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ssiyun 发表于 2021-5-21 15:00:51

渭岱金红:红莲

渭岱金红:红莲
  徐渭金瓶梅:
  须臾吃毕,月娘洗手,向炉中炷了香,听薛姑子讲说佛法。先念揭曰:
  「禅家法教岂非凡,  佛祖家传在世间;
  落叶风飘着地易,  等闲复上故枝难。」
  此四句诗,单说着这为僧的,戒行最难。言人生就如同铁树一般,落得容易,全枝复节甚难;堕业容易,成佛作祖难。却说当初治平年
  间,浙江宁海军钱塘门南山净慈古孝剎,有两个得道的真僧,一个唤作五戒禅师,如何谓之五戒?第一不杀生命,第二不偷财物,第三不染
  淫声美色,第四不饮酒茹荤,第五不妄言绮语。如何谓之明悟?言其明心见性,觉悟我真。这五戒禅师的家年方三十一岁,身不满三尺,形
  容古怪;自伊师明悟,少其一目,俗名金禅,字佛教,如法了得,他与明悟是师兄师弟。一日同来寺中,访大行禅师。禅师观五戒佛法晓得
  ,留在寺中做个首座。不数年大行圆觉,众僧选他做了长老,每日到坐。那第二个明悟,年二十九岁,生得头圆耳大,面阔口方,身体长大
  兔数罗汗,俗姓王,两个如同一母所生。但遇说法,同外法应。忽一日冬尽春初时节,天道严寒,作雪下了两日,雪霁天晴。这五戒禅师早
  辰坐在禅椅上,耳边连连只闻得小儿啼哭,便叫一个身边知心腹的清一道人:『你往山门前看有甚事来?报我知道。』这道人开了山门,见
  松树下雪地上一块破席,放着一个小孩儿。这是什么人家丢在此处?向前看,是五六个月的女孩儿,破衣包裹。怀内片纸,写着他生时八字
  。清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忙到方丈禀知长老,长老道:『善哉!难得你善心。』即抱回房中好生喂养,救他性命,这是
  好事。到了周岁,长老起了个名字,唤做红莲。日往月来,养在寺中,无人知觉,一向长老也忘了。不觉红莲长成十六岁。清一道人每日出
  锁入锁,如亲生女一般。女子衣服鞋袜,如沙弥打扮,且是生得清俊。无事在房做针线,只指望招寻个女婿,养老送终。一日六月热天,这
  五戒禅师忽想数十年前之事,径来千佛阁后清一道人房中来。清一道:『长老希行,来此何干?』五戒因问:『红莲女子在于何处?』清一
  不敢隐讳,请长老进房。一见就差了念头,邪心辄起。分付清一:『你今早送他到我房中,不可有误,你若依我,后日抬举你,切不可泄漏
  与人。』清一不敢不依,暗思今夜必坏了这女身。长老见他应得不爽利,唤入方丈,与了他十两白金及度牒。清一只得收了银子,至晚送红
  莲到方丈。长老遂破了他身,每日藏锁他在床后纸账房内,把些饭食与他吃。却说他师弟明悟禅师在禅床上入定回来,已知五戒差了念头,
  犯了色戒,淫垢了红莲女子,把多年德行一旦抛弃了。我去劝醒,再不可如此。次日寺门前荷莲花开,明悟令行者采一朵白莲花来,插在胆
  瓶内,令请五戒来赏莲花,吟诗谈笑。不一时五戒至,两个禅师坐下。明悟道:『师兄我今日见此花甚盛,竟请吾兄赏玩,吟诗一首。』行
  者拿茶吃了,预备文房四宝。五戒道:『将那荷根为题。』明悟道:『便将莲花为题。』五戒控起笔来,写诗四句:
