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柳成萌

《洗云记》神话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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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09: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三人,收服了赤目大仙,带足泉水,至天水州歇息一夜,复向东行。一离天水地界,复由酷热转为初暖,恰似由夏返春,一路姹紫嫣红,心中格外舒畅。翻过十几道山岭,平原复现,又见城池,行近一看,城门上三个描金大字:高木州。城子不大,城门却高,五门九孔,气势压人。城中房屋,亦是大柱高梁,比寻常房舍,高出一丈。
  吕道陵摇头道:“此类屋子,华而不实,高而无用,平白里耗费多少砖石木料。”便无心思观风赏景,急急步入城中。因见天色已晚,寻了一家大客栈,胡乱用些饭食,俱各睡下。次日分头探访,寻了一日,并无头绪。到那第三日上,三人会齐,一并找寻。行至城南时,却见一个黑脸和尚,精悍壮实,腰挎戒刀,背负包裹,步履稳健,口中却叫骂道:“好妖怪,早晚取你性命!”
  吕道陵闻言心喜,对杨戬道:“正欲寻妖,便有妖来。这个和尚半路逢妖,虽然有些本事,不及妖怪,吃了大亏,故此咒骂而归。却正好一问。”忙上前去,拱手问道:“这位师父请了。”
  黑脸和尚止住脚步,睁目扫视三人,问道:“你三人有何事干?”
  吕道陵笑道:“方才听师父言语,附近似有妖怪出没,不知是甚么妖怪,妖洞何在何方?”
  黑脸和尚大嘴一歪,冷笑道:“你三个平白无故,却问妖怪怎地?”
  吕道陵赔笑道:“我三个乃云游道人,平时也爱捉些妖怪耍子。”
  黑脸和尚听了,呵呵大笑,声若洪钟。吕道陵奇道:“和尚却笑怎地?”
  黑脸和尚收了笑脸,道:“你三个却是白日寻妖,羊闯狼穴。那两位倒也罢了,纵打斗不过,仗着身子轻便,亦能逃命。独你这个客人,身材肥胖,走路带喘,莫说提刀上阵,遇到妖怪时,跑也跑不过他,却不是无事寻死!”
  吕道陵闻言,心中来气,道:“你这人看似魁梧,为何鼠目寸光,将人看扁。妖怪遇不着我,是他造化,倘见着我,必教他有来无回。”
  黑脸和尚摆手道:“我石李门如此法力,尚非妖怪对手,你有何能,敢出大言。且莫扰我找寻帮手,趁早出城去罢。”
  吕道陵笑道:“你自争斗不过,便以为他人与你一般。痛痛快快,告我妖怪何在,我去把妖怪捉来,帮你报仇雪恨。”
  和尚摇头不止,道:“你连我也战不过,莫要胡说!”
  吕道陵道:“胜你有何难哉,只恐打伤你时,还要赔你钱财。”
  和尚怒道:“我虽非妖怪对手,难道连你也不如!你如胜得我石李门时,自将妖怪巢穴相告,再将这些银子与你!”即从背后掏出一布袋,倒在地上,耀眼生花,足有三四百两。吕道陵一见心动,乃道:“即有银子,吕某便动动筋骨,让你长长见识。”
  黑脸和尚道:“我有银子作为利物,难道你便两手空空!”
  吕道陵笑道:“我吕某人从不做那无本买卖!我的利钱,只多不少。”即将多宝袋往外一抖,呼啦啦掉出几百两金子,吕道陵捧了道:“若我输了,便将这些金子与你。”
  黑脸和尚赞道:“看不出你也是个财主。也罢,恐你言而无信,须找个中间人,掌管金银。”
  吕道陵道:“正是!”眼瞅街边一家铁匠铺子,铁匠五十有余,赤了上身,抡锤打铁,火花四溅,汗珠乱飞。便道:“也不须另找旁人,便请这位师傅做保,以决胜负。”老铁匠膀大腰圆,胆子却小,见二人动刀动枪,急忙推辞。二人气愤难平,皆不放手,情愿各出十两银子,只要铁匠作个见证。铁匠推辞不得,只得应了,搬出一面大砧子来,将金银放于桌上。
  黑脸和尚问道:“吕先生且用甚么兵器!”吕道陵眼见袋中金子尽出,亦不敢托大,即双手一晃,捧出龙牙枪来,道:“我自用枪,也算不得欺负你罢。”
  黑脸和尚瞪眼道:“果然有些本领,看招!”即抽出腰间钢刀,当头砍下,直取天灵。吕道陵抖枪拦住,拧腰反扎,一刀一枪,扯开架式。和尚招狠,刀刀横劈斜砍,强打猛攻。道陵式熟,枪枪拦拿崩架,封住来路。大刀威猛,背阔刃薄能砍能扎,长枪粗重,刺多尖利能挂能勾。和尚大叫不留情,道陵微笑真从容,转眼战了五六十合,不见输赢。
  吕道陵本能胜得和尚,因念其修行不易,故此手下留情,不急不燥,欲逼其收刀自退。和尚久战不胜,忽然大喝一声,持刀当空虚劈,破空之声犹似烟火飞天,嘶嘶不绝!吕道陵收枪摇头,道:“和尚劈空功夫倒也不错,奈何虽然中听,全不中用,我看不如就此认输了罢。银子我也不要你的,只说妖怪备细,何如?”
