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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蓝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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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的女儿大学毕业了，要参加教师招聘考试。大华就想起了身为局长的老同学三栓，他们可是上下铺，初中三年，关系铁打的一般。
喂，咱闺女的事你可要操心，钱该花花，多少都行，不过办不成事别怪恁哥不客气。大华给老同学下了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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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栓呵呵一笑。“别嫌兄弟说话难听，考试全靠她自己的能力，这可一点也帮不了忙呀。”大华就很生气，想这时代就是变了呀，难道即使是老同学，办事也要“研究”？可这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他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公司在外面搞项目，即使交往多少年的老板，不见钱，也是冷若冰霜，谁认得谁呢。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古今皆然呀。
“好，就这样办。”大华拍了一下腿，自信满满，凭着他商海混迹多年的生意经，立时就拿出了自己自认为正确的意见。这些年来，大华由一个穷困的农家小伙，一步步在商海爬滚，发展到身家数千万的大工队老板，绝不仅仅靠的运气，他头脑聪明，对社会人生都有独到的认识，确有自己的几把刷子。
他略略准备了一下，就让司机开了车敲开了三栓的家门，相约一块去喝茶。到底是同学，直接送也确实怪不好意思的。更怕同学拉不开面子，想收不敢收，欲取还羞，半推半就的，那事岂不泡汤了？没想三栓很高兴地答应了，并且指定茶馆。他没想到大华这些年也有了如此雅兴，在一块坐坐、叙叙旧确是一件难得的美事啊，他就点了自己常去的品味较好的茶馆。路上大华越发为自己的精明判断得意，却又隐隐地失望，为了什么，他也说不清。
亿江苑茶馆二楼雅座，装修十分别致，古色古香的几案，上置一紫砂陶壶。墙上贴一《陆机夜饮图》，陆机夜晚在山寺小楼，松涛阵阵，江流声声，小童提水升火，要煮新茶，陆机端坐塌上，掠着胡须，手捧一卷书，双目微闭，状若神仙，是为书而醉，还是为山声所醉。两边是一幅篆体对联：酒可醒事，茶亦醉人。字横推斜按，好不疏淡。
这环境，大华是不陌生的，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只是家乡小城出现了这么高雅的茶馆，还是让他惊奇。小姐沏上一杯龙井，冲摇洗泡，茶叶就在杯里鲜活了，根根直立，若可爱的精灵，只把一阵阵香散发出来，让人心醉。轻辍一口，淡而悠长，余香满口，三栓忍不住闭上眼，咂巴着嘴。
大华呵呵地笑了。他这个同学好茶的毛病看来仍然未改。当时在学校，三栓就喜欢喝茶，那时五毛钱一袋的金丝猴茉莉花茶，他也喝得津津有味，甚至有时候实在没有茶，就在院里捋一把荆价叶、寻一些荷叶，也要泡了冲。
茶香悠悠，他们忆着往事，说起小时候三栓的调皮，打碎了二妮家的玻璃，二妮妈就尖叫着跑出来，喝问谁把他家玻璃打坏了。三栓吓得掉头就跑，爬到旁边的墙上，却一不小心，脚一滑，掉到了大华家的猪圈里，猪吓得哇哇乱叫，三栓也弄了一头一身的猪屎。三栓就说大华喜欢一个同学，写了情书，把同学的名字何丽写成河里，同学贴在了教室的墙上，大家看了都呵呵大笑，说大华这下掉河里了。还有那时班里爱画龙，个个赤了手臂在胳膊上让田西那小子画，别说，还真像那回事，龙头高昂，龙身扭曲，青呼呼一片看上去还真挺吓人，只是不知道现在干什么了，听说是去了山西打工了，哎，真是可惜了，现在，可是一个美院的好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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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大家一块去田野摘野花，找桃树苗，杏树苗。叶儿嫩嫩的，绿绿的，像娇弱的小孩儿一样。也时常就为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所感动，书呆子大波憨呆地站半晌，就捧过去摘下，还放在鼻端嗅嗅。拾粪的光棍海伯嘲笑，说是假妮。又慨叹时光的流逝，不觉多少年过去了，当年同学都作鸟兽散，干什么的都有，人生苦短，诸多不易，还是童年最美最开心啊。两人不觉似乎醉了，一会笑，一会叹。后来，临分别，大华似不经意地说知道你喜欢喝茶，在杭州做工程，就捎了瓶上好的龙井，好好品品。这不算送礼呀，不要上纲上线。大华十分随意的，把包里的一盒茶递给三栓。生怕三栓不要，又一再强调。三栓并没推辞，就收走了。
考试很快就要开始了，大华又给三栓打电话，要一定关照，这可不是小事。出乎大华意料，三栓说，知道了，让姑娘好好考，其他一切放心。成绩出来，姑娘果然顺利地录取了。大华十分感激，却又想，到底是红板子比人情面皮管用啊，那张存有三万元钱的银行卡就卡在装茶叶的盒子里，三栓不可能不知道。
是的，三栓的确知道，而且是在当时就知道了，作为官场人，三栓能看不出大华那点小心思吗。不过，为了大华的面子，他没有拒绝。他知道大华家底厚，也早就想好了为老同学的安排。同时，自从上次大华托付之后，三栓也通过关系了解了大华女儿的情况，知道这小姑娘成绩十分优秀，且口齿伶俐，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是有些胆小。三栓就心里有了底儿。给大华故意说打了招呼，放心吧，啥都安排好了，让孩子只管好好考就是，啥也别怕。果然，小姑娘信心大增，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考上了。
正当大华想着什么时候再回谢老同学的时候。三栓主动找过来了，说要请大华吃饭。大华说，好啊，正要找你呢。两人一块去了个小酒馆，店名是老烩面，是以前地道的长垣味的烩面。一瓶小火爆，两人都喝得面酣耳热，口舌也有些结巴了。
大华就说，老弟你别嫌少，你哥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不是吹，多的没有，可十万二十万的还不在话下，你要需要，随时吱声。三栓却笑笑，说，好哇，我正要借你钱呢。说着，拿出一封信，是金秋助学基金会的感谢信，信中感谢大华捐款三万元，为贫困学子解决了上学难题，还邀请大华出席后天的表彰会和捐赠仪式。“说实话，当我看到卡，还真的有点生气，真想叫上你好好说几句，可又一想，这几年咱县考入大学的学生不少，有一部分家里贫困，上不起学，我知道你家底厚，也没给你说，就帮你捐了，不会怪我吧？还有，滩边乡又有位小伙子给我写信，他考上了河南大学，只是家里太穷，学费拿不起，我想定向捐助这个学生，直到他大学毕业。现在，我只能拿出一万元，怎么样，再出点血吧？不过，先说明，姑娘考试我可是一点忙也没帮，都是她自个努力的啊！”三栓呵呵地笑着。
大华不知怎的，心里热乎乎的，眼竟然湿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多少年了，他可是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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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2 19:2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