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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4 0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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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岱金红:永乐大典
《永乐大典》作为明朝历史上的一件重大的文化盛事,引国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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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张岱祖父张汝霖和《永乐大典》——撰修《韵山》,与《永乐大典》类同而辍笔
张岱祖父汝霖,“幼好古学,博览群书。”(同上)至老,手不释卷。曾积三十年之精神,撰修《韵山》,后因与《永乐大典》类同而辍笔(《陶庵梦忆韵山》)。张氏三世藏书,岱“自垂髫聚书四十年,不下三万卷。”(《陶庵梦忆三世藏书》)张岱的出身,还是一个文艺之家。祖孙几代都工诗擅文,咸有著述。天复有《鸣玉堂稿》,元汴有《不二斋稿》,汝霖有《石介园文集》,耀芳“善歌诗,声出金石。”(《家传》)张氏从汝霖起,自蓄声伎,讲究此道。耀芳“教习小蹊,鼓吹戏剧。”(《家传》)到张岱这辈,则“主人精赏鉴,延师课戏,童手指千。蹊童到其家,谓‘过剑门’,焉敢草草。”(《陶庵梦忆过剑门》)他拜师学琴,习曲三十余首,指法“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
2. 张岱家藏三万书,永乐大典见大巫
张岱:我明中秘书不可胜计,即《永乐大典》一书,亦堆积数库焉。余书【三世藏书、三万余卷】直九牛一毛耳,何足数哉!
《西湖梦寻》①卷二《岣嵝山房》(152页)载:天启甲子,余与赵介臣、陈章侯、颜叙伯、卓珂月、余弟平子读书其中。天启五年乙丑(1625)二十九岁三月,祖父张汝霖去世,此时,张岱正前往杭州。自张天复、张元忭,到张汝霖,共藏书三万余卷,惜张汝霖去世后被张岱的叔父兄弟、门客、奴婢随乱取走,“三世藏书一日尽失”。张岱家兴于高祖张天复时期。高祖张天复、曾祖张元忭及祖父张汝霖俱为进士及第,学问、文章当世有名,三代人著作颇丰,且俱喜爱藏书,累计共有三万余。《陶庵梦忆·西湖梦寻》,明·张岱著,夏咸淳、程维荣校注30卷。
张岱自幼喜爱读书,更喜欢读高祖、曾祖、祖父写有批注的书,张汝霖十分高兴,令张岱拿去读,约有二千余卷。其余张汝霖逝世后则散失了。嫏嬛《文集》卷四《家传》(192页)载:鬁(张汝霖)乙丑三月,病瘰,不起。《陶庵梦忆》卷二《三世藏书》(13页—15页)载:余家三世积书三万余卷。大父诏余曰:“诸孙中惟尔好书,尔要看者,随意携去。”余简太仆、文恭大父丹铅所及有手泽者存焉,汇以请,大父喜,命舁去,约二千余卷。天启乙丑,大父去世,余适往武林,父叔及诸弟、门客、匠指、臧获、巢婢辈乱取之,三代遗书一日尽失。余自垂髫聚书四十年,不下三万卷。乙酉避兵入剡,略携数簏随行,而所存者,为方兵所据,日裂以吹烟,并舁至江干,籍甲内,挡箭弹,四十年所积,亦一日尽失。此吾家书运,亦复谁尤!余因叹古今藏书之富,无过隋、唐。隋嘉则殿分三品,有红琉璃、绀琉璃、漆轴之异。殿垂锦幔,绕刻飞仙。帝幸书室,践暗机,则飞仙收幔而上,橱扉自启;帝出,闭如初。隋之书计三十七万卷。唐迁内库书于东宫丽正殿,置修文、著作两院学士,得通籍出入。太府月给蜀都麻纸五千番,季给上谷墨三百三十六丸,岁给河间、景城、清河、博平四郡兔千五百皮为笔,以甲、乙、丙、丁为次。唐之书计二十万八千卷。我明中秘书不可胜计,即【《永乐大典》】一书,亦堆积数库焉。余书直九牛一毛耳,何足数哉!(后附纯生氏曰:记书混混有致,记隋唐靡靡可听宗子超超元箸。)