  黑脸和尚怒而不语,又劈了六道,却从四面奔来一群花脸和尚,各持戒刀,将吕道陵围在中间,着眼数时,刚好一十八个。吕道陵叫道:“你这和尚,讲好单打独斗,如何叫来这许多帮手,成何体统!”
  和尚奇道:“我们一十八佛子,共组石李刀门。如今卒遇大敌,并肩而争,正合体统!你若不敢相斗,认输便可。”轻喝一声,十八人提刀齐上,将吕道陵围住乱砍。吕道陵单打一人,殊不费力,如今众僧武艺皆在伯仲之间,一齐围攻,如何能敌,十几招下来,支撑不住,险象环生。杨戬微一扬头,肖天全抽出升云剑来,便要相助。黑脸和尚大叫道:“姓吕的,你那两个帮手倘敢下场一步,便是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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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0: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道陵急忙挥手叫道:“杨兄切莫相助,天全不可胡来,不然钱财难保!”将枪舞开,拼命抵挡。奈何虽然力大枪沉,终不抵和尚人多,稍不留神,下襟被割开两道口子。眼见便要中刀,吕道陵猛然大喝一声,将龙牙枪一把戳在地上,撒开双手。众和尚皆笑道:“吕先生输急了眼,兵器也弃了!快快认输,饶你性命。”
  吕道陵不言不语,哪有半点认输之心。众和尚心下恼怒,抬刀复砍。杨戬眼见事急,顾不得吕道陵责怪,暗暗扯出金弓银弹,便要相救。却见吕道陵嘴里嘟囔几句,那插在地上的龙牙枪,忽然长大变高,似颗大树,足有三丈,四臂难合。枪尖双侧所生龙牙,化作粗枝圆叶,叶上遍生铁刺钢钩,垂于地上。有长有短,有粗有瘦,却似伏阵一般。众僧砍杀而来,忽见垂钩摇刺,急切间哪能收步,多被钩刺所伤,衣衫扯碎。众僧惊怒交集,一边横眉怒目,破口大骂,一边潜身缩首,持刀拨架,誓将吕道陵剁倒。岂料钩刺坚硬,戒刀虽利,尽被卡住。吕道陵左穿右钻,奔来逃去,身材肥大,竟而不伤。又从背上抽出一条移星鞭来,着手抖出,变作二十四节,扬臂乱甩。但见鞭如游龙,窜高伏低,绕枝转叶,猛劈狂抽。众僧哪见过这般阵势,不住中鞭,啪啪有声,不敢再战,鼠窜而去。
  吕道陵收鞭撤枪,哈哈大笑道:“你等以众欺寡,骗我银子,今日使你们晓得利害。肖天全速将银子收了,还等甚么!”回头看时,砧上空空,金银全无,急寻铁匠时,亦无影无踪。吕道陵大叫道:“中了计也!”肖天全道:“尚有铺子在此。”吕道陵冷笑道:“区区铁铺,值得几何!本以为借人无赖作贼,未料两家沆瀣一气,保人更是贼中之头!”
