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弓正遗绪

弓正遗绪品读《红楼梦》——简析王子腾之女对宝黛钗婚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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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3: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琏二奶奶王熙凤还是要特别交代周瑞家的,袭人回家以后如果确实因为母亲病重需要留住一段时间,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安排住宿。“这里的规矩”显然是贾家荣国府相传已久的“妾”回娘家的规矩,娘家的闲人必须要回避,如果长时间留住,“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就连“铺盖和梳头的家伙”都不能用娘家的,必定要从贾家荣国府另外送过去。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回娘家的人不是袭人这样的“妾”而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如珠大奶奶李纨、琏二奶奶王熙凤等人,相应的标准必定还会高出更多。
  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晴雯排名第一是确定无疑的事实,相关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原文摘要如下:
  (贾宝玉)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贾)宝玉一心只拣自己的家乡封条看,遂无心看别省的了。只见那边橱上封条上大书七字云:“金陵十二钗正册”。(贾)宝玉问道:“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贾)宝玉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女孩子呢。”警幻冷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下边二橱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贾)宝玉听说,再看下首二厨上,果然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贾)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橱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的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风流灵巧招人怨。
  寿夭多因毁谤生,
  多情公子空牵念。
  (贾)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叹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显而易见,暗示晴雯一生命运和最后结局的图画、判词都集中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的“首页”;相比之下,关于袭人一生命运和最后结局的图画、判词有可能是在“次页”,也有可能是在“三页”、“四页”甚至是“五页”、“六页”,因为在《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作者明确点明的确定属于“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的人物只有晴雯和袭人二人而已,作者并未明确说明贾宝玉是否是按照编订次序逐页阅读“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的。简而言之,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袭人的排名有可能是第二,也有可能会更低一些。
  在整个《红楼梦》故事的情节设计中,晴雯的地位肯定是要高于袭人的。在《红楼梦》第七十四回“惑奸谗抄检大观园,矢孤介杜绝宁国府”中,因为怀疑自己仅剩的宝贝儿子贾宝玉有被晴雯“这蹄子勾引坏了”的可能性,王夫人曾经当众责问过晴雯。在对晴雯妆扮细节进行描述的过程中,作者仅仅用了“钗軃鬓松,衫垂带褪”来一笔带过,并未明确说明晴雯当时头上插戴了何种钗簪,身上穿戴着什么款式的衣衫。考虑到当时的场景,王夫人既然会觉得晴雯“有春睡捧心之遗风”,并且很肯定地认出晴雯的“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那么依照常理来推测,王夫人不会不留意晴雯的簪环衣履。两相对比,不难发现《红楼梦》作者在对人物形象进行塑造的过程中,对于衣履簪环的描述是十分谨慎的,轻易不会加诸笔墨。
  综合分析《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胡庸医乱用虎狼药”三个回目的故事情节,袭人回家探望母病的具体时间应该是“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中旬。即使是在不考虑闰月因素的前提下,从这一天开始到“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之日,前后的时间间隔也有将近三个月之久了。袭人回家探望母病之时的排场是那样的大,贾母有可能会不知道吗?
  答案是肯定的!贾母不可能会不知道!
  当《红楼梦》的故事时间进入到“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的时候,贾母虽然年事已高,身体健康状况远远无法与二儿媳妇王夫人相比,但是贾母并不糊涂,对于整个贾家荣国府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仍然十分了解。贾母的消息来源有很多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为重要的是贾母及时收集必要信息并且妥善作出正确反应的能力并没有下降。在《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就有这样的生动实例,原文摘要如下:
  正说着,只见(薛)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薛)宝钗忙问:“这是那里的?”(薛)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史)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贾)宝玉,也没给他穿。”(薛)宝钗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他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史)湘云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说的(薛)宝钗、(薛)宝琴、香菱、莺儿等都笑了。(薛)宝钗笑道:“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们这琴儿就有些象你。你天天说要我作亲姐姐,我今儿竟叫你认他作亲妹妹罢了。”(史)湘云又瞅了(薛)宝琴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薛)宝钗忙起身答应了,又推(薛)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说话之间,(贾)宝玉、(林)黛玉都进来了,(薛)宝钗犹自嘲笑。(史)湘云因笑道:“宝姐姐,你这话虽是顽话,恰有人真心是这样想呢。”琥珀笑道:“真心恼的再没别人,就只是他。”口里说,手指着(贾)宝玉。(薛)宝钗、(史)湘云都笑道:“他倒不是这样人。”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说着又指着(林)黛玉。(史)湘云便不则声。(薛)宝钗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一样。他喜欢的比我还疼呢,那里还恼?你信口儿混说。他的那嘴有什么实据。”(贾)宝玉素习深知(林)黛玉有些小性儿,且尚不知近日(林)黛玉和(薛)宝钗之事,正恐贾母疼(薛)宝琴他心中不自在,今见(史)湘云如此说了,(薛)宝钗又如此答,再审度(林)黛玉声色亦不似往时,果然与(薛)宝钗之说相符,心中闷闷不乐。因想:“他两个素日不是这样的好,今看来竟更比他人好十倍。”一时林黛玉又赶着(薛)宝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亲姊妹一般。那(薛)宝琴年轻心热,且本性聪敏,自幼读书识字,今在贾府住了两日,大概人物已知。又见诸姊妹都不是那轻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契,故也不肯怠慢,其中又见林黛玉是个出类拔萃的,便更与(林)黛玉亲敬异常。(贾)宝玉看着只是暗暗的纳罕。
  一时(薛)宝钗姊妹往薛姨妈房内去后,(史)湘云往贾母处来,林黛玉回房歇着。
  鉴于贾母赏赐薛宝琴凫靥裘一事涉及到的人物关系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弓正遗绪决定不避繁冗,将记述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贾宝玉、林黛玉等人言行举止的大段文字完整摘录,请诸位阅者特别注意一下弓正遗绪排列的五人顺序。
  故事情节发生的地点是在大观园内蘅芜苑中,所有话题都是由于贾母赏赐凫靥裘给薛宝琴一事而引发的,或许可以将这段故事简称为“蘅芜苑品评凫靥裘”。
  按照《红楼梦》故事的情节设计,“蘅芜苑品评凫靥裘”刚刚开始的时候,不考虑小丫鬟、老嬷嬷等人,一共只有薛宝钗、史湘云、香菱、莺儿四人在场,在身穿凫靥裘的薛宝琴到来以后,琥珀、贾宝玉、林黛玉三人也相继到来,整个蘅芜苑内最多时至少有八个重要人物同时在场。
  莺儿是薛宝钗身边的大丫鬟,身份地位大致相当于贾宝玉身边的袭人、晴雯、麝月和林黛玉身边的紫鹃,以及贾迎春身边的司棋、贾探春身边的侍书、贾惜春身边的入画等人。弓正遗绪个人认为,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的十二个女性人物中,除了在《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明确说明的晴雯、袭人之外,麝月、紫鹃、莺儿、司棋、侍书、入画六人应当也在其中。
  琥珀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身份地位略低于鸳鸯,鸳鸯几乎可以肯定是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中的,琥珀名列其中的可能性也很大。
  香菱名列“金陵十二钗副册”之中是确定无疑的事情,“金陵薛家”是富有到“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程度的“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蘅芜苑品评凫靥裘”之事发生时香菱正式成为薛蟠的妾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平日里负责服侍照顾薛蟠饮食起居的香菱不至于没有见过与凫靥裘款式类似的服装,但是香菱居然都没有认出来凫靥裘的质地和材质,可见这件凫靥裘的档次规格究竟有多么的高端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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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4:29:03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薛宝钗、史湘云、林黛玉这三个同时名列“金陵十二钗正册”而且个人素质又都各有千秋的年轻女性而言,在亲眼目睹如斯场景之后的第一时间内,势必都要思考一个相同的问题:贾母赏赐如此名贵的衣服给刚刚到达贾家荣国府才两天的薛宝琴,除了“王夫人已认了(薛)宝琴作干女儿,贾母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这一众所周知的事实以外,贾母是否另外还有所暗示?
