽管人很多,占满了路面,但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外,别无其它任何声响。当我们车队到来时,他们主动让道于两侧田地,但脚不停步,继续前行。
  突然,一个战士跳上我车子驾驶室踏板,要求带他一段路程,说几十分之钟之前,敌军偷袭,部队就地疏散隐蔽。再前进时,他晚了一步,自己连队已不知走了多久而掉了队。我问他要不要进来坐,他说不需要,便一边紧抓车门,一边注意着两侧。十多分钟后终于看到了自己部队,便跳下车去。
  道路状况越来越差,被水浸泡过的路面软汪汪的,还有大水流过后留下的树枝、木棍、竹杆、残破桌椅等漂浮物杂乱地遗留在路面,给汽车行驶增加了很大难度,有时实在不行了,就不得不开一下小灯或闪烁一下近光灯观察路况,然后再闭灯行驶。
  通过几处沟坝,看得出这些地方可能是先头部队出击时临时用乱石和土填起来的,坝面宽度仅能供坦克通过,比汽车略宽一些,曾看到坝的一侧沟中有翻落的坦克。
  午夜时分,终于到达指定位置,但不知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竟然无人接应,更无人卸货。二十辆满载整木的军车就这样停在敌方空旷的道路上,毫无遮挡和隐蔽,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幸好当夜天气阴沉,没有月色,漆黑的夜色便成了唯一的保护。
  然而,不远处的山上却不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充满诡异的危险感迷雾般袭来,怎么办!在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只能停车待命。我们能做到的是拿起武器,保持警惕,加强警戒,密切注意周围动静,在原地等待天明。
  下图显我团在前线临时搭建的汽车修理车间  
  