天启六年丙寅(1626)三十岁是年初春,张联芳到安徽太平县任副职。嫏嬛《文集》卷四《附传》(199页)载:倅丁卯,小草一出,遂太平。十二月,雪后,傍晚,张岱带着加班李岕生、高眉生、王畹生、马小卿、潘小妃等登龙山看雪。在山上,众人欲乘月唱曲,但因天气寒冷,声音呜咽,只得作罢。之后,张岱坐一羊车而归。归后作五言古诗《龙山观雪》①。①文献参见《张岱诗文集·张子诗秕》卷二31《陶庵梦忆》卷七《龙山雪》(8页)载:岕天启六年十二月,大雪深三尺许。晚霁,余登龙山,坐上城隍庙山门,李生、高眉生、王畹生、马小卿、潘小妃侍。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坐久欱清冽,苍头送酒至,余勉强举大觥敌寒,酒气冉冉,积雪之,竟不得醉。马小卿唱曲,岕李生吹洞箫和之,声为寒威所慑,咽涩不得出。三鼓归寝。马小卿、潘小妃相抱从百步街旋滚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余坐一小羊头车,拖冰凌而归。【名士风度】
3.精卫填海博洽佚,辍笔而止长太息
——张岱祖父张汝霖《韵山》撞衫《永乐大典》
张岱年谱:
九月初,避兵西白山中。兵乱之时,张岱将祖父张汝霖所作的《韵山》一书藏入九里山的藏经阁中。《陶庵梦忆》卷六《韵山》(5页—6页)载:大父至老,手不释卷,斋头亦喜书画、瓶几布设。不数日,翻阅搜讨,尘堆砚表,卷帙正倒参差。常从尘砚中磨墨一方,头眼入于纸笔,潦草作书牛家蝇头细字。日晡向爇晦,则携卷出帘外,就天光烛,檠高光不到纸,辄倚几携书就灯,与光俱俯,每至夜分,不以为疲。常恨《韵府群玉》、《五车韵瑞》寒俭可笑,意欲广之。乃博采群书,用淮南“大小山”义,摘其事曰《大山》,摘其语曰《小山》,事语已详本韵而偶寄他韵下曰《他山》,脍炙人口者曰《残山》,总名之曰《韵山》。小字襞积,烟煤残楮,厚如砖块者三百余本。一韵积至十余本,《韵府》、《五车》不啻千倍之矣。正欲成帙,胡仪部青莲携其尊人所出中秘书,名《永乐大典》者,与《韵山》正相类,大帙三十余本,一韵中之一字犹不尽焉。大父见而太息曰:“书囊无尽,精卫衔石填海,所得几何!”遂辍弇笔而止。以三十年之精神,使为别书,其博洽应不在王弇州、杨升庵下。今此书再加三十年,亦不能成,纵成亦力不能刻。笔冢如山,只堪覆瓿,余深惜之。丙戌兵乱,余载往九里山,藏之藏经阁,以待后人。(文后附纯生氏曰:山产也,产万物者也。又宣也,宣气散生万物。有石而高也,以韵而推极于万事万物。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意韵,谓之《韵山》不亦宜乎?)九月九日,午炊不继,生活惨然,张岱有感而作诗《和贫士七首》。
4. 张岱讲《永乐大典》:
解缙等进所幕录韵书,赐名《文献大典》。文皇帝犹嫌其未备,又救重修。五年,太子少师姚广孝等进《重修文献大典》,后更名《永乐大典》。自《大典》一成,谓古今事物莫备于此。后子孙朝遂不复以积书为事,牺轩之使不复再出,但此书浩繁,既不能寿之梨枣,又不能抄其副本。烈皇帝命再抄一部,所费不支,遂中止。且闻管库官吏多私窃携归,简其卷数,遗失必多。余于仪部胡敬辰家所见有二十余本,而四支韵中一字尚不能完,其书之汗牛充栋可胜计哉!
张岱对于明亡的探讨似乎漫溢于全书,关于朋党之害国家,他在《辛卯殉难列传总论》中也提到:
鲁监国以绍兴失守,遵海而南,至舟山而安之,亦欲以舟山为扶余国,欲据此以自王。皆欲大用舟山而舟山卒不以为用也。……
夫舟山以弹丸黑子之地,集文武将相又不多人,乃复尔嫉我妒,自相残杀,如鱿之两口自食不已,朋党之害人,国家至海外犹尔,况当堂堂天朝民安物阜之世哉!
