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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翔安记忆:最后一任马巷厅通判施士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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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6 12: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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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晚年施士洁在“寄庐”的家居照

马巷旧时有小土山,形势如船,所以别名叫“舫山”。当年朱熹任同安主簿,东游马巷,预卜此地将“庶且富”,并谶言“五百年后必有通利之所”。日后,马巷果然成为“伟然雄镇”,“人居稠密,商贾辐辏”,里人修“通利庙”,以示不忘大儒金言。
乾隆11年(1746年),同安县令张荃动员里人捐资建文昌阁。二年后,阁落成,就设在通利庙后。阁中奉祀文昌帝君和紫阳夫子朱熹。张县令撰《文昌阁记》,说道:“王道之大,不外富、教两端。庙名‘通利’,义取诸‘富’;阁祀文昌、朱子,义取诸‘教’。富教备,而民之安,不烦蓍蔡矣。”
“富教”之说来源《论语·子路》。一次,孔子和弟子冉有来到卫国,见卫国人烟稠密,孔子感叹说,人口真多啊。冉有问,人口多了,还要再做些什么呢?”回答道,让他们富裕起来。再问,富裕之后,再做些什么呢?再答,教育他们、教化他们。张荃用孔子典故,想要说明只有富民、教民,才能使百姓安定,也就不用去求神问卜(“不烦蓍蔡”)了。
这时的文昌阁,登楼凭栏而望,“北过三秀,南面香山;美人西来,鸿渐东拱。同邑诸名山,莫不四面环列。复有莲垵诸水,襟带左右,浮光耀影。浩乎渊乎,诚大观也”。如此风水,使得以后连年地方上“人文骎骎跃起”。这一小小的楼阁,能让本土的士子在参拜神君先儒时,能有一方土地来“论文拈韵”、“以文会友”,为“里中增一胜状”了。
乾隆41年(1775年),清廷将同安县东部的翔风、民安、同禾三里五十八保,以及金门十保划出,设“马巷厅”独立管辖。一时间各项土木工程纷纷上马,“通判署”、“城隍庙”、“文武庙”等相继落成。首任通判万友正,又捐俸建书院于城隍庙后。书院以万通判的字号为名,曰“虚舫书院”。
“虚舫书院”存至何时,史书无据。同治年间,安徽歙县人氏鲍复康来任,带头捐银300两,发动地方人士130人献地捐钱,于通利庙东百步处建立书院,称“舫山书院”。从同治6年(1867年)三月起,耗时近二年半,书院竣工,“制度宏敞,丹漆辉煌”。其规模:
(书院)周围广八十余丈,缭以高墉,巍然屹然。院坐乾向巽(坐西北向东南),分金亥巳(建筑坐向为西北偏北、东南偏南),面五梅而背三秀;出米岩峙其左,笔架山横其右;或俯或仰,如障如屏。外为照墙,深凡三进。头门以内,明堂平旷,树木苍郁,荫可数亩;二进则分为三门,中为平房三间,东西翼以学舍各三间;三进则正厅三间,左右有房,山长所居。东西廊墙外学舍各四间;再进则月台,夹以花墙,外植花果。每当春华秋实,香气拂拂。从画栏出,最后三楹,中供朱子塑像,虚其左右室,可庋典籍。其上为楼,中祀朱衣神及梓潼帝君,傍祀有功于书院者。角门以外,左为空地,杂植果木;右平房二间,庖厨在焉。四周夹道,宽皆数丈,以便徼巡。(黄家鼎《马巷舫山书院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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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书院内景
鲍复康,字吉初,安徽歙县人。因征剿太平军有功,先后得刘璈、左宗棠器重,保荐为通判。金门士子林豪在《澎湖厅志》为其作传,说他在马巷时的政绩,“马巷习俗犷悍,号难治,复康为政尚猛,悍族多裁以法;然清操绝伦,爱民如子。尤雅重文士,创建舫山书院,设育婴堂,抚循培养,顿改旧观”。为地方留下了实在的好事。
