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且待行歌

(原创长篇)【仙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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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1:04:06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方绿野地势渐高,陡成斜坡之势,而尽头的最高处却立着一座小小的两层土岭。第一层约有七尺高下,上面有一些野花野菜。第二层却是荒草漫漫,狗尾萋萋,习习清风一至,只见白色的蒲公英在空中缤纷飘舞,摇曳生姿。
  张熙道:“我们快上土岭,那头好像可以下去!”说罢便朝土岭跑去。
  到得岭下,张熙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徐天佑亦是吐息加快,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只听得他急急地道:“快点往上爬啊,还呆着做什么?等着他们来抓啊?”
  张熙正弯腰扶膝,尽显疲态,听徐天佑如此说,也不答话,往脸上抹一把汗,抓住岭埂上的野草往上攀爬,徐天佑随后而上。
  待爬上第一层,已然累得双膝尽软,手脚无力,徐天佑道:“我们快些爬上岭顶,从岭上的那一边就可以下去了!”
  张熙央求道:“大宝,我实在爬不动了,要不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就让他们把我抓住好了!”
  徐天佑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那种弃朋友而不顾的小人吗?要知道,我可是襄阳一宝,若是传扬出去,跟我一块混的小宝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抓了,我以后哪还有脸出来见人啊?”说着走到张熙近前又道:“你看我们跑了这么多路,就剩这一层土岭了,难道到了最后你要放弃吗?”
  张熙忽然发觉徐天佑的语气陡然间转得老气平和,就像是一位长者在谆谆教诲一位晚辈一样。方要发作,却见他的双眼直视着自己,眼中满是鼓励,于是便振作精神,往上一跃,抓住一丛野草的草梗,双脚蹬在土间,使力往上攀爬。
  此刻她已力绌气短,累得香汗淋漓,哪还有气力爬上这第二层?只见她双手抓住草根,咬牙使力,却不能再上去分毫。直急得徐天佑在后面直喊:“小宝快点,就差一点了,加把劲啊!”再转头往下看时,那些捕快已追至岭下,正往上攀爬呢,为首的李捕头还高声喝喊道:“我叫你们跑,看你们能跑上天去!”
  徐天佑急转回身,见张熙勉力向上,但仍是上不去,眼看众捕快就要追上,此时也不多想,伸手托住张熙的屁股,然后使力往上一推,张熙才借得这一推之力上得岭来。徐天佑也不怠慢,随后也攀跃了上来。
  方上得岭顶,就见张熙双手乱拍,两腿气得直跺道:“你这个死无赖,尽占我便宜,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徐天佑道:“哎,你说清楚点,谁占你便宜了?我这是帮你,你吊在里那不上不下的,不是等着他们来抓吗?”
  张熙气道:“谁要你帮!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碰我身上的任何地方!”
  徐天佑转过脸,低声道:“反正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
  张熙杏眼圆睁:“你说什么?”
  徐天佑看着张熙,张着嘴不知所谓,尔后顾左右而言它:“我……是说,我碰的地方都是该碰的!”
  张熙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徐天佑气愤地道:“你……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徐天佑见状,忙摇手分辨道:“我是说……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该碰的地方都是我不该碰的!”
  张熙见徐天佑如此,又气又急,啼恨皆非。忽地,在轻絮翻飞,长草扶风之间,她看到一片如碧玉盘般的湖面,湖面的前方不远是莲花村,而湖的西面,就是襄阳城了。
  张熙喃喃地道:“没想到我们竟跑得这么远了?”
  徐天佑见张熙双眼直视远方、不再生气,便往土岭外侧走去。往下一看,顿觉豁然开朗:只见刚翻垦不久的土地次弟向下排去,如阶梯般排下数十层。提鼻一闻,竟似还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一条略为宽阔的村路如玉带般傍卧在底层的田地边,地势渐高地延伸至莲花村的稻场。依稀能看到稻场上有两三个小孩正自追逐嬉戏,而在旁的一只黄色皮毛、随着孩子追跑的狗正不时地摇尾传来一两声犬吠。
  晌午里村落间升起的几柱炊烟正冉冉而上,风一起,那烟柱便一阵摇乱,随风飘散。
  欢乐而祥和的村庄后,就是那碧玉澄波的莲花湖了。
  忽听得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回头看时,杨捕头和另一名捕快已将双手扒在了岭顶埂沿,身子却未上来,料是气力不支,上下两难,只能吊在那里喘气。
  徐天佑对张熙道:“看我不把他们都一个个踢下去,让他们再来追!”方欲上前去踢,被张熙拉住道:“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别管他们了,我好想回家!”说时往脚下一看,当即就傻了眼。原来这第二层土岭自顶直仞而下,离下面的土地少说也有二丈,若说是在平时,跳下自然毫发无损,可此时四肢无力,全身皆疲,哪敢贸然跳下?
  徐天佑见张熙面现惧色,不屑地道:“怎么,那么高的房檐你敢跳,这你不敢跳?”
  张熙道:“那时是那时,此时是此时,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忽而撒娇般地道:“我怕跳下去摔断了腿,我真的好累啊!”
  话音甫落,就听得背后一声断喝:“哪里走!”
  两人扭头看时,杨捕头和几名捕头已爬上岭埂往这边扑来。
  徐天佑也不答话,将张熙右手放在自己肩头,搂住她的腰道:“扶稳了啊,我们下去了!”言罢纵身一跃,张熙便立时吓得闭上了眼,口中“啊啊啊”地叫出声来。
  叫声犹未停歇,却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的软土之中。待她睁开眼时,自己已然被徐天佑搂入在了怀里,脸上当即涌现嗔怒之色,却又并不发作,强装镇定地推开徐天佑的手道:“早知道地这么软,我就不用你帮忙,自己飞下来了!”
  徐天佑道:“我只怕你飞断了腿啊!真是马后炮!”
  张熙瞪着眼道:“你说什么?”忽听杨捕头的声音又从岭顶传来:“快跳,你给我快跳!”
  两人向上看时,见杨捕头正喝令一名捕快从岭上跳下,而那名捕快则只是站在岭边,双腿不住地打哆嗦,就是不敢跳下。
  却听得杨捕头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道:“好兄弟,快跳,你跳下去我今晚请你吃酒!”
  那名捕快战战兢兢地道:“头,只怕我是无福消受啊!要不你跳,我请你喝酒吧!”
  杨捕头立时暴喝:“你这废物,再不跳我回去革你的职!”
  那名捕快仍是犹豫不决,不敢跳下,直逗得徐天佑跟张熙两人哈哈大笑。
  徐天佑止住笑声道:“公鸭哥,你们就在上面慢慢想什么时候跳吧,我们可是先走一步了!”
  说着和张熙来到地埂边,往下面的梯地跳去。
  这杨捕头久追不到两人早已气愤填膺,方才又听得徐天佑有意讥讽自己为“公鸭哥”更是怒发冲冠,此时见他们就要逃去,心中大是着急,咬牙大叫一声道:“兄弟们,跟我一起跳啊!”喊罢纵身跳下,落地时感觉脚下土地软软的,双腿竟没受丝毫损伤,又破着公鸭似的嗓子朝上叫道:“直娘贼,这地这么软,哪里摔得死人?你们这群饭桶,越胆小越短命,还不快给我跳!”
