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xiangengyuna

故乡散文(系列,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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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4:30:45 | 显示全部楼层
24.红薯饭
  那几年,家里年年种红薯。
  红薯收获之后,存放是一件大事。温度过高,红薯会腐烂,温度过低,又怕冻,必须有适宜的温度。父亲在院子里那一架小葡萄树前,挖了一个红薯窑。红薯窑约三米深,洞口可容一人,下去后窑体宽松。两侧有脚窝子,下到底部后,朝里一侧横向挖洞,这个洞就是储藏红薯的。红薯窑里面光线暗淡,要借助手电筒照明。每次下窑取红薯的多是哥哥,装满一篮子,父亲在上面用绳子吊上来。平常时节,红薯窑口用大石头盖子盖好。
  因为白天要忙着下地干活,只有到了晚上,母亲才得空闲。母亲在门洞下的炉子上蒸一大锅红薯,当饭吃。刚出锅的红薯,冒着白白的热气,拿到手上烫手烫手,吃到嘴里有甜有干面,很好吃。但红薯再好吃,也是粗粮,不能当馍吃,吃多了胃不舒服。所以,大家都吃不了几根,只有哥哥年轻力壮饭量大,一根连一根能吃好多红薯,而且边吃边说笑话,逗得一家人笑声不断,特别热闹。父母亲在一旁看着哥哥狼吞虎咽的吃相,喜欢的眉开眼笑。因为红薯到了天气转暖,慢慢就要腐烂,母亲舍不得浪费掉,只好让家人多吃些。
  那时候,母亲常常做一种红薯饭,叫炒甜红薯。把红薯切成菱形小块块,锅里放油,油热后下红薯翻炒一会,然后加入凉水,盖上锅盖焖,直到红薯软烂。这时,母亲在里面加入糖精,再发入适当的面粉。一大锅浓淡适宜的甜红薯饭就做成了。开饭的时候,每一个人面前放一碗甜甜的炒红薯饭,馍馍就菜,加上甜甜的红薯饭,就已经感觉非常好了。有一次,记得母亲走亲戚了,走时候特别叮嘱我,中午让我为父亲做炒红薯饭。因为在母亲眼里,这饭做起来简单,不复杂。我爽快地答应了。我心想,不就是个炒红薯,天天看都看会了。自己也就学着母亲的样,把红薯切成块块,下锅炒。一切的套数都按照母亲的去做,我心里暗自得意,心想,母亲不在家,我照样能让父亲吃到美味的红薯饭。父亲下地回来了,洗了脸,坐在桌前,等着开饭。父亲听说我做的是炒红薯,就笑着说,好啊好啊。等到我用勺子舀饭的时候,我才感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做出来的炒红薯,根本不是母亲的样子,红薯是红薯,水是水,清汤寡水,红薯和面粉没有恰当的融合,看着先不好,吃起来更不好。记得父亲当时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嗯!”,就低头吃饭了。我觉得特别对不住父亲,因为自己不留心想母亲学习,所以才有了这样难吃的饭。
  母亲还会晒红薯干。把红薯切成薄片,放在太阳下晒。一直要晒好多天,直到水分完全干去,晒得硬邦邦的,拍都拍不烂的时候,才把它们收藏起来,以备冬春季节食用。它可以用来烧红薯面汤喝,用它熬出来的面汤,就在于咀嚼红薯干的味道。干干的红薯干,在水里熬过之后,虽然体积不便,但咬起来别是一种干面的味道,特别有嚼头,别于原来的软烂滋味。这种面汤,我很喜欢喝,直到现在也难忘,那红薯干的滋味。因为现在,母亲已经不晒红薯干,家里也不再大量种红薯吃。所以,也就难喝到红薯干面汤。
  做拔丝红薯是后来的事情。农村的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逢年过节,家里有客人来的时候,母亲献手艺,汤汤水水,酸酸甜甜,要做好多菜,拔丝红薯便是其中的一道菜。这道菜要趁热吃,金黄金黄的红薯条,放在白色的瓷盘,格外鲜艳。夹一筷子红薯,扯起长长的一根丝,吃到嘴里,外脆里嫩,很是美味。有的人会吃,有的人不会吃。不会吃的人嘴边常常沾上长长的丝,看起来让人好笑。这道菜一端上来,母亲会走过来说一声,“趁热吃吧!”。大家让母亲也一起吃,母亲就笑着说:“你们吃吧,我做饭的时候,闻都闻饱了!”大家听母亲这样说,就呵呵笑起来。大家你一筷子他一筷子,很快就吃光了盘子。母亲看见大家吃完了就高兴,显着她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赞许。
