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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3 15:5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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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只有忍受折磨才能战胜折磨(中)
班主任把中年美妇送走后,又返回教室把小尹同学叫出来,要他带我去给尹书记道歉。
我说:“老师您能听我解释为什么和尹X打架吗?”
“我不想听你狡辩!现在给你二个选择,二选一。第一,你立即、马上去给尹书记道歉;第二、你立即、马上回家把你爸爸叫到学校来,让你爸爸去给尹书记道歉。”班主任不讲武德,狠狠地说。
让我爸来学校那我真是找死。班主任打蛇打“七寸”,把我的痛处拿捏的死死的。逼于他的淫威,我哭丧着脸答应去给尹书记道歉。
小尹家就在学校围墙外,从学校到他家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我一路上脑瓜子不停地转,思考着怎样才能过了尹书记这一关。自知理亏的小尹同学跟在我后面,不停地碎碎念:“昨天晚上回家后我本来不想告诉爸妈的,是我妈妈主动发现的。你昨天晚上打我出手太狠了,我脑壳子嗡嗡的,我妈一问,我来不及细想就说是同学打的。我确实不是爱告状的人啊......”我懒得理他,要他闭嘴别说了,再废话我把你扔到路边池塘喂鱼去。
进了他家大门,看到一个和小尹同学八分相像的高大中年男人和中年美妇在择菜,我猜测他必定是传说中权倾朝野、威震班主任的尹书记,于是把心一横,戏精上身,做了一个抺眼泪的夸张动作,朝着中年男子干嚎起来:“呜呜呜,尹书记呦,我和你家尹X打架了,班主任要我来给您道歉!呜呜呜......”
尹书记把手中的菜篮子放到地下,朝中年美妇发飙了:“又是你跑到学校闹了吧?难怪我回家不见你人影,你后脚进门,他们两个前脚就跟进来了。哪个男孩子不淘气打架啊,尹X又没有受伤,屁大点的事你去闹什么闹?你看你儿子天天娇生惯养的,比人家高半截子都打他不过,丢人不?”然后又看着我,温和地说:“别哭了,你一看就是老实孩子,只要两个以后不再打架就可以了。”我听了后,悔恨感动的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尹书记觉得我有一点眼熟,又问我是那个乡那个村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我觉得这人不坏,就一五一十实说了。他听了以后,哈哈大笑:“难怪看你有点面熟,你长得像你爸。你爸妈我认得,我在你们乡里工作好多年呢,记得你爸是村支书现在还当不?我下村经常在你家吃饭呢,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以后你爸来学校的时候,要他顺便来我家坐坐。你要不在我家吃饭再走吧?”我一听赶紧说:“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回学校去上课呢。”拉着小尹飞快地溜走了。
在走廊上罚坐一周是我初中的至暗时刻,终生难忘、百感交际。一个人坐在走廊上冥思苦想。有时候很耻辱。班主任来巡查或者上课的时候,故意在我课桌边停一下用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表情看我一眼,好像在说:“你服不服?跟我头,老子吃定你了”;有时候很懊悔。真的是太冲动了,忍了小尹一节课,都忍到晚自习结束了,还和他打什么架呢,太愚蠢了;有时候很痛苦。平生第一次被老师打,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耳光,农民的儿子就可以这样被凌辱吗?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吗?想不开的时候真的想翻过护栏一跃而下一死了之;有时候很寂寞。教室内老师和同学在上课,我在外面听不见,感觉被孤立像个局外人,只能自学,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盯着走廊尽头发呆;有时很温暖。下课后同学们围着我逗我开心,尤其是几位曾经遭受过相同待遇的同学恬不知耻地向我传经送宝,鼓励我坚持就是胜利。我最好的基友龙猫更是找机会给我补习数理化,让我体验到了什么是患难见真情。