  杨戬道:“适才只顾观战,伺机相救,使此贼走脱。”
  吕道陵摇头道:“击退群贼,全仗杨兄在旁掠阵壮胆,不然纵有神兵,难以施为。贼子早有算计,声东击西,如何能防!”虽如此说,失了钱财,仍是垂头叹气。忽见地上金光闪烁,定眼一看,却是一只元宝。捡起识得仍是自家之物,自是方才开袋掉落。吕道陵捏了又捏,攥了又攥,自言道:“元宝啊元宝,亏你还有良心,未曾远离。如今只余这点家当,这几日当须紧扣慢花才好。”
  正要装金入袋,不防路面几块青砖陷下,吕道陵一脚踩空,虽未摔倒,元宝却脱手而出,似石头一般,翻滚前行,又值下坡,竟不停歇。吕道陵大惊失色,叫道:“快追!”睁目迈步,奋起直追。转过街角,只见元宝滚下慢坡,停在一家当铺门首,面上底下,稳稳当当。吕道陵松一口气,便要去捡,却见铺中走出一人,面黄颧突,双目细长,不慌不忙,弯腰将元宝捡起,放入袖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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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1: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道陵又惊又怒,几步奔上,拦住去路,只是冷笑。
  瘦客一惊,待要绕过时,吕道陵亦随之移步,瘦客左瞅右瞧,见吕道陵只是盯着自己,面露诧异,因问道:“兄台为何拦我去路?”
  吕道陵上下打量,奇道:“你捡了我的元宝,如何却若无其事,反来问我?”
  瘦客大笑道:“你这位兄台,忽然抢来,吓我一跳,又说甚么我捡了你的元宝,当真莫名其妙。”
  吕道陵喝道:“好个见财忘义之辈,那元宝明明便在你的袖中,还敢抵赖!”
  两人吵嚷,早引来行人围观,瘦客并不惧怕,高声道:“我身上有金不假,却是我方才取物时掉落,我自捡回,与你有甚相干,如何便是你的!”
  众人因未知备细,虽见吕道陵怒目高声,然听瘦客如此言语,皆不置可否。瘦客见了,更来精神,朗声道:“众位乡邻明鉴,我皮三前几日攒了些银子,换作一锭金元宝,要敬献恩师,做为生辰贺礼。适才不慎掉落,方自捡起。谁知这三人见了,竟说是他的金子。光天化日,胡言乱语。我瞧你三个甚是面生,莫非邻州贼盗,专门到此蒙骗财物?实话告诉你,我皮某人却不是好惹的,我高木州也容不得你这般人物!”
  真个是牙尖嘴利,口沫横飞,众人闻言,指指点点,责怪三人无礼。吕道陵哪受过这等恶气,骂道:“你这人捡了我金,还敢反咬一口,难道外来之人,便该受你欺负!”皮三冷笑道:“本地百姓,见了远来之客,无论贫富,谁不敬重.然你三个无名无姓,来历不清,怎能不防!”吕道陵喝道:“凭你也配知道我的姓名,劝你收了贪心,不然教你好看!”大叫大嚷,吵个不休。一位老汉走近劝道:“那远道来的客人,皮三之言不无道理,你即说是你的元宝,却先说你三个姓甚名谁?到我州城何干?带了多少行李?你说得清楚,众人方能与你分辨。倘只是隐性埋名,藏头露尾,这元宝纵是你的,亦必是偷抢而来。”
  吕道陵大怒,喝道:“老爷我光明正大,从天上而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吕名道陵的便是,这位是杨戬杨二郎,那个叫作肖天全。我三人奉天命,下界寻妖,途径此地。不料遇此恶棍,夺我钱财。今者已亮明身份,速将金子归还,饶你性命。”
  众人闻听三人乃神仙下凡,皆吃一惊。皮三道:“众位乡邻休听他三人胡说,洗云天使下界,我亦有耳闻。天使武艺高强,法力广大,各携神兵利器,何等身份,怎会到此胡搅蛮缠,蒙骗财物。”
  吕道陵冷笑道:“你这人虽见钱眼开,厚颜下作,倒也有些见识。我三人寻找妖怪,自要隐了身份,今即然自报姓名,便让你等开开眼,又有何妨。”右手一晃,挚出龙牙枪来。回首对杨肖二人道:“今日便让此辈长长见识。”杨戬虽然迟疑,然听吕道陵此言,也即变出三尖刀来,肖天全亦取了升云剑。三件兵器,一短二长,刀剑闪芒,枪头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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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1: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皮三见了,摇头道:“你三个亮出兵器,倒也甚快,恰似那玩把戏的一般。这几根刀子棍子虽然明亮,谁说不是外强中干,羊质虎皮!如何便是神兵,怎生捉妖?”