舟山之地,先是唐王派黄斌卿来此,而鲁王手下平西将军王朝先却派人“刺黄斌卿借荆州以取荆州”,对于这种南明各个小朝廷的不团结张岱十分痛心,国家至于如此境地,仍然各达算盘,张岱己经对南明抗清形势不抱任何希望。他在《辛卯殉难列传总论》最后讽刺鲁王“心普既无,手足随散,仓皇失措,乃走死于闽海山中,鲁王有知,亦当以冥帽自蔽曰`吾无面目以见子晋也。'悲夫”对于南明各小朝廷争正统、无所作为的政治局面,《明末五王世家总论》也给予了严厉批评,如对唐王,张岱评价道“石匮书曰唐王任意竟行,未免受卤莽决裂之报。当其请缨御贼,则径自出境流离入闽,则径自称尊敌未临城,则径自逃窜。登极三诏,徒自夸张,毫无实际,则所筹皆纸上空言,所行则蒙皮弱质,欲以羁糜天下,恢复皇图,盖断断不能者也。是以在闽之日,亦受制强藩,几同汉献称制之后,欲并吞鲁地,妄效祖龙。中途受缚,国破家亡,则何所拯救哉唐王多读书史,倘见北地王传,自应愧死矣。”评价桂王“石匾书曰甲申北变之后,遂有唐、鲁、楚起于闽浙,而此时遂有谚语曰`唐楚鲁糖醋卤,甜酸苦。'曾不移时,而三藩皆灭,而自两粤流移,相持日久,无过永历。而总记永历所盘礴之处,席不暇暖,又即迁移,守不多时,又即旋失,困苦流离,亦已极矣。然闻其多畜常侍,流配谏官,犯颜直谏毫无二心如金堡者,亦遭斥逐,他可知矣。追后走遍天涯,仍为俘截,欲如海外鲁王考旋正命,不可得矣,为之三叹。”评价鲁王“石匾书曰从来求贤若渴纳谏如流是帝王美德,若我鲁王,则反受此二者之病。鲁王见一人则倚为心普,闻一言则信若着龟,实意虚心,人人向用乃其转盼,则又不然,见后人则前人弃若弃毛,闻后言则前言视为冰炭,及至后来,有多人而卒不得一人之用,闻多言而卒不得一言之用。附疏满廷,终成孤寡乘搓一去,散若浮萍。无舵之舟,随风飘荡,无所终薄矣。鲁王之智,不若一舟师,可与共图大事哉”也正是对这些所谓帝胃有了清醒的认识,张岱见大势已去,遂入山以著述为业,成就《石匮书》名山事业。借由这些史评可以了解到张岱对于时事的看法,而且这些评论在写作上善用譬喻、谚语,亦庄亦谐,指点江山,可以看到张岱的抱负与史识,对于全面认识张岱本人的思想境界和明史都大有裨益。
此外不少总论还提供了难得的史料,如《石匮书》三十七卷有《艺文志总论》,张岱在文中对明代图书出版事业作出了概述与评价:
余尝考古今图书之富,无若隋唐宋。……隋之书计三十七万卷,唐迁内库书于东宫丽正殿,置修书、著作两院学士。……唐之书计二十万余卷。宋崇文书院轮夹壮丽,大陈图籍,宴群臣委赐纵览。宋之书计八万卷。……我明高皇帝自洪武五年遂命有司访求古今书籍,藏之秘府。嗣自岁有增加。文皇帝于永乐元年问学士解给“文渊阁经史子集皆备否”解给对曰“经史粗备,子集多阀。”文皇帝曰“士人家尚欲积书,况朝廷乎”遂命礼部遣使四出购求遗书,因谕解给等曰“天下古今事物散载诸书,不易检阅。肤欲悉采各书所载事物、名数类聚,而统之以韵,庶便考索。尝观《韵府》诸书,采摘不广,尔等将自有书契以来凡经、史、子、集、百家、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集为一书,毋厌浩繁。”二年,解缙等进所幕录韵书,赐名《文献大典》。文皇帝犹嫌其未备,又救重修。五年,太子少师姚广孝等进《重修文献大典》,凡二万二千二百一十一卷,一千九十五秋,更名《永乐大典》。……此时博采广搜,其所汇集群书不知几千万卷,断非隋唐宋所能几其万一。自《大典》一成,谓古今事物莫备于此。后子孙朝遂不复以积书为事,牺轩之使不复再出,但此书浩繁,既不能寿之梨枣,又不能抄其副本。烈皇帝命再抄一部,所费不支,遂中止。且闻管库官吏多私窃携归,简其卷数,遗失必多。余于仪部胡敬辰家所见有二十余本,而四支韵中一字尚不能完,其书之汗牛充栋可胜计哉!余欲仿《汉书·艺文志》,以记其盛,但恐草野村鄙孤陋寡闻,凡所见诸书亦太仓中之一栗,乃欲以管窥天、以蠢测海,多见余之不知量矣。
5.徐渭和解缙:关系不止于有明三才子
徐渭《金瓶梅》采录《永乐大典》的主持解缙诗句:两双玉腕挽复挽,四只金莲颠倒颠。【欣欣子(笑笑先生文同的学生笑笑生徐渭的化名)引用解缙诗:一双玉腕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
明嘉靖刻本《解学士文集》卷四《二女踏秋千》诗曰:
二女娇娥美少年,绿杨影里戏秋千。
两双玉腕挽复挽,四只金莲颠倒颠。
红粉面对红粉面,玉酥肩共玉酥肩。