  1979.2.22 为炮兵让路  为伤员送水
  终于在紧张和困乏难耐中迎来天明,四周环境随之尽收眼底。
  路右侧是一块块大小不等但相连成片的甘蔗地;路左侧约两百米外为东西走向连绵起伏的山峦。经了解,昨夜山上发出的声响,是我方民兵奉命连夜砍树为修路提供材料。
  绷紧的神经得以放松,在驾驶室狭小空间困顿一夜而腰酸腿胀的我们,纷纷走下车来,伸胳膊踢腿,搓手跺脚。
  八点多钟,一下子上来了某师的两个炮团。这下麻烦有点大了,道路狭窄又泥泞,无法会车通过。我们几十辆车停在路中间不动,势必廷迟他们到达高平的预定时间,影响前方战局态势。一个带队的副师长见此情景,急得火冒三丈,大为光火,身背冲锋枪跳下车来,找到车队负责人,限令半小时内将车移开,否则,立刻派兵把车推下路去。
  事关重大,我们立即和民兵们一起动手,齐心合力,用最快速度先卸下木材,再将车停到右侧甘蔗地,总算没对炮兵的行程带来太大影响。
  随着太阳升高,气温急剧上升,车身铁皮被晒得滚烫,停驶汽车的驾驶室中无法容身。我们便在车箱下铺开雨衣,或坐或躺。
  下午两时许,从前线下来一批批运送伤病员的担架队,民工们抬着伤员,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走着。前后大约有四、五十个伤员。很多伤员口唇干裂,民工们水壶也都已空了。见到这些舍生忘死,英勇作战的伤员和不顾安危,冒着战火运送伤员的民工们,我们很受感动,纷纷将自己水壶中的水倒给民工,有的直接送到伤员嘴边,还有的连忙在甘蔗地里支起锅灶,烧起了开水。
  1979.2.23    急送炮弹  二出国境
  高平是敌方与我边境接壤区域的一个省城,是其首都北侧的一个重要军事屏障,故设有重兵把守,四周有多道防线,布满相互间可连通的明碉暗堡,构成密集交叉的立体火力网。且该地区山高林密,地势险峻,不利于我军坦克、重炮、装甲车等重型武器和机械设备施展,是为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攻克该地,我军便可长驱直入,对其首都造成震慑之势,故敌方对我军的进攻拼死抵抗和反扑,战斗一度十分惨烈,我军弹药消耗很大。
  指挥部急令我部将一批炮弹连夜送往前线。
  团里立刻通知我连和七连抽调汽车编成车队,到北耀农场九队装载炮弹,送到高平附近一个名叫果岗(音)的地方。那里承担进攻高平任务的是我军+++师。七连由唐副连长带队,我连由路副连长和一排长带队,
  拎起背包,启动马达,开向货场。
  去北耀农场有一段连续高低不平的凹凸路面,被我们称为“搓板路”。汽车通过种路面时会产生弹跳和振动,车身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的同时还会不由自主地左右摆动,时速30多公里时尤为为明显。一旦加大油门至50公里以上,由于弹跳密度和频率提高,振动和摆动的感觉反而减弱。
  货场在公路一侧不远的一块平地上,先装好的车开上公路,靠边等待后面的车。
  这时,我们最关心的是前方战局和敌情如何,道路是否畅通。
  说来也巧,一支运伤员的车队从前线迎面驶来,他们向我们传递了一个坏消息,数十分钟之前,我军一小型车队遭敌袭击被毁于境外数公里处。
  既然如此,那还出得去吗?而且今天的车队相对庞大,车辆较多,所装炮弹相当重要,更会成为敌人攻击目标。友军传递的消息自然不假,但是否出去车队无权自行决定,在未接上级通知之前,我们仍然按原计划出发。
  车队领导宣布行驶路线:出水口关直行至敌方福和县城,向左拐弯后顺着公路继续前行至东溪县城,再向右拐弯前行到目的地果岗我军+++师驻地(距高平十公里)。
  联系信号:
  汽车喇叭:问——一长两短;答——一长一短。
  信号弹:  问——一红;    答——一红一白。
  口令:觉,
  回令:悟。
  这个还比较好记。
  边关水口乃我边境一公社集镇,与越南一河之隔。河上有一长约100多米的铁木结构大桥,从桥上文字标记便可看出,双方各占一半。大桥这端有我军调整哨,另一端则有我军临时用沙袋堆成的简易工事,上面架着多挺机枪。
  下午六时许,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出发。刚出境约两公里便停了下来,原来,确因前方我车队遭袭原因,为确保车队人员和所运炮弹万无一失,该路段暂停通行。随着调整哨士兵手中绿色小旗的挥舞指向,车队驶入右侧一狭窄岔道。
  此路两侧是密不透风的甘蔗地,汽车反光镜和车箱角不时哗啦啦地刮碰到路边的甘蔗,而且弯弯曲曲,拐来拐去。行驶了一会儿我便有点失去方向感。
  不知走了多远,通过一座两头低,中间高,弧度大但跨度小的桥梁。
  这座桥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却有不少我军战士持枪把守着。
  过桥后不久,一个村庄赫然出现在眼前。令人吃惊和不解的是老百姓竟然不惊慌,不回避。有不紧不慢地干活的,有摇着笆蕉扇子乘凉的,甚至不少人还饶有兴致地站在路边观望车队。
  惊诧!甚至愤怒!虽然我们针对的仅是对方挑起事端的军队,并不会对当地群众怎么样。但交战中双方毕竟是敌对关系,如此的从容不迫这是对我们信任?还是藐视和挑衅?再一看,门上昨还贴着中文对联呢?忽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兜兜转转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我方境内,那座小桥是座跨境之桥,难怪派那么多战士守卫。我为自己刚才一时的浮躁和误会哑然失笑。
  当晚,我们车队和其他部队上百辆汽车停在水口镇一块靠着河边并有树林遮掩还有一点点坡度的草地上。场地小,车辆多,挤得一辆靠一辆。
  何时再出发?是去还是回?不得而知。看样子连夜赶到前线恐怕是不行了。我们得到的通知是简单而又包含各种可能的四个字——原地待命。
  停车的地方还聚集有很多民兵,他们胸前统一佩带着标有“支前”字样的小四方形白布,似乎也在待命。因为各有各的上级和任务,所以相互间不打听对方情况。
  眼看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就地从附近河中取水烧饭。根据安排,我和战友张德飞、李兴强负责放哨警卫。虽然不远处就是自己的部队和民兵,但我们三人丝毫不敢松懈和大意,端着打开保险的冲锋枪,拉开距离,前后左右不停地走动着嘹望观察。
  等到半夜也没接到新的通知,但谁也不敢解开背包到车箱上睡觉,万一通知突然来了那必定是争分夺秒,分秒必争,大家就弯曲着腿,绻缩在驾驶室又一次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下图车厢最外层就是尼龙伪装网,后来在车头上方搭起支架,同样也罩上了一层这样的伪装网。
  