  『一枝菡萏瓣儿张,  相伴蜀葵花正芳;
  红留似火开如锦,  不如翠盖芰荷香。』
  明悟道:『师兄有诗,小弟岂得无诗?』于是拈笔写四句:
  『春来桃杏柳舒张,  千花万蕊斗芬芳;
  夏赏芰荷如灿锦,  红莲争似白莲香!』
  写毕呵呵大笑。五戒听了此言,心中一悟,面有愧色。转身辞回方丈,命行者快烧汤洗浴罢,换了一身新衣,取纸笔忙写八句颂曰:
  『吾年四十七,  万法本归一,
  只为念头差,  今朝去得急;
  传语悟和尚,  何劳苦相逼,
  幻身如闪电,  依旧苍天碧。』
  写毕,放在佛前,归到禅床上就坐化了。行者忙去报与明悟。明悟听得大惊,走来佛前看见辞世颂,遂说:『你好却好了,只可惜差了
  这一着!你如今虽得个男身去,你不信佛法三宝,必然灭佛谤僧,后世堕落苦轮,不得归依正道,深可痛哉!你道你去得,我赶你不着。』
  当下归房,令行者烧汤洗浴,坐在禅床上:『吾今赶五戒和尚去也,汝可将两个人神子盛了,放三日一时焚化。』说毕,亦圆寂坐化。众僧
  皆惊,有如此异事?传得四方知道,本寺连日坐化了两僧,烧香礼拜,布施者人山人海,抬去寺前焚化。这清一道人遂收红莲改嫁平人养老
  。不日后,五戒托生,在西川眉州,与苏老泉居士做儿子,名唤苏轼,字子瞻,号东坡。明悟托生与本州岛姓谢道法为子,为端卿,后出家
  为僧,取名佛印。他两个还在一处作对,相交契厚。正是:
  「自到川中数十年,  曾在芸卢顶上眠,
  参透赵洲关捩子,  好姻缘做恶姻缘;
  桃红柳绿还依旧,  石边流水响潺潺,
  今影指引菩堤路,  再休错意恋红莲。」
  薛姑子说罢,只见玉楼房中兰香,拿了两方盒细巧素菜菓碟,茶食点心,收了香炉,摆在卓上,又是一壶茶,与众人陪三个师父吃了。
  然后又拿荤下饭来,打开一坛麻姑酒 ,众人围炉吃酒。月娘便与大妗子掷色儿抢红。金莲便与李娇儿猜枚。
  《客有言余为徐文长后身者 作诗咈之》其二十二
  张岱
  禅戏骂红莲,侠烈渔阳弄。努力作书呆,不及邯郸梦。
  此诗说的是张岱自己在戏曲方面的创作远不及徐渭。“红莲”是徐渭所作戏曲《玉禅师》中人物,《渔阳弄》也是徐渭的作品。而张岱说自己即便“努力作书呆”,但创作依然不及汤显祖的《邯郸梦》,更比不上徐渭。
  徐渭四声猿:玉禅师翠乡一梦
  〔贴扮红莲孝服上云〕脂粉腰间软剑盘,未曾上阵早心寒。柳老爷,你热时用得我莲儿着,只恐霜后难教柳不残。我红莲是个营妓,昨日蒙府尹老爷,因怪玉通长老不去迎参,在我身上,要设个圈套,如此如此。倘得手了,又教把那话儿收回回覆他,做个证验。我想起来,玉通是个好长老,我怎么好干这样犯佛菩萨的事?咳,官法如炉,也只得依着他做了。来到此间,不免敲他门着。〔做打门介〕〔生叫道上云〕懒道人,这般风雨潇潇的,天又将黑了,什么人敲门?好回话,你就回话了他。〔道应出问介〕什么人打门?〔三问红才应云〕你开了,我便和你说。〔道打杭州人话〕古怪!又是个阿妈们的声音。〔做开门介〕这们大雨,天又黑了,你着一身孝来我这庵里呵,做舍子?〔红〕今日是清明,我因祭扫亡过官人的坟墓,来时轿儿歇在清波门里。不想路远走得我脚疼,坐得久了,淹缠得天又黑、雨又下。