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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离雁亦归真——记京剧名家马最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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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30 16: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写写马最良先生,这个念头,很早就埋下种籽了------却只是一个纯粹童稚情怀:我九岁在乌鲁木齐二工新疆与文学院见过马先生,十岁在石河子农八师见过诗人艾青,啪!啪!脑门儿里砍下了两个印章------一个叫京剧,一个叫文学。艾青写了点,马先生一直没落下笔去。落花流水春去也、秋去也.....周而复始,倏忽半世,种籽都石化啦!人如信鸽,飞着飞着就飞不回去了。直至2020年秋,才见着了马最良之子马继。缘由是我询问开封市志沙旭升主编可有马最良的信息否?答曰“马继我熟悉!1980年代马继是开封信鸽协会主席,我是秘书长。”孰料马继先生我们一样是少时长在新疆,活在开封40余年,老了老了,方才谋面。《图传》信息,马继口述,和相关人士印象之糅合,且凡人视角,平实叙述,才有可能使文字更接近历史中真实存在的马最良先生吧,我想。

少年马最良和青年马最良

马最良先生,原名马叔良,号白眉,回族著名京剧艺术家,马派艺术优秀传人。其父马昆山是马家第一代京剧人,唱老生。其生母哈氏,系北京海淀蓝靛厂哈家之女,是戏剧评论家哈振生的姑母。马最良生母早逝,受长姐呵护成长,其继母系北京京剧界名宿吴钰璋、吴炳章的姑奶。马昆山先生早年在上海入京剧行,送侄子马连良入富连成学戏。几经周折,马昆山复于上海天蟾舞台搭台唱戏,且携六弟丑行马沛霖,子侄马春樵及其子马君武等一行十余人马家班底,诚然马氏京剧世家矣。马最良少时聪颖,一回父偶恙,时最良八岁,为救场替父登台,一场戏下来,台下戏迷不但没怪罪,反喝彩连番!潘月樵说:“马老板,您可见洋钱边儿了!这孩子肯定能成角!”马氏京剧艺术家学渊源,是时马最良受教广博,得潘月樵、贵俊卿、瑞德宝等名家指点和受周信芳大家濡染,底子扎得好生牢靠。马叔良时年14,由堂兄马连良带入北京斌庆社带艺进修。书法家步林屋曾为马连良题字:“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系《三国演义》之名句)”,连良即为其弟叔良更名最良,号白眉。时马最良与李万春、蓝月春、王少楼并称“童伶四杰”。马连良马最良兄弟常去看吴铁庵、孟小冬、余叔岩的戏,马最良还拜鲍吉祥(余叔岩的配角老生)为师,学习余派戏。这样马最良博采南北戏路之长,他擅演马派戏,亦演麒派戏及关公戏,文武坤乱不挡,然马最良先生一生唯以马派老生自谓。

马连良和马最良(右)合影
马最良先生17岁开始置办自己的戏箱、门帘台帐、帷桌椅披,即挑班唱戏。堂兄马春樵、胞弟马宏良、侄子马君武加盟于剧团。马最良带剧团巡演于北京、上海、天津、武汉、青岛、烟台、镇江、苏州、南通、郑州、开封、太原、西安、兰州、宝鸡、成都。渐渐蜚声全国,尤其誉满西北。1938年马最良先生与徐碧云等名角为组建西安夏声戏校筹款而义演赞助,且观摩秦腔事,时盛况空前,是为后来无数老戏迷津津乐道的回忆,越调女老生申凤梅亦撰文谈及如许旧事。是时马最良声名鹊起,如日之升,时京剧界口碑曰:
南麒北马关外唐,西北有个马最良。
然是时日寇日薄西安,马昆山先生遽受惊吓而去世,兼胞弟马宏良与他分道扬镳,使马最良先生一时陷于困顿。之后1947年,经孙文奎介绍,马最良先生到了兰州新生剧校,教戏且演出,以补贴开支。

20世纪三四十年代,艺术成熟的马最良
马继口述,父亲那些年搭草台班子走遍了中国南北东西,从西安唱到兰州,兵荒马乱,戏台班子那么多人要吃饭,生存着实不易。在兰州给白崇禧唱堂会,从台上下来尚未卸妆,白崇禧爱听京戏,走过来与我父亲叙话合影,又写了一幅墨字赠予马老板留念。两位中国回族人,邂逅于西北兰州么。解放初有人把刊登马最良与白崇禧合影题字的报纸邮寄给新疆兵团京剧团,存下隐患。