  近年来,每到春节,我们回老家的时候,母亲与嫂嫂又新做一道红薯菜。就是把炸好的片状红薯,放到碗里,上面放入优质闻喜煮饼,上笼节大火蒸。出锅之后,煮并里的芝麻,白糖,馅料完全融进红薯里,是很美味的一道甜食。所有的客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格外青睐这道红薯甜食。坐在一旁的父亲母亲,尤其是父亲,不断地劝着大家尝尝这道甜食。每此时,我就觉得,父亲母亲的这份爱,多像一道甜点,时时暖在心上,久久令人回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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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4:52:05 | 显示全部楼层
25.小镇戏院
  小镇上有一个戏院。它是唯一的一个戏院,露天,无门。走进戏院,迎面一个照壁,绕过照壁,往里走,抬头看,眼前便是高高的戏台。
  戏台,简洁大方,砖木结构,青砖铺地,暗红色的粗大的台柱子支撑起宽敞的空间。夜幕降下来了,台地下黑压压的全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看戏的人。戏还没开,汽灯丝丝地发着声响,红色的幕布在灯光照样下严丝合缝地拉上。这道幕布引逗着人的心,不能安宁。人群中,有的人有些不耐烦,粗门大嗓询问,什么时候开戏。小孩子有的哭闹,有点嬉闹,更多的妇女在叽叽咕咕地小声闲话,说几句,就要抬头看看幕布拉开没有。
  戏终于开了,一个画着浓妆的女演员从幕布后走到台前,朗声报戏:“观众朋友,你们好,今晚由某某县蒲剧团给大家演出,现在开始。”报幕的弯腰退出,红色的幕布徐徐地退向两边,温暖的舞台布景出现在眼前,个个先睹为快。这时,坐在舞台一角的琴师,调试三两声弦儿,之后,婉转的二胡,悠扬的笛子,大提琴,小提琴等合在一起,组成一曲蒲剧特有的和谐的声调,在人的心上轻轻划过,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男演员女演员依次登场亮相表演,随着剧情的深入,人们都进入戏中,悲喜着其中人物的命运。我并不懂戏,是来看热闹的。戏演完时,所有的演员来到台上,合唱一曲《大海航行靠舵手》,一边唱,一边拍手,有一种演完之后的轻松和依依不舍。一曲歌罢,红色的幕布缓缓地合上。观众看着灯灭,像做了一场梦似的从梦中醒来,随即回到吵吵闹闹的现实,摇醒睡着的孩子,扶老携幼,慢慢地随着人流,走出戏院,乘着夜色,回家去。
  那时,信息不发达,文化娱乐少。演场戏,放一场电影,是鼓舞人心的事情。有的人家吃了早饭就搬条凳子站好位置。因为四邻八村就这一个戏院,来迟了,占不上好位子。占不上好位子,就只得看前面人的后脑瓜子,不尽兴。所以,占位置很重要,有的因此而动嘴对骂,或出手打人。为一场戏伤和气,心里会很不爽。那时候,村里人也有偶像,几个名角儿的名字,严逢春,王秀兰唱得戏特别深入人心。偶尔来演场戏,村里人会沸腾。到了晚上,戏园子挤得水泄不通。树上,屋顶上,都爬满了看戏的人。小孩子看不上,挤得哇哇叫,被大人顶在脖子上。里面的人坐着看,外面的人站着看。看不见的人往里挤,有的人被挤倒,被人踩在脚底下,半天爬不起来。戏台上的演员,专注地演自己的戏。王秀兰主演过《杀狗》,《窦娥冤》,严逢春多饰演做官的人,他的晒帽翅远近闻名。有许多人就冲着他来看戏。在音乐的陪衬下,他的官帽翅,做着单摇,做着双摇,由快到慢,有慢到快。他演的投入观众看得痴迷,喊声如潮,掌声雷动,台上台下,浑然一体。这种看戏的场面与气氛特别吸引人与感动人。我虽然不会看戏,但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下,在戏园子的体验里,打心眼里敬佩这些名角的的表扬才能。严逢春是名气很大的蒲剧表演艺术家,在“文革”中遭受迫害,在“四人帮”粉碎的消息传来中,喜极生悲,不幸身亡。他过早地离开,给喜爱他戏的人,留下深深地遗憾和悲痛。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时时怀念他,收听他曾经表演过的很多蒲剧。
