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老表

野无余贤

初唐天才王勃写滕王阁序的时候，其时的江西省就像现在的江西省一样，落后的要死，差不多全国倒数第一了；那个侍候我们南昌乃至江西全省，仅仅就出了陶渊明，徐儒子，张天师，许天师这四大名人，除他们四位外，好像再也拿不出第五个这样大名气的人来。所以我很是费解，实在是想不通，如此人文凋零，南蛮刚化之地，这么大的天才王勃怎能竟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么好的八个字美誉给我们南昌江西，完全名不副实，德不配位。要知道这八个字可是文明成度领域里最最高的荣誉词，难道是恭维之语，或者是应景之言，也许是不经意之笔，可能是填词造句之需，都无从知晓，不得而知。但令人玩味惊叹的是，天才王勃滕阁一序，登高一呼，不但字字经典，句句华章，千古绝唱，万古流芳，而且没料到他自己会金口玉言，未仆先知，还真呼出一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金光闪闪，光芒四射之江右文化出来。更没料到江西老表也会不辜负被戴与头上的这顶八字高帽，千多年来，老表先贤们将这八字桂冠，情真真深深烙上江西印，意切切名副其实打造成了，我们江西省的专利代称。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滕阁一序，登高一呼，五十年过去，好像没什么反应，洪州江南西道照旧人文凋零。八十年过去，好像也没什么动静，洪州江南西道仍旧南蛮刚化。一百年一过，开始有反应了，好像动静还蛮大，继中华道教汉末扎根豫章赣鄱土生土长，张道陵，葛玄，许逊三大顶尖天师倾情打造信仰天下，道都龙虎山后，中华佛教文化也神奇般的选择在江南西道凤凰涅槃，光大中兴。先是禅宗七祖青原行思刚刚住锡吉安庐陵，弘扬佛法，播下禅种，开花结果接连生出曹洞，云门，法眼三宗，胚胎江右文化的庐陵文化。其次马祖道一和尚在洪州各地建庙宇，洪州禅一枝独秀，风行南北，加上徐儒子，许天师，是谓江右文化的洪州文化。第三百丈怀海禅师在宜春奉新立清规，清规门下开花结果生出沩仰，临济二宗，临济宗又花开杨岐，黄龙二家。三宗五家随使中华禅都奠定宜春袁州。是谓江右文化的袁州文化。第四曹山本寂禅师告成曹洞宗于抚州宜黄，禅风天下，佛门显宗，孕育江右文化的临川文化。第五佛教八派，禅宗独盛，然禅净一家，净土宗初祖庐山慧远大师东晋时期为南方佛教领袖，号称北长安鸠摩，南庐山慧远。且陶渊明桑梓九江，加上道慵和尚正在永修云居山禅寺将曹洞宗风推向辉煌，传入朝鲜和日本，是谓江右文化的浔阳文化。至此，滕阁一序，登高一呼，三百年不到，就把个中华禅都给呼来江西，花落宜春，同龙虎山道都一东一西，佛道同辉，宗教天下。
　　三百年一过，反应可就更加大得不得了啰，南昌江右大地，果然物华天宝，景德瓷都应用而生，名杨天下；当真人杰地灵，江右文化横空出世，云领神州。尤其是这江右文化，辉煌灿烂，灿烂辉煌，中华文化最重要的一个子文化，始昌于宋，盛极于明，衰落于清，几近千年，可以这样讲，宋元明三朝，至少有六百年，江右文化就等同中华文化的主干文化。也许是道家早已在江右成祖，或许是释家又刚在江右成宗，释道同辉，相互交融，倒逼催生儒家老大出来弄潮，自然江右文化破土而出，儒宗巨匠扎堆而生。临川晏殊几道父子标新宋词，开唐诗宋词斗艳格局，世称宋词二开祖。庐陵欧阳修诗文改革，号称文坛领袖。浔阳黄庭坚江西诗派，苏黄齐名。他们家不但四个外甥称作豫章四洪，且扎堆进士，村里前后百余年，竟出了四十八位进士，号称华夏进士第一村。