我一面教小的儿进去招呼轿子,眼见得城门又关了,连这小的儿也不出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幸遇你这贵庵,要借住一宵。明日我回去,备些小意思儿来谢你。〔道〕解的,且待我告过师父。〔告介〕〔生〕那妇人老也小?〔道〕止不过十七八岁,一法生得绝样的!〔生〕这等却不稳便,叫他去,可又没处去。也罢,你把一床荐席,就放在左壁窗槛儿底下,叫他将就捱捱儿罢。〔道铺席介〕〔先下〕〔红做坐,忽闯上问讯介〕〔生〕快不要!快不要!快到那窗儿外去。〔红做肚疼渐甚欲死介〕〔生唤道上云〕懒道人,快烧些姜汤与这小娘子吃,想是受寒了。〔道〕姜这里没有,要便到大殿上去讨。半夜三更,黑漆漆着舍要紧。〔又下〕〔红做疼死复活介〕〔生唤道不应,问云〕小娘子,你这病是如今新感的,还是旧有的?〔红〕是旧有的。〔生〕既是旧有的,那每常发的时节,却怎么医,才医得好?〔红〕不瞒老师父说,旧时我病发时,百般医也医不好。我说出来也羞人,只是我丈夫解开那热肚子,贴在我肚子上,一揉就揉好了。〔生〕看起来,百药的气味,还不如人身上的气味,更觉灵验。〔红又作疼死介〕〔生又叫道人不应介,云〕不好了!这场人命呵,怎么了?验尸之时,又是个妇人!官府说,你庵里怎么收留个妇人?我也有口难辩。道人又叫不应,也没奈何了。〔背红入内介〕〔生急跳出场介〕〔红随上〕〔生大叫云〕罢了!罢了!我落在这畜生圈套里了。)
  【步步娇】我想起泼红莲这个贼珝皞,(〔红〕师父,少骂些。也要认自家一半儿不是。〔生〕我与你何仇怨?)梨花寒食天,妆做个祭扫归来风雨投僧院。(〔红〕不是这等,怎么圈套得你上?)〔生〕又乔妆病症,急切待要赴黄泉。绕禅床,只叫行方便。(〔红〕师父?你由我叫,则不理我,也没法儿,)谁着你真个与我行方便。〔生〕
  【折桂令】叫道是满丹田疼得似蛇钻,叫与他坦腹摩脐、借暖偎寒。(我那时节,为着人命大事,)我也是救苦心坚,救难心专。没方法将伊驱遣,又何曾动念姻缘?(〔红〕不动念,临了那着棋儿,谁教你下?)〔生〕不觉的走马行船,满帆风到底难收,烂缰绳毕竟难拴。〔红〕师父,你若不乘船,要什么帆收?你既自加鞭,却又怪马难拴。
  (〔生〕可惜我这二十年苦功,一旦全功尽弃!)
  【江儿水】数点菩提水,倾将两瓣莲。(咳,这佛菩萨也不护持了。)蠢金刚不管山门扇,被泼烟花误闯入珠宫殿,将戒袈裟钩挂在闲钗钏。百尺竿头难转。一个磨磨,跌破了本来之面。(〔红〕你不要忒不知福,)你一个葫芦,挂搭在桃花之面。
  (〔生恨云〕红莲这泼贱!〔红〕师父,少骂些。〔生〕)
  【得胜令】你又不是女琴操参戏禅,却原来是野狐精藏机变,霎时间把竹林堂翻弄做桃花涧。红也么莲,你为谁辛苦为谁甜?替他人亏心行按着龙泉,粉骷髅三尺剑,花葫芦一个圈。西也么天,五百尊阿罗汉从何方见?南也么泉,二十年水牯牛着什么去牵?〔红〕黄也么天,五百尊阿罗汉你自羞相见!清也么泉,照不见钓鱼钩,你自来上我牵。
  (〔生〕当时西天那摩登伽女,是个有神通的娼妇。用一个淫咒,把阿难菩萨,霎时间摄去,几乎儿坏了他戒体。亏了那世尊如来,才救得他回。那阿难是个菩萨,尚且如此,何况于我?)