  但是,严逢春和王秀兰这样的名角,下乡演出的机会很少。大部分来的都是普通剧团。看普通剧团的戏,当然比不上名角。看戏的人来回走动,进进出出。这时候,人们看的自自在在。看戏的外围,有打火烧的,有炒凉粉的,有卖糖葫芦的。看戏的看饿了,就跑出去买个火烧,回来边吃边看。有很多人出来看戏的时候,顺手带着馍,带着甜瓜,中途饿了,吃一吃,显得悠闲自在,真的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关于看戏,都说家乡人的手硬,眼毒,看戏的时候,一般不给掌声,除非眼得特别好。有好多次,演员们在台上,自己觉得演的非常卖力,但台下就是没有一点掌声,气氛非常尴尬。但家乡人就是这么个脾气,演不好,就不给掌声,很朴实,很硬气。现在想来,这也许是一种礼貌的问题,但从另一方面,说明家乡人对看戏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而不是人云亦云。可见家乡人的一种精神,一种骨气。
  戏园子是露天,演戏不定是什么天气。有时候阴天,有时候刮风,有时候下雨。下雨的时候,有的打着伞,有的戴草帽。这雨一般情况下会影响人的心情,有的人会没有心情看下去,偷偷溜掉。台地下的人渐渐少起来。也有硬性子的人,也或者叫戏迷,在伞底下,一直把戏看完,才尽兴而归。这完全是个人的事情,由自己决定。
  戏院后侧两个小门,是演员的通道。我曾经和小伙伴们顺着通道爬上戏台,很好奇地四周看看。戏台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只觉得空间高大宽敞。想象着演戏的时候,那些灵巧的演员,那些演奏乐器的演员,曾经在这里盛装,曾经在这里热闹。现在,只剩下寂静的滋味,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台下看戏时候,觉得台上很神圣。当自己站在舞台上,望下看时,又觉得分外孤独。戏台是可以任人上下的,但是,能够站在戏台上进行娴熟的艺术表演,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所以,有台上一日,台下三年的说法,来评价艺人的常年的艰苦训练与毅力。
  小镇戏院,曾经如此红火热闹,曾经带给人们对于蒲剧的向往与痴迷,那些富有韵味的唱腔,仿佛还在耳边依依呀呀着。但是,随着时代的脚步,它渐渐冷落,到现在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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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6: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25.小镇戏院
  小镇上有一个戏院。它是唯一的一个戏院,露天,无门。走进戏院,迎面一个照壁,绕过照壁,往里走,抬头看,眼前便是高高的戏台。
  戏台,简洁大方,砖木结构,青砖铺地,暗红色的粗大的台柱子支撑起宽敞的空间。夜幕降下来了,台地下黑压压的全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看戏的人。戏还没开,汽灯丝丝地发着声响,红色的幕布在灯光照样下严丝合缝地拉上。这道幕布引逗着人的心,不能安宁。人群中,有的人有些不耐烦,粗门大嗓询问,什么时候开戏。小孩子有的哭闹,有点嬉闹,更多的妇女在叽叽咕咕地小声闲话,说几句,就要抬头看看幕布拉开没有。
