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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联谭】姜晴舫哀挽联赏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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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 13: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宜昌清末联家姜晴舫哀挽联赏析(上)
作者:曾祥科
前文介绍了宜昌清末联家姜晴舫的寿庆联,接下来再为读者介绍他的哀挽联。
姜晴舫的挽联大多情感真挚,即便是代他人所撰,也能设身处地站在挽者的角度,述事言情,以情动人,读来深情款款。挽联中较多使用典故,采用“拉人作衬”的手法,或比拟逝者经历,或抬高逝者身份,皆能贴人切事,分寸把握适度。典故的应用,使得挽联内容朴茂厚重,格调典雅沉稳。
哀挽联将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为挽外人作品,下半部分为挽家人作品。本文为上部。在这些挽联中,有挽老师的,有挽友人的,有代父亲挽亲戚的,还有两副系代他人所撰。
从上半部分挽联的形式方面看,分句数量有三分句、四分句、五分句;各分句字数从四字到七字不等,而末分句一律采用了七字句,使得收结稳重有力。关于句脚平仄,以上联为例,有仄平仄,有仄平平仄,有平仄仄平仄,有平平平平仄等多种安排方式,作者关于联律的理解、把握及其个人喜好,于此可见一斑。
下面以具体作品为例,试对姜晴舫的哀挽联作些粗浅赏析。
挽李笃君师
从旅亘六载,忆曩时绛帐传经,面命耳提蒙雅教;
拜谒未兼旬,恸此日玉楼赴诏,凄风苦雨助哀声。
此联为挽师之作。由原联注文可知,其师名李财达,“生嘉庆丙子(1816)八月二十七日,弃世光绪十九年(1893)七月二十八日”,享年77岁。
联中使用了“绛帐传经”和“玉楼赴召”两个典故。下联中“诏”当为“召”之误。

“绛帐传经”典出《后汉书·马融传》:“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教养诸生,常有千数。涿郡卢植、北海郑玄皆其徒也。善鼓琴、好吹笛,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居宇器服,多存侈饰。常坐高堂,施绛纱帐。”联中以“绛帐传经”表达作者对六年从师“蒙雅教”的感谢之意和追念之情。
“玉楼赴召”典出李商隐《李贺小传》:“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此典有两方面意思,一是婉言文人早死,二是婉指有才华的文人的死亡。被挽者去世时77岁,联中当指第二种意思。
在对仗方面,“兼旬”对“六载”、“此日”对“曩时”,为时间对;“玉”对“绛”,为颜色对;“凄风苦雨”对“面命耳提”,为句内自对。多处工对,使整副联的对仗工整程度得到提升。
挽陈子山君
频岁京邸任豪旅,每冀夷水归来,共话故乡乐故友;
多才季方本襟谊,他日西坡访旧,怕对难弟哭难兄。
这副挽联作者是代父亲姜渐占撰的。原联有注:“代家严作。谓七令弟青山,与家严本襟谊,俱七丘刘姓至戚。”挽者(作者父亲)与被挽者是什么关系呢?挽者与被挽者的七弟陈青山系连襟(鄂西方言称姨佬),娶的是七丘(都镇湾镇塘坊河村)刘姓姐妹。换句话说,此联挽的是连襟的兄长。