马继说父亲在兰州,由时任一兵团九军政委张仲瀚动员参加了解放军,即加盟九军京剧团。1951年随王震一兵团进的新疆。部队实行供给制,父亲带头放弃薪金制待遇,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这使我想起一桩公案:抗美援朝时,马连良先生带剧团赴朝慰问志愿军演出,归国后,因马连良向政府讨要演出工资而受到舆论谴责。可马连良当时带的是自己的戏台班子,马老板发不出工资,一班子人马都等着买米下锅呢,咋办。又一桩公案:一九四九年孟广澎河南大学毕业分配在省政府省文化厅工作,和河南戏剧界熟稔。他把开封游梁祠对面一处日式花园洋房卖了,捐了,抗美援朝,就是豫剧大师常香玉捐有一架战斗机取名叫“香玉号”支援抗美援朝那事儿,是大家集资买了捐的,常香玉自己的钱买一个飞机翅膀也不够啊。

马最良《一捧雪》
我问马继先生,令尊什么性情?他未加思忖,曰:慈父。又笑道:严母。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父亲一辈子是活在戏里的。马继先生赠我《京剧艺术家马最良图传》,见马最良早年剧照,眸如流星,眉若卧蝉,鼻似悬胆,形容直娟秀若女!不由疑惑,说,我少时见你父亲不是这模样啊,要粗犷很多!马继笑道,是新疆戈壁滩的暴雪风沙把他刮粗犷了吧。
叙谈间得知马先生是1913年生人,恰与我父亲同年。两位前辈都是随王震一兵团先后进的新疆,我是1951年襁褓中母亲抱着坐军车进的新疆,马继1954年生于玛纳斯------扼守迪化(乌鲁木齐)之门户。昨天马继在小区楼下等候我和沙旭升,我一眼望过去于人群中就认定,那高个子就是马继,马最良的儿子只能是他,不能是别人!眼前这个沧桑男人的隽秀白净的脸上,镌刻着的新疆和京剧的淡淡余痕,给我一下子读了出来,他身上那种世家子弟清爽干净气质,我熟悉。马继说他小时候住在乌鲁木齐北门不远大十字一带,兵团文艺团体如京剧团、话剧团、秦腔、杂技团等都是集中在兵团的一个大院儿里的,大院里的子弟发小,有一个叫于荣光。哦,不错,部队一进疆,新疆军区司令部、军区运输司令部,军区俄文学校、兵团基运处等都分布在北门一带,那时我也是军区运输司令部大院里的孩子。