  戏终于开了,一个画着浓妆的女演员从幕布后走到台前,朗声报戏:“观众朋友,你们好,今晚由某某县蒲剧团给大家演出,现在开始。”报幕的弯腰退出,红色的幕布徐徐地退向两边,温暖的舞台布景出现在眼前,个个先睹为快。这时,坐在舞台一角的琴师,调试三两声弦儿,之后,婉转的二胡,悠扬的笛子,大提琴,小提琴等合在一起,组成一曲蒲剧特有的和谐的声调,在人的心上轻轻划过,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男演员女演员依次登场亮相表演,随着剧情的深入,人们都进入戏中,悲喜着其中人物的命运。我并不懂戏,是来看热闹的。戏演完时,所有的演员来到台上,合唱一曲《大海航行靠舵手》,一边唱,一边拍手,有一种演完之后的轻松和依依不舍。一曲歌罢,红色的幕布缓缓地合上。观众看着灯灭,像做了一场梦似的从梦中醒来,随即回到吵吵闹闹的现实,摇醒睡着的孩子,扶老携幼,慢慢地随着人流,走出戏院,乘着夜色,回家去。
  那时,信息不发达,文化娱乐少。演场戏,放一场电影,是鼓舞人心的事情。有的人家吃了早饭就搬条凳子站好位置。因为四邻八村就这一个戏院,来迟了,占不上好位子。占不上好位子,就只得看前面人的后脑瓜子,不尽兴。所以,占位置很重要,有的因此而动嘴对骂,或出手打人。为一场戏伤和气,心里会很不爽。那时候,村里人也有偶像,几个名角儿的名字,严逢春,王秀兰唱得戏特别深入人心。偶尔来演场戏,村里人会沸腾。到了晚上,戏园子挤得水泄不通。树上,屋顶上,都爬满了看戏的人。小孩子看不上,挤得哇哇叫,被大人顶在脖子上。里面的人坐着看,外面的人站着看。看不见的人往里挤,有的人被挤倒,被人踩在脚底下,半天爬不起来。戏台上的演员,专注地演自己的戏。王秀兰主演过《杀狗》,《窦娥冤》,阎逢春多饰演做官的人,他的晒帽翅远近闻名。有许多人就冲着他来看戏。在音乐的陪衬下,他的官帽翅,做着单摇,做着双摇,由快到慢,有慢到快。他演的投入观众看得痴迷,喊声如潮,掌声雷动,台上台下,浑然一体。这种看戏的场面与气氛特别吸引人与感动人。我虽然不会看戏,但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下,在戏园子的体验里,打心眼里敬佩这些名角的的表扬才能。阎逢春是名气很大的蒲剧表演艺术家,在“文革”中遭受迫害,在“四人帮”粉碎的消息传来中,喜极生悲,不幸身亡。他过早地离开,给喜爱他戏的人,留下深深地遗憾和悲痛。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时时怀念他,收听他曾经表演过的很多蒲剧。
  但是,阎逢春和王秀兰这样的名角,下乡演出的机会很少。大部分来的都是普通剧团。看普通剧团的戏,当然比不上名角。看戏的人来回走动,进进出出。这时候,人们看的自自在在。看戏的外围,有打火烧的,有炒凉粉的,有卖糖葫芦的。看戏的看饿了,就跑出去买个火烧,回来边吃边看。有很多人出来看戏的时候,顺手带着馍,带着甜瓜,中途饿了,吃一吃,显得悠闲自在,真的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关于看戏,都说家乡人的手硬,眼毒,看戏的时候,一般不给掌声,除非眼得特别好。有好多次,演员们在台上,自己觉得演的非常卖力,但台下就是没有一点掌声,气氛非常尴尬。但家乡人就是这么个脾气,演不好,就不给掌声,很朴实,很硬气。现在想来,这也许是一种礼貌的问题,但从另一方面,说明家乡人对看戏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而不是人云亦云。可见家乡人的一种精神,一种骨气。
  戏园子是露天,演戏不定是什么天气。有时候阴天,有时候刮风,有时候下雨。下雨的时候,有的打着伞,有的戴草帽。这雨一般情况下会影响人的心情,有的人会没有心情看下去,偷偷溜掉。台地下的人渐渐少起来。也有硬性子的人,也或者叫戏迷,在伞底下,一直把戏看完,才尽兴而归。这完全是个人的事情,由自己决定。