“季方”有两个义项。一指东汉陈谌,字季方,与父亲陈寔、长兄陈纪并称“三君”。另一位季方是唐代人,生平无考,事迹见《全唐诗逸》。结合后面的“难弟哭难兄”来看,联中应取前一义项。
“难兄难弟”典出《世说新语·德行》:“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与季方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之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后遂以“难兄难弟”指兄弟两人才德俱佳,难分高下。此联以陈纪、陈谌兄弟来比拟陈子山、陈青山兄弟,称颂逝者一家德行高尚。
此联第三分句的“故乡”“故友”、“难弟”“难兄”使用了重字的修辞手法,上乐下哀,增强了联语的情感色彩,给读者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此联也有一些瑕疵。一是“旅”字处应平却仄,与“谊”字平仄未能相对;二是“他日”对“每冀”、“访旧”对“归来”欠工;三是“对”字处应平却仄,与“话”字平仄未能相对。
挽襟弟张生兴
与我本策瑜姻娅,只为时局沧桑,奔走风尘,恨未登堂聆清话;
羡君正英伟年华,况是上有重闱,下皆幼弱,怎忍撒手赴黄泉。
此联为代他人所撰,被挽者系孙栋丞的连襟,是重溪(今属都镇湾镇)人。上联除交待逝者与挽者关系外,提到当时“时局沧桑”,末分句又一转,遗憾没来得及与逝者见面,当面聆听逝者一席清谈;下联说逝者正值美好的人生壮年,上有父母待赡养,下有儿女待抚育,怎能忍心撒手而去?

“策瑜姻娅”,以三国时的孙策和周瑜,来比拟逝者张生兴与挽者孙栋丞的连襟关系。孙策和周瑜,都是时代风流人物,以这两位历史人物来作比,既抬高了逝者身份,也抬高了挽者身份,可谓一举两得。
从联意来看,上下联第二、三分句,除领字“只为”“况是”以外,其余部分使用了分句自对。下联中,“上有重闱”与“下皆幼弱”,构成了工整的自对。比较而言,下联自对更工整,上联中以“奔走风尘”对“时局沧桑”,结构和词性不尽相同,其工整程度远逊于下联。可能有联友会提出,分句自对只是笔者的猜测,作者本意未必想使用分句自对。如果是这样,那么上下联的第二、三分句则完全不对仗。考虑到姜晴舫对联的整体水准,以及他在其它对联作品中关于自对的使用,笔者认为,此联使用分句自对的可能性更大些。
在句脚的平仄安排上,下联第二分句末的“闱”字属平声,未能与上联的“桑”字平仄相对,是为瑕疵。
值得一提的是,上联末分句“清”字谐音“青”,与下联的“黄”字相对,形成借音对。在不影响联意表达的情况下,应用借对提升了对仗的工整度,值得借鉴。
挽熊文钦
前廿载就砚资山,君任官校,我谬族学,相逢辄倾谈,曾向异乡订良友;
近十年代表鄂省,云山迢遥,雁帛常通,共取重会晤,那堪中寿作古人。
被挽者熊文钦生平未知,由挽联注文“时君任省垣议会,予馆资田家瑞侄宅”可知,逝者时在湖北省议会任职。又由下联“近十年代表鄂省”可知,逝者在省议会任职已近十年。
这副挽联多有述及与逝者生前的交往。上联说二十年前作者与逝者同在资山工作,这段时期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相逢辄倾谈”,并因同为外乡人,“曾向异乡订良友”。下联则述及二人分开后的情景。近十年逝者到省城武昌就职,而作者在家乡教书为生,虽“云山迢遥”,却常有书信往来,还在预订什么时候再次见面,哪料熊君已“作古人”,天人永隔。