继任的通判荆州人王惟叙,又为书院呈请开征“土布厘税”。明代以后马巷“境内出现纺织专业户,乡村遍设‘染坊’、‘布房’,生产棉布、麻布、苎布、葛布、丝布、合苎等产品。当时的红边布、许厝布、台湾庄、陈井布、龙屿皱布、斜纹布等畅销江南、台湾、南洋群岛等地。清代,纺织业成为境内普遍的家庭副业,产品有筒口布、中幅布和被布等,年产70万匹左右”(《翔安区志》)。此项征税,向纺织者征收每匹布1文钱的附加税,用作书院经费,也用于本地学子的学费和奖学金。每年约收700余缗。此规延续直至书院终了。
光绪19年(1893年),鄞县人黄家鼎莅职。黄家鼎出身于浙江鄞县(今宁波)藏书之家。其父黄维煊是清末洋务人物,曾协助沈葆桢创建福建船政厂,先后任过福建候补同知、台湾海防同知,因积劳而病故。其子依例获荫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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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朱文公像
黄家鼎任马巷通判时,正逢其36岁生日,便自撰生日述怀诗。诗中说道朱子当年做天主簿时,年纪才二十四,就留下“一部大同集,千秋传资治”。而我三十六岁,才当了个小通判。“目亲同安民,足践同安地”,但是“生无匡济才”,而且又缺少明师指点,“所憾无师承,难以明格致”。就只能向“循良吏”学习,“饮水思来源,丝缕慎取弃”。因为“治身及治民”,日夜都小心谨慎,“凡是求务本”,以致于被“世人笑迂伪”,官场因此也一直不顺。如今这一腔愁苦,也在能在朱子面前述说,“瓣香文公祠,私淑伸吾意”。
黄家鼎在马巷有过二段任职经历,时间都不满年。但工作却始终十分勤勉,“勤求民瘼、教养,兼施以实心、行实政”。任上如修订《马巷厅志》、修建“四忠祠”等等,又援用“一官一集”之例,结集刊行《马巷集》,集中满满的都是当时的“正能量”。而对书院,黄家鼎也从未怠慢,至少在“课考”上努力不懈。除每月初一的“官课”外,又作“观风小课”,即随时抽考学子的学业。他在《舫山书院观风告示》中如此说道:
本分府重来分守,洵属前缘。取友必端,渴慕名儒硕彦;多文为富,广求鉅制宏篇。为此示仰阖属贡监生童知悉:本分府定于某日亲临舫山书院考课,尔等先期报名。预备试卷,清奇浓谈,须独俱夫匠心;博雅宏深,当别开夫生面。词成翻水,笔妙凌云。掷地而作金石有声,随风而霏玉屑。本分府亲加月旦,愿熏佳士之炉香;最忌雷同,莫恃中郎之枕秘。如果擅场有作,拈凤管以齐挥;定看破壁而飞,踏鳌峰而直上。慰余厚望,勉尔纯修。
告示文辞不免艳丽。但其意却是要诸学子课考时要独具匠心、别开生面,不要妄想倚仗考试秘笈,或是抄袭他人。千万不要辜负本官的一片苦心。这大概也是“瓣香文公祠,私淑伸吾意”的注脚了。
不管黄家鼎们如何努力,此时大清王朝气数已尽。光绪31年(1905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舫山书院也同天下书院一般寿归正寝。院址改作舫山高、初两等小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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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二楼的朱衣神、魁星公和文昌帝都与文运有关
1911年(宣统三年)年末,马巷发生战事:
马巷后亭绅士朱阳斧,于12月23日晚上,率领由其所组建的数十名战团团员,携带土造火药枪、长矛、大刀,在夜色掩护下进入马巷厅三府衙后院,泼油点火,鸣枪呐喊,驻守三府衙的清兵不明情况,在混乱中簇拥白通判仓皇逃离。朱阳斧将抄查出来的文书账册堆积在大堂上点火焚烧,三府衙也被焚毁。(《翔安区志》)
就在这新旧交替之际,马巷厅迎来最后一任的通判——台南进士施士洁。施士洁在台岛享有盛名,其父施琼芳是同治时代的进士,父子俩为台湾史上唯一的父子两代进士。光绪二年(1876年)施士洁进士后,被钦点为内阁中书员外郎。居官不到一年,便弃官归台,在彰化、台南等地的书院任山长。“马关条约”后,日本强割台湾,施士洁携眷内渡。此后辗转于厦门和晋江等地。
在马巷恰逢官署被焚,施士洁只能寄寓于旧日的舫山书院。施士洁字沄舫,见书院题匾有“舫山”字样,与自己名字正相关,顿有“宿缘”的感觉。其作诗道:
旧额高标署舫山,老夫名字恰相关。
那知宦迹都前定,别驾题舆到此间。
入主马巷厅,施士洁内心异常纠结。其诗道:
世乱何心耽市隐,时危无福老岩栖。
有人强使操刀割,竟以牛刀试割鸡。

醉归栗里久逍遥,斗米何堪更折腰。
谢傅东山头已白,出为小草太无聊。

图 5:晚年施士洁在“寄庐”的家居照