  吕道陵冷笑道:“这几根棍子,重有千钧,可惜此处并无妖精,不然打死一个,让你见见。”
  皮三道:“我跟随师父,亦练过几年枪棒,颇有力气,倘若这几件兵器,能禁我一抡,不定便是真的。”
  吕道陵闻言大笑,道:“你尽管来抡,若抡不动时,速将金子还了,莫再惹事。”
  皮三叫道:“且休开口,待我打来!”四下一望,见客店门前倚着一根木棒,上前抄将起来,照吕道陵便是一棍。吕道陵用枪格住,枪棍相触,皮三腕口一振,棍子险些飞出。怎肯罢休,朝杨肖二人打下,二人亦各使兵器架住,皮三虽用尽全力,难动二人分毫,坐在当铺门首,只是喘气。
  吕道陵笑道:“如何?”
  皮三忙起身拜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尊颜,三位神仙莫怪莫怪。”
  吕道陵道:“不来怪你,速将金子还我。”
  皮三拱手道:“纵然你三位便是神尊天使,这金子确是小人所有,望三位明察。”
  吕道陵怒道:“你即知我三人身份,何故仍旧无礼。”
  皮三正色道:“三位虽是神仙,难道便能强夺凡人钱财!你说金子是你的,谁人见了,有何证据?”
  吕道陵:“他两个亲眼所见,是你拿走。”皮三道:“你三个一齐下凡东来,所言自不可信。”那老汉亦道:“这皮三所言,不无道理,他说是他的,你说是你的,如何分辨。”
  吕道陵皱眉苦思,忽然笑道:“银子无口,不能自言。但我在金子上留有记号,足以证明。”
  皮三冷笑道:“金子是我的,确然无疑,却说甚记号。难道有记号便是你的!”
  吕道陵笑道:“自然是谁有记号,便是谁的。”
  老者道:“仙人之言是也!皮三,你即说金子属你,却有甚记号,不妨早说。”
  皮三支支吾吾,道:“我...自然有记号,你们且听清楚了。我的元宝:
  金灿灿,黄澄澄。沉甸甸,亮晶晶。上边突来下边凹,中间重来两头轻,取出放在手心内,人人夸我富家翁。能换银子能换铜,沽酒吃肉把肚撑!”
  众人听了,尽皆大笑。老汉摇头道:“似这般记号,哪个元宝上没有,如何算得!那吕神仙却说说看,你那元宝上有甚记号?”
  吕道陵道:“适才把玩,曾将元宝尖咬了一口,众位一齐来看,倘若金上没有齿印,我三人转身便走。”
  众人将元宝拿起,果见一侧尚有半圈齿痕。众人哗然,皆道:“上面记号与神仙所说,分毫不差,皮三休要无礼,速速还了金子罢。”皮三面红耳赤,仍自狡辨,不肯还金。人丛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对着皮三劈脸便是一掌,骂道:“好皮三,贪人财物,今已水落石出,还敢抵赖!”三人看时,见此人生得高高瘦瘦,笔直挺拨,弯袖淡襟,腿松足紧,相貌威严,神气凛然。
  皮三挨了一掌,跪地告道:“师父饶命,都是小人欲为恩师奉礼,起了贪心,得罪神仙。”那人劈头盖脸,又打了两掌,还待再打时,吕道陵过意不去,劝道:“令徒即然知错,先生不必再加责罚。”
  那人赔礼道:“皆是做师父的管教不严,使远客见笑。”
  吕道陵摆手道:“休如此说,不知老师尊姓大名,仙居何处?”
  那人道:“我世居本州神木观,道号神木真人,三位替我教训劣徒,贫道感激不尽。”
  吕道陵笑道:“休如此说!神木师父深明大义,能辨是非,吕某万分佩服。令徒心术不正,当严加管教,莫再惹是非。”
  神木真人谢道:“神仙有命,贫道敢不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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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1:4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道陵闻此奉承,怎不欢喜,笑着谦逊几句,辞道:“我三人且先行一步。待公事已毕,定到贵观拜访。”
  神木真人躬身礼道:“仙尊欲来,贫道随时恭候大驾。乞请暂留尊步,还有一事请教。”
  吕道陵道:“真人有话,直管讲来。”
  神木真人道:“方才仙尊教训劣徒,以理服人,证据确凿,贫道十分佩服。贫道物事,便请仙尊归还了罢。”
  吕道陵奇道:“你我相识不久,却拿了你甚么物事?”