一周之后,我想通了。小尹同学娇生惯养是家中独子,从小学起只要在学校受了委屈,不管有理无理小尹妈妈就会去学校找老师或者家长胡搅蛮缠;父亲是驻地镇政府领导,位高权重,学校和班主任都要敬他三分。我动手打人首先就不对,班主任又是一个欺软怕硬、工于心计的人,他早就分析利弊得失,不打我一顿,就没法给小尹妈妈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她要是去学校闹,班主任也吃不了兜着走。遇上“妈宝男”我只能自认倒霉自讨苦吃,不能埋怨班主任。
可是,一周后当我处罚期满回到教室时,班主任的做法让我对他不再有任何希望和好感,此生师生之情荡然无存。
他竟然不让我回到原来的座位,指定我把座位搬到最后面放垃圾桶和扫帚的墙角去,那是他评价体系里成绩最差、品德最差的学生才坐的位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把我往差生路上逼,要对我进行精神折磨赶尽杀绝把我毁了!我脑瓜子快要爆炸了,二法不说,面无人色把座位搬过去。
坐下来后,我突然头脑清醒了,我不能再冲动做傻事蠢事。我对自己说,不能再自讨苦吃,要忍,不要和班主任发生正面冲突,我斗不过他。我从大山走出来太不容易了,我肩负着父母的殷切希望。哥哥读书不争气成绩倒数让父母伤心失落,我一定要给父母争口气,不能让村里人看我父母笑话:“你看,我们村支书花大价钱把两个儿子送到县重点中学读书,三年下来这两个窝囊废全都回来种田了 ,哈哈哈。”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没人来当包公给我伸张公平正义!假如我再继续纠结于挽回面子和自尊,胸腔塞满仇恨、耻辱、埋怨之气,心思走偏分神,造成成绩下降,将来考不上重点高中或者中专,那我正好被班主任的口头禅给说中了:“读完这一年,你回去继续和你父母种田。”
我偏不回家种田,我不当农民!
还有不到一年就中考了,我忍你!
坐在放垃圾桶和扫帚的墙角位置,离讲台比较远,有一点看不清黑板,偶尔听不清老师的讲课,偶尔被同学无意中随手扔来的纸团砸中,其它都好。至少很安静,没有小尹碎碎念打扰我看书。
不久之后,我的好基友龙猫不知和班主任编了个什么理由,死皮赖脸地搬过来和我同桌。前面坐着小李和小梅两个女生。龙猫数理化超级利害,小李身高168是全校出名的美女学霸。龙猫懵懵懂懂情商低还停留在看动画片的阶段,我年纪最小更是情窦末开,李大美女“学霸”平时被学校男生追得不厌其烦,认定我们俩个矮小屁孩很有安全感,于是放松警惕,我们四个人慢慢组成形影不离小团体,惹得男生艳羡不已。
因为精力集中于埋头读书,加上旁边一男一女两大学霸加持,我的成绩稳步提高,尤其是中考前夕突飞猛进。但是我的修炼不够,班主任开班会或者上课时,我眼神无意中流露出的鄙视和冷漠,让他特别不爽,视我为异类。他偶尔朝我这个方向一看过来,我心里都发毛,低头不敢正视。
有一次,父亲来学校向班主任了解我的学习、生活情况,他欲言又止地说:“你儿子的性格有种说不出的怪味。”于是我父亲认为我有心事或者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连连追问,离开的时候恨恨训了我一通。我有苦难言,不敢和父母说,更不敢和同学诉说对班主任的愤怒和不满,生怕万一传到他耳朵,我又会遭受更多的精神折磨。
初三这一年好难熬啊,但是我熬出了头,胜利毕业。
几年后,我在火车上遇到了初中同学小桃,她学习成绩稳居全班前三,中专考上师范,毕业后在家乡一所小学教书。虽然同学时交情一般,但是不影响我们一起追忆初中时代的种种美好。她突然很生气地说,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XXX当我们初三的班主任。我是教师世家,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老师,但是XXX管教我们时做出的种种有违师德的行为,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对“教师”这个职业产生质疑,中专时差一点都不想报考师范。她说了几件班主任的事情以及她自己如何忍耐的。我脑中一片空白不想说自己和班主任之间的种种恩怨。
原来那一年,不是我一个人在忍受折磨并战胜了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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