上联“资山”存疑,或为误载。原联注文言:“予馆资田家瑞侄宅”,资田辖长阳西部、恩施东北及巴东南部一带。而“资山”有两个义项,一在湖北枣阳,一在四川资阳。挽联与注文记载不一致。那么,作者姜晴舫有没有到过枣阳或资阳呢?据郑子华《姜晴舫先生小传》记载,在姜晴舫三十岁以前,分别于1897年、1900年、1902年三次到荆州参加院试,但三次均落第,“1902年先生三十岁时,开始了教私塾的生活。先后在佷山、古坪、水竹园,后到宜都、宜昌,然后又回到家乡。”文中关于姜晴舫的生平经历记载得比较详细,但并未提及姜晴舫曾到过“资山”。由此推断,“资山”有可能系“资田”之误。
关于“中寿”,特别说明一下。中寿是多少岁?历来说法不一。《左传·昭公三年》:“中寿九十以上。”《庄子·盗跖》:“中寿八十。”《吕氏春秋·孟冬纪第十》:“中寿不过六十。”从这副挽联的内容和情感色彩来推测,逝者大概在六十到八十岁之间。
此联第二、三分句,若单看上下联对应位置的内容,并不对仗。这两个分句使用了句间自对,即上联的“我谬族学”与“君任官校”自对,下联的“雁帛常通”与“云山迢遥”自对。第一分句中,“近十年”对“前廿载”,“鄂省”对“资山”,使整联对仗工整程度得到提升。
哭长姊李孺人
诸甥半属冲龄,婚嫁未周,何苦靡依,最恨彼苍不情,遽令长姊从王母;
衰慈已逾大耋,桑榆几许,那堪堕泪,此后家人闲话,莫对高堂念女嬃。
这副挽联也是代他人所撰。由注文“辛酉三月代比斋作”可知,此联作于1921年3月,作者时年49岁。此联从比斋长姊的家庭成员等相关情况入手,重在以情动人。由注文“时比斋慈亲在堂,年七十有二”推测,其长姊去世时年龄约在五十余岁。

上联说,外甥们多半还是幼年,年龄大些的也未及婚嫁,苍天无情,长姐就这么走了,让外甥们依靠谁呢?下联说,长姐的婆母年老体衰,扛不住悲伤,禁不住折腾,以后家里人闲聊的时候,切莫在老人面前提到长姐,以免引她悲伤。
在对仗方面,此联并无精巧之处,比较平实。联中六个称谓词“诸甥”“衰慈”“长姊”“高堂”“王母”“女嬃”的应用,略增对仗的工整性。还有个别对仗不工的地方,比如“堕泪”对“靡依”,词性和结构不完全相同。值得一提的是,“桑榆”对“婚嫁”,一为并列结构名词词组,一为并列结构动词词组,可视为最短的句内自对。
此联上下联节奏点上的字,有几处平仄未能相对。如“衰慈”对“诸甥”,皆平;“家人”对“彼苍”,皆平;“莫对”对“遽令”,皆仄。这几处还可调整优化。值得一提的是,此联句脚平仄采用了“朱氏规则”。
姜晴舫挽外人的对联作品,就暂且赏析到这里。
在此文写作过程中,笔者在县档案馆苏美嫩的帮助下,有幸读到《姜晴舫诗联注》的序言和后记,得知姜晴舫的对联作品流转曲折,收集不易,颇为感慨。联集初为手抄本,取名《伴梅居士联语随笔》(“伴梅居士”为姜晴舫的号),收集联作395副(原著标为409副,有重复作品)。姜晴舫1950年去世后,其联语手抄本去向不明。1998年9月,根据本邑人士田文金提供的线索,长阳民族文化研究会的刘光容、郑子华来到长阳麻池乡,在农民田砥臣家中见到了《伴梅居士联语随笔》手抄本。不久,田砥臣便去世。时任长阳民族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杨发兴担负了手抄本的整理和注解任务。经过杨发兴的辛勤整理和精心注解,在多方支持下,《姜晴舫诗联注》于2000年面世。这一年,正好是姜晴舫逝世50周年。

在该书的《序言》中,刘光容深情地写道:“田砥臣是麻池乡农民,是他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在长达半个世纪里,保存了姜晴舫的楹联手抄本”;“如果没有田的收藏,也就没有《姜晴舫诗联注》的问世”;“如果说没有他(杨发兴)的辛勤整理注解,《姜晴舫诗联注》也不可能出版发行。”
姜晴舫一生命运多舛,他个人的遭际是很不幸的。所幸的是,他的诗联作品能够保存下来,并经整理成书得以和读者见面,既是他个人的幸运,也是地方文化的幸运。这份成果来之不易,需要我们当代人将它继续传承下去。
(2020年9月于长阳龙舟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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