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树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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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葛玲
蝉鸣阵阵，汗流颊背，空气中到处都是阳光的味道，又是盛夏。
利用星期天的时间，我骑着电动车去乡下看望父母。吃过早饭出门，太阳刚刚升起，风中还有一丝丝的凉爽，惬意极了。一路上，两旁不断出现小商小贩摆摊贩卖的忙碌热闹，宛如集市一样，一周工作的劳累也在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叫卖声中消失了。几十里的路程，仿佛一晃而过。
只是回来的路上，早晨路途中的舒适却一扫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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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是太阳西斜，可是顶着迎面的阳光，我还是深切体会到了夏阳的威力，只能努力靠近路旁的树木，躲进斑驳的树影里，以期树阴的庇护。
大树，日日顶着烈日，站立成夏天最受欢迎的背景。
我看不到它不辞劳苦吸入二氧化碳释放氧气的的无怨无悔，我只看到它撑一把绿色的大伞静默伫立，给匆勿赶路的行人，停靠路边的车辆，甚至是流浪的小猫小狗带来夏日里难得的阴凉。
这是条常走的路，熟悉的知道隔多远有一个村庄。十年前在乡下上班的时候常常在夏日的正午赶路，路两旁的大树枝干交错，阳光被挡在树叶的上面，甚至有一段路完全变成了林荫道，阴凉极了。间或的一阵微风掠过，惬意、满足，凉到了心里。我不是怕热的人，还是感谢大树为我遮挡阳光，和我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凉爽的夏日。
此刻，走在树的阴影里，头顶的温度仿佛比树影之外低了十几度，扑面的风也不那么炙热，骑行在树影下，真好！
头顶一轮烈日，哪怕树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依然是一柄天然的大伞啊！
想起我如今上班的路，十几里的路程，随着夏季的到来，如果在正午的时候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怎是一个“热”字了得？脚蹬着自行车累得要出汗，大大的太阳直射到裸露的皮肤上，针扎似的微微灼疼。周围的建筑物仿佛也在向外面释放着热量，一路热浪环绕。这时，看到路边的树阴格外的亲切，一定要靠拢过去的。树木并不高大，女贞枝桠低矮，我骑在自行车上低着头才能过去。法国梧桐种植的时间短，虽然身材高！，树冠却还未伸展开来。一树的阴影很小，刹那而过。可是树一棵挨着一棵，这十几里路下来，一大半都在树荫下行走，此时，树是母亲，给人一个清爽的怀抱。
感谢这一棵一棵的树，于静默中承受盛夏阳光的热情，却用有了树木的庇护和奉献，我们人类也会拥有和树木一样的生命力和博大胸怀。柔弱的叶和并不粗壮的枝，帮我撑起一路的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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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我儿时田间地头的树。
八十年代的乡村，基本上一切的农活都要靠手工劳作，夏季尤为繁忙。“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翁卷的诗描绘的虽然是江南夏季的农事，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从割麦开始夏收，秋种。秋庄稼出苗之后除草、间苗、杀虫、再除草，直到秋收之季，从没有一天的空闲。
上小学时，每到麦收季节有两周的麦假。收麦子了，一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大人们一镰一镰的快速挥舞着镰刀，赶在阳光灿烂的晴天把麦子割下来打场，晒干归仓。年幼的我拿着小镰刀跟在大人身后一小把一小把地慢慢割。艰难地割完一垄麦，抬头看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再看看地头的几棵小矮树，多么想跑过去躲在村阴下歇一歇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母亲吩咐我去地头拿水喝。这让我如蒙大赦，丢下镰刀拔腿向放水壶的树阴下跑去。一大块田地地头的田埂上往往只有不起眼的几棵小树，农村人认为地头的树越大越多越不好，树阴遮住了庄稼的阳光，庄稼就长不好。尽管小树下的阴凉不大，还是让连累带晒已经晕晕乎乎的我如同走进了舒适的春天。急忙给自己倒碗凉水一饮而尽，趁机歇息几分钟，贪婪地深呼吸，希望在这树影下吸入的略带凉意的空气能抵挡一阵麦田里的酷热。再磨磨蹭蹭倒碗水端给母亲，开始新一轮的劳动，也开始期盼下一次躲在树阴下喝水的间歇。
相邻的麦地里还有比我年龄更小的孩子，在太阳狠毒的时候，大人会让年幼的孩子歇一歇。随便来到一棵树下面，在那浅草盈盈的树阴下席地而卧，不知不觉酣然入眠。
放暑假不用上学了，每天从早到晚跟在大人身后下地拔草。一茬杂草刚拔完，一场夏雨飘过，几天的功夫小草又和庄稼一样茂密了，野草的生命力是异常地顽强！懒惰一点的人家，田地里真是“草盛豆苗稀”了。一个夏季，庄户人都是在和田间杂草做斗争。每个人都知道，劳作是通往温饱的唯一路途，谁都没有资格叫苦叫累，大人不能，小孩子也不能。那个年代，全靠秋季好收成换取一家人一年的日常家用钱呢。
晴天，往往是拔草拔到半晌午的时候就热得冒汗。不过拔草的活不紧张，我们小孩子可以偷懒。热了累了就和要好的伙伴一起，躲在地头的树阴下说会悄悄话。
树枝上鸟儿婉转吟唱，树下凉风习习，周围草木清香，四野无人喧闹。不大的阴影里几个小女孩交头接耳，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话题，孩提时代的笑声弥散在空气里，被风不知传到哪里。小憩之后，又一骨碌爬起来，弹弹身上的草屑微尘，走向自家的田地。
从地里劳作归来，吃过午饭，太阳火辣辣的，这个时间段是不能去下田的，可能会热中暑。那时候村庄没有电，呆在屋子里又闷又热，往往是在树下铺一张芦席，或躺或坐，放松劳累一上午的身体。要是有一股风吹过来就更好了，清凉漫过全身，每个毛孔里都透着凉爽。不知不觉中伴着午后的蝉鸣，进入夏日的梦乡。
如今，浓阴下的乡村夏日渐渐远去，电扇、空调走进千家万户，无论季节怎么变换，室内温度均可随意凋节到最适宜的模式，人们早已不大关心家门口还有几棵遮阴的树木。耕种的机械化，在烈日下挥镰割麦除草的日子更是一去不复返了。也许，只有像我这样骑着简单交通工具出门的人还会注意到这路边的树阴，树阴下这简单的快乐。
一树阴凉，一树庇护，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