  戏院后侧两个小门,是演员的通道。我曾经和小伙伴们顺着通道爬上戏台,很好奇地四周看看。戏台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只觉得空间高大宽敞。想象着演戏的时候,那些灵巧的演员,那些演奏乐器的演员,曾经在这里盛装,曾经在这里热闹。现在,只剩下寂静的滋味,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台下看戏时候,觉得台上很神圣。当自己站在舞台上,望下看时,又觉得分外孤独。戏台是可以任人上下的,但是,能够站在戏台上进行娴熟的艺术表演,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所以,有台上一日,台下三年的说法,来评价艺人的常年的艰苦训练与毅力。
  小镇戏院,曾经如此红火热闹,曾经带给人们对于蒲剧的向往与痴迷,那些富有韵味的唱腔,仿佛还在耳边依依呀呀着。但是,随着时代的脚步,它渐渐冷落,到现在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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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6:57:17 | 显示全部楼层
干净,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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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9 07: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诗魔鬼也逍遥 时间:2012-12-20 20:13:09
  干净,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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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诗魔鬼也逍遥,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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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7:45:21 | 显示全部楼层
26.一头黑猪
  那一年年初,家里买来一头小黑猪。小黑猪哼哼着,满院子跑来跑去,活泼可爱。为了不让他乱吃乱拉,父亲在西墙根下为它搭了个简易窝棚,就算是给它安下了自己的家。
  说来也怪,我怕别的牲畜,却不怕猪。猪看上去笨笨的,耳朵耷拉着,鼻子长长地向前伸着,大大的嘴巴,一睁开眼睛,有事没事就在地上拱来拱去,一天到晚,除了吃还是吃。人们常用好吃懒做形容猪的生活习性。但我喜欢它老实巴交,憨憨厚厚的样子。它不像别的牲畜,对人有威胁感,它总是安安分分地呆在猪圈里,少有进攻性。它像个敦厚善良的人,默默地按照自己的本分生活着。
  猪生活的范围很有限,两米长的链子限定了它的活动距离。猪一大早醒来,站起身,打了个呵欠,走出窝棚,看见远处宽敞的院子,想过去散散步。可一走到两米远,链子就勒紧他的脖子,把它拽回来。它试了几次,也就不再努力。虽然他的头顶有蓝天,有白云。春天的院子里有花朵,有弥漫的芳香。但他不像人,不能思考,不能感受,更不能言语。他顶多只是花开时节的一个寂寞的陪衬。生活当中,最幸福的莫过于一日三餐,或者三餐之外的零食。它吃饭的时候,最是精神抖擞,反应灵敏,这一点最是让家人舒心的一刻。那时候,家人自己的饭桌也好不到那里去,无非白菜萝卜等,更别提猪的食物了。母亲在每顿饭毕,把剩饭和敷敷面搅拌在一起,或者红薯和甜菜叶子,也或者萝卜叶子切碎等,都是猪的食物。黑猪一点都不挑食,母亲喂它什么,它都一副贪婪的样子,长长的猪嘴巴插进盆里,连拱带吃,发出很响的咀嚼声,那种专注贪婪的样子,每每让母亲与家人看着眼里,喜在心上。猪生活的很简单,吃饱喝足睡足,就是他的人生观。