  关于“蘅芜苑品评凫靥裘”一事的故事背景,有一点是需要特别说明的:薛宝琴之父生前曾经作主将其“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为婚”,所以薛宝琴才会跟随哥哥薛蝌一起进京,准备出嫁。从《红楼梦》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中的相关情节来看,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之时很有可能是带着薛宝琴的嫁妆一起登程的。原文摘要如下:
  (贾宝玉)刚到院门外边,忽见(薛)宝琴的小丫鬟名小螺者从那边过去,(贾)宝玉忙赶上问:“那去?”小螺笑道:“我们二位姑娘都在林姑娘房里呢,我如今也往那里去。”(贾)宝玉听了,转步也便同他往潇湘馆来。不但(薛)宝钗姊妹在此,且连邢岫烟也在那里,四人围坐在熏笼上叙家常。紫鹃倒坐在暖阁里,临窗作针黹。一见他来,都笑说:“又来了一个!可没了你的坐处了。”(贾)宝玉笑道:“好一副‘冬闺集艳图’!可惜我迟来了一步。横竖这屋子比各屋子暖,这椅子上坐着并不冷。”说着,便坐在(林)黛玉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一张椅上。因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极口赞:“好花!这屋子越发暖,这花香的越清香。昨日未见。”(林)黛玉因说道:“这是你家的大总管赖大婶子送薛二姑娘的,两盆腊梅、两盆水仙。他送了我一盆水仙,他送了蕉丫头一盆腊梅。我原不要的,又恐辜负了他的心。你若要,我转送你如何?”(贾)宝玉道:“我屋里却有两盆,只是不及这个。琴妹妹送你的,如何又转送人,这个断使不得。”(林)黛玉道:“我一日药吊子不离火,我竟是药培着呢,那里还搁的住花香来熏?越发弱了。况且这屋子里一股药香,反把这花香搅坏了。不如你抬了去,这花也清净了,没杂味来搅他。”(贾)宝玉笑道:“我屋里今儿也有病人煎药呢,你怎么知道的?”(林)黛玉笑道:“这话奇了,我原是无心的话,谁知你屋里的事?你不早来听说古记,这会子来了,自惊自怪的。”
  (贾)宝玉笑道:“咱们明儿下一社又有了题目了,就咏水仙腊梅。”(林)黛玉听了,笑道:“罢,罢!我再不敢作诗了,作一回,罚一回,没的怪羞的。”说着,便两手握起脸来。(贾)宝玉笑道:“何苦来!又奚落我作什么。我还不怕臊呢,你倒握起脸来了。”(薛)宝钗因笑道:“下次我邀一社,四个诗题,四个词题。每人四首诗,四阕词。头一个诗题《咏〈太极图〉》,限一先的韵,五言律,要把一先的韵都用尽了,一个不许剩。”(薛)宝琴笑道:“这一说,可知是姐姐不是真心起社了,这分明难人。若论起来,也强扭的出来,不过颠来倒去弄些《易经》上的话生填,究竟有何趣味。我八岁时节,跟我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也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带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这些宝石;身上穿着金丝织的锁子甲洋锦袄袖;带着倭刀,也是镶金嵌宝的,实在画儿上的也没他好看。有人说他通中国的诗书,会讲五经,能作诗填词,因此我父亲央烦了一位通事官,烦他写了一张字,就写的是他作的诗。”众人都称奇道异。(贾)宝玉忙笑道:“好妹妹,你拿出来我瞧瞧。”(薛)宝琴笑道:“在南京收着呢,此时那里去取来?”(贾)宝玉听了,大失所望,便说:“没福得见这世面。”(林)黛玉笑拉宝琴道:“你别哄我们。我知道你这一来,你的这些东西未必放在家里,自然都是要带了来的,这会子又扯谎说没带来。他们虽信,我是不信的。”宝琴便红了脸,低头微笑不语。(薛)宝钗笑道:“偏这个颦儿惯说这些白话,把你就伶俐的。”(林)黛玉道:“若带了来,就给我们见识见识也罢了。”(薛)宝钗笑道:“箱子笼子一大堆还没理清,知道在那个里头呢!等过日收拾清了,找出来大家再看就是了。”又向(薛)宝琴道:“你若记得,何不念念我们听听?”(薛)宝琴方答道:“记得是首五言律,外国的女子也就难为他了。”(薛)宝钗道:“你且别念,等把云儿叫了来,也叫他听听。”说着,便叫小螺来吩咐道:“你到我那里去,就说我们这里有一个外国美人来了,作的好诗,请你这‘诗疯子’来瞧去,再把我们‘诗呆子’也带来。”小螺笑着去了。
  《红楼梦》第五十二回的回目是“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不过如果要简要概括一下以上所引文字的主要内容,“潇湘馆冬闺集四艳”或许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项。故事情节的发生时间是“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地点是大观园内潇湘馆中,主要人物有六人:主人林黛玉,客人薛宝钗、薛宝琴、邢岫烟、贾宝玉、史湘云,“四艳”指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邢岫烟,特别是林黛玉和薛宝琴二人是整个过程中的主要人物,贾宝玉、史湘云的重要性相对略轻。
  薛蝌之所以会与妹妹薛宝琴一起进京,是因为“当年父亲在京时已将胞妹薛宝琴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为婚,正欲进京发嫁”;薛蝌、薛宝琴的“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以常理来分析,即使是在薛蝌、薛宝琴的父亲去世以后,薛蝌这一房在京城肯定还是有房子的。如果薛蝌这一房在父亲去世以后家道中落,在京城已经没有任何立锥之地,那薛蝌就没有理由带着妹妹进京了,继续待在金陵原籍等候梅家来迎娶才是正理,这样至少不会让外人知道自己家中是否已经陷入困境;否则兄妹二人一起进京,却只能暂居于堂兄薛蟠家中,甚至将来妹妹出嫁之日都要从堂兄薛蟠家里上轿,那父亲的在天之灵只怕都难以心安。
  虽然相关的情节证据不是很多,但是薛宝琴订婚的具体时间还是可以大致推断出来的,至少可以精确到年份。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原文摘要如下:
  贾母因又说及(薛)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贾)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嗐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家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
  按照薛姨妈的说法,薛宝琴的父亲是在“前年”去世的,这个“前年”是薛宝琴正式定亲的“那年”之后的“第二年”。以“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为原点计算,薛宝琴之父去世的“前年”必定是“红楼梦十一年”(“红楼十一年”),薛宝琴正式定亲的“那年”必定是“红楼梦十年”(“红楼十年”)。
  综合分析《红楼梦》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第三回“金陵城起复贾雨村,荣国府收养林黛玉”、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三个回目的故事情节,“林黛玉抛父进京都”的时间是在“红楼梦七年”(“红楼七年”);薛家举家进京的时间最晚不会晚于次年即“红楼梦八年”(“红楼八年”),此后薛家一直在京城居住,只是在不同时期内具体的居住地方有所变化而已。既然薛宝琴的父亲是在“红楼梦十年”(“红楼十年”)在“这里”也就是京城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那么薛姨妈即使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直接参与梅薛两家联姻一事的决策过程,肯定也会是最早一批知情人之一。
  《红楼梦》作者间接向读者说明了薛宝琴之父的去世时间,却没有明确说明薛宝琴之父去世之时身在何处。理论上来说有既可能是在京城,也有可能是在金陵原籍,甚至不能排除是在外出经商途中意外身故的可能性。设身处地地替薛宝琴之父考虑一下:妻子身患痰症,唯一的儿子薛蝌年纪尚幼,短时间内还难以顶门立户,谁是托付女儿薛宝琴终身大事的合适人选?谁可以在自己辞世之后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特别是已经订婚的女儿薛宝琴善加照顾?
  从现有的《红楼梦》故事情节来分析,既然作者对于薛宝琴母亲一系的姻亲采取了完全忽略的态度,那就基本上可以认定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没有相对至亲而又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舅父舅母、姨父姨母可以依靠;对于薛宝琴的父亲是否有姐姐或者是妹妹,《红楼梦》作者一样采取了完全忽略的态度,那就基本上可以认定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没有相对至亲而又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姑父姑母可以依靠;算来算去,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也只有薛姨妈这个伯母可以指望了。对于薛蝌、薛宝琴的父亲而言,当自己即将告别尘世之时,除了薛姨妈这个孀居守节的嫂子以外,还会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托付自己一双年幼的儿女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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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6: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红楼梦》作者没有构思设计相应的故事情节并且向读者进行明确的说明,但是诸位阅者不妨掩卷沉思一下:如果薛宝琴的父亲去世之时不是身在京城而是身在金陵原籍的家中,甚至不是身在金陵原籍的家中而是在外出经商的路上,那么薛宝琴的父亲会如何安排自己的身后之事?