  神木真人指道:“那肖仙使手上所持宝剑,便是我神木观去年所丢之物。”
  吕道陵笑道:“真人差了!此乃肖天全之剑,名曰升云,绝非贵观所有。”
  肖天全亦道:“此剑乃前者下凡之时,二郎爷爷所赐,护道防身,你须看清楚。”
  神木真人笑道:“我乃一门之主,岂会信口开河,惹人笑话。这把宝剑,原名雷白,却不叫甚么升云,丢失不久,不意今日得见!”
  杨戬不急不燥,问道:“你是何方神圣,图我兵器,意欲何为?”
  吕道陵道:“你说剑是你的,却有甚么凭据?说不出来,趁早走路。”
  神木真人正色道:“我即开口相认,怎无凭据。”
  吕道陵叫道:“方才认你是一门宗师,不料亦如此无赖。你有甚凭据,趁着众人皆在,快快说来。莫学你那不成器的徒弟,撑坏肚子。”
  神木真人问道:“倘有凭据,便怎地。”
  吕道陵笑道:“便如方才那锭金子一般,谁有真凭实据,自然便是谁的。”
  神木真人点头赞道:“吕神仙果然是明事讲理之人。众位且听好了,此剑名为雷白剑,乃在我神木观后,神木山中,用文武之火,集天地精华,锻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
  吕道陵斥道:“你这话与皮三如出一辙,果然名师出高徒。敢问哪把宝剑不是如此炼法。”
  神木真人并不答话,朝众人道:“如何炼剑,且休争执。你即说剑是你的,却有甚么证据?”
  肖天全道:“杨尊赐我剑时,我便在剑柄系下玉穗,此便是凭据。”
  神木真人摇头笑道:“你此刻将剑与我,我十根八根也能系上,算甚么凭据!我问你,这剑上可有甚么齿痕记号么?”肖天全摇头道:“此剑归我多日,并无记号。”
  吕道陵道:“剑柄是铁非金,能咬下甚么记号!”
  神木真人大笑道:“你两个皆无记号,还敢如此嘴硬!我记得当日炼成之时,那三木老祖却用火钉在剑柄三点留迹,以示来历。”
  肖天全道:“我日日携带,剑柄有痕无痕,我岂能不知,哪有甚么钉痕。”
  吕道陵点头道:“正是,倘有三枚钉痕,剑便是你的。若没有时,还请真人到他处寻找。”
  肖天全反转手腕,露出剑柄,使众人观看,但见剑柄斜纹匀称,哪有甚么钉痕。吕道陵笑道:“定是你记错了,快快回观去罢。”神木真人摇头道:“决不能错。且请肖仙使将彼面转来。”杨戬微微点头,肖天全即将另一面剑柄露出,此番众人不必上前,已见剑柄上三点钉打之痕,香头大小,尤如戒疤一般,由上至下,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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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2:31:38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一见钉痕,尽皆吃惊。肖天全反复查看,皱眉苦思道:“自从下凡,此剑从未离手,怎有此痕?”
  神木真人问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吕仙尊有何话讲?”
  杨戬摇头道:“此剑绝非他人之物,必有蹊跷。”吕道陵虽见钉痕赫然,闻杨戬言语,亦觉有理,怎肯将剑付与他人,不声不响,佯作不闻。
  神木真人笑道:“适才吕仙尊言道,但有凭据,剑便归谁,如今却要反悔了么?也罢,一把宝剑,我神木观中多如牛毛,然于三位却是少不得的。即要耍赖,送你何妨。劝你三个趁早离了此城,到别处显你那天尊的威风去罢。”
  吕道陵面颊通红,喝道:“我吕某人一言即出,岂有反悔之理。二郎误得宝剑,今日原主现身,理当奉还,别无二话!”抓过宝剑,丢于神木真人。真人接住赞道:“吕仙尊言而有信,贫道心悦诚服。诸百姓亲眼所见,此乃真天使也,众位倘有云祖消息,当及时报知,助三位仙尊早日成功。”
  众百姓闻见,点头啧口,赞叹不己。吕道陵心下稍慰,低声道:“天全莫忧,不定此把宝剑真乃神木观所有,过后我再给你寻一把更好的便是。”杨戬不言不语,微微点头,肖天全道:“小人谨奉二位仙尊差遣,岂敢有违。”
  吕道陵道:“即然此地百姓识我三人,当可趁热打铁,分头找寻。若找到时,也不旺了宝剑之功。”转身要走,真人忽又开口道:“三位仙尊暂且慢行!”
  吕道陵回首问道:“真人还有教侮?”