1954年拍摄的全家福
1957年在自治区文联大鸣大放时,马最良先和王筠蘅、蓝月春等演员分在同一组,组内公推马先生和王筠蘅作大会发言人选。当日王接到岳父去世电报请假返沪,即由马先生一人代表发言了。三个月后王筠蘅回到兵团京剧团,发现气氛异常,满墙都是批判马最良和安亭的大字报。一早,天尚朦胧,王见马先生执一把大扫把在扫院儿。这时马先生已被撤销副团长,定为右派监督改造了。在人前再没人敢与马说话,至多道路以目。马在改造时吃尽苦头,只能演反派,老本《威虎山》派他演大麻子,街头活报剧演杜鲁门,演个正角上台只一句话就打死了。
可谁叫马最良是一个把戏看得比天还大的人呢!右派马先生没趴下,还就是没断过演戏。兵团京剧团一回下基层到阿尔泰山,大雪封山,来年春才能出山,36人被困富蕴县,只能靠演出卖票维持生活。马先生和王熙萍等一对一,天天变着剧目演,马先生的剧目即演出了《群英会》《法门寺》《郑成功》《追韩信》等六十余出戏。直至来年春,冰消雪化,出山回团。三个月的收入,除去众人生活开支还上交余款,此番困厄自救之成功,右派老马知途,乃是首功。那年月剧团下基层是常事,哪里苦去哪里慰问演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1961年马先生一行赴海拔4700公尺的冰大坂慰问演出,一下车就搭台开演《扫松下书》,中途突然停演,因空气稀薄马先生出现高山反应,休克了!旋,身怀六甲的女演员赵明华也晕倒了。赵醒时是和马坐在吉普车里,赵对马说,咱爷俩这是怎么了?马先生沮丧道:怎么了?没完成任务就下火线了呗......又,冰天雪地在乌库公路搭台演出,饿得受不了用衣服兜麻雀罐头盒子炖“鸡汤”喝,王筠蘅挖土石方累到吐血,马先生一块肥皂换俩鸡蛋煮熟了拿给王吃......那年月,如许旧事,比树叶都稠,光荣!
我的纪实散文集《西北有浮云》(2015年版)写有一段:
1959年年春节,父亲将马醉良先生请来到语文学院唱了几天大戏,全套演员阵容和锣鼓家什,反应热烈。我父亲请马先生等角儿到家里来吃饭,酒过三巡,兵团工建二团团长问能不能请马先生到二团去唱两天。父亲说你问马先生,不要问我。马先生应下。团长又说费用就从工程款里扣除。父亲说那就算了,你们盖楼辛苦,就当语文学院请马先生唱戏犒劳你们好了。马醉良先生是沙哑嗓音,像周信芳,作派一板一眼浑身都是戏,直引人入胜!马最良《甘露寺》乔国老一段西皮流水老爸也能唱,是他的保留节目,常在各种晚会上被掌声请上台清唱这一段。老爸嗓音洪亮饱满开阔,一如他本人性情,和他浓蘸墨汁写的大字,他用手势自打节拍,唱得铿锵有气势,把个顶棚震得哗哗响,惹得台下掌声数起:
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那愁!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
长阪坡,一声吼,喝断了桥嗷梁啊水倒流……
印象中老爸唱这一段是1960年在新疆大学礼堂,听马醉良唱《甘露寺》乔国老则早一年,在新疆语文学院礼堂。
马最良演唱的《甘露寺》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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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文字,河南大学声乐教授景先生读到了,对我说,马最良先生晚年是落在开封的。我深感意外:来开封40余年了,头一次听说马先生也在开封!景说,我是学京剧出身,1970年代末我跟马先生学过戏。再问,景说,马回到爱人老家开封,有病,日子窘迫,晚景凄凉。
马最良的一双儿女马继马敏兄妹都没入梨园行。马继说,父亲从兵团京剧团副团长位子上下来以后,世态炎凉之反差,若冰炭,若霄壤......我再也不想看见剧团那些人了。这个,我很理解。老来写回忆,时会思忖:我的16岁的青春岁月,是渍在父辈牛棚杂忆中的,既不甘于被白眼看鸡虫,干脆一走了之!即自行离开学校亡命天涯打小工挣活路去了,这个一般老三届做不到。那些年虽尝尽困窘劳累和饥饿,挨过打也以暴力还击过,但在回忆中已然淡化,笔下书写的,唯彼时期我个人保存了的,自由地经历苦难,和独立思想不盲从的能力------动乱之中,没有学坏,就是坚贞。一读者问,乌先生你是活在回忆中吧。我说,写回忆,恰是活在今天。血脉之因因相袭,我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的。民国1929之于1949年我父亲贺义夫在陶峙岳湘军部队,抗战后与上司(中央军)不对付,曾二度甩手走人,脱离部队,欲归乡梓,后来还是曾震五向胡宗南说项,使贺得以复职......天性里的这个东西,像谁。

当年在北京与马最良等并称“童伶四杰”之一的蓝月春先生说,马最良先生“肚囊宽敞”。这一是说,马先生不保守,想跟他学戏的人他都教,这他做得很好;再是说,马先生博采众长会的多。马派戏、麒派戏、红派戏的发声作派各有“隔行”,可马先生均能融于自身表演出来,这是他的绝活。
李建勋先生说,马先生有一个“救命音”,那个音儿谁也学不到,那发音是虚着用的,但和调门十分吻合,声音不窄且好听,这种唱法使他能适应任何唱功的戏,即使一时嗓音失润,他也能唱的好听。