游春公子遥鞭指,一对飞仙下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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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粉按:此诗对徐渭和《金瓶梅传》皆有影响。
解缙、杨慎、徐渭名列明朝三大才子,非偶然也。
欣欣子序里说,一双玉腕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用的是唐伯虎戏题二女踏秋千:二八娇娥美少年,绿杨影里戏秋千。两双玉臂挽复挽,四只金莲颠倒颠。红粉面看红粉面,玉酥肩并玉酥肩。游春公子摇鞭指,一对飞仙下九天。
徐渭学习“吴门四才子”(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最终又超越了他们。
唐伯虎《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徐渭真迹:欣欣子序
一双玉腕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
万历词话本《金瓶梅词话》欣欣子序
窃谓兰陵笑笑生作《金瓶梅传》,寄意于时俗,盖有谓也。
人有七情,忧郁为甚,上智之士,与化俱生,雾散而冰裂,是故不必言矣。次焉者,亦知以理自排,不使为累,惟下焉者,既不出了于心胸,又无诗书道腴可以拨遣,然则不致于坐病者几希。
吾友笑笑生,为此,爰罄平日所蕴者,著斯传,凡一百回。其中语句新奇,脍炙人口,无非明人伦、戒淫奔、分淑慝、化善恶。知盛衰消长之机,取报应轮回之事,如在目前,始终如脉络贯通,如万丝迎风而不乱也,使观者庶几可以一哂而忘忧也。
其中未免语涉俚俗,气含脂粉。余则曰不然,关睢之作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富与贵,人之所慕也,鲜有不至于淫者;哀与怨,人之所恶也,鲜有不至于伤者。吾尝观前代骚人,如卢景晖之《剪灯新话》,元徽之之《莺莺传》,赵君弼之《效颦集》,罗贯中之《水浒传》,丘琼山之《锺情丽集》,卢梅湖之《怀春雅集》,周静轩之《秉烛清淡》,其后《如意传》《于湖记》,其间语句文確,读者往往不能畅怀,不致终篇而掩弃之矣。此一传者,虽市井之常谈,闺房之碎语,使三尺童子闻之,如饫天浆而拔鲸牙,洞洞然易晓,虽不比古之集理趣,文墨绰有可观。其他关系世道风化、惩戒善恶、涤虑洗心无不小补。
比如房中之事,人皆好之 ,人皆恶之,人非尧舜圣贤,鲜不为所耽。富贵善良,是以摇动人心,荡其素志。观其高堂大厦云窗雾阁,何深沉也;金屏绣褥,何美丽也;鬓云斜軃,春酥满胸,何婵娟也;雄凤雌凰迭舞,何殷勤也;锦衣玉食,何奢费也;佳人才子嘲风咏月,何绸缪也;鸡舌含香,唾圆流玉,何溢度也;一双玉腕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何猛浪也。既其乐矣,然乐极必悲生,如离别之机,将兴憔悴之容,必见者,所不能免也;折梅逢驿使,尺素寄鱼书 ,所不能无也;患难迫切之中,颠沛流离之倾,所不能脱也;陷命于刀剑,所不能逃也;阳有王法,幽有鬼神,所不能逭也。至于淫人妻子、妻子淫人、祸因恶积、福缘善庆种种,皆不出循环之机。故天有春夏秋冬,人有悲欢离合,莫怪其然也。合天时者,远则子孙悠久,近则安享终身;逆天时者,身名罹丧,祸不旋踵。人之处世虽不出乎世运代谢,然不经凶祸,不蒙耻辱者亦幸矣。吾故曰:笑笑生作此传者,盖有所谓也。欣欣子书于明贤里之轩
冉粉:这个“欣欣子”,百分之九十就是这个“兰陵笑笑生”。所以这篇序言,必须一个字不漏,应该好好翻译一遍。
6.张岱是编撰类书的高手vs《永乐大典》是明代最宏大的类书