  众捕快听得如此说,才都纷纷跳下。
  徐天佑和张熙刚跳至第二层梯地,又听得杨捕头的声音再次传来,便道:“这群跟屁虫真烦人,跟在后面甩都甩不掉!”
  徐天佑道:“我们跑我们的,看他们能跟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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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1:0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在这个天晴日暖,风絮飞扬的暮春里,地头园圃里三三两两的农人、稻场上戏耍的孩子就看到如此一幕:一个黄衣少女和一个黑衣人从最高一层的梯地上逐一地跳向下一层,直到底层的村路边。
  蒲公英的风絮里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见少年鬓边垂下的长髫和少女随风鼓飞的衣袂在空中飞舞张扬着。
  而在他们后面,数十个捕快正自追赶呼喝着,看那架势,誓要将他二人拿到手不可。
  已有人在心底暗自猜想起来:那个被追的戴面具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佚侠呢?再仔细一看:哎,他怎么只穿了一只鞋子?
  两人跳至最底一层,踏上村路,直朝莲花村的稻场跑去。
  快到稻场时,见路旁右侧有一片竹篱园圃,里面似乎种了些花果蔬菜。竹篱上攀爬着常春藤和薜萝的绿色藤条将整座园圃缠绕得更加牢固结实,而在旁又分叉出一条土路,似能通到村子的后边。
  徐天佑道:“若引捕快进村,势必会惊扰村中百姓,不如我们取这条土路到得村后再拿主意!”说时指向竹篱旁的土路。
  张熙喘着气地道:“说得也是,我们就走这条路吧!”方要上路,却又弯下了腰来,用手臂抹着汗道:“我不行了,我肚子饿,跑不动了!”
  徐天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肚子饿?等甩了他们,我们找个馆子好好地吃它个饱,到时我请客总行了吧?”
  张熙有气无力地道:“你请客我也走不动了,我现就要吃!”
  徐天佑回头看时,见后面的捕快越追越近,似要将他俩非擒住不可,忙对张熙道:“他们快追上来了,你若走不动,就让我背你好了!”说时弓膝弯下了腰,让她上背。
  张熙看着他,有些不相信,道:“你真的肯背我?莫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戏弄我?”
  徐天佑无奈地道:“大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戏弄你啊?”
  张熙抿嘴一笑,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故作不情愿地道:“哎,那我就勉为其难吧!”说时趴到徐天佑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意嫣然。
  徐天佑听得后面呼喝声越来越近,不敢再逗留,背着张熙往前跑去。
  在一个转变处,忽见一座墙面斑驳的土地庙映入眼帘。这是一座小庙,看来已颇有些年月,正静卧在路旁的一棵高大的杨树下,其后还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
  张熙指着那片小树林道:“不如我们躲进树林里吧!”
  徐天佑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么一小片树林,再怎么躲都会被发现的!”说罢放下张熙,朝土地庙走去。
  张熙跟在后面道:“你该不会是想现在求神拜佛吧?”
  徐天佑也不应声,径直步入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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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1:48: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足一丈方圆的土地庙里端坐着土地公和土地婆的塑像。土地公须发皆白,笑容可掬,土地婆婆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庙内虽挂有长明灯,但比起庙外的明朗,还是显得有些晦暗。墙角处有一根粗树枝和一只又脏又黑的破鞋子,想必是哪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乞丐遗落在此的。
  忽然,徐天佑眼睛一亮:“有了!”说着揭下面具,放入怀中,复又摘下长明灯,吹灭灯火,将剩下的灯油都倒入塑像前装香灰的小香炉里。香灰一经灯油调和,立时变得如泥巴一样又黑又腻。
  张熙眼中满是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话犹未了,徐天佑已抓起一把又粘又湿的香灰往她脸上身上糊来,张熙挡开他的手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要戏弄我!”
  徐天佑立即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作声,接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熙听完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问道:“这样也行?那你为什么不抹香灰?”
  徐天佑道:“我衣服本来就是黑的,没必要抹香灰,待会我的脸上手上也要抹黑的!”见张熙还不信,便即将手中香灰朝自己脸上抹去,霎时把整张脸涂得比锅底还黑几分。
  张熙这才笑着道:“亏你想得出,他们又不是傻瓜!”
  徐天佑道:“他们不是傻瓜,只是有些饭桶!”说时又往张熙身上抹去。
  张熙虽心中不愿,却也别无它法,只得任由徐天佑将自己抹得像个黑炭灰塑成的“玄衣龙女”似的。
  方才糊完,外面就传来了杨捕头的声音:“怎么追到这就不见了?你们都到树林里找找,你跟我到土地庙里看看!”话音甫落,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外步入到庙内。
  两人先环顾一下周遭四壁,走到香炉前供奉着的四尊塑像前仔细打量。
  就见土地公旁立着一个少年塑像作吹箫状,只是横握手中的不是一只玉箫,而是一把又黑又粗的木棍。而土地婆旁立着的一个少女塑像微笑着伸手往土地婆的头发里插着什么,似在为她整髻簪花。
  杨捕头对跟随的捕快道:“我只听说观音菩萨前有护法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怎么土地公跟土地婆旁也会有金童玉女?”
  跟随的捕快道:“也许莲花村的人信这个,因此将他们也供了起来了吧!嗯,怎么有一股灯油味?”
  两人说话间,杨捕头前的塑像忽然动了一下,“箫”已离左手,被右手斜握着,眼睛直视着前方。
  杨捕头一转头,觉得有些异样,向跟随的捕快惊问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这个塑像动了一下?”
  跟随的捕快道:“头,我看是你眼睛花了吧!这塑像怎么会动?”
  杨捕头才问完便又急回头,这一回塑像的右手似乎把木棍抬高了些,只是眼睛圆睁,看着下面,似是十分吃力。
  杨捕头虽心中起疑,却是有些不敢相信,对跟随的捕快道:“难道是这里太暗,是我看走眼了?”言罢又急一回头,这一次塑像已把棍子举起,不仅双眼圆睁,那嘴也张开来,似要随时打下。
  杨捕头惊惶道:“不行,今日有点邪,我得查看下万年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万年历,低头看时已念出声来:“今日宜:出门、入宅、祈福、开光、淋浴;忌:出门、入宅、祈福、开光。奇怪!怎么宜忌相同,而“忌”却又独独少了淋浴呢?”忽觉有些不对,又急一回头,这一回塑像双手已将棍子举起,眼睛似是睁得经受不住,竟眨了眨眼睛。
  杨捕头见此惊慌失措地叫道:“这塑像眨眼了……”话犹未了,徐天佑所扮的少年塑像已然举棍打来,将他击翻在地。
  这边张熙所扮的少女塑像也脱下一只鞋子朝跟随的捕快拍去,复又一记扫堂腿将他踢翻在地,和徐天佑一起跑了出去。
  外面的捕快闻声赶到,见两个全身乌黑的人从庙里跑出来,皆不明就里,忙跑到庙中察看。见头头与另一名伙伴被打翻在地,将两人扶起,欲加询问,却听杨捕头怒道:“还问个屁!直娘贼,把爷当猴耍,快给我追回来,看爷怎么收拾他们!”几名捕快方要出庙追赶,忽见杨捕头以手扶头,几欲摔倒,看来还未从方才挨的一棒中缓过神来。此时各人皆是饥肠辘辘,又全身疲惫,哪还有心思去追赶,架起受伤的两人,惊惶败回县府。
  有些刚用完午膳出门的百姓看见两个黑泥一样的人从庙里走出,不觉又好奇又好笑。两人也颇是窘迫难当,用袖子抹着脸,奔莲花湖而去。
  待奔到莲花湖边,徐天佑早迫不及待地步入湖中,走出没多远,一头就扎入水中,在水中清洗了下髫发,继而脱下衣服,就水洗了起来。抬头看时,见张熙蹲在湖边,只是用手捧水洗脸,于是朝着她喊道:“你的衣服不要洗了?看你黑得像头小黑猪似的!”