  【侥侥令】摩登浑欲海,淫咒总迷天。我如今要觅如来何由见?把一个老阿难戒体残、老阿难戒体残。〔红〕师父,我还笑这摩登没手段。若遇我红莲呵,由他铁阿难,也弄个残,铁阿难也弄个残。〔生〕
  【收江南】则教你戴毛衣成六畜道,变虫蛆与百鸟餐。巧计奸心直便到日月天。俺今来这番,俺今来这番,又几回筋斗透针关。透针关,几时圆满?面着壁少林北鳷,停着舟普陀东岸,投着胎锦江西畔。到如今转添业缘,说什么涅槃寂圆。呀!则一灵儿先到柳家庭院。〔红〕师父,俺如今不添别缘,老实说磨盘两圆。呀,俺则把这几点儿回话柳爷衙院。
  绍兴县志:
  莲藕
  春秋已有种植,盛于秦汉,多栽鱼池中。南宋,鱼池植藕以拒霜。《嘉泰会稽志》载,“山阴荷事最盛,其别曰:大红荷、小红荷、绯荷、白莲、青莲、黄莲、千叶红莲、千叶白莲。大红荷多藕,小红荷多实,白莲藕最甘脆多液,千叶莲皆不实,但以为玩耳。出偏门至三山,多白莲,出三江门至梅山,多红莲。夏夜香风率一、二十里不绝,非尘境也。而游者多以昼,故不尽知。”“七月间,藕最佳,谓之花下藕”。
  剧本
  境内剧本创作始于明代。此前,虽有自温州一带流入之南戏演出,然均无剧本存世。明时,戏曲兴盛,涌现出大批剧作家,尤以嘉靖以后,大家迭出,成为全国戏曲创作重要地区之一。徐渭所作杂剧《四声猿》,在戏剧史上具有较高地位,在当时曾被誉为“天地间一种奇绝文字”,“明曲之第一”。王骥德曾作传奇、杂剧《题红记》等10种,明人评其为“东南词手,当与松陵(沈璟)、临川(汤显祖)二先生鼎立”。
  其时,境内剧坛尚出现不少祖孙、父子、兄弟同为剧作家者。王炉峰曾作传奇《红叶记》,剧本雅致婉逸,时人称“翩翩有风人之致”。后其孙王骥德即在此基础上改编成《题红记》。史槃为绍兴明代创作剧本最多之剧作家,共作传奇、杂剧《合纱记》、《樱桃记》等18种,其子史载言亦有传奇《双梅记》问世,人谓“其间词意关生,转转不穷,酷似阿翁所作”。祁彪佳兄弟四人皆精于戏曲,亦有多种剧本问世。其兄祁豸佳,精于音律,为越中著名家班主人之一,作有传奇《玉尘记》及杂剧《眉头眼角》,人称“词情宕逸,出人意表”。祁麟佳有杂剧《红粉禅》、《救精忠》、《庆长生》、《错转轮》等4种,合称《太宝山房四剧》。其弟祁骏佳作有杂剧《鸳鸯锦》。祁彪佳则有传奇《全节记》。此外,尚有单本、陈汝元、金怀玉、钱直之、圆澄、王澹、吴中、谢国、王应遴、陈海樵、石子裴、孟称舜、张岱等名家多人,作传奇、杂剧数十种。其中陈汝元之杂剧《红莲债》、传奇《金莲记》等,莫不人所脍炙,曾被黄宗羲誉为可与汤显祖并称。
  陈汝元
  陈汝元(1572~1629),字起候,号太乙,别署燃藜仙客,明绍兴山阴人(一作会稽人)。出身书香门第,少年受业徐渭,深得信任,曾为其书室作记、作联。擅长书法、戏曲。万历二十五年(1597)中举,任陕西清涧县知县,易州知州。四十五年,升任延绥城堡厅同知,旋以母老乞归,有政声。徐渭去世后,协助陶望龄等人编辑《徐文长三集》,集中文字皆为汝元手书后雕刻。著有传奇《太霞记》、《金莲记》,杂剧《红莲债》存世。《嘉庆山阴县志》有传。
  兰亭记游
  陈鸿陆
  民国九年,作客山阴。素仰兰亭名胜,爰于夏历二月二十九日,乘公余之暇,邀同杨君养陶,作兰亭之游。