  薛宝琴的父亲是薛姨妈的小叔子,直接给自己孀居守节的嫂子寄送家书显然是不太妥当的。不过有一点是可以想象的,薛宝琴的父亲一定会强撑着病体口述甚至是亲笔书写致送侄子薛蟠的家书,通过家书郑重委托侄子薛蟠向嫂子薛姨妈代为转达自己的临终之托,恳请薛姨妈顾念丈夫(“薛蟠之父”)与自己的手足之情,在自己身故之后能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有所关照。
  在现有的《红楼梦》故事情节中,作者并未明确说明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的父亲和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父亲是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只是在介绍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原因的过程中曾经提及薛蝌是薛蟠的“从弟”。在中国古代史上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在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各不相同的社会区域内,“从弟”一词的含义是不尽相同的:可以专指年龄小于自己的与自己同一个祖父不同一个父亲的同辈男性家族成员;也可以包括范围相对更大的年龄小于自己的与自己同一个曾祖父不同一个父亲的同辈男性家族成员;血亲关系更远的年龄小于自己的同辈男性家族成员一般也可以泛称为“从弟”。
  理论上来说,如果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的父亲和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父亲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甚至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弟,那么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之间就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弟姐妹关系甚至仅仅只是同一个高祖父的堂兄弟姐妹关系,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之间的血亲关系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五服”的临界点。果真如此的话,薛姨妈对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关爱就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了。
  对比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和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年龄大小,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薛蟠的年龄大于薛蝌,薛宝钗的年龄大于薛宝琴。在《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贾宝玉刚刚见过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就“忙忙来至怡红院中,向袭人、麝月、晴雯等笑道:‘你们还不快看人去!谁知宝姐姐的亲哥哥是那个样子,他这叔伯兄弟形容举止另是一样了,倒象是宝姐姐的同胞弟兄似的。’”
  综合分析《红楼梦》故事中不同回目的故事情节,“兄弟”一词的含义固然有多种,但是在用来说明长幼之序的情境中,“兄弟”一词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弟弟”的意思,年龄大于贾宝玉的薛宝钗一般都是用“宝兄弟”这样的词汇来称呼贾宝玉的。弓正遗绪个人认为,在《红楼梦》故事的整体情节构思中,薛宝钗的年龄是大于薛蝌的,薛宝钗不但是薛宝琴的堂姐,也是薛蝌的堂姐。在正常情况下,暂且不论血亲关系的远近,薛蟠的父亲应该会是薛蝌的父亲的兄长,薛姨妈应该会是薛蝌父亲的嫂子。理论上来说,如果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父亲的年龄大于薛蟠、薛宝钗兄妹二人的父亲,而且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还相对比较远,则薛姨妈关爱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的言行会使得她的形象更为高大。
  综上所述,最迟到“红楼梦十一年”(“红楼十一年”)薛宝琴的父亲去世之时,薛姨妈一定会知道侄女儿薛宝琴正式定亲一事的整个来龙去脉。至于薛宝钗,“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可以想象,无论薛姨妈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之下得知侄女儿薛宝琴正式定亲的详细内情,必定是会与女儿薛宝钗商量此事并且母女二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未雨绸缪,提前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简而言之,到“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之时,身为堂姐的薛宝钗对于堂妹薛宝琴订婚一事应该是一清二楚的。“潇湘馆冬闺集四艳”之时,贾宝玉明确表示希望能尽快见识一下薛宝琴收藏的由真真国女子创作的诗文,随即由此引发了林黛玉对薛宝琴婉拒之辞的质疑,薛宝钗为了替堂妹薛宝琴解围曾经当众说明过,薛宝琴此次进京随身携带的行李极多,“箱子笼子一大堆还没理清,知道在那个里头呢!等过日收拾清了,找出来大家再看就是了。”弓正遗绪个人认为,薛宝钗对于堂妹薛宝琴此时进京的主要原因的了解程度应该是比较高的。以薛宝钗的聪明程度,即使是母亲薛姨妈、堂弟薛蝌、堂妹薛宝琴三人均未曾向其明言一切,相信薛宝钗也不难猜测出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此时进京的真实用意。
  相对而言,截止到“蘅芜苑品评凫靥裘”之时,史湘云、贾宝玉、林黛玉三人却并不一定都会知道薛宝琴正式定亲之事,甚至可以说三人此时几乎肯定都不会知道薛宝琴正式定亲之事,至少在现有的《红楼梦》故事情节中,从薛宝琴首次出场亮相到薛姨妈明确说明相关情况之前,没有明确的文字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按照十八世纪中国社会的婚姻制度和风俗习惯,正式定亲的青年女子相对于没有定亲的青年女子而言,应该更加谨言慎行、洁身自爱。理论上来说,如果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之时薛姨妈、薛宝钗母女二人正好住在自己家里甚至是临时租赁的住处,在堂兄薛蟠外出经商而且可以确定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情况下,兼具有侄女儿和堂妹双重身份的薛宝琴随时去给伯母薛姨妈、堂姐薛宝钗请安问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反过来说,如果当时薛蟠没有外出经商而是正在家中,那么薛宝琴这个已经正式定亲的堂妹和薛蟠这个虽然尚未正式娶妻但是已经正式纳妾的堂兄之间就必须要有所避讳,至少不能有私下里的单独接触。
  在《红楼梦》故事的整体情节设计中,薛姨妈、薛宝钗母女二人曾经长期在贾家荣国府内客居。诸位阅者可以设想一下:薛蝌带着妹妹薛宝琴前往贾家荣国府给伯母薛姨妈请安问候的过程中,薛蝌有可能会逢人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妹妹薛宝琴已经正式定亲的消息吗?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会!
  个中原因十分简单,虽然薛姨妈、薛蟠、薛宝钗一家曾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京城,但是薛蟠之父生前在京城内还是置买了不止一处房产的;如前所述,薛蝌这一房在京城至少也应该一处住所。在薛宝琴已经正式定亲的大前提下,薛蝌完全可以把妹妹薛宝琴暂且安置在自己家的房子里,然后一个人先行单独前往贾家荣国府拜见薛姨妈,请安问候之后说明妹妹薛宝琴也一同进京了,但是限于待嫁之身的特殊原因,不便直接前来贾家荣国府,恳请伯母薛姨妈考虑一下选择合适的时间暂屈尊驾、移步旧宅的可能性,以便妹妹薛宝琴能够有机会当面向伯母薛姨妈请安问候、略表孝心,并且同时询问自己兄妹二人当面问候堂姐薛宝钗、略叙手足之情的可能性。
  如果薛蝌果真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使薛姨妈的身份是薛蝌至亲的伯母,相信薛姨妈也找不到更加义正词严的理由来拒绝。“金陵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在《红楼梦》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谬补余香”中,林黛玉和薛宝钗曾经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薛宝钗在介绍自己的成长经历时曾经提到,“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爱藏书。”可见“金陵薛家”的家庭教育非同一般,至少应该在“金陵王家”之上,薛蝌如果有这样的见识,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金陵王家”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这样的武将之后,“金陵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这样的文臣之后,就算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薛两大家族的社会地位分别有所升降,“金陵王家”的社会地位早已远远高于“金陵薛家”,但是无论对于任何一个家族而言,文化底蕴却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培养形成的。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分析,既然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已经不需要居家守孝而是可以离开金陵原籍进京走亲访友了,则薛蝌、薛宝琴之父去世的时间必定已经不短了,至少也应该超过二十七个月了。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前往贾家荣国府拜望伯母薛姨妈的具体时间是“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中旬,以此时间节点为基础向前推算并且同时考虑一下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途中所需要的时间,则薛蝌、薛宝琴之父的去世时间最晚不会晚于“红楼梦十一年”(“红楼十一年”)六月下旬,否则居丧守孝之期未过,像薛宝琴这样已经正式定亲的大家小姐肯定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公开抛头露面的,更加不可能会置自己身患痰症的母亲于不顾而离家进京准备出嫁。而对于薛蝌这样一个既没有哥哥、姐姐又没有弟弟,只有一个身患痰症的母亲和一个已经正式定亲但是尚未出嫁的妹妹的独子和长兄而言,父亲的意外早逝意味着责任的加重,应该会是薛蝌成长的额外动力。
  在中国古代史上的不同历史时期,传统的婚姻制度虽然在具体内容上不尽相同,但是大都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等六个主要程序。在女子正式成婚之前,无论是名字还是生辰八字都是高度机密。即使是在两个社会阶层和身份地位相差极大的人之间,若非有意与对方结亲或者是代表其他人表达与对方缔结秦晋之好的诚意,地位高于对方之人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直接询问对方家族中未婚女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否则便会是严重影响个人形象的失礼之举。面对贾母的正面询问,薛姨妈的回答尚且仅仅只是“半吐半露”;设想一下,薛蝌会在自己和已经正式定亲的妹妹薛宝琴正式客居贾家荣国府之后想方设法把妹妹薛宝琴已经正式定亲的消息“全吐全露”给贾宝玉或者是贾家荣国府内的其他人吗?