  神木真人微笑道:“岂敢!三位要干大事,本不敢耽扰,奈何此番干系重大,不得不说,心下惭愧得很。”
  吕道陵冷笑一声,道:“真人有话便讲,不必吞吞吐吐。”
  神木真人抚掌赞道:“吕神仙心直口快,果乃仙尊风范!贫道斗胆,便请杨显圣将三尖刀还与我罢。”
  吕道陵闻听此言,不由得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指定神木真人骂道:“好道士!倘你方才得了宝剑便去,不定确认二郎偶得。谁料你贪心不足,得了宝剑,又要宝刀。三尖刀乃杨戬兵器,谁人不知。当年杨兄持此宝刀,力劈桃山,又与齐天大圣相争,天下闻名。你敢在此饶舌,自讨没趣。”
  杨戬淡淡道:“三尖刀乃老君手造,元始恩赐,随我兴周灭纣,屡斩妖邪。劝你莫生邪念。”
  神木真人摇头道:“世间万物,其主是谁,谁能说得清楚。譬如这把宝剑,初时皆以为是肖仙使之物,然待真相大白之后,却是我神观之宝。三尖刀随杨仙尊征战四方,名扬天下,千真万确,谁敢不认!然贫道倘无十分凭据,怎敢在众人面前出丑卖乖,自坏神木观清誉。”
  吕道陵喝道:“你有何据?”
  神木真人以手指刀,缓缓道:“想那天地初分之时,雷电大作,狂风不息。我三木老祖为拯救众生,大战风魔,竖起测风旗来,以测其位。未料风魔力大,木旗皆倒,老祖便自炼宝刀,号为斩风,插于神木峰中,随风示向,终获大功。后被老君云游,带回兜率宫中,放于八卦内,锤炼几下,改成三尖模样,又由元始转送杨戬。望二位仙尊,就此物归原主,身体力行,率教万民。”
  吕道陵笑道:“此事皆你杜撰,无凭无据。你连那三尖刀有几斤几两尚且不知,却说什么神刀测风。”
  神木真人道:“斤两一称便知,有甚稀奇。据贫道所忆,此刀亦有记号,断然不差。”
  吕道陵道:“莫非此刀亦有三点钉痕不成?”
  神木真人慨然道:“斩空刀非比那雷白剑,千辛万苦,方始成功,岂能只有三钉印迹。当日老祖炼成之日,曾将斩空刀三字,镌刻其上,众位一看便知。倘如所言,便请归还。如少一字,贫道情愿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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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木真人断定三尖刀上必有其字,端的是斩钉截铁,不容不信。吕道陵问道:“杨兄,此言若何?”
  杨戬笑道:“倘如神木真人所言,便将此刀还你。倘无三字时,我也不要你命,莫再搅扰足矣。却说你那记号刻在何处?”
  神木真人朗声道:“斩空刀不比雷白剑,炼制不易,刀名刻于其身,清晰可见。此刀常在杨君之手,为何不知?”
  杨戬将三尖刀倒插地上,映日而观,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那刀身上明明刻着“斩风刀”三字,清清楚楚,众人皆惊叫道:“不想真有印迹!”
  杨戬沉默不语,百思不解,神木真人感天谢地,整理衣束,上前收刀。肖天全欲拦,杨戬挥手止之。神木真人拿刀在手,抱拳拜谢道:“虽然归物原主,仍谢杨仙尊为其扬名之德。”
  三人连失两件兵器,虽知有诈,却不识其中玄机,尤有众人在侧,如何抵赖。吕道陵暗道:“今日出师不利,且回客店歇息几日,再出来寻云罢。”趁众人不备,右手一晃,将龙牙枪隐了。不想神木真人早见,高声问道:“吕神仙那杆大枪却哪里去了?”经此一喊,众人方才在意,只道丢失,四处找寻。吕道陵笑道:“众位莫慌。我想此地又无妖怪,拿把大枪在手,误伤百姓,反为不美,故此收了。”
  神木真人道:“适才三位仙尊亮兵之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怕伤了百姓,如今只剩一件,如何倒谦逊起来。莫非大枪是偷抢得来,恐人识破?”
  吕道陵瞪大双眼,喝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此枪乃我从天带下,从未离身,你即要瞧,便使你瞧个清楚!”复又将龙牙枪晃出,横在手中,任人观看。神木真人连连摇头,啧啧赞道:“寒铁铸就,百炼成钢,果然是把神枪,却不知吕神仙何时捡得!”