  是日也,薄云荫日,熏风宜人,乃买棹而往。一出郭门,则山明水秀,心为之旷,神为之怡。抵娄宫埠,舟不能进,乃舍舟登岸,循路而往。一入山中,见群山围绕,中一平原,野花怒放,香气袭人,真别有天地。再进里许,入第二山套,则层岚叠翠,竹木成林,万紫千红,花香鸟语,加以流水曲折,清而且洌,诚世外桃源,至此令人名利之心消灭无存。再进而为第三、第四山套,惟较前稍小,风景各异。及抵兰亭,清溪绕前,通以板桥;左右峻岭,栽以绿竹。门不广大,整齐清洁,有一匾额,书“兰亭”二字,系清圣祖所书。进则为一院落,成三角形。又进数十武,为文昌阁,上供文昌牌位。穿阁而过,土山挡前,上栽茅竹。东首围以土垣,路不通行。折而西向,有一三角亭,中竖一碑,不甚高大,上镌“鹅池”二字,字大二尺有余,系右军所书。过此折而东北,越小桥,不数十武,为流觞亭。亭广三楹,围以游廊,护以石槛,额曰“流觞亭”,一联曰:“临内史书,每抚斯文多感慨;入山阴道,得逢胜地且勾留。”为杨昌濬撰书。亭内又一额,曰“曲水邀饮处”,联曰:“寄傲林丘,三春陶和气;散怀山水,千载挹遗芳。”为前山阴令杨恩树撰。其余佳作,不及备抄。内陈几椅,及为幽雅。亭前叠石成山,为弧形,栽以竹木,复以石砌成曲水,引泉注之,惟太觉粗俗,不甚雅观。亭后数十武,为御碑亭,成八角形,极其高大,阶高十级,内竖丰碑,高约二丈,宽八九尺,上镌清圣祖书《兰亭序》全篇,字大四寸有余,笔法雄壮。背面为清高宗书《即事诗》一律,字大径尺,笔法清秀。流觞亭之左,为右军祠。祠不广大,洁无纤尘。入门清水一池,四周绕以长廊,护以短栏。池中一亭,成方形,石桥通焉。亭内夏季纳凉,极为适宜。过亭又通以石路,即至正殿。殿广三楹,中设神龛,雕工极细,内供右军牌位,系“晋右军将军王公逸少讳羲之神位”。左右名联甚多,如张钟湘之“胜地此登临,自东晋以来,换羽移宫今几度;群贤咸戾止,向右军而后,流觞作序更何人”,彭玉麟之“风月足清游,曲水流觞思往事;春秋多佳日,崇山峻岭仰前贤”……,皆佳构也。殿右旁舍,供谢安、王献之等神位,并有绍绅陶思沛《重修兰亭记》。记云:“兰亭觞咏,事韵千古。岁丙辰(民国五年)重新改作,名胜益著。爰于右军祠旁舍,增置同集诸公神座,使来游者,怀古生慕,而英灵常留,亦当往求于茂林修竹间也。”两廊石刻甚夥,右廊有右军书《兰亭序》,惜残缺不全。又有杨恩树《重修兰亭记》(在陶思沛先)。记曰:“同治丁卯,来宰山阴。不数月,政稍简。越明年春,偕寅友访兰亭,得故址,而重兴之,工竣复饮于此。”……其他不及备抄。院内兰花数十盆,惜栽培不得其法,皆萎黄不堪。祠前后右三面,清溪环绕,种以【红莲】,花时必又有一番景象也。流觞亭之右,为兰亭,不甚广大,中竖一碑,高约丈余,刻“兰亭”二字,大二尺余,为清圣祖书。亭后清水一湾,再后一方池,广丈余。池后十余武,有书三楹,额曰“竹里行厨”,无甚可观。屋后群山罗列,高插云汉,状如围屏,天然形胜,洵属可观。遥望西北,怪石嶙峋。因天色已晚,不及往游,仍循原路回娄宫埠,乘舟而返。抵城时,已万家灯火,七点余钟矣。
  忆东晋至今,千有余载,其间兴废靡常,而名胜亦随之与俱,若无杨公复兴于前,陶君重成于后,吾辈何能睹今日之胜,又焉能享此一日之清福哉!
  兰亭
  元 余阙
  奉节过东鄙,总辔临越墟。览此崇山阿,亭榭犹晋余。阳林积珍木,禊馆疏镂渠。微风旋轻濑,宛委写成书。秋秒霜露滋,清商满县隅。红莲凋绮蕊,微澜见跃鱼。藉芳泛羽觞,眡听良有娱。逍遥大化内,岂必三月初。
  第四,一些细节描写,小说和徐渭戏曲极其逼肖。如第十二回,在形容家仆琴童与潘金莲发生关系的一段骈文中,有“霎时一滴驴精髓,倾在金莲玉体中”之语。《玉禅师》第一曲形容玉通与红莲发生关系,则有:“数点菩提水,倾将两瓣莲”、“可怜数点菩提水,倾人红莲两瓣中”。句法如此一致,很难想象二者是出于不同作者之手。又如第二十七回的性描写,有“如数鳅行泥淖中相似的设喻。《歌代啸》第三曲李和尚自述偷情之乐、“像活鳅戏水”,设喻亦颇一致。这些细节描写,在语言形态上又略有差别,因而不可能是一方抄袭另一方的结果;它们只能是同一作者同一思路在不同语境中的表现。
  玉禅师剧
  《玉禅师翠乡一梦〉剧,据王骥德云,写作时间较其他三剧为早
  就唱词与对白看,也较其他三剧更下功夫,只是主旨不如其他三剧鲜