  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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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7: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综上所述,在薛宝琴正式客居贾家荣国府之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不会主动向别人提起薛宝琴正式定亲一事的。到“蘅芜苑品评凫靥裘”之时,薛宝钗基本上可以肯定已经知道了薛宝琴正式定亲一事,史湘云、贾宝玉、林黛玉三人基本上可以肯定还不知道薛宝琴正式定亲一事。不过对于林黛玉来说,根据十八世纪中国社会的婚姻制度和风俗习惯推断出些许内情并非什么难事。从“潇湘馆冬闺集四艳”过程中林黛玉的言行举止来分析,基本上可以推断出她对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真正缘由的了解程度。
  在薛宝琴向在场诸人介绍完真真国女子写作汉文诗一事之后,“众人都称奇道异”。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贾宝玉,“(贾)宝玉忙笑道:‘好妹妹,你拿出来我瞧瞧。’”。薛宝琴显然不愿意就此话题继续深入探讨,遂以“在南京收着呢,此时那里去取来?”为托词婉言谢绝。“(贾)宝玉听了,大失所望,便说:‘没福得见这世面。’”
  从贾宝玉的临场反应来看,虽然他对薛宝琴已经“许了梅翰林的儿子”一事有所了解,但是显然没有将其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一起进京一事联系起来深入考虑。虽然薛宝琴在“芦雪广争联即景诗”过程中的表现也很出色,远在同一时间到达贾家荣国府的李纹、李绮、邢岫烟三人之上,但是贾宝玉并没有因此而增加多少只针对她一个人的额外关注。对于贾宝玉而言,林黛玉即使不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也是自己爱情的全部,只要有林黛玉在身边,什么样的美女都是可以直接无视的浮云;与林黛玉并列“金陵十二钗正册”之首的薛宝钗尚且是如此,更不用说仅仅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还不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之内的薛宝琴了。
  相对于贾宝玉的漫不经心而言,林黛玉的临场反应却是既迅速又准确,在第一时间内就明确指出薛宝琴是在说谎话,“(林)黛玉笑拉(薛)宝琴道:‘你别哄我们。我知道你这一来,你的这些东西未必放在家里,自然都是要带了来的,这会子又扯谎说没带来。他们虽信,我是不信的。’”面对林黛玉的质疑,“(薛)宝琴便红了脸,低头微笑不语。”
  显而易见,此时的林黛玉已经准确猜出了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的真正原因,如果薛宝琴继续辩解,以林黛玉的性格秉性难保不会说出一些羞人的话,到时薛宝琴就更加难堪了。薛宝钗看在眼里,多半也会急在心里,迅速出面帮助自己的堂妹薛宝琴解了围,“(薛)宝钗笑道:‘偏这个颦儿惯说这些白话,把你就伶俐的。’”
  总而言之,虽然薛宝琴自己没有向众人明确说明过自己随同哥哥薛蝌一起进京是因为自己早已“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为婚,正欲进京发嫁”,但是聪明的林黛玉通过薛姨妈之前当众说明过的薛宝琴正式订亲和父亲去世这两大关键的时间节点,并且联系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最近进京走亲访友的事实很容易就理清了其中大致的逻辑关系,推断出了关于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进京原因的关键信息。
  个中原因至为简单,薛宝琴之父将其“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为婚”是在“红楼梦十年”(“红楼十年”),薛宝琴之父去世是在“红楼梦十一年”(“红楼十一年”),这两件事都是薛姨妈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确说明过的;到了“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薛蝌、薛宝琴兄妹二人居然会置金陵原籍身患痰症的母亲于不顾而一起进京,除了准备薛宝琴出嫁以外,不可能会有其他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释。
  在《红楼梦》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谬补余香”中,因为林黛玉当众把薛宝钗开列的绘画工具清单比作“嫁妆单子”,以至于一向给人宽容大度印象的薛宝钗都有些生气了,原文摘要如下:
  (林)黛玉又看了一回单子,笑着拉(贾)探春悄悄的道:“你瞧瞧,画个画儿又要这些水缸箱子来了。想必他糊涂了,把他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贾)探春“嗳”了一声,笑个不住,说道:“宝姐姐,你还不拧他的嘴?你问问他编排你的话。”(薛)宝钗笑道:“不用问,狗嘴里还有象牙不成!”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把(林)黛玉按在炕上,便要拧他的脸。(林)黛玉笑着忙央告:“好姐姐,饶了我罢!颦儿年纪小,只知说,不知道轻重,作姐姐的教导我。姐姐不饶我,还求谁去?”众人不知话内有因,都笑道:“说的好可怜见的,连我们也软了,饶了他罢。”(薛)宝钗原是和他顽,忽听他又拉扯前番说他胡看杂书的话,便不好再和他厮闹,放起他来。(林)黛玉笑道:“到底是姐姐,要是我,再不饶人的。”
  虽然薛宝钗的临场反应有一定的玩笑成分,《红楼梦》作者也特意强调说“(薛)宝钗原是和他顽”,但是如果因此就说薛宝钗一点儿都不生林黛玉的气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以当时社会的风俗习惯而言,林黛玉把薛宝钗当众开列的绘画工具清单比作是薛宝钗的“嫁妆单子”多多少少有些过分。凡事都应该有个分寸,即使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姐妹在闺阁之中玩笑取乐,也应该讲究最基本的尺度,更不用说薛宝钗和林黛玉这样两个没有任何直接的血缘关系或者是姻亲关系的陌生人了。从林黛玉随即主动求饶的举动来分析,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林黛玉自己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玩笑话有些过头儿了。
  到了《红楼梦》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中,薛宝钗极为罕见地正面调侃了林黛玉一次。与《红楼梦》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谬补余香”中林黛玉编派薛宝钗的话相比,整个过程中的关键词一样是“嫁妆”。原文摘要如下:
  这日(薛)宝钗来望他,因说起这病症来。(薛)宝钗道:“这里走的几个太医虽都还好,只是你吃他们的药总不见效,不如再请一个高明的人来瞧一瞧,治好了岂不好?每年间闹一春一夏,又不老又不小,成什么?不是个常法。”(林)黛玉道:“不中用。我知道我这样病是不能好的了。且别说病,只论好的日子我是怎么形景,就可知了。”(薛)宝钗点头道:“可正是这话。古人说:‘食谷者生。’你素日吃的竟不能添养精神气血,也不是好事。”(林)黛玉叹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今年比往年反觉又重了些似的。”说话之间,已咳嗽了两三次。(薛)宝钗道:“昨儿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肉桂觉得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也不宜太热。依我说,先以平肝健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就可以养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若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阴补气的。”
  (林)黛玉叹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你前日的话教导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若不是从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你方才说叫我吃燕窝粥的话,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也没什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正经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如今我还不知进退,何苦叫他们咒我?”(薛)宝钗道:“这样说,我也是和你一样。”(林)黛玉道:“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又仍旧有房有地。你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就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薛)宝钗笑道:“将来也不过多费得一副嫁妆罢了,如今也愁不到这里。”(林)黛玉听了,不觉红了脸,笑道:“人家才拿你当个正经人,把心里的烦难告诉你听,你反拿我取笑儿。”(薛)宝钗笑道:“虽是取笑儿,却也是真话。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一日。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只有个母亲比你略强些。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你也是个明白人,何必作‘司马牛之叹’?你才说的也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我明日家去和妈妈说了,只怕我们家里还有,与你送几两,每日叫丫头们就熬了,又便宜,又不惊师动众的。”(林)黛玉忙笑道:“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薛)宝钗道:“这有什么放在口里的!只愁我人人跟前失于应候罢了。只怕你烦了,我且去了。”(林)黛玉道:“晚上再来和我说句话儿。”(薛)宝钗答应着便去了,不在话下。
  综合分析《红楼梦》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谬补余香”、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两个回目的故事情节,很容易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后一回目故事中出现的“嫁妆”一词是薛宝钗对林黛玉在前一回目故事中当众取笑自己的一种有意识的回应。虽然都有玩笑的成分,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一下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的临场反应,也足以让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们了解到生活在十八世纪的中国古代名门闺秀对于“嫁妆”一词的敏感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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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7: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金兰契互剖金兰语”开始,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基本上没有再发生过激烈的正面冲突,即使是有“嫁妆单子”、“嫁妆”这样的词汇出现在彼此之间的对话中,基本上也是以玩笑话的色彩出现的,“惺惺相惜”、“心意相通”这样的词汇堪称是对此后二人之间关系的最好形容和注解。