通判不过区区六品官员,对自己而言,不过是牛刀小试。当年引退官场,脱身战场,原指望隐居逍遥(“栗里”,陶渊明隐居地)。如今阮囊羞涩,逼人去为斗米折腰。光绪30年,施士洁弃文从商入厦门商政局,主办“贡燕”业务。接着又弃商从政,当末世小吏。就如东晋谢安一般,头白后东山再起,高雅的“远志”由此如小草一般低贱。(谢安出为恒温司马,有人赠恒温远志药草,恒问谢,此物为何有名“小草”。有客答: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谢安甚有愧色。)
         在后来的诗作《衙斋书感》中,施士洁又对纷乱的世局有诸多感慨:感叹门庭的冷落,“劫灰飞剩舫山青,荆棘何堪满讼庭”;感叹地位的沦落,“公仆即今无地主,国民到处有天骄”;感叹观念的转变,“法航今日渡阎浮,平等如何得自由”;感叹民生的困窘,“运筹仰屋叹司农,奈此苍生有病容”……
         这年除夕,施士洁也算痛快了一把。莅任不久,桕头乡(今琼头)民乱。施士洁领“义勇营”三百兵员,夜乘轮船驶赴征剿。
老狂行年五十七,掀髯一笑万事毕。
何图思旷涉宦情,遂使慧琳破戒律。
法轮转坠尘劫中,出定老僧恍若失。
闻说海隅有盗薮,书生从戎遽投笔。
三百健儿好身手,使船如马朔风疾。
穷冬深夜衔枚行,雨打征衣冻于铁。
天戈耀雪扫鲸氛,火器轰云穿虎穴。
笳鼓归来坐舫山,依旧庐山真面出。
……
         施士洁的庐山真面自然是诗人,也就少不了以诗纪事。有《马巷道中》一诗:
苦从田父问桑麻,为道今年景物嘉。
万顷绿云浮白雪,春来羞见米囊花。
施士洁上任前的夏季,马巷遭遇干旱,“泉涸,井干,庄稼微收”。新任通判问访民生,自然先问桑麻之事。得到的回答却是一片莺歌燕舞,满目的青天白日、乾坤朗朗,让人羞愧的却是田垄中还有欣欣生长的“米囊花”。米囊花者,罂粟花也。在当时,同安地区种植鸦片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厦门海关税务司1872年工作报告中就汇报:“在泉州府的同安县,种植着相当规模的罂粟(鸦片毒品就是用它的液汁制成)。在当地的田野上,可以看到这种花像郁金香花,果实像莴苣的植物。”至少到1917年,地志还有“同安县知事纽承藩勒纵乡民种罂粟”的记载。
此时的通判也就是“留守”官吏而已。施士洁政治抱负未能施展,也就只是赚得个清闲。其在《舫山官楼夏坐》中写道:
天留片石老尤顽,半载浮沈吏隐间。
我与新巢诸燕雀,一时暂得处堂闲。

短梦无聊破午鸡,披襟坐到夕阳西。
舫山楼上凉于水,门外谁知即夏畦。
终于施士洁挂冠归隐厦门,留下五言长诗《舫山罢篆,留别代者于君问樵》。诗人将为自己任官前后相对比:昔日来时“奇气不可贮”,而今即将离开,就一心想学陶弘景“挂冠向神武”。以至于“山灵睨我笑,临歧若相语”。山神说,你就是一个放荡不羁之人,为什么还要受如此束缚?(“使君跳荡人,鞿馽抑何苦”)还是学学孔稚珪和陶元亮吧,到北山访猿鹤,去三径赏松菊吧。
施士洁就这样酸溜溜地走了,接替他留守的丁君不知何许人。在地方志的记载中,施士洁是马巷通判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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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6:施士洁“古避暑洞”题刻
民国后,施士洁一度入省修志局,参与省志的编修。不久去职再归厦门,寄寓鼓浪屿,名其室为“寄庐”。如今日光岩还留有施士洁题刻。一方是半山腰上知名度甚高的“古避暑洞”;一方在东北麓瞰青别墅“远而亭”正对面的岩石上,其言道:
鳞鳞云水作之而,半入丹青半入诗。
篱下白衣征士宅,壁间黄绢外孙碑。
相期苕霅闲鸥侣,小憩林泉古鹭湄。
莫问神州沈陆事,故宫回首黍离离。
戊午重九日,次瞰青主人远尔亭韵,古温陵施士洁题壁
         “戊午”年即1918年。1922年5月29日施士洁病逝于鼓浪屿,享年68岁。
引文见:张荃《文昌阁记》、何兰《舫山书院碑记》、黄家鼎《马巷集》、陈宝琛《陈文忠公奏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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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7:施士洁“远而亭”诗刻
作者简介:刘瑞光,厦门人,笔名海峡问史,曾贡献于教育界,现悉心精研厦门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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