  明,但嬉笑怒骂,又是一种格调。论玉禅师剧者,总以为是说明佛家轮
  回,其实读得仔细一点,便可知一方面讽刺和尚,一方面讽刺官府。刷
  分两折,故事有三个层次,主人公玉通禅师坐化时,留下一首诗
  自入禅门无挂碍,五十三年心自在。
  只因一点念头差,犯了如来淫色戒。
  你使红莲破我戒,我欠红莲一宿债
  我身總行被你亏,你家门风被我坏。
  这首诗概括了一、二层次,前四句为第一层次,杭州竹林峰水月
  寺玉通和尚本是西天古佛,因未成正果,便住寺修持。因为二十年闭
  门不出,新任知府柳宣教到任,和尚未去参拜。柳知府心中不悦,便派
  营妓红莲前去挑逗。古寺空堂,夜深人静,一双男女相对,结果闹得老
  和尚“走马行船,满帆风到底难收,烂缰绳毕竟难拴”以至于“数点菩
  萨水,倾将两瓣莲”。老和尚犯了色戒,于是怨恨二十年苦功全被这女
  人坏了,女人却讥笑他说:“师父,你若不乘船要什么帆收,你既自加
  鞭却又怪马难拴。”问题还在老和尚自己。
  第二层次,便是老和尚坐化,投胎柳知府家,成为柳知府的女儿
  柳翠。这时侯知府已逝,宦囊萧索,柳翠便
  自朱门落教坊,几年苏小住钱塘
  画船不记陪游数,但见桃花断妾肠。
  老和尚化为柳翠,纵情声色,“你家门风被我坏”,作为一种报
  复。第一层次官府戏弄了和尚,第二层次和尚报复了官府,双方都败
  在一个色上。
  第三层次是玉通和尚的师兄月明和尚金针度人,点破柳翠前身
  原是和尚,劝他返回本相,同去西天。这一层看起来是一种轮回的说
  教,但描写人间俗事津津有味,颇富生活气息,如“这一个光葫芦按倒
  红妆,似两扇木栊一副磨浆。少不得磨来浆往,自然的栊紧糠忙”,显
  然是对于身在法门的和尚的嘲讽。徐渭之剧,善于把一切庄严的外衣
  撕破,把人世间骨子里的东西用嘻嘻哈哈的态度赤裸棵地亮给世人
  看。一个穷秀オ看不惯佛门某些人的假正经,也看不惯官府的以贵傲
  人,写则短剧博诸人哈哈一笑,似乎较近于作者执笔主旨。
  隆庆四年元且,徐文长在狱中释枷不久,作
  评字》,对宋代诸书家逐一品评,还有一篇《书评》,对历代书家的得
  失议论过一番,均不乏卓见——
  徐渭评卫夫人、王羲之书:王羲之以前诸人
  如曹操、卫夫人、桓夫人、傅玉、嵇康
  之书均有评说,只是诸家作品现在很
  难见到,文长评说如何理解缺少凭
  依。他对卫夫人的书法十分倾倒,说
  是“如插花舞女,芙蓉低昂;又如美玉
  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沿界ん
  霞”。如此评说,想必观摩过卫夫人的
  若干作品。卫为李矩之妻,师钟繇,据
  说,王羲之少年时曾从卫夫人学书。
  对于王羲之书法,文长佩服得可谓五
  体投地,他说:“书如壮士拔山,壅水
  绝流;头上安点如高峰堕石,作一横
  画如千里阵云,捺一偃波若风雷震
  骇,作竖画如万岁枯藤,立一榻竿若
  龙卧凤阁,自上揭竿如龙跳天门”,简
  直无一处不妙,无一笔不妙。文长当
  时见到的く十七帖》和《兰亭序)都是浸
  本,可见王羲之的真迹不仅在现在
  难于见到,在明代也早已难于见到
  了。
  徐渭创作戏曲多有寄托,似东方曼倩之滑稽该谐
  而其中含有深旨。这亦是徐渭的戏曲理论主要观点
  翠乡梦》的剧情更为奇特,写玉通禅师得罪了杭州柳府尹
  府尹派营妓红莲前往引诱玉通,坏了其道行。玉懊怒不及,遂辞
  了阳世,投胎柳府尹家为女,名唤柳翠,沦为妓女以为柳府尹报
  应。后玉通的师兄月明和尚指化柳翠,认明前生,度脱柳翠出家。
  剧中前部分反映了世道的险恶。徐渭就这个故事,说明人们以怨
  报怨,因果报应,终难脱出轮回之苦难烦恼。剧本末尾安排了一