  相对于堂姐薛宝钗而言,薛宝琴随同胞兄薛蝌进京之时的随身物品中有“嫁妆单子”的可能性显然是很大的,甚至不排除薛蝌已经按照“嫁妆单子”的具体内容帮助妹妹薛宝琴准备好了全部的嫁妆并且已经带到了京城的可能性,这才是薛宝琴无力回应林黛玉的质疑反而是“红了脸,低头微笑不语”的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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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8:0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蘅芜苑品评凫靥裘”之时,史湘云也已经正式定亲了,其时上距史湘云正式定亲之日的时间间隔大约是六个月左右,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原文摘要如下:
  话说(贾)宝玉见那麒麟,心中甚是欢喜,便伸手来拿,笑道:“亏你拣着了。你是那里拣的?”史湘云笑道:“幸而是这个,明儿倘或把印也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贾)宝玉笑道:“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袭人斟了茶来与史湘云吃,一面笑道:“大姑娘,听见前儿你大喜了。”史湘云红了脸,吃茶不答。袭人道:“这会子又害臊了。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西边暖阁住着,晚上你同我说的话儿?那会子不害臊,这会子怎么又害臊了?”史湘云笑道:“你还说呢。那会子咱们那么好。后来我们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么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来了,你就不象先待我了。”袭人笑道:“你还说呢。先姐姐长姐姐短哄着我替你梳头洗脸,作这个弄那个,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来。你既拿小姐的款,我怎敢亲近呢?”史湘云道:“阿弥陀佛,冤枉冤哉!我要这样,就立刻死了。你瞧瞧,这么大热天,我来了,必定赶来先瞧瞧你。不信你问问缕儿,我在家时时刻刻那一回不念你几声。”话未了,忙的袭人和(贾)宝玉都劝道:“顽话你又认真了。还是这么性急。”史湘云道:“你不说你的话噎人,倒说人性急。”一面说,一面打开手帕子,将戒指递与袭人。袭人感谢不尽,因笑道:“你前儿送你姐姐们的,我已得了;今儿你亲自又送来,可见是没忘了我。只这个就试出你来了。戒指儿能值多少,可见你的心真。”史湘云道:“是谁给你的?”袭人道:“是宝姑娘给我的。”(史)湘云笑道:“我只当是林姐姐给你的,原来是宝钗姐姐给了你。我天天在家里想着,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说着,眼睛圈儿就红了。(贾)宝玉道:“罢,罢,罢!不用提这个话。”史湘云道:“提这个便怎么?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听见,又怪嗔我赞了宝姐姐。可是为这个不是?”袭人在旁嗤的一笑,说道:“云姑娘,你如今大了,越发心直口快了。”(贾)宝玉笑道:“我说你们这几个人难说话,果然不错。”史湘云道:“好哥哥,你不必说话教我恶心。只会在我们跟前说话,见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么了。”
  从贾宝玉、史湘云、袭人三人之间的对话内容来看,史湘云和贾宝玉之间的亲密接触远远比林黛玉、薛宝钗二人更早,几乎可以追溯到“十年前”贾宝玉三四岁的时候。如果一定要在《红楼梦》故事中的诸多青年女子中为贾宝玉遴选出来一个最符合“青梅竹马”标准的女子,史湘云肯定会是必备人选之一,排名还有可能会列于林黛玉之前。但是相对于林黛玉、薛宝钗等其他同样名列“金陵十二钗正册”的女性人物而言,史湘云在《红楼梦》故事中的首次出现几乎没有任何的前奏或者是铺垫,多多少少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原文摘要如下:
  且说(贾)宝玉正和(薛)宝钗顽笑,忽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贾)宝玉听了,抬身就走。(薛)宝钗笑道:“等着,咱们两个一齐走,瞧瞧他去。”说着,下了炕,同(贾)宝玉一齐来至贾母这边。只见史湘云大笑大说的,见他两个来,忙问好厮见。
  显而易见,截止到“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正月中旬为止,不单单是贾宝玉一个人和史湘云很熟悉,薛宝钗和史湘云的关系也已经达到了相对亲密的程度,否则薛宝钗不太可能会以客人的身份要求贾宝玉等着自己一起去见史湘云,因为史湘云是贾宝玉的嫡亲祖母史太君的内侄孙女儿,贾宝玉和史湘云二人之间是有亲戚关系的,而薛宝钗和史湘云二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血缘关系或者是姻亲关系。
  需要额外关注的一点是此次史湘云来贾家荣国府做客期间的住宿安排,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原文摘要如下:
  那天早又掌灯时分,王夫人、李纨、凤姐、(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等都往贾母这边来,大家闲话了一回,各自归寝。(史)湘云仍往(林)黛玉房中安歇。
  (贾)宝玉送他二人到房,那天已二更多时,袭人来催了几次,方回自己房中来睡。次日天明时,便披衣靸鞋往(林)黛玉房中来,不见紫鹃、翠缕二人,只见他姊妹两个尚卧在衾内。那林黛玉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那史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贾)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老实!回来风吹了,又嚷肩窝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的替他盖上。林黛玉早已醒了,觉得有人,就猜着定是(贾)宝玉,因翻身一看,果中其料。因说道:“这早晚就跑过来作什么?”(贾)宝玉笑道:“这天还早呢!你起来瞧瞧。”(林)黛玉道:“你先出去,让我们起来。”(贾)宝玉听了,转身出至外边。
  贾宝玉在嫡亲祖母史太君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在“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过程中,作者曾经借助冷子兴之口特意强调过,贾母对贾宝玉“爱如珍宝”,贾政因为贾宝玉“抓周”之时对无数的“世上所有之物”视而不见、“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而大怒,对将来有可能成为“酒色之徒”的贾宝玉“大不喜悦”,“独那史老太君还是命根一样”。
  在《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作者简要介绍了林黛玉客居贾家荣国府之后的基本状况,原文摘要如下:
  如今且说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贾)宝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便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理论上来说,史湘云以贾母内侄孙女儿的身份来贾家荣国府做客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到了“掌灯时分”,“(史)湘云仍往(林)黛玉房中安歇”一事就有些意外了。显而易见,在此之前史湘云肯定已经有过至少一次与林黛玉一起安歇的经历,否则以林黛玉的性格脾性,恐怕不会临时接受这样的安排。由此及彼推想一下,也可见贾母对史湘云的关爱程度之高,即使达不到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程度,至少也要高于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三人。
  薛宝钗随母兄进京之后,最初居住在贾家荣国府内的梨香院中,后来为了筹备“贾元春归省庆元宵”这件大事,“薛姨妈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此时的薛宝钗与母亲薛姨妈一起居住。
  弓正遗绪个人认为,至少到“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正月二十日为止,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之间,史湘云和林黛玉的接触机会相对而言更多一些,关系也应该会略微亲密一些。从贾母的角度来考虑,林黛玉是自己的外孙女儿,史湘云是自己的内侄孙女儿,外孙女儿固然是近亲,可内侄孙女儿也不算远亲,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林黛玉、史湘云二人能像亲姐妹一样长期和睦共处,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可惜理想终究是理想,现实终究是现实,“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薛宝钗十五岁生日这一天,林黛玉和史湘云之间险些爆发直接的激烈冲突,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迷贾政悲谶语”,原文摘要如下:
  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细看时益发可怜见。因问年纪,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大家叹息一回。贾母令人另拿些肉果与他两个,又另外赏钱两串。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象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薛)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贾)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倒象林妹妹的模样儿。”(贾)宝玉听了,忙把(史)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