  张熙此时脸已洗尽,可身上还是黑乎乎的,摸了摸粘腻腻的今早才换上的绫罗黄衫,没好气地道:“你才是只猪勒!我在这里浣洗衣服岂不是白白给便宜你占?”
  徐天佑嘴角微微一撇,道:“哦,原来是担心这个!大不了我不看你脱衣服就是了!”
  张熙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会那么安分?除非你是柳下惠转世!”
  徐天佑嘿嘿一笑道:“柳下惠算什么!我可比他正经多了!”捧水抹了一把脸又道:“我可告诉你啊,此时太阳正好,把衣服洗掉说不定还可以晒干。若是等太阳落了山,我看你这身黑夜叉似的装扮怎么回去见人!”
  张熙一听,说得也有些道理,但一想到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浣洗,少女的羞涩还是油然而生。她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温言对徐天佑道:“你……你真的不会看?”
  徐天佑用掌击了一下水面,道:“哎呀,你放心好了。我襄阳大宝可是出了名的‘一诺千金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我若真的看了你脱衣服,那我以后就是食言的大乌龟!反正我衣服洗好了,我马上就到岸上给你当守卫把风吧!”说罢提着衣服往岸上走去。
  张熙见徐天佑从水里起来,赶忙用手遮眼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徐天佑道:“谁说我没有穿衣服?你看我下面不是穿了条汗裤?”说着双手拿起洗好的衣服拧了起来,道:“怎么?连这个你也害羞啊?城南的王铁匠不是每到夏天就光着膀子把大铁锤敲得‘叮咚’响,你难道没有看到?”
  张熙道:“我不知道什么王铁匠李铁匠,我只要你待会不不偷看就行了!”又朝长有绿草的堤岸一指道:“现在你就过去,背过身,我没说洗好不许回头!”
  徐天佑道:“行,小宝千金大小姐说了算!”说时站到堤岸上,晾起衣服来。
  张熙方才洗脸时还不觉得怎样冷,此刻步入到湖水当中,竟感到有些凉,不禁在心中纳闷道:那个死大宝怎么一点都不怕冷,连外面穿的束袍都脱了?想来水虽凉,但也别无它法,先把衣服洗干净再说吧!于是脱下衣服洗了起来。
  这徐天佑果然守诺,背对着张熙为她看风,始终都没转头看一眼,他口中还兀自道:“幸亏此刻是晌午,人们大都在家中用膳,要不然我这差事还真不好当!”方才说完,就听肚中一阵“咕噜噜”的响,摸摸肚皮道:“只可怜了我这可怜的肚皮兄哦!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话犹未了,忽听到背后传来张熙的一声尖叫。
  徐天佑急忙转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张熙立在水中,双手不停地在湖面拍打着,神情甚是慌乱,还不时地朝水里张望,仿佛水里有什么怪物一般。
  徐天佑方问出:“怎么了?”既而呆立原地,两眼直怔怔地看着张熙。
  清澈的湖水里,正俏立着她美丽窈窕的倩影,只见她:蛴领颈项,藕臂如霜;手如柔荑,腰柔纤软。花容倒映的湖面,拍打湖水的葱指间正挥洒着着青春醴人的似水年华。
  此时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粉红肚兜,恰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水中芙蓉,凝结的,是少女惊羞时娇憨的美。再加上脖颈下挂着的一面雕有凤凰图案的金色护身牌,更显出其光彩照人,雍容华贵。
  张熙一抬头,就见徐天佑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种眼神,使她想起了传说中的大色狼。
  猛然,她才想起自己已脱去外衣,惊慌中急忙把双手掩在胸前道:“你个死大宝,说好不偷看的!”
  徐天佑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方才……我方才听到你一声尖叫,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因此转身看了,没想到你只穿了一件……”
  张熙皱眉大声道:“你还说!还不快给我转过身去!”
  徐天佑道:“哦,我转,我转……我转!”说着转过身去,心中暗想道:没想到小宝的身材……竟然这么好……想着摸摸脸,自言自语道:“怎么……我的脸发起烧来了!”
  待到张熙把衣服浣洗好、晾干,徐天佑再没有回过头来看一次。
  终于,听得张熙道一声:“好了,可以转过头来了!”这才转过身来,与张熙一同回往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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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4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云木桥,又走了约二里路,就到了城郊边的云木茶水店。
  名曰茶水店,只不过是在一间茅屋前的空地上摆了七八张桌子罢了。
  到了仲夏之季,店家便会在屋前搭起一个大凉棚为来客遮阳纳凉。此时正值晚春,天气和暖,还不甚热,虽然没搭凉棚,屋外却已摆了些桌椅,做起了卖茶水的生意。
  张熙道:“如今是又饥又渴,不如我们先喝它个够,然后再找家馆子吃个饱如何?”
  徐天佑道:“也好,说不准这里也有吃的!”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张熙喊道:“店家,来两碗热茶,再来些好吃的!”
  店家应声从茅屋里走出来道:“两位客官,小店里只有些甜饼点心一类,却没有什么其它好吃的!”
  徐天佑道:“有吃的就行,只管上来就是!”
  店家道一声:“好的!”又走入屋内。
  来此饮茶的人虽不很多,但却听得从前方第一张桌子上传来了些许笑声。
  两人顿时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转头看时,就见第一张桌上坐了四五人,为首的一人竟是在襄阳被佚侠剃了光头的王富财。
  只见他托着一只雀笼指着旁边的一个随从道:“你看,这只雀儿可比你聪明多了,我让它叫它就叫,我让它唱它就唱,我还能让它跳舞你信不信?”说罢对着笼子里的雀儿吹起了口哨。
  那雀儿似乎真通人性,一听到口哨声便在笼子里上翻下跳,扑簌回旋,嘴中也随着哨声叫了起来。旁边的几个随从亦跟着欢呼喝彩,有人道:“爷这只雀可真是神雀啊!”另一个道:“我看是爷有品位,才养得好这只雀!”又一个道:“说得对,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雀儿!”
  王富财闻言把眼一翻,将鸟笼放在桌子上,揪住最后一个说话的道:“你这龟孙子把爷比作是雀?”
  那随从见马屁拍到马腿上,立时辩解道:“我的意思是,雀是神雀,人也是神人!”在旁的几个随从也从中帮劝,这才替他解了围。
  王富财这才消了些气,放下那个随从的衣领道:“以后跟爷讲话放机灵点!”那随从连忙点头称是。
  徐天佑和张熙正自看着,店家已将茶和点心端了上来。见他俩人望向那边,便道:“那逗雀的大爷叫王富财,他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商贾!王大爷一有工夫就喜欢到郊外散散步,到我这茶水店来逗逗雀儿聊聊天!”