  吕道陵怒道:“此枪乃我自家练成,亲手锤打,坚硬无比,赛铁胜钢,号曰龙牙。甚么捡得拾得,莫要胡说!”
  神木真人抚须正色道:“此枪明明是我神木观炼就,原名碧水流火枪,丢失多年,不想今日得见。我知你必要凭据,你自拿起枪柄看看,上面可有一图。”
  吕道陵道:“我这枪上,字也没有一个,何来图画。”
  神木真人道:“有图无图,一看便知,倘有图时,还请奉还。”
  吕道陵问道:“倘无时,便又怎样?”
  神木真人道:“倘无图时,贫道愿将此两件兵器相送。”
  吕道陵喜道:“一言即出,切勿反悔!”即将枪柄反转,赫然现出一幅图来,长约二寸,宽不过一寸。画中乃是一汪池塘,内有莲叶数朵,轻摇曼舞,碧盘滚珠。池岸一名女子,正探手去采,绿叶红颜,栩栩如生。便是现描现画,也得半日功夫,却如何无中生有,忽然现形!
  神木真人笑道:“吕神仙可看清了,我这画叫做采莲图,共有五片莲叶,倘缺一片,便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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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5: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道陵气得嗷嗷大叫,张眉睁目,将龙牙枪狠狠戳在地上。神木真人大笑道:“吕仙尊不必烦恼,下次须擦亮双目,再行捡拾。莫再云里跳舞,空欢喜也。”
  一边笑着,便要取枪,却见吕道陵复将龙牙枪拨出,横在地上,念声咒语,龙牙枪刷的一声,变作象鼻粗细。吕道陵问真人道:“适才瞧了半日,也瞧不见甚么采莲图,烦劳真人近前指点。”
  神木真人一怔,上前弯腰细看,众人亦纷纷凑上,但见枪身光洁,莫说五朵碧莲,便一片杂色也无。真人口中不言,心下吃惊,双手微微颤抖。
  你道方才枪身明明刻有图画,如何倾刻便无影无踪?却原来此杆宝枪并非金铁打造,乃是一株天桦树,被吕道陵带下界来,虽是树木,坚硬无匹,更胜钢铁,随言变化,极有灵性。方才吕道陵将其插入地上,大枪便见土生根,皮长干生,枪上图案,自如伤疤脱落,平复如初。真人如何知道龙牙枪是木非金,目瞪口呆,作声不得。吕道陵道:“真人偶尔走眼,不必心灰意冷,便将那两件兵器奉还了罢。”
  神木真人收了呆容,哈哈一笑,赞道:“果然好宝枪!贫道错认,让诸位见笑了。吕神仙一言九鼎,贫道亦非背信弃义之人,这便归还,这便归还!”将三尖刀递于杨戬,杨戬一动不动,并不接枪。真人笑道:“便请肖仙使代领罢。”复连升云剑一齐捧于头顶,递于肖天全。肖天全双手接了,正待要走,神木真人忽然一把扯住,变色道:“狗儿,你如何却在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围观者道:“真人,你相认兵器倒也罢了,何故称人为狗,扯住不放!”
  神木真人道:“你等众人不知,这位肖仙使是神犬化身,倘不是方才离得近,断然认不得。肖天全本是我神木观守门之犬,因其双颚各有两颗大牙,格外生猛尖利,故起名“四齿”。谁知一日趁我不备,咬断铁索,逃出观去。而后改换门庭,投了杨显圣,助战咬人。四齿,你如今见了本主,还不跪下,更待何时!”
  肖天全知道此人手段,不敢言语。吕道陵喝道:“肖天全久随二郎,玉帝亲录其名在籍,你休欺心,莫生非意!”
  神木真人冷笑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便是玉帝亲封,封的也是我家的狗儿。我知你自然不信,肖天全尚在幼年时,我恐其丢失,曾将名字刺于其背,可当下验看,倘若有字,便随我回家。倘若无字,任凭发落。”
  吕道陵暗道:“兵器可作手脚,活人如何作怪!”即令肖天全赤了背膊,转过身来,果见背上四个大字:神木四齿。众人见了,俱各交头接耳,抚须咋舌。
  神木真人哪顾肖天全心下茫然,取出一条缚仙索,套住肖天全脖颈,哈哈大笑道:“狗儿啊狗儿,那洗云路上,有去无归,有死无生。今幸遇上本主,脱了魔难,随我回观去也!”大摇大摆,便要迈步。不防吕道陵斜扑上去,一把揪住真人胸口,骂道:“好贼子,哪里去!”神木真人遭此一抓,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大叫道:“姓吕的,我有真凭实据,众人亲见。你何故气急败坏,向我下手。如此言而无信,恬不知耻,欲寻云祖,却不是做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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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5: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道陵骂道:“我观你多时,不是你方才狂笑,露出墨黑舌根,险些认不出你这畜生。还不速速认罪放人!”