  晚间,(史)湘云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史)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作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贾)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他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他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他岂不恼你。我是怕你得罪了他,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不但辜负了我,而且反倒委曲了我。若是别人,那怕他得罪了十个人,与我何干呢。”(史)湘云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他,使不得!”(贾)宝玉急的说道:“我倒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史)湘云道:“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恶誓,散话,歪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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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19:31:07 | 显示全部楼层
平心而论,此次林黛玉和史湘云之间险些产生直接的冲突,主要责任并不在史湘云,王熙凤才是始作俑者。
  林黛玉之父林如海在《红楼梦》故事中的首次出场是在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相应的时间节点是“红楼梦六年”(“红楼六年”)。从这一回开始,整个《红楼梦》故事的叙事角度逐渐开始转向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等人身上,在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这三个《红楼梦》故事的主要人物之中,作者首先详细介绍了林黛玉的家世背景,原文摘要如下:
  那日,(贾雨村)偶又游至淮扬地面,因闻得今岁盐政点的是林如海。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
  原来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林)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林)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林)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
  按照十八世纪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阶级分类,“姑苏林家”不但是开国元勋之后,更是标标准准的诗礼簪缨之族,在“士农工商”四大社会阶层之中毫无疑问隶属于第一等级的“士”。特别是林黛玉之父林如海曾经进士及第、高中殿试第三名探花,属于通过科举“正途”进入仕途的官员,前途不可限量,林黛玉可以说是名门闺秀中的名门闺秀。像龄官这样的梨园优伶在容貌上与林黛玉有些许相似之处,本来应该是在场诸人极力回避的话题,王熙凤却偏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蓄意点出,而且言语之间还明显带有要把话题引向林黛玉的意思,林黛玉就算是再有涵养也不可能会不生气。仅此一事,足以见得王熙凤的文化修养之低绝对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相对而言,史湘云的临场表现基本上可以用“有口无心”一词来概括。从后续故事相关情节的发展方向来看,虽然当天晚上史湘云曾经当着贾宝玉的面吩咐过翠缕,要翠缕立刻帮自己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走”,随后就“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但是稍晚一些当林黛玉拿着贾宝玉的偈语让史湘云看的时候,林黛玉和史湘云之间的纠葛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妥善解决了,详情可见《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迷贾政悲谶语”,原文摘要如下:
  谁想(林)黛玉见(贾)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袭人笑回:“已经睡了。”(林)黛玉听说,便要回去。袭人笑道:“姑娘请站住,有一个字帖儿,瞧瞧是什么话。”说着,便将方才那曲子与偈语悄悄拿来,递与(林)黛玉看。(林)黛玉看了,知是(贾)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说毕,便携了回房去,与(史)湘云同看。次日又与(薛)宝钗看。(薛)宝钗看其词曰: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肆行无碍凭来去。
  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
  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看毕,又看那偈语,又笑道:“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林)黛玉笑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
  三人果然都往(贾)宝玉屋里来。一进来,(林)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贾)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钝愚,还参禅呢。”(林)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薛)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儿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丢开手不成?”(林)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贾)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林)黛玉一问,便不能答,(薛)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顽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
  总体上来说,“听曲文宝玉悟禅机”一事的前因后果对于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不过即使是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史湘云在整个事件中的举动就没有可议之处。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史湘云的错误至少有两处:
  其一,史湘云不应该把林黛玉这样的名门闺秀同梨园优伶相提并论,这对于林黛玉而言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个中原因如前所述,书香门第之家的名门闺秀与三教九流之外的梨园优伶之间简直是天差地别,无论是相对地位还是绝对地位都完全没有可比性。
  其二,史湘云不应该用“林妹妹”这样的称谓来称呼林黛玉,一来林黛玉的年龄大于史湘云,二来史湘云与林黛玉之间的关系虽然亲密,但是显然还没有达到“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之后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那样惺惺相惜的程度。
  在《红楼梦》故事中,“林妹妹”一词出口频率最高的人毫无疑问是贾宝玉。作为林黛玉的姑舅表哥,贾宝玉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是情理之中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忌讳。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诸人之中,珠大奶奶李纨、琏二奶奶王熙凤二人都可以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因为她们二人各自的丈夫贾珠、贾琏的年龄都比林黛玉大的多。“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当时社会普遍认可的集体意识,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即使李纨和王熙凤的实际年龄均小于林黛玉,林黛玉也要分别称呼她们二人为“珠大嫂子”、“琏二嫂子”,更不用说李纨、王熙凤二人的年龄也大于林黛玉了。贾元春、贾迎春分别是林黛玉的两个舅舅贾政、贾赦的女儿,与林黛玉的血缘关系远近相同,而且二人的年龄也都大于林黛玉,即使贾元春没有进宫并且成为贵妃娘娘,她也是林黛玉名正言顺的姑舅表姐,用“林妹妹”这样的称谓来称呼林黛玉是顺理成章的事,贾迎春亦是如此。
  相对而言,薛宝钗如果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就有些唐突了,因为二人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或者是姻亲关系,即使对方的年龄确实小于自己,在彼此之间关系尚未达到一定亲密程度的情况下,薛宝钗尊称对方一声“林姑娘”才合乎自己的身份。贾探春虽然是贾家荣国府的小姐,却是庶出的,而且年龄还小于林黛玉,称呼林黛玉为“林姑娘”或许会显得有些生分,但是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就更加的不妥当,“林姐姐”或者是“林表姐”这样的称谓才符合贾探春的身份。贾惜春的身份虽然是嫡出,但是她却出身于贾家宁国府,贾惜春之父贾敬与林黛玉之母贾敏仅仅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妹,相互之间的血缘关系基本上已经快到“五服”了,更何况贾惜春的年龄比贾探春都还要小,自然更加不能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了。至于辈分低于林黛玉的贾巧姐和不但辈分低于林黛玉,还隶属于贾家宁国府的小蓉大奶奶秦可卿二人,如果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林妹妹”这样的称谓,后果绝对会是不堪设想。
  相对于生日宴会的主角薛宝钗而言,史湘云与贾家荣国府的姻亲关系即使不能算是更远肯定也不能算是更近,更何况她还比林黛玉小一些,史湘云在薛宝钗的生日宴席上称呼林黛玉为“林妹妹”,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失礼。
  在“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这一年中,史湘云至少曾经以贾母内侄孙女儿的身份客居于贾家荣国府内四次,起始的时间节点分别是这一年的正月中旬、五月上旬、八月下旬和十月中旬。其中正月中旬这一次,史湘云最初是与林黛玉一起安歇的,八月下旬、十月中旬这两次客居于贾家荣国府内,史湘云的住所都是大观园内的蘅芜苑中,是与薛宝钗一起安歇的。