《夜航船》的编纂形式明显受到晚明类书编写的影响。陈继儒是张岱非常敬仰的前辈,他在名声远扬之后,“又能延招吴越间穷儒老宿,隐约饥寒者,使之寻章摘句,部分族居,刺取其琐言僻事,荟撮成书,流传远迩。款启寡闻者,争购为枕中之秘”(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下)。这种编撰行为包含有商业因素,但此类书籍的流行说明它们迎合当时知识阶层的需要,对于那些腹笥贫乏的读书人来说确实具有较强的实用价值。张岱的祖父张汝霖曾计划编辑大型类书《韵山》,以声韵排系事类,与《永乐大典》相似,因内容浩繁而未能成书。张岱的朋友王雨谦编撰有《廉书》,也是一部类书,张岱曾为之作序,并写信与王雨谦讨论类书的编写原则。张岱的著作中,《古今义烈传》、《四书遇》、《快园道古》等也都采用类书的编撰方式。因此,张岱对类书编写非常熟悉,并有一些独到的见解。他说:“书囊无底,世间书怎读得尽?只要读书之人眼明手辣,心细胆粗。眼明则巧于掇拾,手辣则易剪裁,心细则精于分别,胆粗则决于去留”(《廉书小序》《琅嬛文集》卷一)。这是对编纂类书过程的精辟概括,突出了编纂者的见识和才情。他认为王雨谦的《廉书》材料太多,必须“割爱”,即大力删削,他提出这样的原则:“夫割爱之法,必旷观于未有《廉书》之前,更置身于既有《廉书》之外”(《与王白岳》,《琅嬛文集》卷三)。这就要求编纂者得给自己的著作以鲜明的定位,编纂的体例和材料的选取都以突出其特色为目的。《夜航船》的内容和体例都体现了张岱的编纂原则。
7.张岱撰写明史《石匮书》参考《永乐大典》及大量的实录
张岱博览群书,正史野史爱不释手【贾宝玉杂学旁收的原型】
张岱自幼在祖父、父亲的熏陶和管教下,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在正式撰史前就已陆续阅读了正史、野史、历代笔记和经史、子、集大量书籍。从其作为读书笔记、杂采经史子集各种资料的《夜航船》来看,该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旁杂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人伦政事、礼乐科举、职官考古等共有二十个大类(部)百三十个子目、四千多个条目,简直可以说是一部小型百科全书。其中如天文、地理、人物、考古、伦类、选举、政事、文学、礼乐、兵刑、物理、日用、宝玩、九流、方术、外国等部直接与史学有关,其采集摘记的许多文史典故、典章制度、名词术语、风俗民情、异闻轶事,为其从事明史著述拓展了视野,打下了坚实的史学基础。从这些史料的来源看,涉及了先秦历史著作如《春秋》《左传》、《战国策》、《国语》和先秦诸子著作如《老子》、《论语》《孟子》、《庄子》、《荀子》、《韩非子》、《诗经》、《楚辞》等,更多的是采自正史著作如《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旧唐书》、《新唐书》、《五代史》《资治通鉴》、《宋史》、《元史》等;还有大量的历史笔记如《搜神记》、《说苑》,野史如《南史》、《北史》、く五代史补》、《十国春秋》、《博物志》,《异苑》、《续齐谐记》、《拾遗记》、《世说新语》、《西京杂记》、《荆楚岁时记》、《洛阳伽蓝记》、《古今注》、《西阳杂俎》、《隋唐嘉话》《唐国史补》、《因话录》、《唐摭言》、《大唐新语》、《朝野佥载》、《云溪友议》《明皇杂录》、《北梦琐言》、《封氏闻见记》、《苏氏演义》、《资暇集》、《太平广记》、《涑水记闻》、《归田录》、《渑水燕谈录》《鹤林玉露》、《过庭录》、《墨客挥犀》、《挥座录》、《四朝闻见录》、《程史》、《老学庵笔记》、《齐东野语》、《癸辛杂记》《南唐新书》、《朝野类要》、《琅嬛记》、《归潜记》、《玉堂嘉话》、《辍耕录》等。此外还有文人专集如扬雄的《法言》、王充的《论衡》和有关类书《周礼》、《准南子》、《山海经》、《北堂书钞》、《太平御览》、《艺文类聚》等等。
张岱在《夜航船·序》中认为“有关于文理者,不可不记”,还以“勿使僧人伸脚”之典故告诚自己,非常认真,十分重视那些所谓“眼前极肤浅之事”,因而知识面广,功底扎实,不仅博览群书,而且非常认真地摘录或抄录有关资料,便于应用时查找。
张岱不仅重视历史资料的采集,也重视当代重大的人和事的搜集,《夜航船》中记录了既未见诸他人著作引述,也未为官修史书所采明张岱刘林校注用,具有很高价值的一些史料,可以与正史可参,也为其撰写《古今义烈传》、《史阙》、《明季史阙》积累了大量的资料。
