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025 杜甫七律《卜居》读记

达人分享

（025）杜甫七律《卜居》读记

（小河西）

卜居

浣花溪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

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有澄江销客愁。

无数蜻蜓齐上下，一双鸂鶒对沉浮。

东行万里堪乘兴，须向山阴上小舟。

此诗作于唐肃宗上元元年（760）春天。时杜甫49岁。根据杜甫年谱简编，上一首七律是乾元元年（758）冬至在华州写的《至日遣兴…》。之后的一年，可以说是杜甫极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杜甫名作大量涌现的一年。乾元二年（759）7月，杜甫辞官西去。经秦川、同谷，于年底到达成都。一路上拖家带口，一路上风霜雨雪，一路上留下许多优秀诗篇。但这期间，杜甫没有七律作品。

杜甫是乾元二年（759）底到达成都。据说是时任剑南节度使的裴冕安排关照初到成都的杜甫。先是安排寓居万花溪寺，后又帮助选址草堂。杜甫的表弟王司马给他送来搭建草堂的资金。当时任彭州刺史的高适也给过杜甫一些资助。上元元年三月继任裴冕的剑南节度使李若幽据说是杜甫远方表亲，或也会予以适当关照。杜甫到成都不久就开始卜居成都草堂。

卜居：本自《
楚辞
》名篇《卜居》，字面意是选择居住的地方，也借指对人生道路的抉择。


首联：浣花溪水水
西头
，主人为卜林塘幽。


浣花溪：在成都西郊，一名百花潭，杜甫结草堂于溪畔。主人：指亲友。

大意：亲友门选择了浣花溪的西头，说这里靠近树林水塘，环境幽静。写出草堂地理位置自然环境及原因。


颔联：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有澄江销客愁。


郭：即外城。出郭：指出城，也喻作者避难入蜀，远离了政治漩涡。《木兰辞》（南北朝）：“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下邽（guī）感旧》（唐-韦庄）：“曾为看花偷出郭，也因逃学暂登楼。”《炀帝陵》（唐-罗隐）：“入郭登桥出郭船，红楼日日柳年年。”

尘事：尘俗之事。《闲居即事》（唐-朱庆馀）：“超然尘事外，不似绊浮名。”《山中作》（唐-吕从庆）：“老子于今得此趣，纵有尘事难纠缠。”

澄：水静而清。澄江：清江。杜甫有时用“澄江”经常用“清江”皆知澄澈的江水。此处指浣花溪。《野望》（唐-杜甫）：“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江村》（唐-杜甫）：“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进艇》（唐-杜甫）：“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滕王亭子》（唐-杜甫）：“清江锦石伤心
丽，
嫩蕊
浓花满目班。”

销：通“消”。《庄子-则阳》：“是圣人仆也,是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声销,其志无穷。” 《汉书·东方朔传》：“销忧者莫若酒。”
《汉书-刘向传》：“夫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

大意：那里离城区远，出了城就少了许多凡尘俗事的烦扰；而且那里还有清澈的江水可以让你忘掉忧愁。（从人际或人心的角度对“林塘幽”进行说明。）


颈联：无数蜻蜓齐
上下，一双鸂鶒（xīchì）对沉浮。

鸂鶒：水鸟名，多紫色，好并游，俗称紫鸳鸯。唐诗中多见。《鸂鶒》（唐-李中）：“流品是鸳鸯，翻飞云水乡。”《曲江陪郑八丈南史饮》（唐-杜甫）：“雀啄江头黄柳花
，鵁鶄鸂鶒满
晴沙
。”）

大意：许多蜻蜒点水，自由地上上下下。鸂鶒戏水，成双结对，时浮时沉，悠闲自在。（以动物之动来衬托“林塘幽”。幽中有生气。写“幽”为何要写“鸟”？参见：《入若耶溪》(南朝-王籍)：“鸟鸣山更幽”。《题张氏隐居》（唐-杜甫）：“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


尾联：东行万里堪
乘兴
，须向山阴上小舟。


乘兴：典“扁舟乘兴”。出《世说新语·任诞》：“王子猷（yóu）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
《
招隐
》诗。忽忆
戴安道。时戴（安道）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日：'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题张氏隐居》（唐-杜甫）：“乘兴杳然迷出处，对君疑是泛虚舟。”《宾至》（唐-杜甫）：“不嫌野外
无
供给
，乘兴还来看
药栏
。”

大意：如果来了兴致，从这里可以东行万里直到王子猷所居的山阴，乘上王子猷的小舟。

诗人在经历人生动荡后，憧憬隐居与安逸。对这个地方建草堂非常满意，心情特别好。比较下前年冬至的《至日遣怀…》的最后一联：“孤城此日堪肠断，愁对寒云雪满山。”本诗中表现的如此轻松愉快的心情与前年诸诗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们似乎看到诗人神采飞扬起来了。此诗标志杜甫从华州辞官以来半年多的艰苦的漂泊生活结束，开始了一段相对安静的生活。

此诗是所谓“1-2-1”布局。首联说所居之地“林塘幽”。中间二联均铺陈“林塘幽”。又是“少尘事”又能“销客愁”。“蜻蜓上下”翻飞，紫鸳鸯成对沉浮。真是个幽居的天堂。尾联宕开。说这里还连着长江，通过长江可以到达吴越，到达山阴，如果我有兴致的话也来个“乘兴而行，兴尽而返”。岂不快哉！

此诗首句不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