  段月明与柳翠的对唱和合唱,其中有
  旦:师兄,俺如今要将。
  外:师弟,修如今不将。
  合:把“要将”“不将”都一齐一放。
  这里体现出徐渭中年对于佛学禅悟的见解,“要将”即起业心,
  “不将”即是息业。“把要将不将都一齐一放”,即是舍弃分别心
  超出轮回界,得真如大自在。徐渭一生亦曾学道学佛,对其学术
  与思想皆有影响,徐渭一生磨难愤愁,但时时又表現出几分超脱,
  皆与他的佛道修养有关。当然徐潤本想在道、禅中寻求解脱,但
  现实世界终未能允许他得以超脱。
  田晓菲:二、"不知东方之既白"
  西门庆和金莲试验白续带之后,"当下云散雨收,两个并肩交股,相与枕藉于床上,不知东方之既白"。绣像本评点者眉批:"用得好苏文!"按,苏东坡《前赤壁赋》末句,写"苏子"与客人"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被作者移来此处。作者可谓锦心绣口、调侃西门庆与金莲之甚也。然而,若没有前面一大段描写二人疯狂做爱的文字,这最后二句"苏文"的引用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幽默的效果。《金瓶梅》中关于做爱的文字,谁能说是赘庆、是不必要的呢。作者往往于此际刻画人物,或者推助情节的发展。西门庆与不同的妇人做爱,其中蕴涵的情慷都不同,做爱的动机、心情、风格、后果也不同。如果读者只能从中看到"淫",那么这是读者自己的问题。
  有趣的是此回稍前,月娘等人聚集在上房听薛姑子讲说佛法,薛姑子那天宣讲的,正是五戒禅师破戒戏红莲之后和好友明悟和尚相继坐化、转世为苏东坡与佛印禅师的故事。这个故事,一方面是以"幻化"来唤醒读者、预兆结局(须知后来西门庆的遗腹子孝哥,也是西门庆的转世托生,出家后法名就叫做明悟),一方面又与回末引用苏东坡《赤壁赋》巧合。作者真是才子:虽然一字一句,也必不随意放过。
  洪梗《清平山堂话本》中有《五戒禅师私红莲记》;冯梦龙《古今小说》第三十卷有(明悟禅师赶五戒》。又有明中叶陈汝元(生卒年不详)
  所作的一部杂剧,叫做《红莲债》,有万历函丫馆刊本,收在明末沈泰(生卒年不详)所编《盛明杂剧》二二集中。
  李寿卿《度柳翠》、《清平山堂话本》中《红莲》和《柳翠》、徐渭《翠乡梦》、《金瓶梅传》中《五戒禅师私红莲》、陈汝元《红莲债》、冯梦龙《月明和尚度柳翠》,这古代人也不讲版权,抄得到就用。
  笑话一则
  《金瓶梅词话》里面有些神神鬼鬼的暗示是很重要的。
  比如第73回长篇大论讲五戒和尚和明悟和尚的故事。
  这个故事本身和徐渭的《四声猿·玉禅师翠乡一梦》大同小异,
  “明悟和尚”也暗示吴月娘腹中胎儿以后要做“明悟和尚”。
  “吾年四十七,万法本归一;只为念头差,今朝去得急。”
  这里暗示徐渭46岁杀死继妻张氏,审判一年左右,47岁大概必死。
  “参透赵州关捩子,好姻缘做恶姻缘。今朝指引菩提路,再休错意恋红莲。”
  这里讲述了人生变故太大,没有好婚姻的缘分,只有孤独终身的命运。
  “明悟托生与本州,姓谢名原,字道清为子,取名端卿,后出家为僧,取名佛印。”
  这是借用南宋末年太皇太后谢道清和宋端宗赵昰的名字,暗示投胎浙江。
  徐文长还是以苏轼为忘年交,以苏轼的生死好友自居的。