  猪的胃口很大,除了正餐,还要零食。他的零食就是猪草。放学的时候,母亲会吩咐我割猪草。挎了篮子,唤上女伴,一起割猪草。走在路上,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玩,反正地里多是猪草。随便走进麦田里,玉米地里,到处都有野草。割满一筐子,相伴着回家。回到家,抓起一把嫩嫩绿绿的草儿,丢在猪盆里。小黑猪看见这些草,犹如小伙伴看见花花绿绿的糖果,别提多有滋味。那些年代,猪只有这些天然的野草,可是猪已经很满足而幸福。小黑猪在我们家,幸福而快乐地成长着。
  家里人从买回来黑猪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他的最终用途。也从那一天起,就预示着他的无法摆脱的命运。而小黑猪并不知道这些,它简单地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但是,人除了聪明现实外,还有感情。虽然面对着一头小黑猪,但在日复一日的喂养中,人还是不由自主把缕缕感情落在了猪的成长中。猪的胃口好,猪长了各个子,猪长了膘,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家人都要高兴地说上一阵。猪生病了,没有胃口,蔫蔫的样子,家人就皱起眉头,心里忧愁着唉声叹气,吃不好睡不好。直到猪的病好了,又有了胃口,家人复有露出笑意。一头猪就是这样,在慢慢地喂养中,渗透着家人的心血与情感。猪在家人的眼里,不再是纯粹的充满了实用性,像是家里的一个不通言语的成员而牵挂着了。就这样,小黑猪度过了春夏秋冬,即将迎来旧历新年。
  每到旧历新年,家里人都要筹备置办很多东西,自己家吃,待客吃的,吃喝用度,都需要钱。这个时候,家里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黑猪,就商量着准备把猪卖掉。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家里人每次提到猪,心里就不忍。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决定把猪卖掉。
  这一刻到来了,父亲和哥哥帮着把黑猪逮住,把四蹄捆住,放到小平车上去。平日里那么老实巴交的猪,此时此刻却拼了命似的不肯就范。那猪的哼哼声,像是痛苦的呻吟,一声一声扎在人的心上。没想到,一头猪的离去,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弄得人心里都特别难受。爷爷,奶奶,母亲,我们兄妹,看着被强迫着放在小平车的黑猪,被推出家门的黑猪,眼里竟然都是湿润的。一时间,全家人上上下下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养猪容易,别是难。一头黑猪就这样走出了家门,走向命运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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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9 08: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27.柴垛
  这些柴垛,是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它们堆放在院子里,堆放在大门外,高高大大,密密层层,像一件特殊的外衣,令这个家看上去踏实而温暖。
