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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在晚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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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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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未暮，周遭还是亮着的，但天边已经恰到好处地挂起一钩新月，如美人眉弯，凉凉沁沁地拨弄着心弦，勾起人丝丝缕缕的情愫。
篱墙街边，都有开着的花，一帘帘，一挂挂，一丛丛，使得薄薄的黄昏如一只徐徐落下的蝴蝶，两翼沾满花的香气。
附近的大花圃是各式花木的王道乐土，每次来都觉得他们在摆花宴。成行成伍的小叶女贞站在外围，充当卫士，高昂着密不透风的头，满脸的忠贞。中间碧草如丝的一块空地上，一群白杜把金枝玉叶的美人榆围在中间，跳着宫廷舞。百日菊是乐队，奏着丝竹管弦，笑得没心没肺。另有许多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在此大摆筵席，对着歌舞，红盏高举，绿杯频传，欢饮达旦，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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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抬眸，发现了几朵很大的殷红的花，开得很是怪异，好像有人拿着画笔，凭空几点，晕染开来，就成了几朵花。走近细看，原来是一株蜀葵，过细的花干和过少的叶片远看好似不存在般，才会出现那样的错觉。
蜀葵别名一丈红，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总会想到受刑的宫女，状极惨烈。我宁愿相信她是天边的晚霞，对凡间思慕已久，终有几朵趁着日落脱逃下来，却又不甘心让自己就此遁入尘埃，于是就那样不知所措地停在花茎上。
花独立栏边，如落落寡欢的美人，脱离出场内欢乐的气氛。她的美惊艳了我，但她的开法也着实让我有点惊心。仅有的一枝花茎纤细若无，叶片也很稀疏，好像若不是为了吸收阳光雨露，连叶子也会省去。茎上挂满未开的青色小花苞，然后就是碗大的红得肃烈的花。几乎是不要命的开法，把生命里的所有，都拿来开成那些大朵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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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席慕蓉的那首《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或许蜀葵在这里拼命地开，也是为了等一个人”，我喜欢花精妖怪的故事，所以乐于让自己陷于这样的遐想，但又不想她如诗中所写，面临被路过的宿命和凋零的感伤，于是心中又演绎出几个版本，给她让我满意的归宿。
我亦把诗和花开解读为爱情，忘了诗人还另有深意。左右还是因为人有情，所以在人的眼里万物皆有情。再看眼前的花，就那样无怨无尤地开着，浑然无屑于我给她安排的终身大事，人怜她寂寥，她又何尝不怜人痴。其实花开何须有主，生而为人，不能像花一样在世如出世，只愿能常来花前洗心，无论或爱或悲或喜或思念，都能有花开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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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晚风颇解风情，送了阵阵微风来，单薄玉立的花身随风轻摆，花在风中摇曳起来，像是所有睡着的美好都醒了。这使我觉得摇曳是最美的词，没有一种美可以比拟花的摇曳，空气里暗香浮动，整个黄昏变得轻而柔软，心也和花一起摇曳起来。
带醉而归，绕过一户人家门前时，另发现几笼摇曳着的花儿。紫茉莉陷进风的爱情里，开得羞怯甜蜜，而那些粉红的凤仙花则略带矫情，微晃的枝似在嚷嚷着：“别碰我，别碰我！”
我本无意招惹她，但想到凤仙花可以染指甲，就毫不客气地冒犯了她的骄矜，害得她羞赧的花颜在我掌心里凌乱。对她而言，在指甲上惊艳四方，又何尝不是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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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株月见草，浅浅地开着，像一枚枚小小的黄月亮。月见草从傍晚开到清晨，香气浓郁，整晚不败，就像一颗心，把对一个人的思念都留到晚上，小心翼翼地对着月光打开，陶醉在连她思慕的人都不晓得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爱里。月见草一生都在写一首词：“默默默，脉脉脉！”
暮色渐渐四合，黄昏还未来得及提笔，尽兴地抒写她酝酿好的朦胧诗，即被亮如白昼的灯光翻页，但这并不妨碍那些美丽的花，她们兀自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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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8 22:35: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