  徐天佑抬起头对店家道:“我们当然知道他叫王富财!你先去忙吧,用不着你在这诸多引见了!”
  这店家闹了个无趣,转身又回到屋内。
  张熙道:“这恶霸被佚侠剃了光头还不知悔改。”
  徐天佑道:“是啊,被我教训了一番还这么可恶!”
  张熙道:“被你教训?你可别说他的光头是你剃的啊!”
  徐天佑道:“本就是我剃的,信不信由你!”
  张熙的眼珠子突然一转,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对徐天佑道:“你信不信我过去大骂他一顿,他不但不生气,还会对我满脸堆笑!”
  徐天佑不以为然:“你以为你真的长得美啊?被你骂了还对你笑,我才不信呢!”
  张熙道:“你若不信,我们可打个赌。如果你输了,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徐天佑道:“你叫我做什么我就什么,那我岂不成了你的奴隶?再说,难道你要我上吊自杀我也得去啊?”
  张熙道:“我像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况且假若我输了,我还不是一样得听你的话!”
  徐天佑道:“你本就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张熙见徐天佑不答应,又道:“也罢,如若你输了,你就为我办十件事如何?不会连这个都不敢赌吧?”
  徐天佑道:“你也不必用激将法,我答应你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大骂了他之后他还对你满脸堆笑!”
  张熙笑道:“那我可得跟你这个诚实可靠的小朗君击掌为定了哦!”
  徐天佑微摇其头,无奈地笑道:“知道我是一诺千金,还怕我不信守诺言?”如此说着,已和张熙同时伸出右掌,在空中轻轻对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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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4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张熙自信满满,径直走到王富财桌前,对着他面前的鸟笼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王富财乍一见是张熙,立时就打了个哈哈:“哟,这不是我们襄阳城的大美女小宝姑娘吗?怎么有兴致到这种地方来散心啊?”
  张熙不屑地道:“你也不是到这里来散心?”脸色一正又道:“你这笼子里鸟儿好像是我家的‘妙唱’,怪不得前两天我家人都找不到,原来是在你这里!”
  王富财脸一横道:“喂,张小宝!你可不要在这信口雌黄,这只鸟儿可是我半月前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怎么你说是你家的?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忽而口气陡转柔和,两眼色眯眯地盯着张熙道:“不过如果张大小姐喜欢,我可以双手奉上!”
  张熙道:“那倒不必,不如我俩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就陪给你十两银子。如若是你输了,你不但要陪我十两银子,还得把鸟还我!”
  王富财对左右随从道:“爷才吃饱喝足,正愁找不到乐子,这不来得正好!”左右忙恭维称是,又饶有兴趣地向张熙问道:“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张熙道:“这只鸟儿从前与我处得最好,它不仅会唱歌跳舞,还能陪我聊天,有时还会跟我闹嘴逗趣,它不听话,我还会骂它!”
  王富财立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随从们也讨好地跟着笑起来,就听他道:“什么?跟你聊天,还跟你闹嘴?你以为它是‘八哥’啊?这十两银子你是输定了!”
  张熙哼一声道:“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开开眼界!”说完对着笼中的鸟儿道:“妙唱,妙唱,你以前最会唱歌了,快唱歌给我听啊!”刚说完,那鸟儿果然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声音甚是悦耳好听。
  张熙高兴得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唱得真好!你再跳舞给我看啊!”话音甫落,那鸟儿竟在笼中上下跳跃、翻转腾挪起来。
  张熙对着王富财抿起嘴,微翘起小巧的鼻翼,面露得胜之色.
  王富财斜睨着眼,不以为然地道:“唱歌跳舞算什么!你不是说它会跟你聊天斗嘴吗?我今天倒真的想见识见识!”
  张熙复又对着笼子道:“妙唱,你以前不是老爱说我漂亮吗?现在说给我听啊!”那鸟儿这次却兀自在笼子翻来纵去,不加理会。
  王富财扬起粗浓的眉毛,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张熙又道:“妙唱,你怎么不理我?莫非你今天又想跟我斗嘴不成?”那鸟儿仍自敛展羽翅,毫不理睬。
  王富财和众随从已嘿嘿笑出来声,尽显得胜之态。
  张熙见此,便即立直身子,双手叉腰,指着雀笼开骂起来:“你这只臭雀儿,给脸不要脸!跟你说好话你还不听,真是不知好歹!”
  那王富财和众随从见张熙上气,越发笑得得意起来。
  张熙接着骂道:“你个乌龟王八蛋,平时只知跳来跳去,唧唧歪歪,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你活得不耐烦了?再不听话就把你全身的毛都拔光……”
  张熙骂得越凶,王富财和随从就笑得越开心。你看他们,此刻已笑得拍桌子顿足、前仰后合起来。
  这在后的几位喝茶的与此时走出屋外的店家可就不懂了:怎么小宝指着王富财骂得这么凶,他们却笑得这么开心呢?莫非王富财今天吃错药了?
  徐天佑也在心中道:想不到小宝还有些小心眼,可这王富财却真是笨得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来这鸟笼正放在张熙与王富财之间。可张熙站着,王富财坐着,张熙指着鸟笼时,他没想到指的也是他。
  从后面的茶客看来,张熙站的位置稍微有些偏侧,因此看去张熙指着的不是那只鸟笼,而更像是指着王富财的鼻子了。
  王富财终于止住笑声,向张熙伸出手道:“张小宝,愿赌服输,拿银子来吧!”
  张熙道:“给就给!”说罢就丢下一锭银子转身朝后走去,神情却很是喜悦高兴。
  一个随从道:“爷,她输了钱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王富财道:“我看她是专程来送银子给爷花的!”
  张熙来到徐天佑对面坐下,得意地道:“怎么样?刚才的戏好看吧?”
  徐天佑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道:“嗯,的确做得不错!不过花十两银子赢一场赌局,也只有你这样的富家千金才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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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3: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熙拿起一个甜饼放入口中,边吃边说道:“你管我花多少银子?反正我是把那个恶霸给臭骂了一顿!现在,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徐天佑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道:“不忙!”转头将目光停在了茅屋边的一辆单轮手推车上。
  那车板上铺有一层黑色油布,上面摆着数十根削好的甘蔗,每根约有三寸来粗。车后斜靠着几捆未削的甘蔗,如若不留意,则很难看到那几捆甘蔗后还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自拿着根甘蔗漫不经心地削着。
  徐天佑道:“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我用甘蔗往王富财的光头上猛击一下,他不但不生气,还要让我再打他一下!不但让我再打他一下,还得让他把你给的那十两银子拿来给我!”
  张熙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徐天佑,你此时是在做白日梦呢?还是发烧了?”
  徐天佑微微一笑,道:“如若我输了,我愿意为你做二十件事!如果你输了我只要你为我做十件事,敢不敢赌?”
  张熙道:“那我岂不占了便宜了?占便宜的事我小宝怎么会不做呢?赌就赌,免得你说我胆小!”
  徐天佑道一声:“好!”说完就到那辆单轮手推车前买了根削好的长有一尺的甘蔗,朝王富财所在的那张桌子走去。
  王富财正在为方才赢得的十两银子高兴不已,忽见徐天佑双手反剪着朝自己走来,便朝他咂咂嘴道:“今儿吹的是什么风,怎得把襄阳二宝都吹到这里来了?”