  “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八月下旬,在“秋爽斋偶结海棠社”之后的“次日一早,(贾宝玉)便又往贾母处来催逼人接(史湘云)去。直到午后,史湘云才来,(贾)宝玉方放了心,见面时就把始末原由告诉他,又要与他诗看。”在一人完成两首《咏白海棠》诗并且得到海棠社众人交口称赞之后,史湘云主动表示自己要出面做东组织诗会,“至晚,(薛)宝钗将(史)湘云邀往蘅芜苑安歇去。”
  “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中旬,由于“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家眷去上任”,史湘云再次前来贾家荣国府客居。其时大观园内类似于潇湘馆、蘅芜苑这样的轩馆还有好多处都空无人住,“(贾母)原要命凤姐儿另设一处与他住”的,但是由于“史湘云执意不肯,只要与(薛)宝钗一处住,因此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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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20: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两相对比,从“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八月下旬开始,史湘云一度与薛宝钗同住于大观园内蘅芜苑中还算是有一些被动选择的成分,毕竟有薛宝钗的主动相邀,贸然拒绝多多少少会显得有些失礼;而且从整个《红楼梦》故事的情节设计上来说,只有史湘云接受薛宝钗的邀请居住在大观园内蘅芜苑中,“蘅芜苑夜拟菊花题”等相关的后续情节才有可能继续展开,从根本上来说这是整个《红楼梦》故事情节发展的内在需要。
  相对而言,从“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十月中旬开始一直到“红楼梦十五年”(“红楼十五年”)八月中旬,史湘云始终与薛宝钗同住于大观园内蘅芜苑中就完完全全是史湘云自己的主动选择了;而且这次的主动选择还是在“(贾母)原要命凤姐儿另设一处与他住”的背景下做出的,无形之中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足以见得其时史湘云与薛宝钗二人之间的感情之深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显而易见,从“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正月到十月,史湘云和薛宝钗之间的关系日益亲密;与此同时,史湘云与林黛玉之间的关系即使不能用“渐行渐远”甚至是“分道扬镳”来形容,至少也不会有多少相对意义上的亲近。
  在《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作者通过对“金陵十二钗正册”图画文词的介绍巧妙地向读者初步暗示了林黛玉、薛宝钗等人的人生命运特别是最后结局,其中与史湘云一生命运密切相关的内容摘要如下:
  后面又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同一回目的后续情节中,警幻仙子摆酒设宴款待贾宝玉,还特意在席间安排演奏了《红楼梦》十二支曲来助兴。仔细分析各支曲子的具体歌词,显然也是对名列“金陵十二钗正册”的林黛玉、薛宝钗等人的人生命运特别是最后结局的进一步说明,其中与史湘云一生命运密切相关的曲子名为《乐中悲》,具体内容如下: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
  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与史湘云一生命运密切相关的册页上和《红楼梦》十二支曲的《乐中悲》一曲中,“襁褓”这个词语均有出现。如果仅仅以《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的相关情节为唯一依据,简单地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无论是“襁褓之间父母违”还是“襁褓中,父母叹双亡”,都意味着史湘云的父母双亲是在她刚刚出生以后不久就去世了,甚至不排除史湘云的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史湘云是遗腹之女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仔细对比分析一下《红楼梦》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中的相关情节,或许可以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以常理来分析,如果以“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为原点向前推算到“十年前”,则相应的时间节点就应该是“红楼梦三年”(“红楼三年”),其时年长于林黛玉一岁的贾宝玉才三岁。即使袭人提起的“十年前”是“红楼梦三年”(“红楼三年”)的十二月下旬,比出生在“红楼梦二年”(“红楼二年”)二月十二日的林黛玉还要小的史湘云,最大年龄也肯定还不到两周岁。如果说年龄如此幼小的史湘云就已经开始展望自己未来的婚姻大事了,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从“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五月上旬开始,史湘云曾经有过一段短时间内客居贾家荣国府的经历,详细情节可见《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原文摘要如下:
  至次日午间,王夫人、薛宝钗、林黛玉众姊妹正在贾母房内坐着,就有人回:“史大姑娘来了。”一时果见史湘云带领众多丫鬟媳妇走进院来。(薛)宝钗、(林)黛玉等忙迎至阶下相见。青年姊妹间经月不见,一旦相逢,其亲密自不必细说。一时进入房中,请安问好,都见过了。贾母因说:“天热,把外头的衣服脱脱罢。”史湘云忙起身宽衣。王夫人因笑道:“也没见穿上这些作什么?”史湘云笑道:“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薛)宝钗一旁笑道:“姨娘不知道,他穿衣裳还更爱穿别人的衣裳。可记得旧年三四月里,他在这里住着,把宝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额子也勒上,猛一瞧倒象是宝兄弟,就是多两个坠子。他站在那椅子后边,哄的老太太只是叫‘宝玉,你过来,仔细那上头挂的灯穗子招下灰来迷了眼’。他只是笑,也不过去。后来大家撑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说:‘倒扮上男人好看了。’”林黛玉道:“这算什么。惟有前年正月里接了他来,住了没两日就下起雪来,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回来,老太太的一个新新的大红猩猩毡斗蓬放在那里,谁知眼错不见他就披了,又大又长,他就拿了个汗巾子拦腰系上,和丫头们在后院子扑雪人儿去,一跤栽到沟跟前,弄了一身泥水。”说着,大家想着前情,都笑了。
  林黛玉和薛宝钗对前情旧事的回顾说明了这样的事实,在“红楼梦十三年”(“红楼十三年”)之前的一两年也就是“红楼梦十二年”(“红楼十二年”)甚至是“红楼梦十一年”(“红楼十一年”),史湘云还曾经有过客居于贾家荣国府内的经历。
  根据《红楼梦》故事中的行文措辞规律,“太太”一词是与“老爷”一词相对应而存在的。“老爷”代表着一家之主的地位,一般情况下特指一人,特殊情况下可以是辈分相同的两个人甚至是更多人。在正常情况下,“太太”一词是少爷、少奶奶、小姐这三类人对自己嫡母的敬称;如果某一家族内部成员较多,其他几个甚至是十几个与嫡母辈分相同、身份地位大致相当的伯母、婶母也可以与嫡母一样包括在“太太”的范畴之内。
  以贾家宁荣二府为例,截止到“红楼梦十四年”(“红楼十四年”)贾敬去世之前,贾家宁国府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始终是贾敬,贾珍的身份仅仅是代替在玄真观静养的父亲处理家族内部日常事务的“大少爷”(“大爷”)。反映在《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中,黑山村庄头乌进孝呈递给贾珍的“禀帖”上的第一句话就是“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早在“冷子兴演说荣国府”那一年即“红楼梦七年”(“红楼七年”),贾敬就已经在玄真观静养,不但让儿子贾珍承袭了“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的爵位,就连贾氏宗族的族长之任也已经转移给了贾珍。但是只要贾敬尚在人间,贾家宁国府内的“老爷”就只能是贾敬,无论贾珍如何加官进爵,贾家宁荣二府上上下下也只能称呼他为“大爷”或者是“珍大爷”,绝对不会称呼他为“珍老爷”。作为贾家宁国府打理黑山村田租等具体事宜多年的庄头,乌进孝显然知道贾敬早就不理会贾家宁国府内的日常事务了,他的禀帖不是呈送给贾敬而是呈送给贾珍的,禀帖中的“爷”显然是指贾珍,“奶奶”显然是指珍大奶奶尤氏。
  具体到贾家荣国府而言,由于贾母仍然健在,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在名义上并未分家,贾家荣国府实际上相当于贾赦、贾政两个家庭的联合体,在祭祀先祖、周济同宗、孝敬母亲等事务上,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基本上是同步行动的。但是在日常生活上,贾赦、贾政兄弟二人之间实际上处于一种“亲兄弟明算账”的状态。“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过程中曾经特意介绍过贾琏,说他“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这一点即是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在经济上彼此独立的最佳例证。
  史湘云言语之间的“我们太太”一词应该是指代自己的嫡母,而且史湘云的“嫡母”和“生母”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否则贾母把一个庶出的内侄孙女儿史湘云置于同嫡出的外孙女儿林黛玉相当的地位,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综上所述,弓正遗绪个人认为,“十年前”即“红楼梦三年”(“红楼三年”)是袭人作为丫鬟随同史湘云一起“在西边暖阁住着”的那段人生经历的起点而不是终点。史湘云与袭人之间曾经说过的一些可以用“不害臊”一词来形容的话极有可能是二人在讨论贾宝玉、史湘云二人成婚的可能性一类的话题,但是相应的具体时间节点却不是“十年前”即“红楼梦三年”(“红楼三年”),而是要晚一些,最晚有可能会晚到“红楼梦七年”(“红楼七年”)即“林黛玉抛父进京都”这一年。换言之,史湘云与袭人回顾往事之时提及到的“我们太太”最晚有可能是在“红楼梦七年”(“红楼七年”)上半年甚至是下半年的前几个月去世的,其时的史湘云早就已经不是襁褓之中的婴儿,而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了。在“我们太太没了”之后,史湘云回到史家保龄侯府“去住了一程子”,因为是居母丧守孝之身,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到过贾家荣国府,原本服侍史湘云的袭人被贾母派去服侍贾宝玉就是在这一期间内。
  如果上述推论成立,那就意味着史湘云“襁褓之间父母违”、“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的人生经历是一种文艺创作过程中的夸张手法,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
  那么,在现实的文字资料中,有足以证实以上推论的权威实例吗?