  下图为我炮兵群封锁敌人火力,支援舟桥部队在江面上架桥
  

  1979.2.24  步炮协同  完美反击
  黎明,车队再从水口原路出境。
  一过大桥即关闭灯光,视线自然混沌不清,只隐约看到灰白色路面。后车紧盯前车,保持距离前进。
  上车时,彭排长说:“这么多天你很辛苦,今天我来驾驶怎么样?”我心想:太好了,一来可以放松一下,二来也可借机学学排长的驾驶技术。
  不过,多天来连续感受到的紧张形势,让我总有一种预感,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当我坐到副驾驶位置就立刻套上子弹袋,端起冲锋枪,枪口斜对前窗,绷紧神经,观望注意着窗外情形。
  果然,刚行驶约三公里,前面就传来枪声,由稀到密。
  昨天敌方在这条路上袭击了我军车队后,竟然偷偷在道路前方增设火力点,企图再次偷袭,达到破坏和阻断我军给养和弹药补充的目的。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前线指挥部已有预料并作出安排,今天车队前、后各有一车装载步兵,保护车队安全,可谓有备而来。
  敌火力点枪声刚起,车队第一辆车上的机枪几乎同时“哒哒哒哒”向对方吐去一连串长长火舌,立即将其火力压住。车队停止前进。
  刹那间,我本能反应拉动枪机,“喀嚓”一声子弹上膛,准备应战,并脱口问道“下车吗?”彭排长也从驾驶台上抄起手枪,打开保险,沉稳应道“等一下!”。这时,前面带队的路、唐两位副连长跳下车来向后面各车大声重复呼喊:请大家不要下车!不要下车!!注意警戒!!!
  话毕,枪声已似那燃放的鞭炮响成一片。
  突然,只见凌空两道火光闪过,大地猛然一震,晴天霹雳般轰隆两声巨响,随之长长的呼啸声由近到远,然后又是两声巨响。
  原来,公路两侧甘蔗地里隐蔽着我军炮兵阵地,见车队遭敌袭击,便立即向远处的敌火力点交替开火。
  一时间,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天摇地动,震耳欲聋。
  敌火力点在我炮兵群持续约三分钟的猛烈打击下被彻底摧毁,余下残敌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由于指挥部提前部署,步兵保驾护航,炮兵及时支援,故而成功粉碎了敌人这次有计划的偷袭行动,除第一辆车稍有损伤外,整个车队安全无恙,人员物资均无损失,快速、完美、漂亮地打了一个反击。
  复归平静后,天色渐明,车队继续前进,可我耳朵里还一阵阵地嗡嗡作响。
  这是一条普通沙石路,路两侧光秃秃条的基本没有树木。
  再往前走,两侧地里靠路边的甘蔗已被砍光
  山头、山坡朝向公路一侧段面有的地方露出白花花一片,山脚下,堆积着滚落下来的大小碎石。
  不一会儿,昨天我方车队遭敌袭击的现场出现在眼前,汽车残骸仍在吱吱地冒着白烟,轮胎东一只,西一只地散落在公路两侧。
  距水口数十公里的福和镇,是敌方一个县城,规模大小相当于我们的公社集镇,大都为土墙或竹篱笆墙的小瓦房,墙壁上有一些蹩脚的宣传画。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很多建筑物上有明显的累累弹痕。附近一处沟里有我军一辆翻下去的炮车。
  过福和向左拐后不远,通过一条小型舟桥,2月17日我军在此处架设该桥时牺牲了不少战士。
  过桥差不多五公里后,公路进入群山。在不时感受到战争残酷的同时,也忙里偷闲顺便领略了一路上奇峰林立,树木葱隆,山花灿烂的自然景色。
  回看脚下,道路狭窄,路况很差,很多地方的路基被坦克压塌,汽车行驶十分艰难和危险。
  一根根临时施放的电话线穿越路边草丛,连接和贯穿起我军的前线战场和作战指挥所。
  路边,不时见到我先头部队散发的传单。
  我守山护路部队的战士在山头、树丛中时隐时现。
  还不时会见到未及掩埋的敌军尸体、被枪炮击中的大型牲畜、丢失的弹药、带有血迹的雨衣和皮手套、撞山或掉落山沟的军车以及损毁的坦克等。
  一路上,来往军车无数,常常造成堵塞,每行驶几百米,就要停下来等待,没有人统一指挥。走走停停,停停再走走,以至到东溪时,已是中午时分。
  该县城比福和大一些,街上驻满部队,车来人往,人声鼎沸。民房门上大都有我先头部队贴上的“民房禁止入内”字样的封条。
  中午,在城边一坡度较小的山坡上稍事休整:检查车况,加油加水。同时以压缩饼干作为午饭。
  不远处,有野战部队的战士正在开启脱粒机,将稻谷加工成大米,所用麻袋上竟标有红颜色的“Z.G”二字,显然,这就是我们当年的援越物资。
  另一方向,有一幢两层的机关办公楼,楼上未撒走的越方工作人员,被允许在楼内正常生活和走动,有的看上去还故意装出一付从容不迫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实际已被我野战部队战士们牢牢控制,不信走出该楼试试!