  徐天佑嘿嘿一声干笑,也不答话,从背后拿出一根削好的甘蔗来。
  王富财正自不解,刚想发问,徐天佑已抡起甘蔗,不由分说就朝他的光头打去。
  王富财毫无提防,这一下被实实地打在光头之上,直打得他抱头哇哇痛叫。在旁的几个随从立马向徐天佑围拢上来,欲行施殴,王富财更是怒极,“腾”地站起身来怒道:“徐大宝,你干嘛打我?你不想活了?”
  徐天佑毫不理会,兀自对着手中的甘蔗道:“原来传闻是假的!”
  王富财本欲动手,见徐天佑对自己的怒态和众随从的威胁毫不理睬,却对着甘蔗说“原来传闻是假的”,心中顿生疑窦,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传闻?”
  徐天佑道:“我昨晚刚听到一个传闻,说是王富财昨日被佚侠剃了光头后,有世外高人怜其遭遇,对佚侠的所做所为作为颇为不满,干是便传王富财自身之绝艺‘铁头神功’!”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
  王富财正听得起劲,连忙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快说!”
  徐天佑斜睨了他一眼又道:“后来啊,我听说王富财凭借自身聪颖资质于一夜之间领悟神功奥妙,功成一宿,顿成绝顶高手!”说完看看王富财的光头道:“如若我没看错,你就是‘绝顶’高手王富财吧?”
  王富财竟一时不及反应,只是点头称是。
  徐天佑又道:“你若真的有绝世之才练就神功,怎么你的铁头却连根甘蔗也震不断呢?看来这道听途说之事确不属实啊!”说罢转身欲走。
  王富财立时作顿悟状,连忙伸手道:“别走!别走!这传闻确是真的!方才那一下你都没使上力,甘蔗又怎么会震得断呢?”
  徐天佑回转身道:“这么说来,传闻是真的?你确是以一世聪明一夜之间练就了‘铁头神功’?”
  王富财道:“那是当然了!你方才那一下委实没一点劲道,来,你再打我一下!这一下使劲打,一定将甘蔗震断!”
  徐天佑道:“真的还要打一下?我若使劲,那打在头上可不轻!只是不知道你的神功到火候没有?若未臻化境,那一甘蔗打下去,不飙血也得起个大包哦!”
  王富财不耐烦地道:“你只管打就是,我的铁头保准能吃得住!”说完摆起了一个马步,低下头拍着脑门道:“来!快打!”
  徐天佑把甘蔗直在手中晃悠,懒洋洋地道:“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襄阳大宝可从不轻易为人办事的!我为你立身正名,我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王富财道:“哦,原来是为这!呐,这个给你!”说时已把张熙给他的十两双手奉上。
  张熙在后气得直是皱眉撇嘴,心中叹道:“这个王富财,也只能是一世饭桶了,我看猪都要比他的聪明几分!”
  徐天佑朝张熙抛一个飞眼,喜滋滋地接过银子道:“那我可使尽全力打了哦?”
  王富财道:“使尽你平生的力气,狠狠地打下来!”
  徐天佑正色道:“我可来了!”说着把甘蔗往手掌里拍打几下,忽而将胳膊抡得浑圆,“唿唿唿”地抡转上十几圈,直到发足全力,双脚离地跳起,双手握着甘蔗“呼”地一下朝王富财的光头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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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3:51: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在旁的几个随从,见徐天佑把个胳膊抡得忽轮圆满,已是目瞪口呆,心中暗自担心起来:这爷昨天什么时候练的神功,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这一甘蔗下去,怕真的要被揍得光头飙血了。
  念头未尽,几人已惊呼出声:就见王富财被揍翻在地,甘蔗是断了,可他的光头上又被砸起了个小头,如同长了个大肉瘤一样。
  徐天佑丢下剩下的半截甘蔗道:“多谢你的银子了!”说罢转身欲走。
  王富财直觉得眼冒金星,光头上疼痛难忍,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着起身道:“先别走!”
  徐天佑转过头:“还有事?”
  王富财走上前来,陪着笑脸道:“我想问下,你的传闻是听谁说的!”
  徐天佑招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便即转身离开。
  王富财摸着疼痛昏沉的脑袋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在旁的随从问道:“爷,那传闻他是听谁说的?”
  王富财道:“他说是两个三岁小孩!”
  众随从道:“爷,你被徐大宝给耍了!”
  王富财这才清醒过来,指着回座的徐天佑骂道:“你个徐大宝王八羔子,把爷当猪耍,今天我决饶不了你!”骂着便和众随从向徐天佑扑去。
  徐天佑立马拉着张熙的手道:“快跑!被他识破了!”
  张熙还不愿起身:“我还没吃饱呢!”
  徐天佑道:“到了城里我找家馆子让你吃个够!”说罢拉着张熙又开始了新一程的逃跑之路。
  他本就被那些衙役追了半天已然全身疲累,兼就粒米未进,是以无心恋战,若不然对付那些个酒囊饭袋还不是绰绰有余!
  两人正跑着,忽见路边有一片蕃蓠围就的桔园。
  张熙立时停住,用舌头舔舔嘴角道:“我肚子饿,想吃桔子!”
  徐天佑睁圆眼睛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桔子早就被摘完了,哪里还有你吃的?”
  张熙道:“或许果农采摘时太忙,遗漏了几个也未可知!”
  徐天佑道:“也好,就算里面没有吃的,进去躲躲也无妨!”说时已攀上蕃蓠,伸出手道:“来,我拉你一把,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张熙笑着拉住徐天佑的手,一借力就翻入到了园内,徐天佑也随后跃入。
  方进得园内,就听得园外传来一声喝问:“王八羔子,他两个跑哪儿去了?过去看看!”听着却是王富财一众追上来了。
  便闻一阵脚步声朝围篱走来,过了片刻有人道:“爷,里面没人!”“没人?一定跑入城里去了,我们追!”言落率众人往前追去。
  两人从树后闪出,环顾一下四周,接着就在树上找起桔子来。
  找了半天,除了地上有一些掉落的已变得干瘪的桔子外,树上皆是一无所获。
  徐天佑道:“我就是说嘛,这时候哪来的桔子!你还不信,现在该死心了吧?”
  张熙并不答话,只是蹲下身挑了四个干瘪还没腐烂的桔子放在一旁。
  徐天佑道:“我说小宝,你是不是饿昏了头?连这个你也吃啊?”
  张熙这次竟对徐天佑的奚落毫不理睬,道:“吃不吃在于我,你就不要操心了吧!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徐天佑问道:“想起了什么事?”
  张熙斜睨起眼角,抿嘴一笑,却不作答。
  原来张熙自从见到这片桔园起,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她志不在吃桔子,而是在使计赢徐天佑。
  徐天佑问道:“到底想起了什么事?你还跟我卖关子?”
  张熙道:“我想起小时候吃桔子前总会放在耳边摇摇,然后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里面有多少瓣!”
  徐天佑扬起眉毛,讪笑道:“哦,如此说来,张小姐赌钱一定是一把手罗?”
  张熙道:“赌钱我未必会赢,但若赌桔子里有多少瓣我却必定不会输!”
