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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读后
时髦的傻子【图片源自网络】【版本:戚蓼生序甲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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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题目叫【变生不测】,实在是出人意外。本来是凤姐的寿诞,贾母为之做生日,贾府上下连那些有头脸的下人都赶着凑份子设宴喜庆,又体面又热闹,凤姐在尤氏、鸳鸯等一班人的戏谑调笑下,也喝得晕晕乎乎,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了。常言道:【否极泰来,喜极悲生】,这凤姐喝高了不敢再坚持,想去缓缓劲儿,偏遇到自己平日最不能容忍的贾琏出轨,竟和下人的媳妇鲍二家的在家中野鸳鸯聚首,不啻兴头上浇了一盆热尿,又热又骚!这下可好,马上就是【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贾琏虽安排了两个小丫头望风,但在凤姐的威势下,保密谈何容易?偏生贾琏和鲍二家的室内私语叫凤姐听到:【那妇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这凤姐不仅自己成了【阎王】、【夜叉星】,还拉扯上平儿,竟让平儿也平白无辜受了一顿气。凤姐贾琏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平儿出气。凤姐动手,贾琏动脚,平儿竟被两口子吃了【夹心饼子】。平儿也是有冤无处诉,情急之下找刀子要自杀。凤姐撒泼大闹,贾琏借酒发疯,拔剑要追杀凤姐。凤姐最会做戏,无人时就在贾琏跟前刁蛮撒泼,人多了时偏要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去找老祖宗贾母诉苦求救——宴席的热闹未散,又平空加了一场热闹,真可谓【烈火烹油,锦上添花】,凤姐的生日也真够热闹的!
此事虽在人们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俗话说的,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的(专指好色)!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锦衣玉食、【温饱思淫欲】的纨绔子弟贾琏乎!作者惯于且善于对比着写,这种【对比】既有相似者对比,又有相反者对比。此事即为于热闹喜庆巅峰处,偏穿插突如其来的不和谐音符,倏忽之间就使文章达到高潮,真是好看之极!
凤姐、贾琏、平儿大闹,别人皆忧,独宝玉暗喜!喜从何来?因为可借此机会在平儿跟前效力也!平儿也算是荣国府裙钗里的佼佼者,素日宝玉对她不能说没有非分之想,但碍于叔嫂之伦理,却无缘为之效劳,未免以之为恨事。今日有了机会,方得以在平儿跟前尽心效力,遂其平素心愿也!【庚辰双行夹批:忽使平儿在绛芸轩中梳妆,非世人想不到,宝玉亦想不到者也。作者费尽心机了。写宝玉最善闺阁中事,诸如脂粉等类,不写成别致文章,则宝玉不成宝玉矣。然要写又不便特为此费一番笔墨,故思及借人发端。然借人又无人,若袭人辈则逐日皆如此,又何必拣一日细写?似觉无味。若宝钗等又系姊妹,更不便来细搜袭人之妆奁,况也是自幼知道的了。因左想右想须得一个又甚亲、又甚疏、又可唐突、又不可唐突、又和袭人等极亲、又和袭人等不大常处、又得袭人辈之美、又不得袭人辈之修饰一人来方可发端。故思及平儿一人方如此,故放手细写绛芸闺中之什物也。】此即【喜出望外平儿理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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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只知自己命苦,实际上和平儿相比未免有点【小巫见大巫】!黛玉虽父母双亡无兄无弟无姊无妹,但毕竟还是主子,还有贾母之护,宝玉之爱。那么平儿呢?且看宝玉如何评价——【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想到此间,便又伤感起来,不觉洒然泪下。因见袭人等不在房内,尽力落了几点痛泪。】
黛玉知其命苦,每每对月伤怀,看花垂泪,尚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的感叹,只可怜平儿命苦却不知苦,凤姐待得好一点就会心满意足,贾琏偶尔得以亲近一次便觉胜似天堂。就像国破家亡的人还能心安理得地做亡国奴,如三国时的蜀后主刘禅亡国后竟然还能做到【乐不思蜀】,悲哀的人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悲哀,这岂不是真正的悲哀?若是鲁迅先生评价平儿,必然又要【哀其不幸,怒气不争】了!
贾母经尤氏等人解说,才知平儿受了委屈。【因叫琥珀来:“你出去告诉平儿,就说我的话:我知道他受了委曲,明儿我叫凤姐儿替他赔不是。今儿是他主子的好日子,不许他胡闹。”。。。平儿自觉面上有了光辉,方才渐渐的好了。】果然,【(贾母)说着,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凤姐儿和贾琏两个安慰平儿。贾琏见了平儿,越发顾不得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贾母一说,便赶上来说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赔了不是不算外,还替你奶奶赔个不是。”说着,也作了一个揖,引的贾母笑了,凤姐儿也笑了。贾母又命凤姐儿来安慰他。平儿忙走上来给凤姐儿磕头,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他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贾琏)说的凤姐儿无言可对,平儿嗤的一声又笑了。】——这就是前面说的,平儿只要能得到凤姐、贾琏——尤其是贾母给点脸面,就会感到无比荣耀。
【正说着,只见一个媳妇来回说:“鲍二媳妇吊死了。”贾琏、凤姐儿都吃了一惊。凤姐忙收了怯色,反喝道:“死了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庚辰双行夹批:写阿凤如此。]】——贾琏、王熙凤二人手上又是一条人命!当然,可以说成鲍二家的咎由自取。贾琏和鲍二家的逢场作戏、私下淫乐,这鲍二家的固然难辞趋炎附势、贪图钱财、水性杨花其咎,但是罪不致死。再则,贾琏才是罪魁。若不是凤姐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鲍二家的也不致于不堪羞辱而悬梁自尽。想鲍二家的有如此烈性,也算是尚知廉耻,但死了还不是白死?最后贾琏【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庚辰双行夹批:为天下夫妻一哭。]不在话下。】——看来,对贾府里的奴才们来说,主子的恩典远比人的尊严甚至性命还值钱!如此说来,平儿比鲍二也不过是五十和百步的区别而已。
[蒙回末总批:富贵少年多好色,哪如宝玉会风流。阎王夜叉谁曾说,死到临头身不由。]
诗曰:
喜庆之中孕祸端,
凤琏夫妇闹喧阗。
若非无辜平卿恨,
宝玉何能了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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