临川曾巩文列唐宋八家，尽洗前唐文风。他们家也扎堆进士，祖孙三代一十九个进士，称谓南丰一十九曾，兄弟曾布还是徽宗朝的宰相。北宋朝文化一新，学思纷呈，群星荟萃，尤其老表济济，还都又开风气又为大师。临川王安石老表更是文成唐宋八家，诗就王半山体，和他的儿子，弟弟合称临川三王，不但自创了自己的荊公新学，而且两度拜相，竟带领北宋政府，发动政经改革，破祖宗之法，变法维新。但惨遭保守派势力的顽固绞杀，变法失败告终。可惜荊公新学这颗千年思潮，破祖宗之法的种子，昙花一现，也因此夭折。随使花开并蒂的儒学老大，程朱理学及后来的陆王心学，一家独尊，官方天下，道理千年，以至于一直到现在，还都在讲道理。我在想，中国人要是在哪一天少讲道理了，改讲法理了，则中国人就真的走向世界接轨了。
　　神奇的是，道学宗主周墩颐和二程都在江右工作和求学过，周墩颐晚年还选择在庐山脚下养老为家，葬骨浔阳。道学的产生和成熟在江右开花结果，硕果累累，临川陆象山竟是陆王心学的开山之祖。他们家更是扎堆宗师，六兄弟号称陆门六杰。千禧江右鹅湖之会，他们家就去了兄弟二陆。尤其老表们的文章节义，风骨典范，继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南州高士徐儒子，一脉相承，冠盖华夏，浩气千秋，为江右文化之独有特色。也为中华文化之最高精华。就好像大宋朝专为江右老表而生，江右老表专为大宋朝而死。鄱阳洪浩老表的三个儿子不但扎堆状元榜眼，而且扎堆宰相，有北宋三苏，南宋三洪之谓。洪浩出使金国被扣一十五年，士可杀不可辱，受尽折磨，完节归宋，号称苏武第二，写《容斋随笔》的洪迈，理宗朝丞相，就是他老人家的三儿子。庐陵杨邦乂老表，我直到写这篇文章才刚知道，评书岳飞传里的第一条好汉，枪挑滑车，战死沙场的杨再兴竟是他老人家的小儿子。也才刚知道，杨老爷子更加惊天地，泣鬼神，兵败被俘后，血书宁作宋朝鬼，不为金国臣八个字，死不降金，被金兀术割其舌头，开其胸膛，剖其肚腹，剜其心脏而死，忠烈千秋，人言古今第一。庐陵胡邦衡老表，竟敢公开上书宋高宗，乞斩秦桧，如若不然，情愿投东海而死，绝不两立，演绎忠孝节义。庐陵周必大老表，忠心耿耿，精心辅佐，两朝宰相，著写道德文章。庐陵杨万里老表的诗，家居终老上饶辛弃疾的词，南宋顶尖的两位诗仙词圣，联袂诗词爱国。浔阳江万里老表，和他的弟弟江万载江万倾，合称江氏三昆玉，举兵抗元，同仇敌忾，江万倾杀身成仁，江万载舍生取义，江万里领着儿孙合族老少一百八十多口，投水殉国，国破家安在，喋血家国情怀。上饶谢叠山老表，奋力抗元，兵尽将亡，押解大都，头可断，血可流，就是坚决不降元，绝食而死，彰显铮铮铁骨。庐陵文天祥老表，抗元总指挥，但回天乏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岳飞第二，浩气千秋，被俘拒降遭惨杀，铸就民族气节。至此，北宋已灭，南宋也亡，中华文化儒学老大却在赵宋江山风雨飘摇，国破家亡中，神奇般的凤凰涅槃，完美复兴。忠孝节义，道德文章，精忠报国，家国情怀，铮铮铁骨，民族气节，三纲五常，四书五经，君臣大义，礼义廉耻，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大整套程朱理学价值体系，产生发展壮大和完善过程中，宋朝人尤其是我们江右老表诠释发挥的淋漓尽致。怪不得庐陵文化的一幅对联概括说：光庐陵一府就三千进士冠华夏，文章节义堆花香，说得一点都不差，老表们忠孝节义，精忠报国确实像堆花样扎堆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