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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大军出征图浮雕
每个时代在文学上都会有属于该时代的风格，这种风格与时代的气象息息相关。比如，安史之乱前的唐代文学大多是描写和歌颂盛世景象的，虽然也有批评社会阴暗面的文学作品，但由于当时正处盛唐，歌颂盛世是当时主要的文学风格。而在安史之乱之后，唐代文学的风格则转为对王朝衰落、民生凋敝的悲伤和对过往盛世景象的怀念。再如，宋代，特别是南宋的文学风格，则以感慨国家的衰落为主，因为当时的宋王朝强敌环伺，可以说是危机四伏，而宋朝的官员和军队又不甚得力，因此宋代文学便集中反映了这种对于国家和个人命运的感慨和担忧。
每个时代的文学风格都与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背景息息相关，因此，当我们讨论一个王朝或一个时代的文学风格时，便一定不能忽略了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本文所要介绍的是元代的文学风格，因此便必须要讨论元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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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文学
元代实际上是一个令人感到矛盾的朝代，包括在学术圈内部，对于元代也有许多的争论。一方面，传统的看法认为元代是一个相对落后的朝代，从政治到社会治理都是一片乱象，社会礼法遭到破坏，王朝公开地实行民族间的歧视政策。因此，许多学者认为，元代的政治及社会环境是糟糕的，经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另一方面，近来也有一些学者认为，元代并非完全是糟糕的，比如，元代的社会是更加开放的，生活在元代的普通百姓在道德上、生活上所遭到的约束要远少于其它朝代。而由于元朝疆域的辽阔，当时也有不少文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汉族的文人在讴歌元朝的强大。应该说，这两方面的意见都反映了元朝的一些方面，一个王朝不可能是完全落后、邪恶的，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
如果仅仅从元代的文学风格来看的话，除了一些诗歌对元朝疆域的辽阔和军事实力的强大进行歌颂之外，许多文学作品，特别是元代的杂剧这种面向社会大众的文学作品，主要针对的还是元代的社会乱象，在批判这些社会乱象的同时，表达了对于治世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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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文学乱象下的杂剧体现
混乱，是元代社会问题的外在表现元代最大的社会问题其实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两个字——混乱。与此前中国的大一统王朝井井有条的治理结构不同，元代的统治确实显得十分混乱。这种混乱是从政府机构开始的，进而影响到社会道德，最后影响到每个百姓的个体生活。在元代正式建立以前，这种混乱实际上已经有了苗头。
在蒙古人进军中原以及消灭南宋之前，中原的北方地区是由金朝统治的，而蒙古人在消灭了金朝之后，却无法在北方建立稳固的统治，导致当地陷入了一种无政府状态，社会十分混乱，也许在当时这种混乱还可以归结为战乱的原因，但这实际上已经显示了蒙古统治者在行政和社会治理上缺乏经验。
元代混乱的根源应当说在于中央的朝廷。中央的政府作为总揽天下大小事务的机构，如果本身混乱不堪，国家自然难以得到治理，而元朝的中央机构恰恰就是如此。读者们应该知道，自隋唐之后，王朝的中央机构基本上就被规定为了所谓的六部，六部分管各项事务，帮助皇帝治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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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臣奏议》史料
然后，元代的六部可以说是混乱不堪，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导致中央政务的处理无从下手。《历代名臣奏议》中就曾记载了元代大臣对于六部问题的总结：
"六部乃朝廷之手足，宜思官尽其职，职尽其事可也。言乎吏则铨衡之无法，言乎礼则文逊之不兴，言乎刑则奸慝之滋甚，言乎户则赋役之未均，言乎兵则运掉之无方，言乎工则规画之不一"。
中央机构混乱之后，官员的行政自然也是错漏百出。但是，元代的官员不仅是处理行政问题上错漏百出，而且还有许多人心思根本不在行政上，而是在敛财上。元代贪腐之兴盛令人感到震惊，官员中贪腐的占绝大多数，但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能完全怪罪于元代的官员，因为元代的俸禄制度极不合理，官员所领取的俸禄根本无法支持其生活。而元代的官员为了维持生活，则只能走贪腐这一条路，而一旦贪腐成性，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之后，官员们自然也就更加无心处理政事了。
《历代名臣奏议》中同样对这种情况有过记载："外任俸钞，从五品止三十两从六品不，满二十两，如九品止十二两。以俸钞买物，能得几何? 十口之家，除岁衣外，日费饮膳，非钞二两不可。九品一月之俸，仅了六日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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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统治机构示意图
在中央政府机构和官员都无心行政事务的情况下，地方的政府和官员自然也是对政事毫不上心，而将精力主要放在了赚钱上。而官员的行为不检点，自然也令社会风气更加败坏。而元代的政府是由蒙古人所统治，他们虽部分地采用传统的儒家思想进行治理，但对于儒家思想的理解和重视程度自然还是无法与汉人王朝相比，这样一来，元朝的统治者对于推行社会教化也就没有那么上心。
