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奇小编 发表于 2020-7-26 20:42:07

《红楼梦》与《金瓶梅》之间的关系之谜

  《金瓶梅》的问世,在中国古代章回体小说史上形成了几大突破:第一,开启了文人直接取材于现实社会生活而独立创作长篇小说的先河;第二,《金瓶梅》还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第一部世情小说,为此后《醒世姻缘传》、《绿野仙踪》、《歧路灯》等同类题材小说的创作提供了诸多借鉴;第三,它打破了此前章回体小说的类型化人物和平面结构,而代之以多重性格的人物和网状的活动场景,这是我国古代小说史上的重大突破,甚至达到了它之后的众多小说也未能达到的高度。当然,也有在它的基础上取得青出于蓝成就的,《红楼梦》是其中最优秀的一部。
          诚然,《金瓶梅》中大段淫秽描写造成其书流播不广,但实际上,《金瓶梅》煌煌几十万字,即使删去全部的不洁描写,也并不有损其文学及思想意义。近年来,已有众多研究者充分挖掘其内涵、揄扬其价值,令普通读者不致因噎废食,这是《金瓶梅》的幸事,也是由它本身的成就决定的。我们固然不能说没有《金瓶梅》便没有《红楼梦》,但若没有《金瓶梅》的开创之功,《红楼梦》必定多少会减色几许,恐怕没有人能够否认。脂砚斋曾在《红楼梦》评点本中三次提到与《金瓶梅》的密切关系:天机被与曹雪芹关系甚密的脂砚斋一语道破。事实上,《红楼梦》中的部分情节的确可以在《金瓶梅》中找到影子,《金瓶梅》在创作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和技巧为《红楼梦》的出现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我们要承认一个真理:文学史上从来没有陡然而起的高峰,前后的传承关系我们必须厘清,以不埋没前人的奠基之功。下面,我将试从三个方面论述《红楼梦》对《金瓶梅》的继承和发展关系。
          一、人名的隐含义
          以人名暗含作者褒贬或深义虽然不是《金瓶梅》首创,比如《水浒传》里就有梁山泊第一谋士明明人称“智多星”,名字却叫作吴用(无用)的,但毕竟偶一为之,到《金瓶梅》,则成为一种极佳的艺术手法,应该说,这是它在小说史上的卓越贡献之一,这一特点在之后的小说里层出不穷,比如《儒林外史》中的王仁、王德,到《红楼梦》更是蔚然大观,诸如甄士隐、贾雨村、冯渊、卜世仁、秦可卿等,数不胜数,研究者对此论述极多,并不新奇,兹不赘述。在这些纷繁复杂的名字谐音之中,众多研究者唯独忽视了《金瓶梅》和《红楼梦》两部小说共有却为其他小说所无的一处:即数人名字合称。一个人的名字谐音往往容易被人察觉,作者喜恶意图明显,而数人名字谐音合称则要费些周折,尤其当这几个人在全书地位不高仅作为配角的时候,不过愈如此便愈显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在《红楼梦》里,评论家脂砚斋早已将这一婉曲之义道出,即“原应叹息”(元迎探惜)四姐妹,如果研究者们将四人名字合称的首创之功归之于曹雪芹,恐怕有失公允,因为在《金瓶梅》里已经开了此手法的先河——即花家四兄弟“有虚光华”。四兄弟中最主要的人物老二花子虚不学无术,只知道贪恋酒色,性格软弱可欺,不但对叔叔花太监长期公开占有妻子的行径置若罔闻,甚至面对“结义兄弟”西门庆、老婆李瓶儿的联手欺诈也无能为力,直至最后被两人设计害死,活脱脱一个生活糜烂腐朽甚至缺乏最基本谋生能力的寄生虫,其余三兄弟作者涉笔甚少,只是在西门庆迎娶李瓶儿时有过亮相,亦不过无耻无能之辈,如此“难兄难弟”,岂非“有虚光华”?
       

          正如《红楼梦》中的“原应叹息”叹息的不只四姐妹,大观园中的众女儿,哪一个不可怜可叹呢?作者是以此四字对全书女儿作的盖棺之论。《金瓶梅》中的“有虚光华”也并非只针对四兄弟,男的如西门庆、陈经济、应伯爵,女的如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甚至于其他次要无名角色,在“黑得透不出一丝光亮”的《金瓶梅》世界里,又有哪个不是“有虚光华”呢?只是不同于《红楼梦》作者对众女儿注入的绵绵深情及对她们不幸命运的叹惋无奈,《金瓶梅》对全书几乎所有人物都是不遗余力地无情鞭挞和揭露,亦可看作作者对当时世情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刻骨批判。这种手法无疑对于以“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的世情小说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表面情节叙述之外,隐含作者爱憎,作意和托意不言自明。
          二、人物命运的预设
          所谓命运的预设,即在全书结束前,作者已经点出人物最终结局的一种手法。此前在《三国演义》中,孔明相魏延脑后有反骨,日后必反等处偶有闪现,但未能大成气候。《金瓶梅》第二十九回“吴神仙贵贱相人,潘金莲兰汤午战”中,作者借吴神仙之口道出人物命运,也为全书最后分崩离析的结局埋下了伏笔。比如相潘金莲:“发浓鬓重,光斜视以多淫;脸媚眉弯,身不摇而自颤。面上黑痣,必主刑夫;人中短促,终须寿夭。举止轻浮惟好淫,眼如点漆坏人伦。月下星前长不足,虽居大厦少安心。”点出了潘金莲妖艳、淫荡,“刑夫”则带出武大郎已死,隐含西门庆死于非命的结局,“寿夭”是难得寿终,潘金莲之前世今生尽见判词。再如李瓶儿:
          “皮肤香细,乃富室之女娘;容貌端庄,乃素门之德妇。只是多了些眼光如醉,主桑中之约;眉靥渐生,月下之期难定。观卧蚕明润而紫色,必产贵儿;体白肩圆,必受夫之宠爱。常遭疾厄,只因根上昏沉;频过喜祥,盖谓福星明润。此几桩好处。还有几桩不足处,娘子可当戒之:山根青黑,三九前后定见哭声;法令细繵,鸡犬之年焉可过。慎之,慎之。花月仪容惜羽翰,平生良友凤和鸾。绿门财禄堪依倚,莫把凡禽一样看。”“桑中之约”、“月下之期”暗示和西门庆的偷情一事,“必产贵儿”,李瓶儿日后果然最先为西门庆诞下一子,惜哉年寿亦不永,且李瓶儿属相为羊,死时27岁,时为狗年,正应“三九”、“鸡犬”,悲剧结局也是一笔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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