  徐天佑道:“我才不信勒!除非这四个桔子里都是一样的!”
  张熙道:“你若不信,我俩再来打个赌!如果你输了……”
  话犹未了,徐天佑恍然大悟,用食指点指着张熙道:“哦……原来你个小宝进园吃桔子是假,想赢我才是真!你就这么想赢我?赢了我又想怎样?要我为你做三十件事吗?”
  张熙道:“这次不用你做三十件事,只要你做三……件事就够了,我够大方了吧?”说着伸出右手三指,面现得意之色,仿佛自己已是得胜之主。
  徐天佑道:“哎呀,真没想到张小宝也会这么心慈手软啊!可是我还真不信邪了,你用耳朵听听,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里面有多少瓣?我就真跟你赌了!”
  张熙立即道:“好,够爽快!君子一言……”
  徐天佑毫不示弱,接着道:“快马一鞭!”说罢将那几个桔子捡到一起,看张熙如何猜法。
  张熙道:“大宝,你可是一肚子的坏水,为了提防你使坏,我们得一个一个分开,然后两个人一起数!”
  徐天佑指着自己鼻子,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冤屈道:“我……使坏?我说小宝,你可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一肚子坏水啊?”
  张熙也不答话,拿起一个桔子先放在耳边摇一摇,然后放在鼻端闻闻,眼睛眯缝着向下看着道:“这个,十二瓣!”
  两人剥开桔子一数,果然是十二瓣,直惊得徐天佑目瞪口呆。
  徐天佑道:“碰巧,你肯定是碰巧猜对的!”
  张熙道:“你若不服,我再猜一个给你看!”说着又拿起一个桔子摇摇,放在鼻端闻一闻道:“这个十瓣!”剥开一看,果然是十瓣。
  待到张熙把余下三个悉数猜对时,徐天佑已然张口结舌,说不话来。
  张熙嘿嘿笑道:“愿赌服输,嘿嘿……你可欠我三件事没办哦!”
  徐天佑摸着脑袋,不解地道:“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张熙面露得色:“山人自有妙法,天机不可泄露也!”
  两人正说着,园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头戴斗笠、手拿锄头,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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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农乍见两个少年人立于园中也是一惊,复看到地下散落着的业已剥开的桔子,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着二人道:“你这两个娃儿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敢到我园子来偷桔子!”
  徐天佑苦笑道:“老人家,我们不是进来偷桔子的,况且如今你这也没桔子偷啊!”
  老农道:“你没偷桔子那地上是什么?我今天若不好好地教训你们一番,你们以后不懂得怎样做人!”说时捋起袖子,举起了手中的锄头。
  两人见他不容分说,举起锄头便要砍,背后俱升起一股凉气,徐天佑忙道:“老人家,我们是数桔子,不是偷……”话犹未了,被张熙打断道:“有嘴说不清,还跟他讲什么呀讲,还不快走!”言落已翻篱而出,这一次竟是异常迅捷,毫无拖沓之态。徐天佑也不及多想,跟随着跃篱而出。老农却跑出园外在后喊道:“两个娃儿,我只是吓吓你们,要你们以后要好好做人!那桔子吃不得,你们如真想吃,我家里还有些!”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一片温暖,往城内奔去。
  进得城内,随意找了家小酒馆,由徐天佑作东,点了些虽算不得是佳肴美食,却是极常见的家常菜,如:豉汁鸡、肚尖炸、锦丝头羹等为张熙打牙祭。
  当中有一样稍贵点被称作“鱼肉影戏胡山羊”的,是用薄薄的鱼肉片漂在山羊肉上面,再浇上一层辣油,上得桌后还可见那鱼肉片在“滋滋”作响,辣油烟味亦缭绕不消,端的是色香味俱全,令人一看就会垂涎欲滴。
  张熙见到这几个菜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地道:“这也叫下馆子请我大吃一顿?哼,吝啬鬼!”
  徐天佑道:“喂!这么多的菜还不够你大吃一顿啊?这馆子虽说小了些,但家常菜一应俱全,下饭得很!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平日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也不问问这些都从哪里来!”
  张熙回敬他一个白眼,不加理睬。
  菜才上了两三个,两人已是饿急,甩开腮帮子吃了个大快朵颐。待打完牙祭,又喝了两海碗茶水后才茶足饭饱,心满意足。
  徐天佑抹了一下嘴巴,站起身对张熙道:“小宝,我还有些要事要办,你回家去吧!”
  张熙道:“你有什么要事要办?我现在不想回家!”
  徐天佑道:“你上午不是说很想回家的吗?我不管你去哪里,总之我现在是要走了!”
  张熙撅嘴道:“走就走,谁稀罕!”
  徐天佑付完账步出洒馆,张熙却兀自望着洒馆外来往的行人出神,竟一时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
  繁星点缀,月华如水。天幕上的星光,如青丝锦绒上点缀的银色宝石,又似谁的调皮的眼,一闪一闪地眨个不停。
  一个黑衣人在屋脊上迅极前行,脚下甚是轻盈,行不多远,却忽地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屋檐上坐着一位芳龄少女,正自顾自地望着满天的星光道:“你到底是徐天佑呢?还是佚侠?”说完便转过头来看着黑衣人,眼中满是期许,等待着她想要的答案。
  黑衣人默然不语,缓缓走过来,运力在屋檐上一点,像一只黑色的飞鹰落到对面房屋的脊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少女随后跃起,也落在了屋脊之上,只是“哧啦”一声不小心绊动了一块瓦片,眼看黑衣人渐行渐远,便焦急地向那人的背影急叫道:“徐天佑,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别忘了你还要为我做三件事!”原来这少女就是张熙。
  黑衣人停下脚步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干嘛还要问我?”
  张熙用食指点指着他的背脊道:“原来真是你这个臭大宝!我说你是不是扮佚侠扮上瘾了?老是假冒我心中敬仰的英雄!”
  黑衣人转过身,从银色面具下传出来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在跟踪我?”这人原是戴着面具的徐天佑。
  面对一连串的发问,张熙喊冤道:“你怀疑我跟踪你?谁爱一天到晚跟着你跑啊?我是看今晚夜色太美,因此才坐在这里看星星的!”
  徐天佑好像失去了耐心,语气生硬地道:“我不管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说罢转身欲走。
  张熙连忙道:“大宝,究竟有什么要事啊?带上我好不好?”
  徐天佑道:“什么事你没必要知道,要我带上你,免谈!”
  张熙道:“喂,徐天佑,好歹咱俩今天出生入死了一场!还有,别忘了我俩还有师徒之情呢!”
  徐天佑道:“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谈费时,实话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危险万分,就是要除掉那最近专吸童男童女精元的蜈蚣精!”
  张熙不自禁地用手背贴住嘴,眼神甚是吃惊。
  徐天佑道:“这蜈蚣精万恶不赦,我已暗地里追踪它多时!今晚是满月之夜,如我估料不错,它最有可能在城南出现!”说时右手搭在张熙的肩头道:“小宝,你快些回家吧!你爹一定很担心你!”
  月光下虽见不到徐天佑面具下的脸,但露出的双眼却是满富柔情。
  张熙心中不禁一下鹿撞,但脸上不露声色,拨开他的手道:“你以为我胆小嘛?我才不会勒!你只管带我去,其它就不要管了!”