  答案是肯定的!有!具体实例就在《史记》和《汉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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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21: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史记·周本纪》和《史记·鲁周公世家》的内容各有侧重,其中从武王伐纣到周成王七年前后大约十年间的史实特别是这一时期内周朝中枢权力归属的演变过程二者均有不同程度的涉及。按照《史记·周本纪》记载:
  (周)武王病。天下未集,群公惧,穆卜,周公乃祓斋,自为质,欲代(周)武王,(周)武王有瘳。後而崩,太子(姬)诵代立,是为(周)成王。
  (周)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诸侯畔(注:“畔”通“叛”,以下皆同)周,公乃摄行政当国。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与武庚作乱,畔周。周公奉(周)成王命,伐诛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开代殷後,国於宋。颇收殷馀民,以封(周)武王少弟,封为卫康叔。晋唐叔得嘉穀,献之(周)成王,(周)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东土,鲁天子之命。初,管、蔡畔周,周公讨之,三年而毕定,故初作大诰,次作微子之命,次归禾,次嘉禾,次康诰、酒诰、梓材,其事在周公之篇。周公行政七年,(周)成王长,周公反政(周)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按照《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
  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自(周)文王在时,旦为子孝,笃仁,异於群子。及(周)武王即位,旦常辅翼(周)武王,用事居多。(周)武王九年,东伐至盟津,周公辅行。(周武王)十一年,伐纣,至牧野,周公佐(周)武王,作牧誓。破殷,入商宫。已杀纣,周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周)武王,衅社,告纣之罪于天,及殷民。释箕子之囚。封纣子武庚禄父,使管叔、蔡叔傅之,以续殷祀。(周武王)遍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周公旦於少昊之虚曲阜,是为鲁公。周公不就封,留佐(周)武王。
  (周)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周)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惧,太公、召公乃缪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周公於是乃自以为质,设三坛,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告于(周)太王、(周)王季、(周)文王。史策祝曰:“惟尔元孙王发,勤劳阻疾。若尔三王是有负子之责於天,以旦代王发之身。旦巧能,多材多蓺,能事鬼神。乃王发不如旦多材多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汝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敬畏。无坠天之降葆命,我先王亦永有所依归。今我其即命於元龟,尔之许我,我以其璧与圭归,以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圭。”周公已令史策告(周)太王、(周)王季、(周)文王,欲代(周)武王(姬)发,於是乃即三王而卜。卜人皆曰吉,发书视之,信吉。周公喜,开籥,乃见书遇吉。周公入贺(周)武王曰:“王其无害。旦新受命三王,维长终是图。兹道能念予一人。”周公藏其策金縢匮中,诫守者勿敢言。明日,(周)武王有瘳。
  其後(周)武王既崩,(周)成王少,在强葆之中。周公恐天下闻(周)武王崩而畔(注:“畔”通“叛”,以下皆同),周公乃践阼代(周)成王摄行政当国。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国曰:“周公将不利於成王。”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摄行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於今而后成。武王蚤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於是卒相(周)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鲁。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
  管(叔)、蔡(叔)、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周)成王命,兴师东伐,作大诰。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收殷馀民,以封康叔於卫,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宁淮夷东土,二年而毕定。诸侯咸服宗周。
  天降祉福,唐叔得禾,异母同颖,献之(周)成王,(周)成王命唐叔以餽周公於东土,作餽禾。周公既受命禾,嘉天子命,作嘉禾。东土以集,周公归报(周)成王,乃为诗贻(周成)王,命之曰鸱鸮。(周成)王亦未敢训周公。
  (周)成王七年二月乙未,(周成)王朝步自周,至丰,使太保召公先之雒相土。其三月,周公往营成周雒邑,卜居焉,曰吉,遂国之。
  (周)成王长,能听政。於是周公乃还政於(周)成王,(周)成王临朝。周公之代(周)成王治,南面倍依以朝诸侯。及七年後,还政(周)成王,北面就臣位,歔歔如畏然。
  分析对比《史记·周本纪》和《史记·鲁周公世家》中反映周成王即位之初基本史实的相关资料,如果即位之初的周成王真的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仅仅过了七年之后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长成一个足以妥善处理朝政的成年人的。显而易见,司马迁撰著《史记》的过程中,出于塑造周公旦形象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有意识地使用了夸张的手法,“强葆之中”(“襁褓之中”)这样的文字是史学的真实,不是史实的真实。现实生活中的周成王,即位之初的年龄应该大致在十五岁左右,这样经过七年的言传身教,周公旦才有可能将其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担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
  《汉书·昭帝纪》和《汉书·霍光传》的相关内容则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从汉武帝刘彻在位晚期“巫蛊之祸”爆发到汉昭帝刘弗陵继位初期西汉王朝中枢权力归属的演变过程。按照《汉书·昭帝纪》记载:
  孝昭皇帝,(汉)武帝少子也。母曰赵婕妤,本以有奇异得幸,及生帝,亦奇异。语在《外戚传》。
  (汉)武帝末,戾太子(刘据)败,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行骄嫚,后元二年二月上(注:指汉武帝刘彻)疾病,遂立昭帝为太子,年八岁。以侍中、奉车都尉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受遗诏辅少主。
  明日,(汉)武帝崩。戊辰,太子即皇帝位,谒高庙。帝姊鄂邑公主益汤沐邑,为长公主,共养省中。
  大将军(霍)光秉政,领尚书事,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副焉。
  按照《汉书·霍光传》记载:
  霍光字子孟,骠骑将军(霍)去病弟也。父(霍)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皃私通而生(霍)去病。(霍)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霍)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卫)少皃女弟(卫)子夫得幸于(汉)武帝,立为皇后,(霍)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骠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霍)中孺趋入拜谒,(骠骑)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霍)中孺扶报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霍)去病大为(霍)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霍)光西至长安,(霍光)时年十余岁,任(霍)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霍)去病死后,(霍)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
  征和二年,卫太子(刘据)为江充所败,而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皆多过失。是时,上(注:指汉武帝刘彻,以下皆同)年老,宠姬钩弋赵婕妤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霍)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周)成王朝诸侯以赐(霍)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霍)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霍)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磾。”(金)日磾亦曰:“臣外国人,不如(霍)光。”上以(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汉)武帝崩,太子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霍)光。
  分析对比《汉书·昭帝纪》和《汉书·霍光传》的相关情节,汉昭帝刘弗陵即位之初,一切国家大事均由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决定。如果暂且不考虑与当朝天子之间在血缘关系上的亲疏远近,而是仅仅以相对意义上的权限而论,霍光其时的权力地位甚至高于周成王姬诵即位之初的周公旦。汉昭帝刘弗陵即位之初的具体年龄是明确载之于史册之上的,以汉武帝刘彻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为原点向前推算,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汉昭帝刘弗陵出生于汉武帝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汉书·霍光传》中并没有明确说明汉武帝刘彻“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周)成王朝诸侯以赐(霍)光”一事的具体时间,只能确定是在汉武帝刘彻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巫蛊之祸”爆发,太子刘据于变乱之中死去之后;分析《汉书·霍光传》中相应情节的文字措辞,汉武帝刘彻委婉表达立储之心的时间节点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在从汉武帝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到汉武帝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这前后三年的时间范围内;自然而然,皇子刘弗陵被汉武帝选定为皇位继承人之时的年龄范围是五岁至七岁之间;即使汉武帝刘彻“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周)成王朝诸侯以赐(霍)光”一事发生在汉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年底,其时的皇子刘弗陵最小也已经四岁了;如果汉武帝刘彻“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周)成王朝诸侯以赐(霍)光”一事发生在汉武帝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其时皇子刘弗陵就已经七岁了;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如果汉武帝刘彻“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周)成王朝诸侯以赐(霍)光”一事发生在汉武帝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春汉武帝刘彻游幸五柞宫之前的某一天,其时的皇子刘弗陵就已经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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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8 22: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综上所述,“襁褓之中”这样的字样并不一定意味着当事人就肯定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在必要的情况下,“襁褓之中”完全可以用来代指四五岁甚至是七八岁的少年。综合分析《史记》和《汉书》中分别反映周成王姬诵、汉昭帝刘弗陵即位初期基本史实的相关史料,基本上可以认定即使是在特别强调“秉笔直书”的史学著作中,适当的艺术夸张手法也是普遍存在的。
  相比之下,《红楼梦》还不是史学著作而是文学著作,如果出于人物形象塑造的需要而在行文措辞的过程中有所夸张,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么,在《红楼梦》故事的具体情节中,有没有具体的实例可以用来证明史湘云的父母去世之时她早就已经不是“襁褓之中”的婴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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