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南的"至暗时刻"——属明时期 | 中越情仇史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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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华夏的安南我国和南领越南在历史上有着错综复杂、爱恨交织、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渊源。越南史学界将其历史上受中原王朝统治的时期称为"北属时期"。自汉武帝荡平南越国后，越南在长达千年的岁月里几乎始终被置于中国的掌控之下，直至五代十国时期才逐步走向独立。由于这段时期内曾经出现过几回短暂的中国统治中断，因此十世纪以前的越南历史遂被划分为了三次"北属时期"。而十世纪以后的公元905年至公元1174年间，越南历经曲承裕、杨廷艺、吴权、丁部领、黎桓、李公蕴等一代代本土豪杰前赴后继、艰苦卓绝的"奋斗抗争"，这二百六十余年即为越南开始独立直至其独立地位最终为中国所承认的历史阶段。

越南的李朝（1009年－1225年）与陈朝（1225年-1400年）：越南历史上正式脱离中国而独立的两个初始王朝
岁月流转至两百多年后的陈朝末朝（自公元1174年，南宋淳熙元年，宋孝宗下诏赐国名安南，以南平王（李朝英宗）李天祚为安南国王，并赐安南国印——中国正式承认越南为独立国家算起），因权臣胡季犛屠戮陈氏宗亲、篡位自立，又在国内大肆推行改革新政，弄得天怒人怨、失道寡助。而彼时其北邻大明帝国的掌舵人正是刚通过"靖难之役"将侄儿建文帝一脚踹下龙椅的马上天子、圣君雄主明成祖朱棣。

明成祖朱棣（1360年-1424年）由于老胡伏击捕杀了进京告御状又被朱棣派兵护送回安南的陈朝后裔陈天平，既驳了永乐大帝的面子，又触了逆鳞，才建国七年的短命胡朝在朱棣派出名将天团率领的征讨大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般凌厉攻势之下瞬间土崩瓦解。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六月，太上皇胡季犛、右相国胡季貔（老胡弟弟）、左相国胡元澄（老胡长子）在奇罗海口（在今越南河静省奇英县）被明军一举擒获。儿皇帝胡汉苍（老胡次子）与亲随臣僚也在永盎海口的高望山被"越奸"捉住献给明军。胡朝上至上皇、皇帝、太子、诸王，下至将相大臣，统统被塞入槛车押送京师献俘。朱棣于次月（1407年七月）下诏，称此次征讨安南之目的实为"期伐罪以吊民，将兴灭而继绝"，并欲对"久染夷俗"的安南人"设官兼治，教以中国礼法"，以实现"广施一视之仁，永乐太平之治"。再紧接着，明廷以陈氏子孙遭胡氏屠戮殆尽，无人继承的理（借）由（口），宣布在安南参照内地模式设置了交趾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及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将其纳入中原王朝直接统治之下。

明王朝在安南设立的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行政区划图

中越两国史学界的不同解读郭振铎、张笑梅编著的《越南通史》中，将"明入越"的原因总结归纳为："为捍卫中国领土免受安南之侵略，为保卫边民免罹越南烧杀劫掠之苦，为避免国家财产蒙受安南浩劫之灾"。（好耳熟的口号，是不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也听过？）这套说辞，笔者认为太过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实在无法服众。为避免偏听则暗,作为参考，笔者再（矫枉过正地）引用越南学者陈仲金在其《越南史略》中的评述供各位读者参考：明朝并非有爱于陈朝而来攻伐胡朝，不过是乘陈朝失掉地位之几率兵攻取南国（指越南）而已。且因我安南人常有依赖性，遇事只想依赖他人，而不知自己应坚韧不拔地努力去做。（为越南国民的"懒惰"找托辞，自家亡国怪老百姓太依赖他人---脑回路清奇。）平时还能看出中国人的豺狼之心，而一旦国内发生变乱，却又跑去乞求人来。这何异于引象踏祖坟！（越南版同义于"引狼入室"、"自掘坟墓"的成语？）

纵使中国人有为大义而来援助我们之心，但依赖他人之事对我们来说也无光彩可言，（你们依赖他人而毫无光彩可言的事儿还干得少吗？心里难道没一点逼数？）况且实际上他们无时不在欺骗我们，就像欺骗小孩子一样，以便卡住我们的脖子，而我们却仍不知道自己的愚蠢。这是什么原因呢？推究其原因，便在于：我国无几人知道"民"与"国"的意义。某姓称帝，便认为整个国家是此家之私有财产。一旦有人夺走帝位，便千方百计夺回来。夺不回来，就又去依赖别人帮他夺回来，绝不考虑先公利后私利，先国家之权后一家一姓之权，因此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受骗，而仍不知自己是多么愚蠢。（——这还真怪不得越南人民觉悟不高，瞧瞧北方的泱泱大国，哪怕在四百多年后，也仍然不过是一副"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的模样。）

正在吸食鸦片的"东亚病夫"关乎陈朝之时，明朝已有夺取安南之心。陈朝失位之后，又用花言巧语，以"吊伐"为名派兵前来攻打胡氏。而当擒获胡季犛父子后，又策划占据安南之地；假意张贴榜文访求陈氏宗室，尔后则强迫官吏、耆老呈表文称："陈氏子孙无遗类，况安南本中国交州之地，请复古郡县。"（中国一侧的《明实录·太宗实录》中相关所载内容基本相同，但绝无"假意"、"强迫"一说。明廷吞并安南可谓"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因此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无头公案，还请各位自行掂量判断吧。）

《越南史略》（又译作《越南通史》），南法属时代的阮朝"遗臣"陈仲金（又作陈重金）于1917年初所作


安南的属明时期总之不管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陈仲金对上述观点的结语直奔越南的最终结局："明朝以这种骗人的假话为借口，占领了南国。"从此，安南全境在实质上尽数落入了大明帝国囊中。若是从唐昭宗天祐二年（公元904年）安南本土豪族曲承裕自称静海军节度使而被越南史学界认为是"（越南）从中国封建王朝手中夺得政权而自立"算起的话，越南历经与中原五百年的分裂，又（最后）一次重归中华版图。大概是这次的回归距（第三次）北属时期岁月已久，因此史学界不再将越南这段历史称为（第四次）"北属时期"，而是叫做"属明时期"（1407─1427年）。就在平定安南的同年（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八月，明成祖以都督佥事（五军都督府分置，恩功寄禄，无定员。）吕毅为交趾都指挥使司，黄中为副都司。这兄弟俩任广西左、右副将军时，奉着永乐皇帝圣旨领五千兵马护送陈天平回国，遭老胡伏兵杀败溃逃。后随朝廷大军征讨胡朝，扬眉吐气了一把。如今成为大明帝国交趾（越南）军区的一、二把手，总算是咸鱼翻身、功成名就。而以尚书衔总督军饷的黄福则被任命为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即大明帝国交趾（越南）省的民政兼司法领导。

明代官制示意图至于打了胜仗的张辅、沐晟，则在十一月压着胡朝俘虏光荣凯旋归国。尽管大明已全面接管安南，并且按部就班地实施着直接管理。然而不服中原王朝的本土居民大有人在，反对中国统治的抗争正暗流涌动，蓄势待发……资料来源：陈重金（越）《越南通史》、郭振铎、张笑梅《越南通史》、古小松《越南：历史国情前瞻》、煮茶《笑翻越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