张岱在撰写明史《石匮书》时还阅读了明代编纂的《永乐大典》及大量的实录。据《石匮书·艺文志》所列,仅明朝各代撰修的实录就有《明太祖实录》257卷,《成祖实录》130卷,《仁宗实录》10卷,《宣宗实录》15卷,《英宗实录》361卷,穆宗实录》70卷,《神宗实录》586卷,《光宗实录》10卷,《熹宗实录》124卷,共计2943卷,另有《宝训》10部计124卷,还有圣政记》、《大明官制》、大明会典》、《大明一统志》,所谓“御制”的各朝皇帝诗文集,皇后、太后的《内训》、《女训》、《女鉴》及明代人撰写的有关《易》、《书》、《诗》、《春秋》、《礼》、《乐》、《孝经》、“四书”及“小学”方面著作,还有明人撰写的史著、方志、小说、兵家、历法、文集类等经史子集共计717余种。张岱唯恐他人讥其“草野村鄙,孤陋寡闻,凡所见诸书亦太仓中一粟,乃欲以管窥天,以葢测海,多见余之不知量矣”,故在“总论”中特别说明。其实,作为个人修史能搜集如此之多的文献,并非易事。
张岱在修史中还非常重视实地考察,访问遗老搜求有关史料,锻炼对有关事实的观点。崇祯十五年(1642)十月至十二月自金陵至淮安,他在游历中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李自成农民军攻打河南南阳汝宁等地的战况。因此在《盗贼列传》中曾如实写下了农民军攻城取县,深得百姓欢迎,其原因就是纪律严明?众数十万号百万,驻匝南阳,分兵攻汝宁,陷之。所属州县,多望风纳款。城下,贼秋毫无犯。自成下令日:‘杀一人者,如杀吾父;淫一女者,如淫吾母。'得良有司,礼而用之:贪污吏及豪强富室,籍其家以赏军,人心大悦。风气所至,民无固志,故一岁间略定河南南阳、汝宁四十馀州县。”
8.丁士美、李邦彦被徐渭写入金瓶梅
主持纂修国史、实录及重录《永乐大典》,字邦彦,号后溪,淮安府清河县人
丁士美(1521-1577年),字邦彦,号后溪,淮安府清河县(今属淮安市)人,幼而聪敏好学,长而淹贯经史。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己未科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右春坊右谕德、侍读学士、掌翰林院事兼教习庶吉士、太常寺卿、国子监祭酒、礼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历事三朝,辅导二帝。曾主持纂修国史、实录及重录《永乐大典》。万历三年(1575年),丁士美因父亲逝世回乡守孝,守孝期未满,即于万历五年八月病卒于家。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恪”,赐祭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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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粉按:此公也很重要。李邦彦的邦彦、任后溪的后溪、清河县的清河均与之对应。宋朝的李邦彦,字士美。明朝的丁士美,字邦彦。谁叫他取这个名字的?
“这个丁二官(双桥)原先是他姐姐桂卿的孤老,也没说要请桂姐。只因他父亲货船搭在他乡里陈监生船上,才到了不多两日。这陈监生号两淮,乃是陈参政的儿子。丁二官拿了十两银子,在他家摆酒请陈监生。才送这银子来。”“我赊了丁蛮子的四十坛河清酒。”这暗示丁二官的故乡就是“两淮”(淮安、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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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粉语录
明朝学者谈到《金瓶梅》,普遍认为它是一部影射小说,影射嘉靖年间的历史。袁中道认为是“绍兴老儒”影射主人“西门千户”,谢肇淛认为是门客影射“金吾戚里” ,屠本畯认为是受迫害者影射锦衣卫都督陆炳,欣欣子认为《金瓶梅》“寄意于时俗,盖有谓也”,廿公认为是讽刺影射嘉靖时期一个大官僚的。而历史学家沈德符的论断最为详细,毕竟他是专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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