  徐天佑断然道:“不行!”话声甫落,忽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张熙噤声,指着她身后小声道:“看你后面!”
  张熙一转头,就见离此处十丈来远的一处房顶上,有一个白衣少年在房脊上纵飞跳跃,月光下看去,那脚尖似乎都没沾到瓦片,竟如玉鸟飞鹘一般。
  那少年纵过几个屋顶,忽而停下,四下里观望一番,转而朝这边飘飞而来。
  在皎洁月华的映照下,他素衫如练,衣袂翩飞,恍若仙神下凡。
  张熙望着他正往自己这方而来,早已如痴如醉,看得呆了。
  徐天佑也心中赞叹:好生俊俏的一个少年,好一手上流的轻功!
  那少年见到徐天佑和张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脚下却并不停留,直向城南方向疾射而去。
  徐天佑道:“这么晚了还出来,功夫又这么高,而且去的还是城南,定与蜈蚣精有关!”言罢也不管张熙,径向城南急弛而去。
  张熙在后面喊道:“徐天佑,等等我,我也要去城南!”也跟着徐天佑纵跃凌波,赶往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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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4:5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二活宝寻妖不惧险 斗蜈蚣少年显神威
  一户大门朱漆、薜萝攀墙的宅院里摆着一桌酒席,说是酒席,实有夸大之嫌,只不过是一张小木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小酒和两个酒杯而已。
  桌上一对夫妇正在把酒言欢,对饮赏月,一对子女则在院内玩着皮球,一家人看来甚是融乐。
  这姐姐把球扔得又快又准,总是打在弟弟身上。弟弟虽竭力去接,却总也接不着。
  小家伙于是看起来便有些着恼,时常胡乱地把球抛得老高。
  终于,姐姐又一次将球扔到了弟弟身上,弟弟一弯身,捡起皮球随意朝上一扔,就把皮球扔到了院墙之外。
  姐姐道:“你怎么把皮球扔到外面去了?我们没有玩的了!”
  弟弟不服气地道:“谁叫你总是把球打在我身上!哼,我自己扔的自己捡!”
  就见朱漆大门才开出一条不大的缝隙,小家伙便已“哧溜”一下,将小小的身子挤出了门外。
  门外的院墙边有一条小路,小路旁杂生着一大片齐膝高的野草,而野草的那一边,则安静地立着一片小树林。
  夜风徐来,将路边的草丛吹得微微起伏,簌簌作响。
  在月光的照耀下,小家伙很快找到了他的皮球。当他蹲下身子去捡球时,却不知危机正向他踅摸着潜行渐近。
  靠近树林那方的杂草突然从中间分开,披靡着向小路这边潜伏而来。
  小家伙捡起球,转身正往回走,忽然一阵阴风飒飒,后面的草丛发出一阵奇异的怪响。回头看时,平静的月夜里突然打了一个霹雳,巨响前的那一刹那间已然将这个还算皎洁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这横亘夜空的闪电里,小家伙看到了一只全身赤红、腹生多脚的怪物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这怪物的上半身仰起,正颤动着腹下两侧粗壮而带有倒刺的肢脚,两只眼睛如点燃的灯笼闪烁着赤红的光芒,靠近血红大口的一对前肢更是锐利得如同两把新炼而出的镰刀。
  小家伙吓得一声尖叫,剜心刺骨的叫声在这个被月华洗过的静夜里显得分外凄厉可怖,他的皮球被吓得掉在地下,也顾不得去捡,径直往朱漆大门跑去。
  那怪物摇头摆尾,张开血盆大口俯首急速朝小家伙咬去。
  眼看如此可爱的一个小人儿转眼就要成为这怪物的口中餐,就在这千钧一发、性命攸关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怪物的大口离小家伙的小脑瓜只有半尺之际,破空而至一位白衣少年,“嘭”的一记重脚实实地踢在怪物的眼颊之上,落地时手臂轻轻一揽,便已抱起了地上的小人儿。
  怪物被踢得上半身倾侧欲倒,一声狂吼,泛着寒芒的锐利前肢如双刀一般向少年剪来。
  少年却是不躲不避,临危不动,微微一笑,右手平伸,默念真诀,掌上瞬时聚起一团耀人眼目、游丝闪动的白光,待到怪物离自己头上二尺高近时,少年才高举右手,大喊一声:“御地惊雷!”话声甫落,就见夜空中又劈出一道耀眼闪电,紧接着“啪”地一声向少年手掌击去。
  少年仍自从容,不仅双手毫无损伤,更于掌上炽起一团氤氲光芒,牵而往地上拍去,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一道径约二尺粗的光柱从地上迸射而出,如白龙升天,疾冲星月,直炸得那怪物断肢随着如雨碎石四散落地,那面颊也被炸去半边,赤血淋漓,痛嚎倒地。
  少年向怀中的小人儿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伤着?”
  小家伙摇一下头,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这时从朱漆大门里跑出一个身着青衣布衫的男子,看来是小家伙的父亲,望着少年怀中的小人儿焦急地道:“阿祖,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名叫“阿祖”的小孩子闻言便立时哇哇大哭起来。
  少年将阿祖递给他父亲道:“还好我来得及时,不至让他惨遭不幸!”
  他父亲感激地道:“多谢少侠救了我儿子!”说时就要双膝跪倒,少年哪担当得起,在他双膝离地两寸之时,双手一伸,便已将孩子的父亲扶起,道:“此地还很危险,快些进屋吧!”
  孩子父亲口中兀自道:“是,是,多谢少侠!”便抱着孩子回屋去了。
  忽闻一声喝彩从屋檐上传来:“好一个大雷!兄台好惊人的本领!”声传处,就见戴着面具的徐天佑从房檐上跃了下来。
  须臾,又从上跳下一个黄衣少女,才一落地就呼呼喘气道:“死大宝,跑那快干嘛?你想累死我啊?”这少女却是张熙。
  张熙一见这少年正看着徐天佑和自己,心中竟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忙屏住粗气学着徐天佑的语声道:“兄台,好……厉害的手法!”复看到不远处正蠕动着一个血污遮面、满腹生足的怪物,顿时惊惶失声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徐天佑轻蔑地道:“睢你那样,还说不胆小?看我怎么收拾它!”拔出长剑就朝那怪物冲去。
  在旁的白衣少年惊声叫道:“不可!”方欲伸手拦阻,已是不及。
  徐天佑冲到怪物面前,方欲举剑劈下,那怪物却迅极抬头,用它左侧仅剩的一只前肢向徐天佑扫来。徐天佑没料到这怪物在重伤之下反击还如此迅速,慌忙中将剑势化劈为挡,从“力劈华山”转为“玉树临风”挡在自己身前。
  就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徐天佑被怪物击得倒飞而回,饶是他功夫了得,趁着后坠将息之势使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但后势却仍是未歇,脚下直“噔噔噔”地往后连退了数十步,待后退之劲渐缓时,心中一喜道:还好我本领高强,不曾摔倒,否则这跟头可栽得大了!言念至此,忽被脚下的一块石头一绊,“砰”地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那怪物还不罢休,蠕动着庞大的身体向徐天佑爬行而至。
  张熙在旁被吓得惊呼出声,那少年却早有准备,当怪物向前爬行时他已咬破了左手小指,此时见妖孽将头仰起,欲向徐天佑痛施毒口,迅即蜷曲中间三指、以小指与拇指同时按向右手掌心,那掌心便在顷刻间印出一幅云雾氤氲的太极图案来。
  与此同时,那怪物血口离徐天佑却不足半尺,就在徐天佑的生死系于这一线之际,白衣少年倏地高声喝道:“太极排云掌!”话犹未落,便见一股烟云裹挟着一幅太极图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怪物打去。
  这太极图初发时只有手掌般大小,待击到怪物身上竟有径尺方圆,实是玄妙之极。
  只闻得“嘭”地一声闷响,怪物已惨叫落地,辗转翻滚一阵,便已不动。
  徐天佑起身抹了一把汗道:“好险!这回你可死了吧?”说着又朝怪物走去。
  白衣少年道:“兄台且慢!寻常妖物,若元气殆亡,尸身定化为寸许,它此时身躯尚如此庞大,可见它……未见得便死!”