  蒋勋:其二为《玉禅师翠乡一梦》,我特别推荐大家去读一读。玉通禅师是一位修道多年的老法师,修行很高。有一天,庙门口来了一个叫红莲的营妓,说丹田痛到如绞,要活不下去了。玉通禅师一向悲悯为怀,觉得应该要救,红莲说治这病唯一的方法是用他的肚脐对着自己的肚脐去磨——非常顽皮的徐渭开始调侃道统。玉通禅师觉得很为难,可是人命关天,遂依言而行,然后“数点菩提水,倾将两瓣莲”——“莲”合了红莲的名字,同时又是一种性暗示。但是他做了这件事,修行就毁掉了,于是他转世投胎成柳家的女儿,以种种败坏门风的行为去报复设计这件事的柳宣教。后来,他被师兄月明和尚点醒,重新皈依佛门。明代正统的压抑特别强,但是对人性真实的领悟也特别强。玉通禅师代表的是修道,红莲象征着欲望、性和堕落,可是这两方面其实是在一起的。修道是为了真正领悟生命,这个过程是要直面欲望的。如果始终与欲望相隔离,即便已经修了几十年,最后还是难免破功。徐渭通过这样一出荒谬的戏剧,再次对所谓道学进行了颠覆。
  潘承玉:八、“一级描写”
  词话》最醒目、自古迄今最招皆论的描写,无疑是有关人欲特别是情欲的描写。本文站且把这类描写称作《词话》的“一级描写”。我们看到,在徐滑文字中,存在着相当多的与《词话》的一级描写相对应的东西。
  第一,词活将《酒色、财、气四贪词》置于卷首,于中又特别“只爱说这情色二字”,开宗明义地表明了对放纵情欲人生的针砭和情欲泛滥社会的忧患。《三集》卷十九载(逃禅集序》云:“今有欲者满天下,而求一人之几于中节,不可得也。这可视为《词话》放肆地表现性,构造“一片淫欲世界”(竹坡语)的思想基础。
  第二,小说第二十七、三十八、五十、五十ー、五十ニ、五十九六十ー、七十三、七十五、七十七、セ十八、七十九、八十三诸回有比较具体的性过程描写。《歌代啸》第一曲中两位和尚相互调笑打趣时有一段话——
  如不容,请尝试之。将入门,援之以手,其进锐者,不能以寸已,频蹙曰,有恸乎?徐答云尔,无所不至,喜色相告,无伤也。及其壮也,故进之,故退之,尽心カ而为之,未见其止;カ不足者,荀完矣,荷美矣,以其时则可矣,将以复进。或问之,乐在其中。
  不啻为小说中一切性描写的大纲。
  第三,小说第二十七回直接写到和第六十八回由应伯爵说出的做爱姿势,有“隔山取火”、“金龙探爪”、“野狐抽丝”、“仙人指路”等十余种,第十三、八十三回又写到“春意二十四解”。《歌代啸》第三曲中李和尚无意说中州官“偷”丫环的姿势有“狐狸听冰”、“鹭窥池”、“夜叉探海”、“伯牙推丝桐”、“递飞帖”等多种。二者都对做爱姿势感兴趣,且种类大同小异。
  第四,一些细节描写,小说和徐渭戏曲极其逼肖。如第十二回,在形容家仆琴童与潘金莲发生关系的一段骈文中,有“霎时一滴驴精髓,倾在金莲玉体中”之语。《玉禅师》第一曲形容玉通与红莲发生关系,则有:“数点菩提水,倾将两瓣莲”、“可怜数点菩提水,倾人红莲两瓣中”。句法如此一致,很难想象二者是出于不同作者之手。又如第二十七回的性描写,有“如数鳅行泥淖中相似的设喻。《歌代啸》第三曲李和尚自述偷情之乐、“像活鳅戏水”,设喻亦颇一致。这些细节描写,在语言形态上又略有差别,因而不可能是一方抄袭另一方的结果;它们只能是同一作者同一思路在不同语境中的表现。
  第五,小说所写偷情表意的惯技,有送香囊,如第十二回,潘金莲私仆,“把裙边带的锦香囊葫芦儿与了他”;有剪头发,如第七十九回,王六儿“剪下一柳黑臻、光油油的青丝,用五色线缠就的一个同心结托儿”,送给西门庆;有烧香马,即男的在女的身上烧灼香疤,如第七十八回西门庆拿“烧林氏剩下的三个烧酒浸的香马儿”,在王六儿身上烧了三炷香。《歌代啸》第二曲王辑迪妻唱“我为你曾咬牙痕,曾剪青丝,曾与香囊”,°李和尚自语“便将香马儿烧他一下,也可了我愿心”,表明他们偷情表意的惯妓与《词话》人物完全一样(词话》也有咬牙痕的描写,第六十八回的“应伯爵戏衔玉臂”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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