加之元代对于社会的控制松弛，导致了各种外来的宗教和文化在中原地区传播，元代的商品经济又得到一定的发展，更使得人心思变，人们对于儒家礼义道德的遵守自然也就不像往日那样严格。实际上，这种现象并不一定对社会发展不利，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社会道德崩坏的情况依然引起了传统士人相当大的担忧，在元代灭亡之后，也一直受到后人的严厉批判。
现实得到满足，希冀在文学上看到期待在这样的充满问题的社会背景下，元代的许多文人是充满着不满的，他们无法直接指出社会的弊端，便在各类文学作品中间接地点出，表达自己对这种混乱的不满以及对于治世的期待和向往。而在元代的众多艺术形式中，元杂剧的艺术成就是相当大的，也是社会影响力相当广的，因此，我们就以元杂剧来作一个简单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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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娥冤》杂剧图
《窦娥冤》与《西厢记》这两部元代著名的杂剧实际上都反映了对于乱世的不满和对于治世的期待。比如，窦娥之所以会遭遇如此的悲剧，是因为两个泼皮，而这两个泼皮之所以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便是因为当时的官府根本就没有尽到自己进行社会管理的责任，导致这些泼皮无赖可以公开地在社会上横行霸道。
在该剧中，关汉卿也借窦娥之口直接点出了这一点："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这已经十分明显地将矛头指向了官吏的不作为，正是官吏的不作为才导致了窦娥身上悲剧的发生。而在《西厢记》中，官府和官府统辖下的军队也是作为一种负面的形象出现的，正是由于社会的混乱无序，才导致了官军变为了贼人，干起了残害百姓的勾当，《西厢记》中实际也表达了对于这种现象的不满。
除了这两部著名的元杂剧之外，还有其它许多的杂剧中都有与此类似的情节或话语。比如，在元代的许多杂剧中都曾经出现过"法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这一句话，这句话出现的频率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为这句话是元代民间百姓的一句口头语，这其实就反映了元代的普通百姓以及文学家对于当今乱世的不满和对治世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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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西厢记》的彩绘
除了这些相对比较隐秘的指责之外，还有一些作品则是直接指出了对于元代乱世的不满，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元朝政府，比如当时有一首小令是这样写的："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言辞可以说是十分犀利，不仅指出了当时的社会乱象，还直接指出了官府和官员实际上就是直接责任人。
在表达对于社会乱象的不满之余，元代的文人也同时表达了对于治世的向往。这种向往有的是通过比喻、借喻等方式来表达的，也有一些是通过歌颂以往朝代的和平安宁的治世来表达的，比如《严子陵垂钓七里滩》中就对刘秀灭了王莽后社会恢复和平安宁的场景进行了描绘："为民乐业在家内居，为农的欣然在垄上耕，从你为君社稷安，盗贼息，狼烟静。九层春露都恩到，两鬓秋霜何足星? 百姓每家家庆，庆道是民安国泰，法正官清"。其中虽然没有直接写明对元代重回治世的希望，但其向往之情已经是跃然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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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陵垂钓七里滩》相关古迹
结语实际上，不仅是元代，在中国古代历朝历代的文学中，抨击乱世、向往治世都是一种重要的题材。首先，这是因为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朝代，总会有社会不太平的时候，因此自然也就会有文人出来书写这些情况。其次，向往和平安宁的社会环境是人之常情，描写这类场景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元代社会的混乱确实是要甚于其它朝代，这种混乱并非单纯由于战乱或自然灾害，而是由元代体制的整体问题而造成的。正是由于这种混乱来自于体制问题，导致在元代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这种混乱也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虽然当时的普通百姓以及文学家们表达了许多抨击乱世、向往治世的思想，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元代的百姓及文学家们很早就产生了推翻元朝的想法。实际上，虽然在后人看来元代的统治比较黑暗，但元代的统治还是有其积极影响的，百姓也并非很快就产生了改朝换代的想法，而是希望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革，只是在元末矛盾持续激化的情况下才产生了大量的农民起义。因此，我们不能将百姓和文学家的想法简单地等同于希望推翻元朝的统治，这是读者们需要了解的。
参考资料：《历代名臣奏议》、《元史》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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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0 14:27: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