  徐天佑睁大眼睛道:“你是说它装死?”
  白衣少年道:“死与未死,上前便知!”
  方走到怪物前三尺远处,那怪物却似突然侯活了一般,身体蓦然往前伸直,张口朝少年咬去。
  少年早有提防,右足点地,使一招“白鹤亮翅”冲天飞起。
  那怪物上身再次立起,眼射红芒,血口大张,像要吐出什么厉害物什,周身陡然泛起一圈红光,口中却已含就一团赤莎,向少年疾射而去。
  少年凌起虚空,无处借力,正躲无可躲之际,又在空中道一声“移形换影!”人影一闪,便即不见。
  赤莎彼时也已疾射而至,徐天佑暗自心惊道:好玄妙的身法,如是迟了一步,就要被那赤莎击中了!
  张熙忽然惊喜地指着那边树林道:“在那,在那!”
  徐天佑转头看时,白衣少年已落在了一棵树上。眨眼之间又见他身影闪得一闪,便已在他身旁飘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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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落地便对那怪物道:“蜈蚣精!你方才身覆赤芒,看来修为不浅,怎不好好修行,求得一个善果,却来这里害人?”
  张熙与徐天佑同时愕然:蜈蚣怎能生得如此大个?
  那蜈蚣精闻言摇头摆脚,红光一闪,便幻作个了人形,他右半边脸鲜血淋漓,浑身是伤,用手捂住伤处道冷哼道:“像我这般的精怪,又能修成什么正果?你究竟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道行,还会凌空移形换影的身法?”
  白衣少年扬眉道:“区区醉松山衣竹贤,特奉师命专程来收伏你!”复又寒着脸冷然道:“两年前我随仙师云游四方之时也曾降伏过一些妖怪。如换作那时,妖孽若受重伤,并能痛悔前非,我仙师定会网开一面,不致毁其道行!”说到这戟指蜈蚣精大声道:“只是你太过恶毒凶残,专吸童男童女精元,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今日我若不除你,天理不容!”
  蜈蚣精道:“你这少年,竟敢坏我好事,今日若不给点颜色你看看,我枉称‘飞天蜈蚣’!”言落双手合实,默念真诀,自身后祭起了一条巨大的赤红蜈蚣。
  这赤红蜈蚣将尾一摆,露出了尾端两侧如钩的尾螯来。
  徐天佑和张熙正不知所以,忽地听到飞天蜈蚣喊一声:“飞蜈毒针”!竟自尾螯里射出无量数的毒针来,只吓得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衣竹贤右手擎光,斜而向上,既而往左侧一拉,口中道一声“炽莽屏风!”瞬时将那掌中白芒结炽成了一片高有两丈的银色屏风。屏风正中,正隐隐闪耀着一匹展翅欲飞,蹄如翻盏的白马。
  那毒针打在屏风上,纷纷落地,屏风却未损却分毫。
  飞天蜈蚣见毒针无功,旋即口诵真言,使起分身术,以防衣竹贤突施反攻。
  便见他将自身化一为二、二而四、四而八,及至草丛与树林里都布满他的假身才作罢。
  衣竹贤见此伸手入怀,自指间拈出一张画有图案的暗黄灵符,将黄符往空中一扔,待其到得半空一记电指,口中道一声:“炽电真符!”那灵符便焕散出数以百计根似电树银花般的光束来,直将这个原本皎洁的月夜映照得更加闪烁迷人。
  飞天蜈蚣的假身一触电束便即消散湮灭,不一刻就被电解了大半。
  只听得他一声惨叫,原是真身被电束击中,叫痛声中全身抽搐,劲流环织,“滋滋”作响之声不绝,痛极倒地后便是一阵挣扎,又一番摇头晃脑,赤芒闪处,复又现了原形,变成了一个赤红大蜈蚣。
  只是这只大蜈蚣已失了方才的凶戾之气,变作一个如刚斗败又急于逃命的可怜虫!你看它慌忙蠕动着向着树林急行,疲于奔命之态尽现。
  徐天佑惊声道:“不好,它要逃了!”
  衣竹贤望着蜈蚣逃去的方向冷哼一声道:“量你也逃不出我的‘移径换道先天八卦阵’!”说时双手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指互扣,食指与拇指对贴合拢,凝神运气,默念真诀。
  那双手食指合缝间便升起一线白气缭绕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旋转着落下,正将蜈蚣精罩入其中。太极图兀自缓缓运转,周遭八卦却分别立起,竖作了乾、坤、离、坎、兑、震、巽、艮八扇玄门。
  原来这“移径换道先天八卦阵”是用太极图中的两个阴阳鱼来转换世间万物互补生合的连系,并以此将道路分移转换,使对敌难以突其所布法阵。那图中的黑色图案为阴鱼,其头部的白点为阳眼;白色图案为阳鱼,其头部的黑点为阴眼。
  每一日白昼与黑夜间的交替就是依循阴阳鱼组成的太极图来转换而来,而其上环绕的八卦门则对应南,北,东,西,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
  八扇命门中只有一扇为生门,其余七门均为死门。而且生门随着日夜时辰的变更可不断变化,若非列阵之人不能窥其阵中之玄妙。
  入其死门者,首即尾,始为终。一切路径均成虚幻,径直通往太极中宫的起点,任你有天大之能,如不明其中奥妙,亦只能被困阵中。
  此时正值亥时中刻,时辰为九,对应八卦门中的“离”。“离”为东,因此这时的生门是“离”门。
  这蜈蚣精乍见如此宏大的八卦阵法也是吃了一惊,此时顾不了许多,逃命要紧,慌忙合上尾螯,仓促往西南方逃去。
  西南方属巽门,是死门,蜈蚣精不明就里,夺门就逃.
  正自惊惶逃窜,抬头之际不禁一愕:“怎又来到了草丛中央,我不是向西南方逃去的么?”心中愈加惊疑,又急往正南方的“乾”门逃去。
  仓惶爬行中猛觉不对,一看,竟又到了草丛的中央。
  心中又气又惊,终于忍受不住,怒吼一声,摇头摆尾,周身泛起一层红芒,发起狂来。
  衣竹贤跳入阵中,挡在“离”门之前,对蜈蚣精道:“困兽犹斗,还要做垂死挣扎么?”
  蜈蚣精也不答话,狂怒地向衣竹贤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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