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去年五月五月中旬（2012年农历五月初十），我为母亲在老家建新房子。离开家乡已有三十二年了，自十六岁离家求学开始，就很少与母亲相处在一起，母亲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我总觉得陪伴母亲的时间太少。但是为了生活，我又不得不四处漂泊。家中的土房子还是32年前我上高中的那年建的。显得相当陈旧。我也刚好有几个月的空闲时间，于是决定将老房子拆了，重新造。好让母亲不用担心房子会不会坏，我在外面也放心一些，特别是下雨下雪的时候，总是担心老家的房子会不会倒，会不会漏雨等。日子定的是农历五月初十寅时。夏天的夜晚，微风习习，甚是凉爽，没有城市的喧嚣与浮躁，只有明朗的天空与啾啾的虫鸣。唯有蚊虫较多。我与母亲各自摇着一把芭蕉扇。与其说是扇风不如说是驱蚊，闲扯着一些陈年旧事，等待着吉日良辰瓦工的到来。凌晨两点半，瓦工准时到来，举行了简短的开工仪式之后，母亲亲自给师傅们烧了点心。吃过点心之后，瓦工们又回家了，此时也就差不多三点一刻左右。母亲叫我再睡一会，我问母亲睡不睡，母亲说她睡不着了，我也觉得走了困，于是我说陪母亲说说话。
我们坐在空旷的房基上，头顶满天的繁星。漫无边际的闲聊着。有些是我记得的，有些是我不记得的。母亲说着我们的老家以及我去世多年的父亲。我们现在的住地是44年前从以前的老家搬过来的，搬家的时候我才三岁多，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母亲却记忆犹新，说我那时就知道帮着干活，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说那时没得吃，我每天挎个小竹篮到修河堤的工地上去要饭，当时我才四岁多点，要饭这事我还真有点印象，那时太小，也不知道害羞，在我们老家人的观念里要饭并不是一件很丑的事情，比抢和偷要光明磊落得多。每天中午要到的几碗饭就是我们一家七口人的晚餐。我记得那时自己再哦都不会吃自己要到的饭，心里总有一种要得多很有荣誉的感觉。每次都是和叔叔家死了的那个儿子一起。（他和我同岁，六岁的时候得病死了）说着说着，我们都心生感慨，几十年间，变化真大。从七口人住一间草房，到现在准备造上下各三间的楼房，可惜现在家中常驻的就母亲一个人。
早在我出生前的大跃进中，我家里总工饿死了四个人：我的爷爷、奶奶、伯父和我哥。四年的人祸中我家每年都有人饿死。那时不光我们一家，许多人家都有人饿死，母亲想起这些时仍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悲伤，说起我哥哥死去的时候，仍然哽咽，哥哥那时身上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眼睛都凹陷了，当时我父亲在外炼钢铁，不能回家。母亲只能用一张草席裹了哥哥的尸体叫人给埋了，父亲听说我哥死了，到领导那里请假，人家领导不允许，还说死了一个小孩算什么事，没有炼钢重要，我父亲晚上偷偷走几十里山路回家，可是没能见到我哥的最后一面，在家不敢停留，连夜又赶回炼钢的地方，由于路远，加上饥饿与伤心，父亲没能赶上第二天的早上上班时间，因此当时的领导发脾气，让我父亲带高帽子游行示众。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还要遭受这样的羞辱，父亲说他当时死的心都有。世间不知道有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世道！当时老百姓的生命是如此的下贱。这是什么样的政府，还恬不知耻的标榜人民当家做主，翻身解放！母亲说此后很多年心中总有解不开的节，每每走到埋葬哥哥的地方，她都挪不开步，内心都会痛苦不已。如今哥哥的尸骨早已不存，因为那里现在是河道的中心。
后来又经历了河流改道，需要搬家，离开故土。那是的政府是没有什么拆迁费的，只是一道命令下来，你就得搬家，自己拆自己的房子，自己搬家，自找门路，都只能投亲靠友。我们家无亲友可靠，所以只能和大家一起搬到当时地势低洼的河滩边，几年之后才搬到河堤上建房。
70年代末我们那里还没有通电，还是用的油灯。我和母亲同时回忆起我们那时一大家子八口人共用一盏油灯的情形，想起这些，我们感到无比温馨也无限感慨，那时大姐还未出嫁，如今小姐姐都添孙子了。当时我们一大家人围着一盏煤油灯干活，父亲破蔑，姐姐们打簟子，我们就干干收编的事情，只要有人走动，那风就会把影子吹的晃动，过一些时候还要用蔑头去挑一下灯芯草，去掉那上面的灯花。如今，父亲去世已经18年了，这十八年中，母亲都是一个人生活，其中的孤独可想而知。
如今生活上市没有问题，不用愁吃愁穿的，就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也有将母亲带到城市生活的想法。可是母亲自己不愿意离开老家，她说在老家还有一些老邻居、老伙伴们聊聊天。到了城市，没有一个认识的，我们白天上班就她一个人在家发呆，还不如在老家自在。最终只能是维持现状，托旁边的老人们互相照应一下。可是我现在总是觉得于心不安。
后记：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小姐姐正在老家带孙子，那时她没事还经常带着她的孙子回家看看母亲，陪母亲说说话，可是当我录这篇东西入电脑的时候，我的小姐姐却因为乳腺癌离开我们一年多了，真是物是人非，情何以堪！
这些往事只有70年代以前出生的农村人才有体会 欢迎老师投稿“桃花岛” 怎么投到“桃花岛” 现在的人多浮躁，没几个能静下心来 都没人回复 谢谢看帖的朋友 有机会发几张新房的图片 又是一年过去了， 现在农村空巢老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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