马最良演出图
于鸣奎先生1950年代中期在新疆兵团与马最良先生合演过马派名剧《十老安刘》,马扮演蒯彻,于扮演刘长。于说马先生以演马派老生见长,深得马连良先生艺术精髓,且戏路宽,还能演麒派戏。他演马派戏是按京派路子表演,而演麒派戏是按海派路子表演,如是满足了各地域观众的欣赏需求。马先生懂适者生存。又说马先生演麒派并不追求周信芳先生的声音,绝不机械模仿,而是以其特有的一种音质来处理表现,听起来十分悦耳又韵味十足,十分独特,别人不及!
宗英秀之歌,派别而今休问马;以白眉为字,君家唯尔最称良------马连良先生嘱袁寒云为最良撰联。
补白:袁寒云先生,梨园真挚友,才追曹子建。袁世凯次子,民国四公子之一。
兰州女弟子房玉良对于马最良大师京剧艺术时有点滴之悟。入师门半年,先生说:“你天赋好,又有武功底子,得把你往你的路子上引,不能只看我现在老了的戏码。”即专请谭派楼亚儒先生给她说《南阳关》。排练演出,先生为她把场、饮场,却不作一字评价,待楼先生评了,才谨慎开口:“有灵气,没撒汤漏水......”后来房玉良方知先生良苦用心,因老生都是从谭家发展而来的。
先生教房玉良,嗓子还在会用,演戏还要会演,即:张力、扬泄、掖缺、藏拙。先生扮上戏后总寻一僻静处悄吟口白,再于过道处闷声默戏,静若处子,一登台则颐指气使,动若脱兔,即满堂生辉。先生还说,须有心计会偷戏才是。房偷眼发现先生台步之奥妙:“慢踮半步稍摇摆,抬眼定神身少倾”,台风即形神兼备了,如《赵氏孤儿》盗孤一折,下场,又迅捷半步转身,一手抚箱,一手抖髯,遂以水袖盖头潜下,一气呵成,漂亮之至!又如《龙凤呈祥》后赶之鲁肃,踮半步气冲冲扭水袖不快而下,“移步不换形,出足必带功”,举凡一摆一快,一快一沉,微妙之间即把人物身份、性格、处境、经历,勾画出一个可循规律,真真妙不可言!先生说,要想着把唱戏变成说戏,把演戏变成不演戏。
------如是意境,实非常人可悟!

1979年,马最良、张尹秋等人演出《龙凤呈祥》
一次演出晚上回来路上先生对房说,咱演的是戏,也是自示做人呐,还得成半个文学家能写,成半个历史学家得懂,还得成半个教育家会教人。
------我想,这个,不是什么人都能琢磨成的,先生是把话说给了可说之人。
马先生的弟子安云武先生听开封老戏迷说,1936年看马良连先生在开封人民剧场演《十道本》等戏。也许因年龄关系一些念白删除了,最良先生没删,功力很强,把早期完整台词念给观众,很卖力气,听着过瘾。当初马连良先生创立马派何其艰辛!马最良先生自己挑班、跑码头,没本事不行!他兄弟二人为了京剧马派艺术,呕心沥血,忍辱负重,奋斗一生。
直至纪念马连良先生八十寿辰时,马最良先生年事已高,扮演《龙凤呈祥》的乔玄,和《借东风》的鲁肃。鼓王白登云先生为《龙凤呈祥》司鼓,仅前半出乔玄的一个上场和下场,即亟赞曰:
只有马最良先生能走好锣鼓点,他认锣经,这很难得啊!
因上场锣经不能是“一二一”式地踩锣鼓,要踩在节奏之中,却不能踩在锣面之上,要在飘逸之中,在锣鼓总体节奏之中,在饱满的情绪之中上场亮相,这个乐谱上无法标清,是一种微妙的感觉,须演奏者和表演者共融于一种艺术境界。

马最良先生由新疆来开封始末:
1972年开封市京剧团成立。时文化局凌云局长派郭继墉赴乌鲁木齐商调一青年演员。郭偶得一重要信息:新疆兵团京剧团原团长,“修正主义文艺黑干将”马最良刚从牛棚解放出来,赋闲在家,待分配。郭亟将这一信息上报开封市领导。时市军代表同志反应强烈:估计难度不会小,若能把马最良先生请到开封任教,开封京剧团就大有希望了!当即指示郭注意关系影响,下定最大决心,运用最大能力完成任务。郭即与马先生频繁接触,马先生坦荡,竟说,他视文革期间被揪斗、关牛棚一段经历为自己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使他冷静反思,认识了很多问题,同时也认清了一些人。他说他若能再年轻回去,一定会少走很多弯路。他说如果条件允许,他只想拼命工作,别的什么都不想都不要。郭就问:如果请您到开封任教,您同意吗?马先生与开封有渊源,有感情,马夫人张素琴是郑州人。马先生当即表示:朝思暮想,求之不得!