  神木真人厉声斥道:“我有记号,却认甚么罪,放甚么人!我天生黑舌,你便看见,又能如何!众位乡邻看了,这姓吕的无赖透顶,断非神仙,千万不可信他。”
  吕道陵喝道:“你有记号,我便没有记号?”
  神木真人高声道:“肖天全后背字样,清清楚楚,你却有甚么记号?”
  吕道陵冷笑道:“今日便让众人看看我的记号!”对着神木真人脸上,扬臂狠狠一掌打下。真人脸上,扭曲化形,竟而变作黑脸僧人模样,肖天全叫道:“这不是坑骗银子的石李刀僧么?”神木真人叫道:“甚么刀僧剑僧,与我何干!你仗势欺人,欲当街拐卖人口么?”
  吕道陵大怒,不待说完,又是一掌。神木真人容貌又变,黑脸变作一只白脸,大如圆盘,慢慢肿起,似个冬瓜相似,嘴也张不开来。
  众人见此,都来劝阻,更有甚者,道三个神仙言而无信,以力欺人。吕道陵以手指道:“尔等皆要证据,且看这厮脸上却是甚么!”
  众人上前看时,但见真人由高而矮,由瘦而肥,变作一只足平腿细、头肥肚鼓的大棒,棒脸越发肿大,与面饼相似,额头写着一行黑字:齐乐宫黥首棍奴。众人皆问其故,吕道陵道:“这厮本是齐乐宫中一根黄藤成精,初作捣衣杵,因其浣衣有功,升作水吏,专司清宫除道。起始还算尽职,时日一久,本份尽失,趁人不备,私盗王母水粉。本该处斩,念其修行不易,重责二十脊杖,黔首雕额,以记其过。谁料这厮趁我离宫,逃下界来,今日忘形,骗到本主头上。你在兵器上留字,到底用了甚么妖术,诈了多少兵器,还不从实招来!”
  肖天全提剑,划破黄藤精背袍,果见青黑参差,笞痕犹在。黄藤精跪地告道:“小人逃出齐乐宫后,见云祖落地,借其法力,运到手指,刻字画图,一触即成。虽有此技,也只寻些忠厚之人,谋些小钱。昨日探得消息,知有贵人到此,故此设计,赚取三位兵器。因三位仙尊身份显殊,一诺千金,故而得手。”
  吕道陵问道:“我三个兵器,你并未碰过,如何却有字迹?”
  黄藤精道:“皮三所持木棒,便是小人所变,借格触之势,在三位兵器上刻下记号。今日猪油蒙心,不识主人,还望饶命!”吕道陵使黄藤精在地上试演,果然手到字来,心想图成,难以防备。吕道陵即令肖天全取了云气,唤出日值功曹,将云祖并黄藤精一并押解上天。
  这正是:天高云淡立门边,环顾四周高声喊。此处物事皆归我,伸出食指细细点。先算筷来后算碗,先算稀来后算干,算完屋来又算檐,算完风来又算烟。算完百来复算千,算完地来再算天。天下万物喜算遍,忽觉细链颈上拴。
  三人目视功曹驾云行远,吕道陵笑道:“适才孽障得势之时,众人皆道我胡为,如今到底谁是贼人,却须睁大眼睛...”话未说完,不觉众人早已散去,纵有几人听见,昂首挺胸,佯作不闻。
  吕道陵气得大叫道:“妖精谋我兵器,众人为其见证做保,帮腔助势,个个争先。如今水落石出,却装聋作哑,连句歉语也无,实在是无礼之极!”
  杨戬道:“此辈受黄藤精所误,耍奸作赖,习性已成。非至百年,不能更改。”
  吕道陵暗暗摇头,与二人回至客店,却见掌柜与小二正在自家客房中翻包抖袋,见三人现身,大叫一声,夺门而逃。吕道陵见处处有贼,愈加心惊,竟不追赶,收了行李,疾离高木州,连夜向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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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5 16:3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回 奉揭州惊风 飞仙洞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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