  院子里墙根下的柴垛,叫硬柴垛,是杨树和桐树的枝干堆集而成的。这些树木有自家地里的树,也有村里废弃的树木。父亲爱惜这些木材,顺手捡起来,拢在院子里。夏天的早晨,院子里的桐树下刮着凉爽的风儿。父亲走到桐树下,拿起一把斧头,圪蹴着,把捡回来的横七竖八的树枝,劈得整整齐齐,然后一层一层地摞起来,有一人多高。
  有了这些硬拆,母亲就不愁了。她每次蒸馍,都要吩咐我们去抱硬拆,放到灶火间。蒸馍起始,要大火猛烧,蒸出来的馍才会柔软光洁,才会麦香四溢。作为家庭主妇,母亲是最懂得这些硬拆的好处,硬拆的粗细干湿都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干柴遇到火势头猛烈,噼啪作响,熊熊的火焰热情地舔着锅底儿,看着让人喜欢。而湿柴遇到火,一股股一股地起浓烟,不着火,烟熏疼了母亲的眼睛,令她干着急没办法。母亲知道何时用硬拆,何时用用不着。硬拆能够帮着母亲疼出身来,做其他的活计,而不影响烧火。母亲也很爱惜这些干炒,有时候,一顿饭做熟了,干柴还没烧透,细心的母亲会把柴火从灶火间取出,稍稍浇上点水,刺啦刺啦一阵声响之后,浇灭火星,以备下次再用。母亲从不浪费掉这些干柴。
  那些年,家里的柴垛用也用不完,很有一种富足感。土地承包到户以后,自己就是土地的主人,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粮食作物很多样,夏有小麦,秋有玉米,棉花。麦子玉米归仓,棉花卖出以后,这些麦秸秆玉米杆棉花杆,都要一镰刀一镰刀地收割回来。自家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最终又都归到自家院子里,就像叶落归根一样自然。
  这些麦子玉米棉花柴,我愿意交他们软柴。麦秸秆经过碾压之后,不再是圆润,成了扁平的样子。而且经过时间的侵袭,外面的发黄,内里的的依然新鲜如初。它们可以用来作枕芯。母亲每到春节前,都要整理家里人的枕头,把压瘪的枕头重新用麦秸塞得圆圆胖胖的,枕起来舒舒服服,利于睡眠。麦秸最常用的是引火。母亲顿顿烧火做饭,离不开麦秸。一把麦秸在手,刺啦一声,擦一根火柴,火苗见麦秸就着,噌噌地往上窜。母亲快快地把麦秸火塞进灶膛里,趁着麦秸引燃的当头,母亲迅速把棉花柴杆加进灶膛,两两相遇,干柴烈火迅疾地交接融合,发出格吧格吧的声响。听见这声响,母亲心里就亮堂了。火烧的顺手,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好多次帮着母亲烧火。这些棉花柴,长长的杆子上有好些小桠,烧火的时候,需要从前面一折两半,重复的动作,连续地往灶膛里塞,把灶口塞得满满的,才住手。然后悠悠地拉起风箱,那些棉柴在灶间一根接一根地从容地续着燃起来。耳边只听得啪啪地像个不停,这些脆脆的声音,给烧火做饭的人以成就的喜悦。母亲需要这些声音,这些柴禾,有了它们,母亲得以做出香喷喷的饭菜,才有这个小院红火日子。
  大门外面最后边放的是玉米杆柴垛。玉米杆杆较长,有一人多高,正好用来烧坑。爷爷奶奶住在南屋,父母亲与我们住东屋。那时候每一个屋里都盘着大土坑。这些土坑,冬季取暖全靠这些玉米杆。天刚擦黑,母亲就急忙到门外抱一摞玉米杆,先给奶奶烧坑,之后,给我们烧坑。长长的玉米杆捉在手里,不需要技巧,往里塞就行了。这种柴引燃缓慢,耐烧。母亲点一把火,闭上炕门,就起身走开了。任由这些柴在里面慢慢烧吧,可以起身干别的活了。有时候往返回来的时候,打开门一看,浓烟呛鼻,就得重新引燃。大多时候,都引燃正常。土炕升温很快,不一会儿就非常热了,皮肤贴上去有湿烫感。
  寒冷的冬季,外面数九寒天,屋里有暖暖的土炕。奶奶盘腿坐在热炕头,连猫儿也恋热炕头,蜷缩一团,呼噜呼噜地打着鼾声,睡得香香甜甜,好生可爱。这个时候,任凭谁去逗弄猫儿,它理都不理,只顾睡大觉。猫与人共休憩的场景,格外有家的气息,格外有休闲的氛围。这岁月,不仅仅有贫穷,有劳作,也还有这样缓慢的、休闲的日子,供我们的心灵修养、安静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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