马最良《十道本》
冯玉祥主豫时期1933年8月应马最良先生应邀来开封在广智院(人民会场)演出《范仲禹》《包公案》等,演员阵容齐整,一炮打响。1936年8月马最良先生二次应易俗国剧研究院之邀来开封在人民会场演出《十道本》《法门寺》等剧目,轰动开封城。
郭即向新疆兵团京剧团支左军代表提出此动意,对方一口回绝:马最良是新疆兵团京剧团今后工作上绝对不可或缺的人,你们就不要妄想了!郭将新疆态度反馈于开封市领导,市领导表示:不管花多大代价也要把马先生请到开封来,要尽快,不能被别的地方先下手。一番周折最后争取到时新疆自治区党委王恩茂书记的同情与支持,马最良先生举家于1973年搬迁至开封,任教于开封市京剧团。
久已享誉中国的老京剧艺术家马最良先生一到开封,就将开封京剧团当作全新的艺术起点,和难得的京剧课堂,立即满腔热情投入工作。他恨不得倾平生所学,把中国京剧行当无穷菁华,解囊无余地尽授予年轻艺人。他在开封京剧团各场演出施教时的认真,负责,对于演员在台上存在的缺点问题,总能谦虚耐心地给予细大不捐的准确指导,不久演员们都养成了习惯,一下场先找马先生说问题。
近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回忆,当年与马先生有过往的开封艺人,是有口皆碑的。
尽管当时只有八个样板戏,但马先生艺术眼光高远深邃,他说,博大精深的中国京剧若不进行彻底的改革,必然会走向衰亡之路。但无可回避的是,马最良先生满腹经纶之京剧艺术造诣,之于当时的现实之间,不可能不存在深刻反差和矛盾。1970年代的开封市京剧团只存在了四年,1975年下半年,开封市突然决定解散京剧团。沙先生说,马最良老先生最后是落在相国寺。我问,在相国寺做什么工作?沙说,看大门。马继说父亲是1978年回新疆,兵团给落实政策平反的,补发了工资。之前1977年8月被请到河南省京剧团示范演出和教学,又在河北省京剧团任教。其间曾赴石家庄、北京、昆明等地演出。1980年在北京纪念马连良先生八十寿辰演出后,国家领导彭真同志与马最良等演员合影,中央戏剧学院史若虚院长盛邀马最良先生到学院任教,马先生很激动,说一定要把马派早期的濒临失传的剧目都传下去。因故,终无果。
老来品茶,觉前贤马最良先生一生,仿佛是融在了岁月里的中国纯正的茶叶,不管历了怎么样的烘培压缩,但若遇好水,再遇好茶客懂茶,即刻会舒展自如,浮出淡淡异香,渗出旧日汤色来......

马最良《定军山》1984年马最良先生赴沪参加麒派艺术研讨会,突发心脏病,于11月27日逝世,享年71岁。安葬于上海回民公墓。昨天马继先生引我看客厅挂的一幅字,说是父亲的旧友写的挽词,我见挽词末题署为:“北京八旬叟王孟扬敬挽。”不由喟叹,王孟扬先生,新疆前辈啊!
补白:王孟扬先生,原国军新疆驻军骑五军马呈祥军长的上校秘书,参加新疆1949.9.25和平起义,回族教育家,书法家。王孟扬和王洛宾两人同在马步芳马家军服过役,都是北京人,王孟扬是北京牛街回民中有影响的人物。王洛宾、王孟扬和王子纯,时称新疆三王。1970至1980年代中期,王洛宾孤独,时背一把吉他,揣一瓶二锅头来王孟扬家蹭饭,一碗炸酱面,几只饺子就酒,就唱起来: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赛利玛丽亚......1989年王洛宾声名鹊起。在王孟扬追悼会上,王洛宾为老友题挽词,首句曰:“哲人归真”,王孟扬写给马最良的挽词里也有“归真”字样。
归真,伊斯兰语------土归与土,云归与云。
人,往往仰望浮云,满眼泪痕。
作者简介


贺捷新,生于河西,长在新疆,现生活在开封,网名乌之川。开封市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作家。他素怀西北情结,曾著40万字纪实散文集《西北有浮云》。著有散文集《杂花生树》,随笔札记《爱是一支慢箭》《园花寂寞红》等文集二百万字。在《温故》《老照片》《魅力中国》《韶关》《人民日报》《中国体育报》《开封日报副刊》《汴梁晚报》《开封市文史委资料》等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文章多篇。


(本文转载于铁塔语文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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