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译《东京梦华录》

lanya26

最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宋朝的风俗人物，读到《东京梦华录》，翻译版本不多，而且历来的古文译本，大都侧重释义，把成语和一些依旧沿用的词语都给掰开来揉碎了的翻译，译的是没错，却没了语言的美感，让人失去阅读的兴致。《东京梦华录》本来是白话本，可能宋时许多名称现在不太好理解，乍看之下，读不太通，所以顺手边读边译，请天涯高人指正。
　　小时候，随家父宦游南北，于徽宗崇宁癸未年到了京师，择居于城西金梁桥西夹道之南，在天子脚下渐渐长大。其时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只知玩耍；班白老人，不识干戈。节日一个接着一个到来，各有各的看点。在灯宵和月夕，雪际和花时，在乞巧节和重阳节，教池（金明池）和琼林苑，举目四顾，到处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天街，宝马争驰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柳陌花衢，到处有唱新词的优美旋律和美人的欢声笑语；茶坊酒肆，回荡着悦耳的管弦之声。天下的人们往京城汇集，万国使者与我朝往来。街市上摆满了四海的珍奇，厨房里汇聚着人世间所有的美味。花光满路，诱着人们随兴春游，箫鼓声喧天，有多少家豪富夜宴。精湛的表演惊人耳目，侈奢的生活放松精神。元夕观灯，教池操演，郊外祭天之时，还能一睹圣上天颜。平时则频观公主下嫁，皇子纳妃。工匠们修建了气势恢宏的大庆殿，冶铸匠人们眨眼间可铸成鼎鼐。官员们衙罢，内宴省宴散席回家，是观赏妓女风流的好时候。举子们大内召见，武官们改授官职，看尽地位变换。我在京都生活的数十年间烂赏叠游，不知厌足。
　　忽然一日，兵火连天，靖康二年，我离京南来，避居于江左，情绪低落之间，渐入桑榆晚年。暗想当年的时节，人物风流，人情和美，但成怅恨而已。最近见了亲戚，谈及往昔，小辈们都不大相信了。时日再长，说起京都风俗，恐怕会越传越假，诚为可惜。因此，我想尽量真实的记录下来，不论什么时候翻看，还能忆起当时的盛况。黄帝梦游华胥之国，其乐无穷，我今追思，回首怅然，可比华胥梦醒，所以起名《梦华录》。
　　然而以京师之浩穰，未经之处颇多，听人描述，不免有所阙漏。倘遇到乡党宿德翻阅此书，能把阙漏之处补缀完善，不胜幸甚。在下才疏学浅，文笔拙劣，只寄望大家能了解当年之盛而已，不尽之处，还请体谅。幽兰居士孟元老序。
　　卷一
　　东都外城
　　东都外城，方圆十余里，城壕名曰护龙河。水面宽十余丈，河两岸杨柳依依，掩映着粉墙朱户，禁止行人往来。城门都是三重的瓮城，三重门交错而开，不在一线。唯有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四个正门为了御路通直，只有两重瓮城，而且两门笔直相对。外城南城墙，有三道门，正南门叫南薰门，东南方向是陈州门，门旁边设有蔡河水门。西南侧是戴楼门，也是傍着蔡河水门。蔡河正名惠民河，因为流通蔡州，惯称蔡河。东城墙开了四道大门，由南往北，依次先是东水门，这是汴河下游的水门，跨河而建，大门如窗栅一样，包着铁。入夜像闸门一样垂下水面。两岸又有侧门供人通行，顺路通出拐子城，夹岸而行百余丈。然后是新宋门、新曹门，最后是东北水门，乃是金水河水门。西城这边，四道门由南往北是新郑门、西水门－－汴河上游水门、万胜门、固子门、西北水门－－金水河水门。北城也有四门，自东先是陈桥门，大辽使臣驿路；然后是封丘门，出北郊的御路；然后是酸枣门，最后是卫州门。四城诸门都是俗称，不是正名。比如西北水门叫利泽，郑门本来叫顺天门，固子门本叫金耀门。城墙上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密密地排列着女墙，旦夕修整，庄严肃穆，望之心生肃然。城中官道，榆柳成荫，每二百步设一防城库，存放守城兵械。有广固兵士（工程兵士）二十指挥（编制，每个指挥约五百人），每日整修。并专设有京城所总负责。
　　旧京城
　　旧京城方圆约二十里左右，南城墙有三座门，正南门曰朱雀门，左侧门（东侧）曰保康门，右曰新门。东城墙也是三座门，靠南边为汴河南岸角门子，河北岸叫做旧宋门，然后是旧曹门。西城墙三座门，从南向北旧郑门、汴河北岸角子门、梁门。北城墙三座门，从东依次旧封丘门、景龙门（大内宫城城角宝箓宫前）、金水门。
　　河道
　　有四条河道穿城而过。最南端的蔡河，自陈、蔡二州方向由西南戴楼门进入京城，回绕到东南陈州门流淌而出。河上有桥十一，从陈州门进去，位于五岳观后门的是观桥，往北，依次架着宣泰桥、支骑桥，横桥子－－在彭婆婆宅前、高桥、西保康桥、龙津桥－正对大内之前、新桥、太平桥－高殿前（殿前指挥使宅）宅前、粜麦桥，第一座桥，宜男桥，出戴楼门外曰四里桥。
　　居于城中间的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迤逦注入京城，之后东流泗州，进入淮河，漕运东南粮食。凡东南物产，公私所需，皆仰赖此河运入。
　　河上有桥十三座。东水门外七里的虹桥，没有一根桥柱，以巨木凌空虚架，饰成红色，宛如飞虹，连上下引桥也是一色。然后是顺成仓桥，进入水门里的便桥、下土桥、上土桥，再往西角子门是相国寺桥，其次是州桥，－－正名天汉，正对大内御街，此桥与相国寺桥皆低而平，桥下不允舟船通行，只有空船可从桥西而下。桥柱青石为之，桥上石梁石柱石栏，连近桥的两岸，都砌了石壁，雕镌着海马、水兽、飞云，桥下石柱林立，正是圣上车驾往还的御路。州桥北岸，御路两侧，阙楼相对耸立。桥的西侧泊着两只方形浅船，船头列着数条巨杆铁枪，岸上三条铁索，夜里把船绞出水面，防止舟船顺水而失。
　　继续往西，濬仪桥、兴国寺桥－－又名马军衙桥、太师府桥－－蔡相宅前、金梁桥、西浮桥－－以前用船架浮桥，后用木石改建、西水门便桥，西水门外的橫桥。
　　城内东北的五丈河，出自济郓，转运京东路粮食，由新曹门入京。河有五座桥，自东而下小橫桥、广备桥、蔡市桥、青晖桥、染院桥。
　　城西北的金水河，京城西南筑堤引京、索河水，用木槽架过汴河，从西北水站进入京城，沿河夹墙遮护，流入大内后苑池浦之中。河上架三座桥，白虎桥、橫桥、五王宫桥。再一个，曹门小河子桥也叫念佛桥，内诸司的辇官、亲事官等一干人，驻军营于曹门，侵晨之时入内值守，有盲人在桥上念经募化，故得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