  晚七时许,终于到达目的地。
  1974.2.25 顺利归来
  昨夜到达果岗,与前线部队接上头,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各车队运送的物资品种、数量,各自送达的具体部队和卸货场地位置各不相同。现场到处都是人和车,而且又不可能有照明设施,全靠车灯间断地亮一下判别路线、方向和场地位置。偶尔看到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指挥汽车倒车或调头。车队领导十分着急和焦躁。
  等双方终于联络上并卸完炮弹,差不多已是后半夜。连夜返回无疑很不安全。
  车队领导召集训话:当夜或次日,我军在得到充足给养和弹药补充后,将向敌人发起全面进攻,彻底占领高平指日可待。前方的战绩也有我们汽车运输兵一份功劳。要我们发扬连续作战,不怕吃苦,勇于牺牲的大无谓革命精神,为前线作战继续做好运输服务工作,并争取立功受奖。
  为保证人员和车辆安全,要求将汽车隐蔽停放好后,抓紧时间,各自在附近山脚下寻找合适位置挖“猫耳洞”,作为隐蔽和休息之处。
  一觉醒来,似乎一夜无事,其实零零星星的枪炮声一直在响着。
  我们知道,激战必将开始,激战即将爆发。预祝我军早日取得胜利,凯旋而归。
  东方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我们车队便在两位副连长带领下驶离前线,向境内开发,准备迎接下一个新的任务。
  一天之后,新华社向国内外宣布,我军攻克高平取得胜利!
  ***
  这之后,我就再未接到过出境运输任务,而其他战友们仍然有出境运输而且有过更多和更加惊险的遭遇,其中不少战友立功受奖获得荣誉。我当时是一名刚“单放”的新驾驶员,原则上不在申报立功范围,故与“功臣”无缘,但从内心感到并没有什么遗憾,与那么多血洒疆场,永远留在了南疆那块土地上的英雄们相比,这能算什么呢。我收到了中央慰问团发放的“自卫还击 保卫边疆”参战纪念章和印有“自卫还击 保卫边疆”字样的毛巾和背心,我已感到荣耀和自豪,这就足够了。
  宣布撤军后,我连从帐蓬里搬出迁移到龙州师范学院。那也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其一,学院为给部队腾出地方,差不多每三间教室就让出一间;合二为一的礼堂兼饭堂从中间隔开,一半给我们连队作为宿舍,连部就设在舞台上;学院那座二层小楼的图书馆简化手续为我们开放,借书借杂志拿几本都可以,也不作时间限制,签个字就行;老师同学对我们都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并没有因为部队占了他们的地方而显得不耐烦。那里的人民群众对军人真心的尊重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其二,为欢庆胜利,慰问部队,当地政府组织各界民众到边境和城镇入口处迎接前线部队凯旋归来,师范学院每天都会多次敲响紧急钟声,集合队伍到指定地点欢迎部队,边疆沉浸在锣鼓喧天,欢声笑语的海洋中。在一次接运部队返回中,夹道欢迎人群中有人直接将一花束塞进了我的驾驶室,这束花我觉得很珍贵,它表达了边疆人民对子弟兵的深情厚谊,故而插在驾驶室里保存了很久,一直带到内地。
  其三,中央慰问团到龙州慰问部队,曾任住外大使的黄镇团长在万人祝捷大会上发表讲话。广州军区和前线指挥部召开立功授奖大会。我团也召开了立功受奖代表人员表彰大会。
  ***
  随着战后各类善后任务的完成,我们最终也撤离南疆,仍以铁路运输方式返回内地,自然,上自军区,下至当地政府和民众,少不了热情欢迎和各种慰问活动,让参战部队和军人享受到了极大的荣耀。
  下图为我军将士从水口关大桥凯旋归来
  

  下图为我连参加立功授奖大会部分人员合影
  

  

  战后不久,全国影院上映了一部轰动一时的以那场战争为题材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下面两张照片便是著名电影导演谢晋率领该电影剧组部分主创人员代表到我部队采访和慰问时的照片。
  其中第一张照片右一为政委,右二为团长,右三为副团长,右四为参谋长。
  左一为女一号扮演者,左二为导演谢晋。
  

  

  ***
  向前方参加作战的将士们致敬!
  向长眠于那块土地上的英烈们致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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